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音乐人张亚东 畅谈音乐制作之路的辛酸苦辣

张亚东

　　张亚东——音乐厂牌“东乐”的创始人、音乐总监

　　国内顶尖音乐制作人以双重智慧使难以捕捉的大众品味和自我音乐理想并行不悖

　　作为当今中国内地最顶尖的流行音乐制作人，39岁的张亚东以个人的职业履历体验了中国流行音乐的发展路径：在多元文化中艰难探寻属于现代中国的音乐风格。

　　13岁的张亚东创造了他人生中的第一首歌曲，当时，中国内地的流行乐坛尚未萌芽。但此后，来自台湾的华语音乐给了他最初的启蒙，对从小在传统戏剧和西方古典音乐的氛围里长大的张亚东来说，那预示着一种全然不同的表达方式。

不过，直到22岁来到北京，4.A.D这样的地下厂牌才使真正找到自己的音乐风格。

　　正因为张亚东亲历了整个过程，他也处于空前的多重矛盾中，譬如，大众品味和自我音乐理想的冲突，不健康的市场环境的倾轧，乃至音乐产业的下滑。尽管如此，张亚东是那种少数在创作和商业成绩上并驾齐驱的人，他是如何做到的？

　　如何适应严格规范下的工作

　　我目前的工作是在做自己的专辑，现在还差一点，已经作了六、七年了。做自己的专辑时注意力非常集中，它不再是一个行活，而是生活的一部分。替别人做东西尽管有时感觉非常好，但再回来状态就很难保持了。

　　做自己的专辑要有一定创造性，有时都不分黑天白昼，一直想要做下去，享受这个过程，而不在意最后结果。我自己是想要做不那么符合商业标准的东西。但帮其他歌手制作，会更加职业化，会符合行业标准，比如旋律容易记，歌词感人等等。

　　说心里话，我觉得谁都不愿意在一个严格的规范下工作，这是一件苦恼的事，但没办法，目前的市场并不是很成熟，比较另类的、不同的东西得不到什么认可。

　　我觉得每一个人都有世俗的一面，也有比较精神化的一面，我听见好听的旋律也会触动，但只是一个层面的感动，如果拔高到精神化、理想化的层面，就不会感动了，会觉得另外的东西比较吸引我。两者并不矛盾，做流行的应该找到吸引大众的那个共鸣点，而作自我音乐的人，就感动自己好了，这样才能发挥特别好。

　　非主流公司还是音乐理想国

　　音乐对我来说是一种超现实的存在，有时甚至超越情感，在音乐里，获得的就是一种冥想的状态，就感觉我活着、我在思考，一个本不相干的人、景色或景致，任何微小的事情都可能触动你。

　　每一个人就是一个小的世界，有很多人是愿意捕捉大众信息的，发现一个大面积的共鸣的地方。但我觉得艺术和商业不遵循同一个规律，不是为了适应所有人。自我的音乐有时和大家累积的经验是断开的，这不是刻意的，比如我喜欢的音乐偏低调，类似blues、soul那种。我想构建另外一个声音质感，能代表自己看世界的一种方式。全世界每个国家都会有一些不那么大众、不那么主流的音乐人。

　　我去过不同的国家，看过各种好的地下厂牌，很受感动，而自己也是从小受到各种人帮助才能走到今天。所以我现在有一点能力的话，愿意去帮助年轻人。不是为赚钱，为的是大家能有一个发声的地方，让大家慢慢知道中国有这么一个比较自我的、比较有质量的平台。除了大公司之外，任何地方也需要一些我们这样的小公司。

　　这个过程中，改变时刻都有。只要离开纯粹的音乐环境，一切都会和利益有关系。但我是一个顺其自然的人，不会因为做这个公司而改变我个人。所有东西都有自己存在的态势，如果这些热爱音乐的人都支持不下去，那就散了，我不强求，但如果它能够生存下去，说明它有生存的必要。我只想让它成为北京一个小小的另类存在。

　　目前状况还不错，虽然赚不了多少钱，但也不赔钱。去年，我们公司大概为不同的流行歌手制作了七、八十首歌，赚取一点收入，再做自己的音乐，要按我的理想是生存不下去的。

　　我们公司自己的歌手首先一定要会创作，身上必定有一个能够打动我们的地方。我常常给自己的歌手发各种短信，真心告诉对方他/她的歌什么地方打动了我，让他知道还有人欣赏到大多数人看不到的地方。我们是靠这个撑在一起，也很团结。

　　我觉得是一种多元化的制造业以及一个多元化的观众层，这是健康的。只有一种声音是我完全不能容忍的，100万人怎么可能都喜欢同一首歌。无论美国还是日本除了流行偶像外，还有非常伟大的音乐人，但在中国都是一流行什么，大家一窝蜂全去了，我觉得这样不好。

　　事实上，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改变过我的想法。我也知道凭一己之力，无法改变很多事情。比如，盗版市场的猖獗，一件衣服上万都会有人买，而一张CD十几块没人买。我不知道世界是怎么了，但同时我也不希望能在这样的环境下成功。所以我坚持认为我应该从基础做起，我们这一代可能达不到，但我坚信中国有一天一定会达到那个理想状态。

　　保持开放的状态

　　尽管我不上网，但我喜欢网络时代，因为通过它可以听到任何角落的声音，也可以把你的声音传到世界任何一个角落。国外有iTunes，尽管唱片是下滑的，它还是赚钱的。但国内网络给人印象就是免费的，而且比较杂乱。

　　西方的每一步都可以借鉴，他们有时可以说是一根筋，这是一定要移植过来的。我觉得这是因为热爱，对每一件所从事工作的尽心尽职。比如索尼的录音棚，它有一个屋檐，是为了下雨时保证鼓不会淋湿，类似这种我们完全顾及不到的细节，它之前都会想得非常清楚。做音乐也该和其他产业一样，每个环节都应该精进。年轻人的理想有时是非常不着边际的，应该力求做好每一件能做好的事情，热爱自己的工作。

　　常常说民族的就是世界的，但首先是自己的。对我而言没有什么东西是谁的专利，世界是我们的，为什么要把自己局限在一个地方，我愿意吸收所有好的东西，当然我也不会丢弃中国的东西，民歌我懂得也很多，我不会丢掉，使自己保持一个开放的状态。

　　来源：《环球企业家》　　

(责任编辑：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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