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岱与他的梅花书屋

明代张岱曾写有一篇小品文《梅花书屋》。陔萼楼后面的一栋老屋倒塌后，张岱把地基加高四尺，建了一间大书屋。

旁广耳室如纱㡡，设卧榻。前后空地，后墙坛其趾，西瓜瓤大牡丹三株，花出墙上，岁满三百余朵。坛前西府二树，花时积三尺香雪。前四壁稍高，对面砌石台，插太湖石数峰。西溪梅骨古劲，滇茶数茎，妩媚其傍。梅根种西番莲，缠绕如缨络。窗外竹棚，密宝襄盖之。阶下翠草深三尺，秋海棠疏疏杂入。前后明窗，宝襄西府，渐作绿暗。余坐卧其中，非高流佳客，不得辄入。

因为倾慕倪云林的书斋“清閟”，张岱便为这间书屋起名为“云林秘阁”。这一年，他41岁。

一天，祁彪佳、倪元璐来访，张岱弹琴作乐，晚上，又在园子里演出《红丝记》。宴席散后，主宾皆睡在船上。张岱与祁彪佳、倪元璐、王士美、周墨农、张毅孺等结成诗社。张岱曾有诗歌咏梅花书屋：

一入梅花屋，真如见故人。琴书曾有约，木石自相亲。鸿起原无迹，鹤归尚有身。桃源此即是，何必学秦民。

梅花书屋仿若现实版的桃花源。

张岱的父亲张耀芳，字尔弢，号大涤。天启元年（1621）参加南京会试，落第而归。张岱祖父因病从贵州回乡，建砎园于龙山脚下。当时张家不差钱，砎园预算充足，园极华缛，曾有两位老人在此游园，其中一位叹曰：“竟是蓬莱阆苑了也！”另一老斥之曰：“个边哪有这样？”可见其景致非一般园林可比拟。

砎园建造时，张岱25岁，整天斗鸡耍狗，踢球演戏，玩得不亦乐乎。砎园的好景致，家境破败后，张岱常常忆及。

张岱书斋讲究，藏书也颇丰，祖上三世藏书，“积书三万余卷”。祖父曾对他说：“诸孙中惟尔好书，尔要看者，随意携去。”于是，张岱将历代祖宗所读的书及笔记、手稿找出来，请求带走。他的祖父非常高兴，点头同意，这些书卷大约有两千多册。祖父去世后，张岱前往杭州定居，家里叔侄兄弟、门客匠人、奴仆小婢纷纷乱取，三代藏书，不日尽失。张岱从小开始藏书，40年积聚了三万卷，乙酉年（1645）为避兵乱，捡了一些常用之书，装了几个箱子带走，其余均被官兵没收，或作薪火，或装箱作掩体，也毁于一旦。“此吾家书运，亦复谁尤？”

张岱42岁时与堂弟张萼常在瑞草溪堂和梅花书屋读书。这年，他带着秦淮名妓王月生与茶人高手闵汶水等游览燕子矶、栖霞山。此时距清兵入关还有五年，他依然能游览山河，会友娱乐，还能静心读书，乐此不疲地布置书房。

老桥 《湖山：张岱与他的美学世界》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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