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演员不是谁都能当
谭飞:最近徐导经常提到年轻演员的培养,那么你对现在的年轻演员有什么看法,在中国小鲜肉总被批评说明了什么?
徐峥:以我的观察来看,我没有看到过不努力的小鲜肉。事实上每个小鲜肉在他自己这个维度,都希望自己可以做得更好,都希望自己可以有突破。那也就是说在背后有另外一个状况,就是说我们好像把两个不同的系统给搅到了一起去。因为在我看来,所谓“小鲜肉”是原先在韩国、日本,他们所形成的这样一种偶像文化。他们把年轻人划分出,在当中挑选出有一部分培训他们。据我所知,这种培训是一种军训似的,是非常艰苦的一种训练。我听上去都瞠目结舌,每天就睡那么几个小时,很早就爬起来,然后做体能训练,各方面都有训练,我想这么做一定是有背后的原因。我的理解是说让他提前适应一种制度,在这种秩序里面去体验“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因为后面他们马上就要做人上人了。所以他的身体,他的心理,他整个的抗压能力,都得做好那样的一个准备。因为你马上就会面对各种各样的情况,这个训练系统,这样的打造,打造完了以后会有一系列的工作是围绕着我们精心训练出来的这些特殊的年轻人,然后发展成为整个的一个粉丝经济、粉丝文化,从而产生一种追星的效应,以及带动各种消费,然后形成了这么一个系统。因为我很小就做演员了,那么我所知道的演员好像应该是另外一个系统,比如说我是学舞台剧的,那么作为演员来讲,首先是挑出来的人才能做演员,不是说每个人都能做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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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飞:它有门槛的。
徐峥:它有门槛,这个门槛呢,它还是另外一个标准。比如说我们去戏剧学院考试,我们大概二三十个人做一个集体小品,这个人是否有趣跟他的长相、跟他是不是帅哥或者美女没多大关系,而是因为你有这样的一种灵敏度,你有吸引我眼光的能力,有观众缘……这些冒出来了以后老师再考你,再给你一个命题,看你能不能在五分钟的准备后,来做一个表演,这个表演是不是能吸引到老师,你是不是有你自己的质感?这里面不见得都是像我们看到的所谓晚会的小品演员一样,那个其实更多的是在喜剧的维度,有的人不见得是在喜剧的维度,他可能演了一个没有什么戏剧冲突的小品,但他可能就是站在那里,你就能感觉到他身上具有某一种气质或者某一种特质,我们觉得这个人可以成为某一类型的演员。那么我们的心态或者是说我们的制片人,他们在去看在百老汇的演出时,就会看到里面有哪些演员表现非常突出?他在舞台上有一种光芒,他能唱能跳能表演,能上蹿下跳,或者他具有喜剧特质或者长得很特别。我们会说,我们要拍戏,你愿不愿意来试戏啊?就像我们在《爱乐之城》里面看到这个Stone,他去各个不同的剧组。
谭飞:去跳舞。
徐峥:一会演警察一会儿演什么,就是就给你一段一段的表演,看你能不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把能量完全爆发出来。那么我理解演员应该是从这个系统出来的。那很显然,我觉得因为我们这个产业的关系,因为我们整个这个大环境的关系,有人不是特别明白,他把这两个系统混淆在一起了。
谭飞:混淆在一起了。
徐峥:那么如果你是在这个系统,你得按照这个系统的规则来,如果是在那个系统,你得尊重那个系统。
谭飞:实际上我理解徐峥。是不是一个是选秀系统,一个是表演系统,他们二者本身其实并不兼容。
徐峥:我认为一定有兼容的案例。我们也看到就是说有的人以前是做音乐,突然他演戏也演得很好,但我觉得这个例,这并不是一个群体的现象。因为如果我们有大量的演员人才的需求,你得有一套专业的筛选制度。所以国外为什么要有Casting的公司,为什么有专业的星探,为什么要安排试镜和面试制度啊?这些都是为了电影的工业来准备的。Casting导演他手里有很多很多的资料,他每年都要去各个地方看不同的人,他只做一件事情,就是了解什么地方有哪些演员。他拿到一个剧本,除了主演之外,另外二三十个这个配角他都能够去匹配好。
二
靠大数据选演员,能否长盛不衰?
谭飞:那你有没有什么方式能够改变我们国家现在这个现状?
徐峥:我觉得我个人改变不了这个现象,就是说需要整个行业达成一种共识,这种共识首先你得有一个专业的一个认知度,就是比如说我们要做电影,我们来选演员,我们应该是怎么样一个选法。另外一个问题呢,就是说参与到这其中的人,他们各自的目标不同。有人拍电影就是要赚钱,然后那个大数据的部门就会提供数据和热度最高的演员。那么其实我觉得没有说哪个目标是不行的,我投资了、我拍一部戏,我希望这部戏赚钱,这个问题也是无可厚非,然后数据部门说我是根据这个指数那个指数,得出来这个结论,这电脑告诉我的这个人行不行,这也无可厚非。问题是你做这个电影的制片人,你的这个核心诉求是什么?你说如果我是需要一部以质量为主导的,那么你就要考虑了,这个演员是不是符合这个角色,是不是接近你这个角色,那如果本来他就是符合的,我就是要他这个特质,我觉得也没有不可以。问题是你最终形成的这个作品,是不是一个好作品,这才是最主要的。
谭飞:我们需要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徐峥:对,把这事说明白,告诉大家有这样的现象,可能这些现象是有问题的,那么我们认为对的做法应该是怎么样来做,就是让更多的人能够明白。
谭飞:先头脑风暴一下,然后再来设定路径。
徐峥:告诉大家一些对的规则,那些对的体系,他们是怎么干这个事情,他们是怎么玩的,他们的玩法好我们可不可以有借鉴。
谭飞:好,我们今天非常高兴啊,今天的徐峥其实挺像一个知识分子,或者说他在和网友和观众们交流他在这个行业浸淫很多年的心得和体会,包括跟业内人士有一个分享。
徐峥:我说的维度其实是从我这个视角来看,只是我的个人理解,所以有片面的地方,希望大家能见谅。
谭飞:谢谢收看,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