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星辉,竟成绝响

发布时间:2025-05-07 08:43

  □张有义

  公元744年的春天,大唐诗坛发生了一场意义非凡的相遇。李白,彼时已四十三岁,此前被唐玄宗赐金放还,得到一笔丰厚的遣散费,却也因此对仕途心灰意冷。他毅然离开长安,一路向东,来到洛阳散心解闷。此时,三十多岁的杜甫同样身处洛阳,科举考试再度落第的他,眼神中满是迷茫。他或许正为下一次考试精心筹备,又或许在四处投诗拜谒贵人,心情极为低落。

  就在人生最失意的时刻,这两位日后名震诗坛的巨擘在洛阳相逢。诚如闻一多先生妙评,大唐诗歌的双子星座相遇,恰似太阳与月亮的交会,注定会在历史的天空中碰撞出璀璨的光芒。彼时,两人在地位、名气与年龄上差距悬殊。李白已然是名满天下的大诗人,声名远扬;杜甫不过是一个寂寂无名、四处求职的普通士子。然而,这般差距并未阻碍他们相谈甚欢,惺惺相惜。他们结伴同行,一同前往王屋山寻访华盖君,可惜抵达时,华盖君早已仙逝。为此,杜甫感慨万千,挥笔写下“昔谒华盖君,深求洞宫脚。玉棺已上天,白日亦寂寞”,字里行间满是怅惘。

  此后,二人一同来到宋州(今河南商丘),遇到了居住于此的高适。杜甫与高适乃是旧相识,几年前在山东汶上漫游时便已结识,结下了深厚的情谊。那时的高适,诗歌创作尚未崭露头角,事业上也毫无起色。三位年轻人在宋中一带尽情游玩,他们畅游梁园、攀登单父台,一路把酒言欢、纵声高歌,尽享青春的肆意与洒脱。

  暮春时节,李白启程前往齐州(今济南),在华不注紫极宫接受授箓仪式。而杜甫因家中琐事,在洛阳稍作逗留,直至夏天才动身前往临邑,探望在那里担任主簿的弟弟。

  杜甫途经齐州时,受邀参加了时任济南司马李之芳在大明湖历下亭举办的宴请。时年六十多岁的大名士李邕,与杜甫是故交,听闻消息后,也专程赶来济南赴宴。宴会上,杜甫心情愉悦,灵感泉涌,即兴赋诗《陪李北海宴历下亭》,其中“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对仗工整且意境深远,一经写出便千古流传,成为描绘济南人文底蕴的经典名句。

  参加完聚会后,杜甫继续北上临邑探望弟弟。秋天,杜甫返回山东兖州,与李白再度相聚。二人在城北寻访隐士,一同醉眠秋夜,度过了一段惬意美好的时光。然而,好景不长,深秋时分,杜甫欲西归长安,李白则准备前往江东,二人在石门依依惜别。

  令人唏嘘的是,李白和杜甫此次分别后,再也未能相见。也是在这次相遇之后,众人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几年间,李邕被李林甫诬陷,卷入谋反案,最终被杖杀;杜甫在长安开启了长达十年漂泊求职的生涯,饱尝生活的艰辛;李白前往江东漫游,后因避难隐居庐山,却不慎加入了永王李璘的造反队伍,命运急转直下;高适奔赴边疆,成为哥舒翰帐下的幕僚,凭借军功一路高升,最终坐上了节度使的位子。

  杜甫的这次齐鲁之行,充满了诗意与温情,如此美好,让他终生难忘。晚年的杜甫,与家人困居在夔州,回忆起年少时这段美好的时光,仍忍不住激情澎湃,放声高歌“放荡齐赵间,裘马颇清狂”,往昔的欢乐与豪情跃然纸上,也让后人得以透过诗句,领略到那段岁月的独特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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