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话南宋报业：小报盛行，催生最早“记者”职业，隐藏哪些趣闻

为什么南宋的小报会这么流行呢？因为，南宋时期，中原被金兵占领，大量北方居民南迁，当时战局关系到每个人身家性命，所以大家虽然身在临安，仍然密切注视着战局发展，关注着朝廷内主战派和主和派的斗争情况。而政府发行的朝报--邸报，不但报道边事和战事很少，更不会报道朝廷内部的政治斗争，而且它的受众大都是中级以上官员，普通百姓很难看到。正是南宋政府的这些新闻政策，为临安“小报”的生存、发展，客观上提供了有利条件。

南宋都城

在南宋的京城临安“小报”已经做到了每日发行,内容十分广泛，它有重大的政治、经济、军事事件，又有社会上新鲜、奇异、有趣的传闻。而且那些编写小报的人员，为了躲避政府有关部门的查禁，掩人耳目，把这些小报内容称为“新闻”。“新闻”在南宋临安意为稀奇古怪、荒诞无稽的意思。因此，“新闻”成了南宋时小报的隐称。随着局势的发展，小报还“撰造命令，妄传事端”，以某种假托方式来表达对宰相百官和朝廷官员变动的看法，怎能不受百姓欢迎。

对于南宋的小报，记载定位比较早比较准确的是南宋的翰林学士周麟之，他撰写的《海陵集》中《论禁小报》一文指出:“小报者，出于进奏院，盖邸吏辈为之也。比年事有疑似，中外不知，邸吏必竞以小纸书之，飞报远近，谓之小报。”小报的内容他也定位为，“或是朝报未报之事，或是官员陈乞未曾施行之事”，“或得于省、院之漏泄，或得于街市之剽闻，又或意见之撰造”。由此看来，这个说法代表着当时上下对小报的评价。

小报流行带火了“记者”职业

正因为临安小报的盛行，“记者”这个职业，实际上是“情报贩子”得到了大发展。邸报作为官报，其新闻来源是政府发表的诏令文报，不需要采访，不需要采访就不需要“记者”。但是小报就不同了，小报的每一条消息，都要靠采访而来。因此，小报有了专任的“记者”。南宋赵升《朝野类要》载：“其有所谓内探、省探、衙探之类，皆私衷小报，率有漏泄之禁，故险而号之曰新闻。”他所说的内探、省探、衙探，相当于今天跑中央和省市机关的记者，内指大内，也就是皇宫；省指中书、门下等高级行政机构；衙指省以下的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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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报的消息来源，有时就是负责邸报的进奏官私自泄露的，因为他们掌握着政府的大量信息资源，其中有人为了谋利，就与小报“记者”勾结，将禁止传播的信息透露给小报“记者”，让他们在“小报”上传播。《宋会要辑要》上还载有进奏官将信息“录与诸处剳探人会报”的内容。“诸处剳探人”应该是专职或兼职的小报的“记者”，他们行走于中央机关、临安地方诸多部门，收集新闻线索，采写新闻消息。

与此同时，临安民间还有大量从事信息传播的人和行当。典籍上记载称为“消息子”、“簇头消息”、“闲人”、“喜虫儿”等。“消息子”和“簇头消息”，就是打听和收集最新消息的人，这些人头脑比较灵活，交结比较广泛，信讯灵通，并将收集和集中到的最新消息提供给有关需要的人士、商家和小报。《梦粱录》记载的信息传播“闲人”，一是“书写简贴取送之类”，一是“传言送语”之类。这类“闲人”，大概是当时的文化人，他们口才好，至少粗通文墨，毛笔字估计写得也不差，然而他们的命运不济，读了书，却没有谋得一官半职，“不著业次，以闲事而食于人者”，就靠传递新闻信息谋生。

“喜虫儿”，即是南宋政府的百司衙兵。百司衙兵的工作靠近政府机关，能够在最快的时间得到来自政府方面的各种最新和比较可靠的信息，然后将有关信息提供给小报等，谋取报酬。“喜虫儿”是南宋临安城里才有的特殊信息人员。由此看来，当时小报之盛行，正是需要大量的新闻信息，所以才有了这些专职的业余的“记者”。

这些从事信息传播的人和行当，类似于16世纪意大利威尼斯一批专门打听和出售新闻来谋生的人。他们与那些进奏官、小报从业人员一起，把南宋临安的小报搞得红红火火、有声有色。

小报记者曾监督宰相秦桧

那时的小报“记者”很厉害的，不像现在的娱乐小报记者专盯梢明星的绯闻，那时可是盯着朝政大臣的。其中一次，小报报道了当朝宰相秦桧在科举考试中以权谋私的消息后，竟然被艺人改编成小品演出，在社会上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影视画面

此事发生在南宋高宗绍兴十五年（1145年）春节期间的京城临安。据南宋洪迈《夷坚志》载：一帮演员搞春节晚会时，编演了一段小品。只见舞台上：一群士子进京赶考，在一起推测此次可能出任的知贡举，就是朝廷派来主持进士考试的大臣。有的说，多半是某尚书，也有的说，极可能是某侍郎。主角却说：“都不对，今年的知贡举必定是彭越。”又有人问：“朝廷之上，没听说有这个官员呀？”主角说：“彭越是汉朝的梁王。”马上有人问：“他是古人，死了一千多年，怎么能主持考试？”主角又说：“上科的知贡举是韩信。韩信、彭越是一路的人，所以知道这科该是彭梁王了。”问话的笑他胡说八道，显出不屑的样子。主角笑着解释道：“上科如果不是韩信，如何取得他‘三秦’？”“韩信取三秦”是典故，这里用的是语带双关，讽刺上届考官们在省试时一次就录取了当朝宰相秦桧之子秦熺及其堂兄三人的事件。

宋高宗画像

原来，在绍兴十二年（1142年）壬戌科省试时，秦桧的儿子秦熺参加了该科考试，目标就是冲着状元来的。秦桧专门给主考官们打招呼要将秦熺取在前列，以便为殿试夺魁打基础。权相的意图，主考官们哪敢不照办，为了讨好秦桧，他们不仅将秦熺干脆定为省元，而且将秦桧的侄子秦昌时、秦昌龄也一起照顾录取了。结果这事不仅被小报给捅出来了，还成了艺人演出的素材。

小报有如此监督力度，就连权势赫赫的秦桧也在监督范围，小报“记者”可谓“胆大妄为”，权相也不得不怕三分。

南宋形势图

但鱼目混杂，因为小报造谣生事多，甚至监督非议朝廷大臣，所以朝廷多次下诏予以禁止。孝宗淳熙十五年（1188年）正月二十日，诏：“近闻不逞之徒，撰造无根之语，名曰小报，传播中外，骇惑听闻，今后除进奏院，合行关报已施行事外，如有似此之人，当重决配，其所求报官吏取旨施行，令御史台弹劾，临安府常切觉察。”淳熙十六年（1189年）闰五月二十日，诏：“今后有私撰小报，唱说事端，许人告首，赏钱三百贯文，犯人编管五百里。”

小报干预朝政皇帝出来灭火

尽管朝廷历来有严禁小报的命令，往往最后只是一纸空文，很少落实下去。所以小报继续他们的报道。其内容真假不一，有的来自于临安中央机关泄密，有的来自于临安街市传闻，有的是编者杜撰捏造——不仅杜撰假新闻，而且还杜撰假诏旨、假奏章等。 其中，主和派的秦桧死后，当时的小报曾发布了一条假消息，说高宗皇帝召见主战派的将领张浚，此可谓用心良苦。

从北宋末年到南宋，朝臣分和战两派，高宗支持秦桧和议，主战派遂失势。秦桧一死，主战派乘此崛起，不惜伪撰召用张浚的诏书。张浚为主战派领袖，在秦桧执政期间，他一直被贬降远方。如果他获启用，自然是表示主战派抬头。一般说来，民间大多主战，因此这一伪诏，在小报上披露后，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但是继续执政的，仍旧是秦桧余党，仍是主和分子，因此他们要高宗下诏，对金人表明态度。

宋高宗书法

宋高宗不得不专门于绍兴二十六年（1156年）三月下诏书予以辟谣。诏说：“朕惟偃兵息民，帝王之盛德，讲信修睦，古今之大利，是以断自朕志，决讲和之策，故相秦桧，但能赞朕而已。岂以其存亡，而有渝定议耶？近者无知之辈，遂以为尽出于桧，不知悉由朕衷，乃鼓唱浮言，以惑众听，至有伪造诏命，召用旧臣，献章公车，妄议边事，朕实骇之，如有妄议，当置重典。”

高宗此诏，是有其政治背景的，原来秦桧一死，“金人颇疑盟不坚，会荆鄂间有妄传张浚者，敌情益疑。于是参知政事沈该言，向讲和息民，息出宸衷，远方未必究知，谓本大臣之议，惧复用兵，宜特降诏书，具宣此意，远人闻之，当自安矣。时参知政事万俟卨，签书枢密院事汤思退，言皆与该合，乃下是诏”。

我国在南宋时期就出现了小报记者，当属于世界上最早的记者。因为目前世界公认最早的职业记者——是在1536年意大利的威尼斯，这样工商业发达、信息麇集的城市，才出现了专门采集消息的机构和贩卖手抄小报的人，显然南宋的记者要早于他们4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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