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君心意如日月
我跟陆柯成亲,确实是我心怀不轨,有所企图。
那时候,他是刚立下战功的年轻将军,而我呢,是丞相府里最任性妄为,却一点儿都不受宠的嫡小姐。我亲娘在我出生那天就去世了,打那以后,我姨母就成了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她是皇后,在皇帝跟前说上两句话,就能让皇帝改变主意,毕竟是枕边人嘛。我要是有啥需求,可以直接递折子进宫找她,只要不太离谱,她都会答应。
在我十四岁之前,那些小打小闹的事儿,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可等我到了及笄之年,我跟她提了个看似普通的请求,她却破天荒地发火了。
“我不会同意的,” 她说,“你好好琢磨琢磨,你是真喜欢他,还是一时冲动瞎闹呢!” 我站在离她不太远的地方,低着头,语气挺平静地说:“我想得可清楚了,我要嫁给他。”
没错,我没说喜欢他,也不是一时冲动。我就是单纯想嫁给他。没啥别的原因,我都活了十四年了,这十四年一直被庶女压一头。
京城里的人都传我嚣张跋扈,是个混世大魔王,就因为她苏锦绣被大家夸赞,可我苏锦棠呢,啥都不是。她说她喜欢陆柯,想嫁给他。那我也试试,要是成了,好歹能在一个方面把她踩下去,省得一辈子抬不起头。
我抬起头,跟姨母说:“姨母,这是我最后一次求您。求您,让我嫁给他。” 这事没啥值不值的,也不存在啥爱情。
就当是我这青春也想有点盼头、有点光亮吧。姨母的话还真管用。宫里终于传来消息了。我也如愿坐在了陆府,披着红盖头,在满是红色的房间里,等着有人来挑开红盖头。要说没点期待那是假的。
毕竟一个姑娘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凤冠霞帔的机会。可那天,我一直等到蜡烛都烧完了,陆柯也没来。
“夫人,将军从前厅传话过来,说他一身酒气,怕熏着夫人,今晚去书房睡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樱红。樱红是将军府的丫鬟,几岁的时候就被卖到府里了,等我进了将军府,她就成了伺候我的一等丫鬟。
“嗯。” 我动都没动一下。樱红又叫了声:“夫人?” 我叹了口气。是啊,一夜之间,从小姐变成了夫人,我再也不是小孩子了。我没说话,也没掀开红盖头,就和衣躺在床上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书房找陆柯。推开门进去的时候,他精神抖擞地在桌前工作呢,哪有一点宿醉之后身体不舒服的样子。
“我能帮你。” 这是我跟陆柯说的第一句话,“帮你辅佐二皇子。” 当今皇上都五十多岁了,就因为痴迷那些所谓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丹药,现在身体早就不行了,喘气都费劲,下面三个儿子表面上挺听话,实际上各自都已经布好了局,就等着最后的时机呢。我知道陆柯投靠了二皇子,完全是因为我无意中截获的一封信。
那是我十三岁的时候,跟着庶母上山祈福,不小心走进山林,捡到了一只中了箭的鹰。我本想救它,可它失血太多,最后我只拿到了它腿上绑着的一个竹筒。里面装的,就是陆柯给二皇子的密信。
这会儿我看着他,第一次离他这么近,有那么一瞬间,我都差点忘了自己要说啥。他看着我,停下手里的活儿,眼神让人捉摸不透:“你能帮我啥?”“帮你争取到丞相的势力。”
我斩钉截铁地说,他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丞相一直没表明站哪队。这是天下人都没想到的。大家都以为丞相早就站在太子那边了,可实际上,只有我和丞相知道,他一直站在皇上这边。
会一直站到皇上去世、新皇登基。因为他虽说不疼我,却任由我进出他的书房。我觉得这是他对我的补偿,进宫跟姨母聊天的时候提了这事,姨母叹了口气说:“丞相不过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 她叫的是丞相,没叫妹夫。她妹夫在她妹妹去世那天就已经没了。而我呢,是丞相的女儿,是她妹妹的女儿,可唯独不是她妹夫的女儿。
眼前的陆柯点了点头,说:“好。” 那时候我还以为京都里大家说我们夫妻恩爱甜蜜、感情融洽,可实际上我们只是因为利益才凑到一起。我更没想到,从那时候起,陆柯就再也没跟我说过一句真话。
说服丞相投靠二皇子这事,其实不算难。因为他虽说不喜欢我,心里却还是对我有愧疚。我稍微使点小手段,再添油加醋地一说,他就答应我了,说要是以后有必要,他会尽全力支持二皇子。
接下来,就是给太子和五皇子找点麻烦,好显出二皇子的好来。可我做这一切,只能装得跟没事人似的。毕竟,太子的生母就是我姨母。要是我做得太过分被她察觉了,我都不敢想会有啥后果。
“我就知道你做这些事会束手束脚的。到底是女人家。” 陆柯笑话我,说我被困在内宅,又顾忌情面,施展不开。我都找不到话反驳他。那是这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我要是害了太子,那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我退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陆柯突然叫住我:“我记得过两天就是你生日了,有没有啥想要的?” 我转过头看向他,他上半身被阳光照着,整个人看着特别温和。
我看着他,看着他对我笑,看着他乌黑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在闪。一闪一闪的,我心里有个地方突然就塌了。我摇了摇头。那一刻,我好像都快掉眼泪了,于是赶紧走出了书房。
太阳有点晃眼。樱红说:“夫人,您流泪了。”
我过生日那天,自己亲手给自己下了一碗长寿面。将军府的厨房平时没啥人。因为陆柯没事就爱往军营跑,从早到晚都呆在那儿。就一个在王府养着的厨师,每天就负责给我做饭。
我做长寿面的时候,把那个厨师撵了出去。“樱红,” 我喊了一声,“帮我把这碗面端到我屋里去。”“是,夫人。” 樱红特别听话,可她不明白我为啥要自己下面条,就问:“今天是啥特别的日子吗?” 特别?不过是生日罢了,也算不上啥特别的日子。我摇了摇头,说:“就是想做了。” 她没再接着问。我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把面条往嘴里送。啥也没想,就是吃得特别慢。
“夫人,将军来了。” 她这话刚说完,房门就被推开了。陆柯手里提着一个盒子走进来。他把门关上,说:“我之前说好的,给你带礼物来。你虽说没说想要啥,可我不能不送啊。就是不知道这些东西你喜不喜欢。” 他把盒子放在桌子上。那是个边上丝线都镶着金的盒子,木头的颜色看着像是楠木。而我呢,从他推开门进来的那一刻,就愣住了。
陆柯把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支金钗。“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啥,就去问了丞相大人。他说,你最喜欢这个。” 他说得好像特别有诚意,可我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后,就感觉一股冷气从脚底不停地往上冒。…… 金钗?我啥时候戴过金钗啊?苏锦绣倒是戴过。
这哪是我最喜欢的东西啊,明明是苏锦绣喜欢的!他根本就没去问我父亲,他问的是苏锦绣。苏锦绣哪知道我喜欢什么呀?我拼命控制自己,才没让身体抖起来。
他哪怕…… 哪怕用点心去问问我父亲,也该知道我喜欢醉云楼的糕点,城外老陈家的胭脂,还有…… 还有老蒋家武器铺的皮鞭啊。原来,真的是我趁人之危了吗?
我强忍着情绪,桌下的指甲都把我的手掐出了血丝。可脸上呢,还挤出了一丝笑容:“是的,将军。我很喜欢。” 悲伤一点一点在我心里散开。
他一直说出去是去军营,我也一直以为他是去军营。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也只能是这样。在这件事上,我从来没有……
那天晚上,陆柯破天荒地进了我的屋子。第二天樱红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找东西,我贴好了金钿,从镜子里回过神来说:“别找了,啥都没有。” 昨天晚上啊…… 陆柯本来也没打算碰我。说不定,他连抱我都没想过。
就是不小心碰到了我的胳膊,然后跟我说:“苏锦棠,你身上很凉。” 我没说话,就自己往床边挪了挪。他那语气听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我可不想连累着他也一起变凉。
哪知道陆柯也跟着凑了过来。他好像叹了口气,也可能没叹。我当时太紧张了,记不太清楚。因为他用胳膊搂住了我。
“将军,凉。” 我有点害怕。我从来没跟一个人靠这么近过,心里也有点慌。他可能只是想用自己的体温给我暖暖,却发现我咋都暖不热。
我说:“我小时候掉水里过。” 那是苏锦绣推的我。不过我没打算告诉他。就让他以为是我自己调皮掉进去的吧。不然我可承受不住他的愧疚和心疼。
我借着月光看着他。他闭上了眼睛,呼吸很平稳。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睡着了。心里没来由地多了一阵烦躁,就说:“将军,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 他可能那时候真的睡着了。因为从那以后,他的态度让我心里发慌。
世人都传陆将军和他夫人感情特别好。樱红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我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毕竟,就算是谣言,也不可能一点根据都没有啊。
陆柯真的送了我一张琴。就因为我跟他说:“我小时候一直想学琴,可父亲从来都不放在心上。” 于是陆柯第二天就抱了一张琴过来,还手把手教我弹。
他呼在我耳边的热气,把我的半边脸都熏红了。我到现在都记得他那修长的手指上,因为常年握剑磨出来的茧子。摸起来沙沙的,就好像挠在我心上一样。
那天,我就像一只迷路的小兔子,慌慌张张地到处跑。对那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感到特别不安。我觉得我得进宫一趟了。
“陆柯对你好不是挺好的嘛?你怕啥呀?” 姨母不理解我为啥这么慌张。就像她一直都不知道,我把她当成这世上最亲的人。有些话我不敢说,有些事我不敢做。我前十四年看着嚣张跋扈的,其实不过是因为自卑罢了。可我嫁给陆柯的时候,压根没想到以后还会自卑。
“他认识苏锦绣。” 他说不定喜欢她。我想到了姨母可能会有的正常反应,可没想到她听了之后,只是恍然大悟地说:“我还以为你当时就知道呢。” 知道什么?知道…… 陆柯和苏锦绣是两情相悦吗?
“这么说,是我横刀夺爱了。” 回宫的路上,我小声嘀咕了一句。樱红没听清,问:“你说啥?” 我摇了摇头:“没啥。” 万一就像姨母说的,现在他对我好,是因为移情别恋了呢?可理智又在告诉我,别心存侥幸。
回到府里的时候,陆柯站在门口等我。马车慢慢停下来,他扶着我从车上下来,然后给我披上了一件大氅。“天要变冷了,你以后出去得多穿点。
” 是啊,过了深秋,不就到冬天了嘛。我看着他,从我第一次见到他,到现在,他的模样一点都没变。我说,陆柯,你能不能抱抱我?他叹了口气。
我本以为又是自己说错话了,正想打趣两句,下一秒,就被他拉进了怀里。温暖的感觉一下子把我包围了。我的心猛地一颤,竟然流下泪来。陆柯,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我开始学着做衣服了。一开始我不知道陆柯的尺寸。于是有天晚上,我悄悄蹭到陆柯身边。伸手搂住了他的身子。我以为他睡着了。结果我刚搂住,他另一只胳膊就抬起来,搭在了我的腰上。“将军?” 没人理我。
我抬头一看,陆柯睡得可香了。抱着身边人的这个动作,就好像做过很多次一样,特别熟练。可我…… 跟他同床共枕也就四次而已。我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瞎想。可我还是觉得,我喜欢上陆柯了。
我喜欢他喜欢到,即便如此,还是坚持不懈地去量他的身材尺寸。我在自己的屋子里小心翼翼地做着衣服。常常是刚做了一点,一听到有动静,像是有人要过来,就赶紧把东西藏起来。所以连樱红都不知道我在做衣服这事儿。
陆柯待在府里的时间渐渐多了起来。自从入冬以后,整个将军府里的人都人心惶惶的。就连樱红都说:“这是要变天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天气要大变,还是朝政要发生变动?
我背地里给太子和五皇子设了不少障碍。后来皇帝病得连早朝都上不了了。他躺在床上的时候,突然下了旨意,说要废除太子。只是这一切,虽然都在我的计划之中,但我却压根不知情。
樱红跟我说:“将军说要给夫人一个惊喜。” 她把我带到了花园,满园子种的梅花都已经盛开了。陆柯就蹲在花园里的亭子里,面前放着一壶酒。
他看到我走过去,笑着冲我说:“夫人,你过来。我今天去张侍郎家讨了些花酒回来。咱俩一起喝。” 我站在原地没动,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府里的酒我一直都喝不惯。我知道他是将军,出去打仗的时候就爱喝烈酒。
为了迎合他,我还试着喝过那些烈酒呢。可喝第二碗的时候,他就把酒杯夺过去了。一句话也没说,抱着酒转身就走了。
那时候我一直以为他不喜欢我,连带也不喜欢我喝他的酒。可现在,他面前温着花酒,还说这是他特意借来,邀请我一起喝的,这又算什么呢?
我慢慢地走过去。天上突然飘起了雪花。“将军。”“叫我陆柯。” 我顿了一下,说:“陆柯。” 他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伸手递给我一杯酒,说:“来尝尝,看看张侍郎家的酒怎么样?要是你喝着不满意,下次咱们去借别人家的。
” 咱们。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说的这个词,我觉得自己都已经陷进去了。哪怕前面是万丈悬崖。
我端起酒,一口气喝了下去。陆柯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在等着我评价。“好酒。” 我说道。可我心里还是害怕。我连问他喜不喜欢我都不敢问。
那场雪过后,很久都没再下雪了。等天上又开始飘雪花的时候,已经是腊月的最后一天了。
陆柯按照惯例去宫里参加宫宴,我因为不想应付那些女人们的虚情假意,就留在了府里。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樱红跑过来跟我说:“夫人,府里的红灯笼都已经点上了。”“好。”
我准备回屋,回头看到樱红还站在那儿,就说:“你去吃饭吧。”“夫人不去吗?夫人从中午到现在还没吃一点东西呢。”“不吃了。吃不下。” 我心里从下午开始就有些不安。到了晚上,这种不安越来越强烈。
我进屋把屋里的烛灯点上,从床下拿出了那件做了一半的衣服。床下还有一个箱子,里面装的,都是自从前年成亲后,陆柯送给我的东西。
原来,我嫁给他已经两年了。前几天我去皇宫,姨母说:“你们要不然要个孩子吧。要是有了孩子,说不定你就不会再害怕了。” 我还记得当时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现在想想,或许她说的有一定道理。可我又害怕了。
我怕我怀孕的时候,陆柯又和苏锦绣走到一起。这么想着,没一会儿我的脸就变得冰凉。
我把衣服放在一边,趴在床上,痛哭起来。如果,当初我没有为了压庶妹一头而嫁给陆柯,我也就不用担心会喜欢上他。如果我没有喜欢上他,也就不用担心自己喜欢得小心翼翼被人发现。
或许,我只是丞相府里一个没人要的老姑娘。虽然没人要,但也能活得自由自在。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越来越把自己看得卑微,连问他喜不喜欢自己都不敢。
我又开始继续做那件衣服了。我暗自下了个决定:不管陆柯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件衣服我最后一定要送给他。只是,好像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樱红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夫人,宫里有人谋反,咱们将军府也被围起来了。” 在她进来之前,我刚把衣服塞进床板下面,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安。“走,咱们一起出去看看。” 结果刚出屋门,迎面就碰上一个人。他手一挥:“拿下。” 两边立刻各出来一个侍卫,把我按倒在地上。连让我询问的机会都没有。倒是旁边的樱红惊呼了一声:“将军?”
我从来没想到,原来陆柯投靠的根本不是二皇子,而是那个看起来没什么心机的五皇子。而那场宫变本来是二皇子发起的。五皇子不过是坐收渔翁之利。他算准了天时地利人和,也算到了怎么让二皇子宫变。这些都是我被关在天牢里的时候,旁边的男人告诉我的。
“你是谁?”“我?” 他笑着说,“我是谁还重要吗?被关在这儿,都是快要死的人了。” 我没说话。我想等陆柯来,等着他亲自给我解释。可是我不仅没等到陆柯,反而等来了姨母去世的消息。
那天我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看守天牢的两个狱卒小声嘀咕着。“喝的是鸩酒,死的时候七窍流血啊。” 我立刻惊醒了。
你们在说什么?皇后死了?” 两个狱卒看着牢房栏杆后面披头散发的我,说:“哪是什么皇后啊?现在新皇登基,得叫先皇后了。她是自杀的。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鸩酒,宫变第二天就死了。” 我扒着围栏,手被粗糙的木头磨出了血丝。姨母,死了。
两个狱卒还在说着:“不过,太子死了,这个皇后确实也没盼头了……”“她怎么就死了呢……” 我怔怔地伸手拍在木头上,随后自己倒在墙角。那个隔壁牢房的男人见我难过,说:“皇后死就死了,你别忘了,你也是个快要死的人。
” 我摇了摇头:“你不懂。” 你们都不懂。姨母对我来说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小时候,丞相把庶女穿过的衣服给我穿,从来没想过给我买件新的。是姨母每次得到皇帝的赏赐后,都会偷偷给我送一两件出来。
苏锦绣把我推进水里那次,丞相府里的所有人都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只有姨母相信我,认定是苏锦绣推的我。
后来,别人家的小姑娘都能跟着爹娘一起出去玩,姨母知道丞相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庶母又不待见我,就经常组织各种宴会,或者带着一群夫人去城外赏花,就为了能给我多些出去玩的机会。有一回,她还送了我一个风筝,那可是我拥有的第一个玩具。我舍不得拿去放,就怕风筝飞走回不来了。
可拿回府里后,苏锦绣把它给撕烂了。我当时拿着小皮鞭抽她,听着她哭爹喊娘的。庶母大声地咒骂我,丞相没办法从书房出来,还说:“她弄坏了你的风筝又能怎样?你又不是没钱,大不了再买一个,至于打她吗?” 可他根本不知道,再买一个,那也不是原来的那个风筝了。
后来,我在京都里肆意妄为,成了不可一世的小霸王。所有人都讨厌我,见了我就像见了蛇蝎一样躲得远远的。只有姨母每次见到我,眼里都带着怜惜。可我不想被人可怜,我都装得那么强势了,根本不需要别人可怜
。可…… 我也渴望有人能心疼我呀。姨母,姨母,你走了,棠棠该怎么办呢?陆柯他就是个坏蛋,姨母,棠棠进了大牢这么多天,他连面都不见我一下。姨母,我真的想过,要不就喜欢他吧,我真的认真考虑过的。
可我还是没等到陆柯,等来的是苏锦绣。她来就是为了告诉我,她要成为将军夫人了。“哦。” 我蜷缩在墙角,语气里听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
苏锦绣可不乐意了,她虽是庶女,却一直像天之骄子一样,不管在哪个方面,生来就比别人强。当时我耍了点小聪明,把她快要到手的将军夫人之位抢了过来。现在我落魄了,她肯定要把这个位置夺回去。
于是,我成了阶下囚,而她马上就要成为将军夫人了。苏锦绣一直是京都里女孩子们羡慕的对象,我这种生来就注定在泥里打滚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把她踩在脚下呢?这场较量,我从一开始就输了。
她说,她会以丞相庶女的身份嫁过去。“哦。” 我还是没什么反应。她见我这样,就准备离开。我叫住她:“我要见陆柯。” 她没说话,但我知道她听到了。
隔壁牢房的男人问我:“当朝大将军陆柯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以前是夫妻。”“那现在呢?”…… 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我还是喜欢他的,毕竟除了姨母,他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当我发现那些好可能都是假象的时候,我已经喜欢上他了。
我本以为陆柯会晚点来,可没想到,那天晚上他就走进了大牢。我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想必苏锦绣肯定去找过他了,所以他是为了苏锦绣的面子才过来的吧。我看着他走进牢房,穿着月牙白的长衫,和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模一样。可有些东西终究还是变了,我从混世魔头变成了天牢里的囚犯。
他进来的时候,我缩在墙角。我听见他喊:“锦棠。”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他不来的时候,我盼着他来,可他真的来了,我又害怕他看到我现在这副样子,衣服又脏,头发又乱。
“锦棠,是我。” 他又喊了一声,在我牢房门口停了下来。我们成亲两年,虽然没有真正的夫妻情分,但他从来没对我说过重话,每一句话都像现在这样温柔。陆柯,陆柯,我多希望你能骂骂我,把我骂醒,说不定我就不喜欢你了。
我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止住哭泣。我知道他在等我过去,可我不敢。我说:“将军,我脏。” 他没说话,也没动。天牢里太暗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估计他也嫌弃我脏吧,毕竟他是那么高雅的一个人。
“将军,放我走吧。” 我躲在牢房的阴影里,他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他,“放我走吧,我保证,这辈子再也不来京都了。” 他还是没说话。我终于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其实我被放走的时候真的想死,但又放心不下陆柯。我恨死自己了,恨自己别人给点好处,就当作是生命里的光。
“陆柯,你是不是,从来都没喜欢过我?” 这句话他没听见,因为我刚说出口,他就走出了牢房。不过我不用死了,他好像真的去找皇帝求情了。然后,在一个晚上,两个人把我从大牢里拉出来,塞进了一辆马车。
路过丞相府的时候,我让他们停了一下。我没下车,只是静静地听着。里面灯火通明,苏锦绣正在为嫁给陆柯做准备,庶母的声音听起来很欣慰。那是别人家的幸福和睦,从那以后,都和我没关系了。我终于成了无依无靠的一个人。
“走吧。” 于是马车缓缓离开了,我也放下了帘子。马车一路没停,直接到了江南。我用陆柯给我的钱,在江南开了一家茶馆。
一开始根本没人光顾,后来慢慢宾客满堂。我也有了些闲钱,请了一个唱评弹的戏班子,没事的时候就和宾客们一起听。
江南的人都说,新开的那家茶馆老板是个哑巴,从来没人见她说过话。那些想给我说媒的媒婆,知道我不说话后,有的就放弃了,有的就给我介绍瞎子或者跛子,我全都拒绝了。
我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也不想耽误别人。他们都以为我哑了,却没人知道,我只是害怕和人接触,所以干脆把自己和外界隔绝开了。
头两年还没什么,到了第三年,我突然开始犯病。先是头痛,后来经常控制不住地咬人、发疯。我去医馆找大夫看,大夫说我是心里的郁结太多了。“心病还得心药医。” 我摇了摇头说:“不会有心药了。”
后来我把茶馆关了门。关门那天上午,我去市场买了几罐酒,特意挑的是第一次在将军府里喝的那种烈酒。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抱着酒坛就开始喝。可才喝了半坛,胃里就烧得受不了。
如果…… 如果那时候陆柯没放我走,如果我就那样死了,会不会好受一点呢?可哪有那么多如果啊。我知道自己流泪了,可我也不想管。我甚至想过,喝完这几坛酒,我会不会就死了?像我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坐在墙角,抱着酒坛往嘴里灌,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在将军府第一次喝他的酒的时候。他走过来,一把夺过我的酒。
我问他:“陆柯,你为什么救我?”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拼命地擦,却还是看不清他。陆柯,将军。我慌乱地大哭起来,这时,那个人终于把我揽进了怀里。他似乎叹了口气。
“锦棠,我来接你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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