我爸去世那天，顾营长却让我独自参加葬礼，再见时成了警督夫人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1987年7月6日，京市烈士墓园。

钟语嫣父亲的追悼会结束。

在父亲的墓碑前，钟语嫣抬起头，声音坚定：“指导员，我想好了，还是决定继承我爸的警号，成为一名国安警察。”

指导员凝视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叹息着说：“这也是你爸的临终遗愿，军区也会支持你的决定。我回去就向上级申请，重启警号85130！”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转业成为国安警察，就要隐姓埋名，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再见家人，那你和顾营长的婚姻……”

钟语嫣苦笑了一下，打断他：“我知道。所以我会和顾承安分开，各自维护一方和平。”

指导员愣了一下，才接话：“你爸爸牺牲这么大的事儿，你应该告诉顾营长的。你们都是军区的优秀军人，夫妻关系也要好好沟通才行。”

钟语嫣心中一酸，低声说：“不是我没告诉，是他没来得及听。”

“行吧，转业国安警察的审批程序需要两周时间，这段时间你多多考虑。”

“好。”钟语嫣点点头。

事情说清，指导员带着军区其他人离开，给钟语嫣留下告别的机会。

她颤抖着抚摸着黑白照片里熟悉的笑脸，渐渐红了眼眶：“爸，我会继承您的遗志，守护国家，守护人民，您会为我骄傲的，对吗？”

忽然一阵风浪袭来，吹动钟语嫣左胳膊上的黑袖巾，就好像爸爸笑着拍着她的肩膀，轻轻回应她。她用尽力气才忍住滚落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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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从烈士墓园回到军区家属院，已经快到饭点。

一路上，钟语嫣遇见嫂子们骑着二八大杠买菜回来做饭，有人热情地跟她打招呼：“钟语嫣，回来啦？今天做饭不？”

钟语嫣勉强笑了笑：“不了，随便吃点。”

家属院挨在一起，都是矮矮的泥胚篱笆，笑闹声从各家各户传出，都是温暖的烟火气息。唯有钟语嫣家门冷冷清清。

她推门进屋，没想到顾承安也在。

男人正对着红双喜木柜上的挂镜换衣服，像是要出门。

见她回来，顾承安瞥见她胳膊上的黑袖巾，蹙眉疑惑：“你参加了追悼会？军区有战士牺牲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钟语嫣眸中一痛，想起早上通知追悼会时，她才得知爸爸牺牲，慌乱地拉住顾承安：“承安，我刚得到消息，我爸……”

可顾承安连话都没听完，就掰开她的手匆匆上吉普车：“抱歉，我要出紧急任务，有什么事儿等我回来再说。”

钟语嫣摘下黑袖巾，小心叠好，转移话题：“你换衣服是要出去？”

事情已经过去了，再告诉顾承安，也只不过是徒增愧疚，没有必要。

顾承安也没在意她转移话题，顺着接话：“对，朋友搬到了附近，我去帮个忙，今晚就不回来了。家里就辛苦你收拾了。”

钟语嫣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涩痛蔓延开来。

她知道顾承安说的这个朋友，是他的前女友，周文娜。

三个月前，周文娜回京市，钟语嫣才知道，顾承安心里藏着这么一个人。

她沉默着收拾屋子，打开衣柜，入眼是一排红裙。

顾承安很喜欢送她红裙子，说她穿红裙子好看。

所以除了部队发的军装，她休假的时候一直穿着顾承安送的红裙子。

这点独特的浪漫，曾让她以为，他们一定都是彼此最爱的人。

可两个月前，她无意间在顾承安口袋里发现一张穿红裙子女人的老照片。

背面写着——挚爱周文娜。

从此之后，钟语嫣再也无法正视这一柜子红裙子。

如今要走了，这些裙子她也不打算带走。

她只简单收拾了几套部队常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藏着事，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天黑了。

这晚上，顾承安果然没回来。

钟语嫣难以入眠，干脆围着家属院跑了个100圈，累到了极致才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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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距离她去警局报道，倒计时第13天。

缓了一夜后，钟语嫣的情绪终于平复了许多。

正午，她来到电话站，给乡下的阿妈打电话，说了要接替爸爸警号的事。

可说完，电话那头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呼啦啦的风声。

钟语嫣绷着心，忍不住轻喊：“阿妈？”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崩溃的抽噎：“嫣嫣啊，你能不接替你爸的警号吗，他才刚牺牲……阿妈害怕……”

第2章

听着听筒里一声又一声的哽咽，钟语嫣捂着心口，难受得止不住眼酸。

“阿妈，对不起……”

可听到钟语嫣的道歉，电话那头的哭泣突然戛然而止，像是生生掐着喉咙憋住了声音。

一会儿，那边传来阿妈压低的声音：“阿妈没怪你……我知道你要继承你爸的遗愿，保家卫国是大义，阿妈支持你。”

钟语嫣声音有些发颤：“……阿妈，缓一下就好了。”

可她宁愿阿妈骂她几句。小时候爸爸一出任务就好几年没回家，是阿妈一个人做饭洗衣，照顾她生病，送她上学……她好几次撞见阿妈躲在灶台抹泪。

阿妈又小心翼翼地问：“嫣嫣，那你去警局报道之前，能回来看看我吗？”

阿妈的恳求狠狠扎在钟语嫣心头，她使劲儿点了点头：“好。”

阿妈的声音瞬间带了几分欣慰：“诶诶！那阿妈在家准备你爱吃的韭菜鸡蛋饺子，等你回家。”

钟语嫣轻声回应：“好。”

挂断电话，钟语嫣靠在电话亭内，仰头缓了好一会儿，才去找指导员批条子下乡。军区管控严格，若是出市区都要批条子才可以。

指导员批准下乡的时间在十二天后。

钟语嫣拿到条子回家属院，进门就遇见要走的顾承安。他见她手中的条子，好奇地问：“你批条子下乡做什么？”

钟语嫣小心把条子放进桌上的军绿色挎包，才说：“很久没回去了，想回乡下看看我阿妈。”

顾承安愣了一下，却说：“抱歉，我最近忙，可能没时间陪你去乡下。”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如等我爸下次休假，到时候我们再回去，一起吃团圆饭？”

钟语嫣手一紧，差点扯断挎包带子。这样的团圆饭，永远都吃不上了。

她背对着顾承安，深呼吸几口压下眼中的难过，才淡淡说：“不用，我一个人回去就行。”

顾承安没发现她的异常，出门前叮嘱道：“对了，朋友为了感谢昨天的帮忙，明天上午请大家吃饭，恰好你有空，我们一起回大院吃个饭。”

钟语嫣本想拒绝，但想着离婚的事要和公公顾首长提一下，嫁给顾承安这几年，顾首长一直拿她当亲女儿对待，便没拒绝。

第二天上午，钟语嫣穿了一身军装去了大院。以往她回大院都只穿红裙。

抵达大院，她还没进门就听到里头有人感叹：“承安，文娜为了你回京市再也不离开，当年我就劝过你别急着和钟语嫣结婚，钟语嫣和文娜虽然长得很像，但钟语嫣终究不是文娜。”

话落，钟语嫣就听到顾承安冷斥：“你别乱说，对文娜的名声不好。”

钟语嫣顿了两秒，垂眸缓了下心口的闷堵，这才推门进去。

她一进门，屋内气氛瞬间尴尬。

顾承安见她进来，起身拉开左边的位置：“怎么没穿我给你买的红裙？”

钟语嫣顺势入座：“临时执勤，没来得及换衣服。”

顾承安便没再多问。

钟语嫣目光从桌上扫过，都是和顾承安一个大院长大的人，她都认识。唯有一人穿着一身红裙，坐在顾承安右边，朝她递来一杯酒：“你好，我是周文娜，他们都说我们长得像，像是姐妹，难得缘分，我们喝一杯？”

钟语嫣没接，语气平静地说：“不好意思，军规规定，军装在身不能喝酒。”

周文娜端着酒杯的手停滞在空中，有些委屈地问：“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钟语嫣还没说话，手边就被递上了一杯茶。她偏头看去，顾承安正蹙眉朝她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不能喝酒，以茶代酒吧，没必要冷场。”

钟语嫣心头一刺，端着热茶想，他不是担心冷场，而是不想让周文娜受委屈吧。

她不想纠结于此，点点头，一杯茶一饮而尽。

插曲过后，饭桌上又热闹起来。

周文娜一杯杯地不停喝酒，哭着说：“我这几年过得很不好，后悔跟着家人离开京市，后悔嫁人生子……”

期间，顾承安一直坐在周文娜旁边没动，不停给她递纸。

直到周文娜越说越激动，直直扑进他怀里，哭着说：“承安，我真后悔当年没能为你坚持留下来……有时候我真想就这么死了算了！”

顾承安脸色微变，推人的手最终痛惜地放在周文娜的背上，轻拍安慰：“一切都会过去的。”

钟语嫣从头到尾看着这场闹剧，像个局外人。她心里默默想：是啊，一切都会过去的。距离她离开顾承安，倒计时也只剩12天了。

顾承安终于注意到钟语嫣的目光，两人视线对上。他眼里带着淡淡的愧疚：“文娜喝醉了，我送她回家，你去外面等我一会儿，我晚点再和你一起回家属院。”

钟语嫣点点头，一个人起身朝外走。

身后，她听到有人感叹：“钟语嫣一身军装和周文娜完全不像啊，倒是也英姿飒爽，可惜顾承安不喜欢。”

第3章

没什么好可惜的。

只是两个人不合适而已。

钟语嫣转道进了顾家，但顾首长不在家，她只好独自回了家属院。顾承安第二天清晨才回来，衣服皱巴巴的还没换，一进门就将钟语嫣拉进怀里道歉：“哎呀，昨晚等很久了吧？别生气啊。”

他笑得一脸讨好，钟语嫣却盯着他眼底的笑意，心里说不出的堵。既然知道她不好受，为什么昨晚要一夜不归呢？

可她就要离开这里了，从前她不爱和他说委屈，现在也没必要矫情。她抬手推开他，扯了个笑：“不生气，但以后我不会再等你了。”

顾承安一愣，心口猛地一慌：“你这是什么意思？别生气，昨晚文娜喝醉了，说的那些话都是醉话，你别放在心上。”

钟语嫣点点头：“真的没生气。”她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她两周后就入职警局，以后是真的不会再等他了。

顾承安见她点头，终于放下心，脱了外套往里间走：“那我去洗个澡。”

“嗯。”钟语嫣应了一声。

顾承安刚进里间，指导员就来找钟语嫣：“钟同志，你转业成国安警察的审批调令，以及你申请的强制离婚报告都下来了，这些都需要找顾首长盖章。”

说着，把调令递给钟语嫣。

“盖章？你要找爸盖什么章？”屋内，顾承安擦着头发出来，一脸疑惑。

钟语嫣向指导员道谢，关上门后，在两周后的日历上画了个圈，才不紧不慢地说：“没什么，出个外差任务需要首长盖章。”

顾承安应了一声，盯着日历问：“你的生日就是这个月吧？”

“嗯。”钟语嫣点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问：“你们女生一般喜欢什么做礼物？”

钟语嫣有些诧异，以前不管是过生日还是过节，顾承安从来都是送她一条红裙子，这次怎么突然问这个了？她不觉得顾承安问这个，是打算给她买生日礼物。

钟语嫣随口说：“丝巾、项链都可以吧。”

之后接连好一阵，顾承安又忙得不见人影。而距离钟语嫣离开的倒计时，很快也只剩3天。

以前顾承安出任务时，钟语嫣总是担心得吃不好、睡不好。她厨艺不好，但每天训练再累，也会记得去食堂给顾承安打一道他爱吃的红烧肉，就怕他出完任务到家，吃不上可心的饭菜。

顾承安爱吃肉，钟语嫣还节省出了一堆肉票，等着给他惊喜，想看他多冲她笑一笑。这些，以后也都用不上了。

钟语嫣把肉票都送给了邻居军嫂。嫂子捏着肉票，犹豫再三说：“我前些天在胡同里的供销社，总看见你家那口子带着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年轻女人。”

钟语嫣心里一沉，嫂子又说：“你家顾营长是顾首长的儿子，又有能力，虽然对你一心一意，但从不花花肠子，可架不住不要脸的女人往他身上扑啊，你等他回来了可得好好问问。”

钟语嫣苦涩一笑：“好，我知道了。”其实根本不用问，她知道那个人是周文娜。

正巧，钟语嫣准备去供销社给阿妈买一套雪花膏，她也说不清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仔细扫了一眼供销社。果然，在不远处见到了顾承安和周文娜，他们正有说有笑。

周文娜穿着一条红裙子，窈窕明艳，脖子上还系着一条相得益彰的红丝巾。

顾承安那天问送礼物，原来是为了周文娜。

钟语嫣自嘲一笑，这一瞬，心头有什么东西渐渐被拔起。

对面两人也见到了钟语嫣。顾承安的笑容慌了一瞬，周文娜却主动冲钟语嫣走来：“钟同志，这段时间我刚搬来军区附近的胡同，一个人带孩子挺辛苦的，多亏了承安帮忙。谢谢你们了。”

说着“谢谢你们”，周文娜却望着顾承安。

顾承安不自在地看向钟语嫣，眼神里带着一丝尴尬。

钟语嫣却只是笑笑：“不用谢，你们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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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顾承安察觉到钟语嫣的情绪有些不对劲，赶紧走到她身边解释：“我出完任务回来，正好碰到文娜，就陪她来买点东西。”

钟语嫣点点头，轻声说：“你们忙，我先回家属院了。”她转身刚要走，没想到顾承安却跟了过来。

“爸刚从外地视察回来，你不是说要找他盖章吗？我带你回大院顾家一趟。”顾承安说道。

钟语嫣停下脚步，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从军区转岗去警局的审批还需要顾首长的签字，她不能耽搁。

两人上了吉普车。盛夏的天气闷热无比，车窗虽然开着，风呼呼地刮进来，但车里还是燥热得不行。气氛异常沉默。

要是以前，钟语嫣会很珍惜每次和顾承安的独处，自己找话题聊天，有时候顾承安还会笑她像只叽叽喳喳的麻雀。但现在，她只是安静地看着车外，脑袋一片空白。

终于，顾承安受不了这种怪异的气氛，主动搭话：“怎么买了雪花膏？你不是从不用这些东西吗？”

钟语嫣收回视线，紧了紧手中的布袋子，轻声回答：“是给阿妈带回去用的。”

顾承安“嗯”了一声，接着说：“你什么时候去看妈？我晚点去买点补品，辛苦你一起带过去吧。”

“行。”钟语嫣简短地回答。

剩下的路上，钟语嫣一直闭目养神。顾承安没再多想，只以为她是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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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大院，刚一下车，就听见院子里有人议论纷纷。

“自从周文娜回京后，顾承安给钱出力照顾她们母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顾承安跟他们是一家三口呢。”

“顾承安这态度，不会真的要和钟语嫣离婚，娶了周文娜吧？那到时候怕是闹得不好看。”

“这话你可别乱说，他们俩都是军人，怎么可能随便离婚？不过以后的事儿也说不准。”

……

这些话，钟语嫣这三个月想过不止一次。顾承安不在的那些夜晚，她常常半夜醒来，满脑子想的都是她和顾承安的未来，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爸爸的追悼会那天，她才彻底下定决心，放下顾承安。

如今，钟语嫣已经能平静地面对人群。倒是顾承安，一身军装本就气势压人，他黑着脸训斥那些说话的人：“胡说什么！”

把人训斥走后，顾承安还特意追上钟语嫣，拉着她的手解释：“文娜在京市没有亲人，我只是顺手帮忙，没有其他意思。你放心，我既然娶了你，就是愿意和你过一辈子。”

钟语嫣微微一笑，语气很平静：“嗯，你说的我都信。”

顾承安还想再说什么，钟语嫣却抢先一步开口：“我去找爸了。”她转身往书房走去。

“好，那我去买补品。”顾承安也转身离开。

钟语嫣点点头，看着顾承安走远后，才转身进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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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和顾父说明来意，顾父却劝她：“你要继承你爸的临终遗愿，成为国安警察，这是为国为民的大义，我尊重你的决定。但申请强制离婚这事，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爸，我知道您的意思。”钟语嫣语气很郑重，“承安是我丈夫，我对他没有丝毫怨言。但我既然决定继承爸爸的遗愿，就一定会全力以赴。这两件事都是我慎重考虑后的决定，等您批复后，我就会离开军区。”

话音刚落，门突然被推开。顾承安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走进来，狐疑地问：“钟语嫣，你为什么要离开军区？”

钟语嫣抬手拿书盖上桌上的两份报告，看了眼顾父，面不改色地撒谎：“之前不是跟你说了，有个外差任务。”

这是很敷衍的借口，但顾承安罕见地没有追问，反而说起其他事：“钟语嫣，文娜的工作还没稳定，她儿子小羽办不上户口，月底会被遣返离开京市，所以我准备把小羽的户口先移到我们名下，做我俩的儿子。”

第5章

钟语嫣还没来得及说话，顾父就重重拍了下桌子：“胡闹！别人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钟语嫣看到顾承安止住了话头，但态度却没有让步：“爸，这事我们能处理好。”

顾父的脸色越来越差，钟语嫣连忙拉着顾承安往外走：“爸，这事我们自己处理。”

匆匆把人拉出书房，钟语嫣才松开顾承安的手：“家里的事儿都听你的，你安排就好。”

顾承安松了口气：“你一直都很善良，我就知道你会同意，我替文娜谢谢你。”

钟语嫣淡淡一笑：“那我去忙了，今天估计晚点回家，你不用等我吃晚饭。”

说完，他又匆匆离开。钟语嫣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堆在门边小山一样的礼品，鼻子止不住地发酸。顾承安对她其实也很好，只是两人的婚姻，终究还是差点缘分。

……

钟语嫣没留下吃饭。回家属院前，顾父把国安警察的审批调令和强制离婚报告都盖了章，交给了她。老人叹息着，这回没有再劝什么。

钟语嫣回军区后，把两份报告提交给组织，确定了20号去警局报到。钟语嫣难得心里放松下来。现在重要的事情都办完了，就剩去警局报到前的入职体检。钟语嫣排到晚上八点，去卫生所做体检。没什么胃口，她也没去食堂打饭，直接睡了过去。这段时间，她都没睡个好觉。这回罕见地一秒入睡，竟然梦见了和顾承安的婚礼。

顾承安提倡节俭，他们就穿着军装，在胸口佩戴了一朵大红花，在军区食堂办了简单婚礼。他说：“钟语嫣同志！我不会说什么情话，但我跟你保证，我们在组织见证下结为夫妻，我一定会对你好。”

“钟语嫣！醒醒！”

“吃晚饭了！”

钟语嫣被推醒，睁开眼才发现天都黑了。顾承安笑着蹲在床边：“结婚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发现你这么能睡，听隔壁嫂子说你中午没去吃饭，睡了一下午？”

钟语嫣望着眼前满眼笑意的男人，还有些恍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承安抬手拉她起来，大概是因为真的高兴，平时话少的他这次嘴里说个不停：“户口已经办妥了，文娜为了感谢你，特地给你点了国营饭店的招牌菜，快来尝尝。”

“这道椰子鸡汤是招牌菜，我特意为你点的，你应该喜欢。”

钟语嫣一下清醒。她被顾承安拉到左边坐下，男人还体贴地拿了碗筷帮她盛好，递到她面前：“小心烫。”

钟语嫣望了一眼男人脸上殷勤的笑，又看了一眼碗里浓白色的汤汁。大概是今晚的夜色太恼人，她有些压不住心口的闷堵，终于开口：“你特意为我点的，觉得我会喜欢，那你怎么忘了我祖籍湘南，那边气候湿热，从小就吃辣祛湿，我不喜欢吃寡淡的营养汤？”

顾承安一愣，放下碗有些无措：“抱歉，我不知道……”

可说到一半，在钟语嫣的注视下，他都有些说不下去。结婚四年，如果真的把人放在心上，能不知道妻子的口味？

钟语嫣淡淡地说：“你把汤带去给周文娜吧，她应该喜欢。”

顾承安忽然站起来，拉着她就要走：“军区外面不远的胡同新开了家湘菜馆，我带你去吃。”

钟语嫣抽回手：“不了，我还要去医院做体检。”

可顾承安做事一贯强势，这次铁了心要带她去，不由分说拉着人出门：“普通体检也不需要空腹，吃完饭我送你去体检。”

钟语嫣很快被带到了湘菜馆。满屋子的辣椒味，熏得她确实开了胃，她没再拒绝。

谁知刚坐下点完菜，就看到周文娜忽然从菜馆对面的屋子冲过来：“承安！小羽忽然高烧抽搐了！怎么办啊！你能带我们去卫生所吗？”

顾承安脸色一变，立马起身。走了一步，才意识到钟语嫣还在身旁，抱歉看了过来：“钟语嫣，你等我一下。”

钟语嫣看出他脸上的为难，招来店老板：“不好意思，菜就不做了。”

顾承安眼神复杂的看着她：“那就等下一次，你生日是20号，也没几天了，我们那天再来吃，好吗？”

20号那天，也是钟语嫣去警局报到的日子。钟语嫣心里默默想：顾承安，我们没有下一次了。

第6章

钟语嫣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快八点了，我也要去卫生所体检，一起去吧。”有人打破了沉默，提议道。

几人很快到了卫生所。顾承安带着周文娜去看诊，钟语嫣一个人去做体检。

体检结束，已经晚上十点了。钟语嫣路过输液室，不可避免地看见里面的画面。

小孩儿紧紧抱着顾承安，可怜巴巴地问：“好难受啊……顾叔叔，我想要你做我爸爸，我可以喊你爸爸吗？”

钟语嫣的呼吸一顿，脚像被钉在了地上，怎么也挪不动。

接着，就见顾承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温柔地说：“当然可以。”

钟语嫣有些怔神。结婚后第二年，家属院和他们同期结婚的家庭都有了孩子，不少人也开玩笑催她和顾承安要个孩子。她和顾承安提过，但他总以工作为重的理由拒绝她，之后几年他也一直不打算要孩子。

“是不是他不喜欢小孩啊？”钟语嫣心里想着，但此刻，看着他哄着孩子的温柔模样，她意识到自己可能错了。

钟语嫣正要收回视线，不想继续看下去，身后却传来周文娜的声音：“我原来只知道承安对我很细心，没想到他对别人家孩子也这样耐心，你觉得呢？”

钟语嫣转身往后看，周文娜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语气里满是炫耀：“当初我离开后，承安颓废了很久，直到见到和我长得八分像的你，没多久就和你结婚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我回来了，只要是我的事，我一开口，不管他在忙什么，他都会来见我。”

周文娜看着钟语嫣，眼神里带着几分挑衅：“钟语嫣，你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你和承安不合适吧？如果继续过下去，你们都不会幸福。”

钟语嫣静静站着，听着周文娜这字字句句的炫耀。她心里并没有多大失落，反而有些可怜周文娜。在周文娜眼里，女人的荣光似乎就靠男人，谁夺得顾承安谁就获得了胜利。

钟语嫣心里冷笑一声，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她淡淡地说：“那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周文娜一愣，眼里的得意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脸涨得通红，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钟语嫣懒得再和她掰扯，径直离开卫生所，回到了家属院。

这个点，大家都睡了，路上只有蟋蟀和青蛙的鸣叫，偶尔传来几声狗叫。钟语嫣回到屋，打开灯，看到指导员批准的下乡条子，就是明天。

她就着夜色收拾东西，想到明天就能见到阿妈，心头怎么都无法平静。

第二天，7月18号，距离钟语嫣去警局报到的倒计时只剩2天。天刚蒙蒙亮，她就准备出发。

不料刚要开门，门却突然开了。顾承安回来了。

两人对上，均是一愣。

顾承安看了眼她手里简单的包袱，皱了皱眉：“你是今天去乡下看妈？怎么不把我之前买的补品都带上？”

不等钟语嫣开口，他就匆匆打开柜子，把大包小包都拎出来，塞进一个尼龙大袋子里，提着递给钟语嫣：“有点沉，辛苦你了。”

钟语嫣平静地接过：“那我走了。”

“等等！”顾承安又叫住了她。

钟语嫣疑惑地回头，顾承安有些扭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递过来：“昨天事发突然，没有吃成饭，今天是18号了，过两天就是你的生日，这是提前给你的礼物。”

钟语嫣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条红丝巾，和周文娜的那条一模一样。

第7章

钟语嫣攥着红丝巾的手指不由得用力，她忍不住看向顾承安。

“怎么了？”顾承安含笑看着她，眼里竟然隐隐有些期待。

钟语嫣心里一沉，从前他送她红裙子，她都会高兴得抱着他，诉说喜欢，开心一整天。

但现在，她实在笑不出来。

钟语嫣把红丝巾塞进兜里，挪开视线：“谢谢。”

顾承安一怔，没料到钟语嫣是这个反应，下意识问：“不喜欢吗？”

钟语嫣提起尼龙袋，看着他的眼睛扯出一个淡笑：“你想多了，是时间有些赶，我得走了。”

顾承安没再拦她：“好，路上注意安全。”

“嗯。”钟语嫣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她一路走着，能感觉到身后那道一直没有收回去的视线，但脚步还是没有停。

“钟语嫣！”顾承安在后面喊了一声。

钟语嫣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怎么？”

顾承安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有些低沉：“真的不等我了？”

钟语嫣深吸一口气：“不用了，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

顾承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我知道，可我还是想送你一程。”

钟语嫣轻轻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强制离婚报告已经盖了章，其实她和顾承安已经不算夫妻了。这样去想，因为红丝巾带来的闷堵，好像就慢慢散掉了。

结束这场不适合的婚姻，从今以后她不会再被感情羁绊。等到警局报道后，她会一心一意完成组织任务，为保护祖国的安宁贡献自己的所有！

……

从京市回乡下，其实距离不算远。但结婚四年，她回家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到了村子，隔得老远，钟语嫣就看到了那个背着竹笼，守在路口张望的瘦小身影。

“阿妈！”钟语嫣大声喊着，冲了过去。

钟母提着东西，越跑越近，她也越能看清，阿妈瘦了，老了，鬓边的白发已经一大片一大片……

“阿妈……对不起……”钟语嫣眼眶泛红。

老人却高兴得泪眼婆娑，抿着唇半晌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回来就好，走……回家，阿妈给你包饺子。”

钟语嫣使劲儿点了点头，眼睛被泪水模糊，嘴角却扬得很高：“阿妈，我想你了。”

钟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也想你，傻孩子。”

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安定，仿佛所有的苦恼烦忧都在看到阿妈的那一刻消失了。

一高一矮的身影靠在一起回了家。当钟语嫣看到厨房里已经和好的半盆白面，还有已经剁碎的猪肉，心更酸了。

“阿妈，怎么买了这么多精面？”钟语嫣轻声问。

钟母笑了笑：“回来一趟不容易，阿妈想给你做顿好吃的。”

钟语嫣把带回来的各种票偷偷塞进了阿妈的枕头下，然后进厨房打下手。

阿妈正往饺子里塞铜钱：“吃了铜钱饺，一生福禄平安，顺遂到老。”

钟语嫣垂眸，愧疚越来越深，眼前越来越模糊：“阿妈，我这几年都没好好陪您……”

钟母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傻孩子，阿妈知道你忙，只要你回来就好。”

母女两人黏了一整天，晚上还睡在一起，说着钟语嫣小时候的糗事，说着钟语嫣在部队的乐事，就是都默契没有提离开。

但天还是要亮，钟语嫣终究要离开。

7月19号。距离钟语嫣去警局报道的倒计时，只剩1天。

钟母翻箱倒柜，往钟语嫣的包里塞东西，嘴里不停念叨：“这是阿妈自己炒的辣酱，你最爱吃。你厨艺不好，拿着个拌饭就能吃下一大碗。”

“这是我特地晒的野菜，还有这些红薯也甜得很，给你烤好了，你带着路上吃。”

……

没一会儿包袱就被塞得满满当当，再也装不下去了。

“唉，你怎么没带个大点的包袱，阿妈巴不得把自己也装进去，让你带走。”

一句话，钟语嫣立马潸然泪下。

好在钟母忙着收拾包裹，钟语嫣擦了擦泪，笑道：“好啊，阿妈什么都会做，把阿妈带走就够了。”

母女相视一眼，纷纷别过头去。

到了村口，离车站还有段距离，阿妈腿脚不好，钟语嫣就不让她送了。

“就到这里吧，阿妈。”钟语嫣轻声说。

钟母点了点头，没有坚持，只是佝偻着腰，没办法挺直，只能让钟语嫣低下身子，用手一寸一寸地摩挲着她的脸。

“去了警局后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空了就回来看看，阿妈在家等你。”

“好……”钟语嫣鼻子一酸，在阿妈收回手时立马转过了身，不想让阿妈看到自己湿红的眼。

钟语嫣感受到背被阿妈轻轻推了一把。而身后，是阿妈哽咽的声音——

“嫣嫣，朝前走，别回头！”

钟语嫣背着包，忍着泪没回头，只抬手用力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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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回到家属院，顾承安没在家。

钟语嫣最后把屋里屋外都抹洗打扫了一遍，她把顾承安给的那条红丝巾和一柜子的红裙子都送了人。

“这些留着也没意义了。”她轻声嘟囔着，脸上带着一丝释然。

忙完后，也到了晚上。

屋子已经整洁亮人，没有钟语嫣的痕迹。

钟语嫣最后围着熟悉的部队逛了一圈，靶场今晚有夜训。

士兵们排成一排，就着夜色练习射击。

“砰砰砰——”枪声在夜色中回荡。

她和顾承安初见就是在这里，射击比赛无论是蒙眼还是奔跑，他能把把十环。那时候他在她眼里好像能发光。

“那时候的他，真的好厉害。”钟语嫣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正要继续往前走，指导员忽然看见了她，冲她走来。

“钟语嫣，你明天就要走了，虽然你已经受组织批准，强制和顾营长离了婚，但他现在都还不知情。”指导员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你去了警局后，你们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见了。”

“这两天顾营长也没出任务，你真的不和他道个别吗？”指导员又问。

钟语嫣笑笑：“如果有机会，再道别吧。”

可道别也要能见到人。

这天晚上，顾承安依旧没回来。

零点的军号声响过。

终于迎来了7月20号。

钟语嫣的离开倒计时，只剩不到十个小时了。

她去警局报道的时间，是7月20号上午十点。

早上六点。

钟语嫣就醒了，拿了阿妈塞进包里的野菜做了野菜饼。

“哎呀，这手艺真是不行。”她自言自语，可惜几张饼全糊了。

“可惜了，没做好。”钟语嫣端着饼坐下，咬了一口就苦到咽不下。

这时，门被推开，顾承安终于回来了。

见了桌上的饼，他很意外：“你做的？”

“嗯，随便试试。”钟语嫣轻声回答，眼神有些躲闪。

说着，顾承安就抬手拿过一张饼坐下，一口一口很快吃完，眉头都没皱，还说：“不错，手艺有进步。”

他看起来是真的饿了，吃完就要去拿第二张饼。

钟语嫣看了眼自己手里咬了一口的饼，直接端起盘子就往厨房进：“太苦了，你还是去食堂买早饭吃吧。”

“别，还挺好吃的。”顾承安从后面拉住她的手，声音里带着笑意。

可刚一转身，他就从后面抱住了钟语嫣：“还好，你手艺有进步。”

顾承安的头靠在钟语嫣脖颈间，一呼一吸间热气都喷洒在钟语嫣颈侧。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昵过了。

可他这样靠近，他身上的卫生所消毒气味就越浓烈。

“指导员说他没有任务，可他一直没回家，是在卫生所照顾周文娜的孩子吧。”钟语嫣心里想着，却没说出口。

“我们也要个孩子吧？”顾承安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沉默。

钟语嫣身体一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不说话？你之前不是一直都想要个孩子？”顾承安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

是的，钟语嫣之前确实想要一个孩子。

若是三个月前听到这话，她会很开心。

但此刻再提，已经晚了。

“承安……”钟语嫣刚想开口，却被打断。

“承安，小羽又高烧了，却怎么也不肯喝药，非闹着要见你，你能不能再去哄哄他？”周文娜散着头发慌乱跑进来，语气里带着急切。

顾承安松开了钟语嫣，又留下一句“等我回来”，就匆匆离开。

“哎……”钟语嫣叹了口气，看着顾承安的背影，眼神复杂。

或许是要走了吧，这一次被扔下，钟语嫣心头一片平静。

只在顾承安关门之际，她笑着招手：“顾承安，再见。”

顾承安身体猛地一顿，看着钟语嫣，隐隐觉得不对。

心口没来由地慌，好像这句再见之后，他就再也见不到钟语嫣了。

“快走吧，孩子等着吃药。”周文娜又催促道。

顾承安将不安压下，大步离开。

“他和钟语嫣已经结婚了，她说再见应该是要去执行任务，又不是不回来了。”顾承安安慰自己，“再说，钟语嫣在部队任职，怎么可能永远不见？他们还有得是以后。”

钟语嫣目送着顾承安远去，随后提着箱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

上午10点。

钟语嫣抵达警局。

警局的警员们都等在门口。

望着他们，也望着他们身后耀眼的警徽，钟语嫣心中火热起来。

恍惚中，她仿佛看到了爸爸微笑着对她敬礼。

“爸……”钟语嫣轻声呢喃。

“我将佩戴上您的警号，接过您的旗帜，在您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完成您未完成的心愿。”她在心里默默念着。

钟语嫣收并双脚，向着国徽，向着警局，向着所有警员敬礼高喊：“国安警察烈士钟振明之女钟语嫣，前来报道！”

对面，所有警员一并敬礼，高声回复：“欢迎警号81530，钟语嫣同志归队！”

第9章

顾承安再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的下午。

他心里有些愧疚，想起自己对钟语嫣说的那句“等我回来”，可他却没做到。

“周小羽的病有点严重，医院离不开人。”他自言自语道。

“周文娜也刚在文工团入职，工作才刚刚稳定下来，只能我两头跑。”

后来周小羽的病情终于稳住了，可上面又给他派了紧急任务，直到今天上午才彻底结束。

“钟语嫣？”顾承安习惯性地喊了一声，但空气里只有寂静。

夕阳洒下一道昏黄，将房间照得愈发空旷。

顾承安扫过房间，心里空落落的：“怎么这么空？”

好像少了些什么。

他的右眼皮不自觉地快速跳动起来，一阵莫名的心慌陡然袭来。

“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他心里想着。

刚要进卧室，门突然被敲响。

是周文娜抱着孩子。

“承安，家里水管裂了，我不会修……”周文娜有些着急地说。

顾承安扫了眼空荡荡的家，意识到钟语嫣或许是还没从军区回来，便点了点头：“行，我过去看看。”

跟着周文娜母子俩离开时，他还不忘在半路给周小羽买了些吃的。

一小时后，顾承安把破裂的水管用胶带缠好，又试了试水龙头开关，确定修好后，准备离开。

“承安，这段时间真的麻烦你了，你留下吧，我给你做饭吃。”周文娜今天刻意穿了常服，一身红裙将头发扎起，明艳又风情。她伸手推了推周小羽。

周小羽上前一步，用小手拉住顾承安，奶声奶气地说：“顾叔叔，你留下吧，阿妈做的红烧肉可好吃了。”

“不用了。”顾承安拒绝道，天已经黑透了，他得回去等钟语嫣回来。

“不过这个点儿，钟语嫣应该已经回来了。”他心里想着。

“不能让钟语嫣一直等我。”他自言自语道。

这么想着，顾承安匆匆回了家。

可推开门，屋里的昏暗却让顾承安再次莫名心慌起来。

“钟语嫣还没回来？”他心里一紧。

顾承安难得地慌乱起来，他连鞋子也没换，加快步伐径直朝卧室走去。

“干净整洁的床铺，一尘不染的地面。”他扫了一眼，不由自主地走到衣柜前，怀着一丝莫名的忐忑打开了柜子。

“一半是空的。只剩下我那一半衣服在衣柜里。”他的心陡然悬了起来。

“红裙子呢？”他突然想起曾经在联谊会上见到一身红裙的钟语嫣，那是他们第一次在晚会上互相做舞伴。

“她一身红白波点布拉吉，随着音乐，每一步舞步都像踏在我心上一样。”他回忆着。

“咚，咚，咚。”

“自此，我就喜欢给她买红裙。”

“最新的款式，最新的潮流，穿在钟语嫣身上，永远都是那么吸睛，让我移不开眼。”

他突然又想：“是该生个孩子了。也许不用等明年。钟语嫣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吗？不管男孩女孩，像钟语嫣就好，缩小版的钟语嫣……”

这么想着，他心里又升起更深的歉意：“是在军区被什么事儿困住了吗？都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这么想着，顾承安打开灯，一切如旧。双人床上铺着薄褥，被子利落地叠成豆腐块放在床尾，床单平整得连褶皱都没有。”

“像是没人躺过。”

“没人躺过……”顾承安猛地抬起头，仔细地打量起屋里。

“不是错觉，是真的一点属于钟语嫣的东西都没了。”

心慌和不安越来越重，顾承安睡意全无。

“脑中不断地想着钟语嫣。”

他下意识地像是不愿面对般地暗示着自己：“是去出紧急任务了吗？会不会在出任务时遇到危险？会不会吃不好睡不好？去的地方远吗？这次出任务竟然没有事先告诉我。”

“应该不会有事儿，钟语嫣的擒拿和摔跤在部队里都是个顶个的优秀，不会出什么事儿的。”他安慰着自己，却实在躺不下去，干脆起身去了客厅。

“是不是无数个我出任务的夜晚，她也是这样辗转难眠？”

“钟语嫣……我好想你。”顾承安突然惊觉相思苦，扫过屋子，却一点能得以抚慰的钟语嫣的东西都没有。

“红丝巾，买回来就没见她戴过，是不喜欢吗？红裙子也很久没见她穿过了。”

“从结婚后我就没见过钟语嫣穿着红裙子跳舞了，等钟语嫣回来，我就带她去百货商店，让她自己选喜欢的款式，告诉她，以后她的所有喜好，我都会记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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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顾承安心里乱成一团，却发现床头的台灯不见了，那张摆着两人证件照的相框也不见了，就连结婚时钟语嫣亲自挑的小玩意儿，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些能代表“钟语嫣”的东西，全都没了。

顾承安的心猛地一抽，整个人都懵了。

“钟语嫣呢？”他小声嘀咕着，像是在问自己。

他差点冲出去找指导员，问钟语嫣是不是去执行任务了，去了哪里。可看看窗外，天色太晚了，他只能硬撑着一夜无眠，熬到天亮。

操场上，嘹亮的口号声震天响，像鼓点一样敲在顾承安心上。

他一路小跑冲进军区，找指导员。

可指导员不在办公室，顾承安急得团团转，又在操场扫了一圈，才看到指导员的车从远处疾驰而过。

他撒腿就追，一边喊：“指导员，等等！”

军区办公室里，指导员正拿着一份红头文件，一脸为难。

“钟语嫣同志和顾营长强制离婚这个事儿终归还是要说的，不然……”他话还没说完，门就被猛地推开了。

门外，顾承安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他一句话没说，直接从指导员手里抽出文件。

越看，脸色越难看。

看到钟语嫣的亲笔签名和她父亲的盖章后，顾承安沉着脸，大步走了出去。

路边，邻居嫂子出来晾衣服，看到脚步匆匆的顾承安，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小伙子急得跟什么似的，媳妇丢了不成……”

顾承安回到家，把文件“砰”地一声拍在顾父面前。

空气瞬间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顾钧彦看着儿子阴沉的脸，心里早有准备。

他扫了一眼文件上钟语嫣的签字，语气冷淡地说：“组织同意了，你们俩已经解除夫妻关系。”

顾承安的脸色瞬间沉到谷底：“离婚的事，我本人都不知道？”

顾钧彦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搞什么？钟语嫣离婚心意已决，你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

顾承安急了：“可我没想离婚啊！”

顾钧彦瞪着他：“你不想？你和周文娜的事儿都传到我耳朵里了，你还敢说你不知道？钟语嫣能没听到？你现在才说不想？”

越说越气，顾钧彦把刚泡好的茶杯重重砸在桌上：“钟语嫣对你好的时候，你在干什么？现在人家不愿意贴你的冷屁股了，你才想起来？”

顾承安被怼得哑口无言，半天才挤出一句：“那她人呢？她在哪儿？”

顾钧彦冷哼一声：“她连离婚申请都是单独交给我的，就是不想让你在部队里丢尽脸面。她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

顾承安急得直跺脚：“爸，你总得告诉我她在哪儿吧！”

顾钧彦冷着脸警告他：“我不管你对钟语嫣是真情还是假意，反正你们已经离婚了。她已经申请调离，你也别再纠缠了。你自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先理清楚！”

顾承安眼神冷得像刀子：“她在哪儿？你一定知道！”

顾钧彦叹了口气：“她已经接替了她父亲的警号，现在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或许你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了。”

顾承安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雷劈中了。

顾钧彦又气又恨：“你连她父亲的追悼会都没参加，还有脸来问我？”

顾承安脑中突然浮现出那场追悼会的画面，那是他没参加的追悼会。

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从顾钧彦办公桌上抽出一份内部报纸，上面还刊登着不久前的追悼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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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顾承安盯着烈士照片中那张和钟语嫣很是相似的脸，久久没有眨眼。

“钟振明……钟语嫣……”他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声音里满是震惊和懊悔。

原来，那天的追悼会，是钟语嫣父亲的追悼会……而他那天，有一场紧急任务，连她的话都没听完就离开了。

“钟语嫣！”顾承安猛地抬起头，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怪不得，怪不得从那天开始，钟语嫣就变得不对劲了。”

他喃喃自语着，“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钟语嫣，对不起。”他低声道歉，声音里带着哽咽。恋爱两年，结婚两年，他竟然忽略了她，淡然了自己对她的爱意。

“爸，她在哪儿……”顾承安的神色已经满是懊悔。抬起眸，那双向来引人深陷的桃花眼已经布满红丝。

顾钧彦看着儿子，叹了口气。到底是自己儿子，他不忍再说狠话，但钟语嫣的身份特殊，具体的调令地点，他这个首长也未可知。他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错过的人，就让她过去吧，这样对你们两个都好。”

顾承安固执地抬眸，声音里带着一丝倔强：“不，我只要她，我只要钟语嫣。”

……

父子二人算不上不欢而散，但顾承安再也未曾踏足顾家。

---

周文娜在军区听说了钟语嫣和顾承安离婚还自请调走的事情，也顾不得文艺团筹备晚会事多，抽空去找了顾承安。

“承安，你和她……离婚了？”她问得小心翼翼，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笃定，甚至声音里还带着些窃喜。

她想去拉顾承安的衣角，就像从前那样，却没想到被男人后退半步躲开了。

“没有，我没同意。”顾承安的声音很是僵硬。

周文娜准备好的说辞都为之一愣，张了张嘴，半天没说话。半晌，她眸中含起热泪：“承安，虽然你拒绝了我这么多次，可我还是要再一次告诉你，我还喜欢你。从离开你那一刻开始我就后悔了，可我没有办法……我们真的不能复合，破镜重圆了吗？”

她顿了顿，又道：“你也看到了，我们明明没有什么，都很清白，钟语嫣却自己打了报告和你离婚，她对你根本就没有信任，这样的女人……”

顾承安蹙眉打断了她：“我明确和你说过，我有妻子，我们没可能了。”

周文娜仍不死心：“可你对我还和以前一样好……”

“那是出于礼貌。”顾承安冷冷地回应。

周文娜瞬间哑言，不可置信地盯着顾承安。

顾承安回看过去，满眼认真：“我爱她。”

周文娜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顾承安继续说道：“先前几次拒绝你时，我也以为自己是出于责任，出于对婚姻的忠诚。可钟语嫣走了后，我才发现……我早就爱上了她，单纯的爱。”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或许是在周文娜离开我，我一蹶不振时，钟语嫣却悉心陪伴我；或许是在我走出失恋痛苦，看到钟语嫣笑容会怔愣的那一刻；或许是确定恋爱关系后，被她偷亲时心里会激起一片荡漾；又或许是无数个日夜，她忙里偷闲为我学煲汤、学缝补……”

他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钟语嫣的一颦一笑：“无数个或许……都是她爱我的证明，而我早已沦陷却不自知。”

再睁眼时，顾承安眼中已经是一片清明。

他将文件递给周文娜，语气疏离：“你的工作证明下来了，小羽的户口我已经上报转回到你自己名下了。”

“以后，我希望我们之间，只有工作关系。”

第12章

三年后。

“顾团长！”

门卫笔直地朝着驶进军区的车敬礼，身子随着车身微转。

军绿色的车厢里，一张俊颜只露出半张就已经让路边经过的军属们纷纷侧目。

“哇，那就是顾团长啊！”一个军嫂小声地跟身边的姐妹说，“听说三年前离婚后到现在都没有找对象呢。”

另一个军嫂接话道：“你家妹子不是还单身？听说下周部队里有联谊会，让你妹子报名来的，都是部队里的单身汉子，说不定就有顾团长呢！”

“别想了，顾团长还是算了吧。”第一个军嫂摇头，“他对前妻念念不忘，整个军区谁不知道啊？”

“啊？我怎么记得三年前顾团长还和文艺团的周文娜……”另一个军嫂疑惑地说。

“害，弯弯绕绕的，谁知道呢！”第一个军嫂撇了撇嘴。

“对了，我听说今天总结表彰大会上有个叫钟语嫣的，可厉害了！”另一个军嫂突然转移了话题。

“钟语嫣？怎么这么耳熟……”第一个军嫂皱着眉，“好像顾团长三年前的老婆就叫钟语嫣吧……”

“就是就是，这名字太巧了。”另一个军嫂也点头。

……

曾是黄土的路如今也铺上了柏油，车子疾驰而过，只扬起片片落叶。

顾承安微微侧脸，怔怔望着路旁的梧桐。

“你看，那对军侣，多甜蜜啊。”一个军嫂指着路边并肩而行的两人说道。

“是啊，看着就让人羡慕。”另一个军嫂也感叹道。

顾承安却陷入了回忆，路边的军侣仿佛让他看到了曾经的影子。

曾经，她也是这样。

在无人之地俏皮地妄图牵起他的手。

“注意军人仪容仪表！”他板着脸训她，耳朵却红得像要滴血。

“我哪有不害臊啊？”她不服气地嘟囔着，却被他逗得笑起来。

“你笑起来真好看。”他忍不住夸她。

“那你还不让我牵你的手？”她眨着大眼睛，一脸狡黠。

他被她气得哭笑不得，却又拿她没办法。

风从车窗拂过，带进来一片秋瑟的落叶，将顾承安从回忆里唤醒。

路边并肩而行的他们也随即虚幻地消散。

顾承安捏着叶根，微不可察地叹出一口气来。

“钟语嫣，我好想你。”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你在哪儿？过得还好吗？”他又问，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远方的她。

“承安，你回来了！”

顾承安刚下车，就看到周文娜迎了上来。

他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的距离，微微点了点头，冷淡得像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小羽很想你，一直嚷着说想见你来着……”周文娜声音略带着尴尬，试图打破这种冷淡的气氛。

还没等她说完，大会堂里便熙熙攘攘涌出了一群人。

顾承安眉头微蹙，周文娜赶忙解释：“应该是表彰结束了，原本是由你来颁奖，但你公干还没赶回来，听说是顾首长颁的奖。”

“也不知道是什么成就功劳，能让顾首长亲自颁发。”周文娜嘴巴微微往下撇着，带着点不认可的酸味。

“听说得奖的是个女的，年纪轻轻就已经授衔到了警督的位子。”周文娜继续说道，“还能得到顾父顾钧彦的亲自颁奖。”

“她在文工团争着表现，次次都是先进评优，可三年了，都没能入得了顾钧彦的眼。”周文娜心里有些不服气，“谁知道这什么警督是不是靠家里换来的。”

索性她压根没进去看。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钟警督那么好看！”一个士兵兴奋地说道。

“不知道有没有对象，我都想把我弟弟介绍给她哩。”另一个士兵也跟着起哄。

“诶哟，你弟弟能压得住人家？那可是实打实的战功，英雄！郝洲615的特大绑架案，还有孟连县的拐卖，洛城的矿山案，连城的贩毒……哪个不是她的首功？没看到吗，今天可是顾首长亲自给颁的奖。”一个老兵不屑地反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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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我家那口子跟我说，原本是要给总警监的衔呢，被本人拒绝了，说是不愿太冒进。”一位军属小声说道。

“啧，长得好看能力还高，可惜了，就是离过婚。”另一位军属忍不住惋惜。

“那咋了，说明跟她离婚那个男人眼瞎！”旁边有人立刻接话，语气里满是不平。

顾承安听着这些闲谈，面不改色地走上红毯，往大会堂里走。回军区一趟，总要和顾父打个招呼。可他的脚步却在听到最后一句时猛地顿住。

只见闲聊的人偷瞄了眼顾承安，擦肩而过后扯了扯旁边一起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道：“没说完呢，我听说钟警督就是三年前的那个钟语嫣！”

“钟语嫣？那不就是顾团长的前……”对方刚想说下去，却被捂住了嘴。

顾承安的眉目微微一怔，原本冷峻的神色瞬间松动，他猛地转过身，声音都带着明显的颤抖：“你们说谁？”

周文娜跟在顾承安身侧，也听了个清楚。钟语嫣？她回来了？！

被拽住的军属愣愣道：“钟语嫣钟警督啊，就是今天表彰大会的主角。”

“她在哪儿？”顾承安急切地问，一张俊脸满是期待，看得人脸颊绯红不敢直视。

“已经走了啊，您从外面进来没看见吗……”军属话音未落，顾承安已经迈着长腿快步朝外跑去。

网址：我爸去世那天，顾营长却让我独自参加葬礼，再见时成了警督夫人 http://c.mxgxt.com/news/view/1004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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