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圈呈低龄化趋势，警惕不良价值导向文化侵袭青少年

发布时间：2024-12-13 18:16

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范彦萍/文周紫薇/图

7月初，上海下起了几场暴雨，不过一连五天，愚园路上的一家颇有情调的咖啡馆成了粉丝们的聚集地。花园里竖着爱豆戴着厨师帽、端着热气腾腾的爱心餐的卡通形象，门框上扎上了一捆捆气球，现场被布置一新。一连五天，都有学生模样的粉丝前往咖啡馆。生日应援会的最后一天下午，五六十名粉丝挤在偌大的咖啡厅里，墙上放着偶像哥哥的演唱会代表曲视频，大家一起跟唱，一起拿着手幅、照片、卡片等应援物，祝福心爱的哥哥……

这些画面，只是如今饭圈文化的一个缩影。

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通过调查发现，近年来风行的饭圈，俨然已经出现了低龄化的趋势。可随之而来的粉丝群体对立、网络暴力、无底线追星等屡见不鲜的“饭圈”痼疾现象，却无疑让人为这些青少年粉丝，尤其是三观还未成熟的低龄化粉丝们捏一把汗。包括社科院青少年研究专家杨雄等在内的专家均表示，对于无底线的追星行为要坚决喊停。

7月13日，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网站发布《关于开展2020“清朗”未成年人暑期网络环境专项整治的通知》，提到要重点整治诱导未成年人无底线追星、饭圈互撕等价值导向不良的信息和行为。

让我们，向那些价值导向不良的饭圈文化说一声：不！

学生粉数量呈上升趋势

低龄化粉丝极易被带偏

15岁的小王，零花钱虽然并不多，但她却愿意为喜欢的韩国流行乐男子演唱组合的一名成员而消费。一本专辑的售价在90元左右，包含CD、写真集、明信片、小卡等，可以毫不犹豫地买下来。花费50元为爱豆的生日会集资，与其他粉丝们共同租下了徐家汇地铁的灯箱，为爱豆庆生。事毕还到灯箱那里打卡，拍摄了认证照。关注偶像周边的举动，俨然已经成为小王“追星”时的必修课。而她，还仅仅只是一名初三学生，像她这样的小追星族，还有很多很多。

日前，半月谈杂志社对全国2万多名12岁至18岁中学生开展“青少年追星调查”。调查显示，类似的“学生粉”数量庞大，近年来饭圈低龄化特点也越来越明显。数据显示，有42.2%的中学生自小学就开始了追星生活，有52%的中学生追星时间在3年以上。

更重要的是，这些“学生粉”们往往还极易被“带偏节奏”。近年来，饭圈粉丝出现了职业化的趋势。许多明星后援会由有组织、专业化的公司运作。公司化运作诞生了一批职业粉丝，他们会经常放一些料，替明星卖惨，掌握话语权。有的粉丝之间因为话不投机甚至会引发一场人肉搜索大战。甚至一些对一般新闻或其他事情的看法，也很容易被“上升粉籍”，扣帽子。职业粉丝会在诸如“超话”“话题”等带节奏，随之而来的是一些未确立成熟三观的低龄粉丝被带着跑——无论此种“节奏”是否正确。

“这几年，由公关公司运作的职业粉丝应运而生，还诞生了许多营销号。”知情人士严小姐（化名）道出了个中缘由，“以站子为例，站姐会拍明星的行程，制作成相册等周边售卖，不少站姐成了大粉后，就可以靠明星盈利。对于明星来说，大粉的存在属于互惠互利，他们可以固化粉丝群，维持热度。”

打榜控评不遗余力

为偶像花钱成常态

半月谈的问卷调查显示，六成以上的中学生会选择在评论区声援和“打榜”投票支持自己的偶像。而这种支持，往往更伴随着“真金白银”的付出：出力更要出钱。

95后的小戴，便是这样的一位“典型粉丝”。多年来，每天会到超话社区签到、评论点赞，获得不同的积分。以自己的微薄之力，期翼爱豆的名次往上涨。据小戴透露，打榜主要为微博超话，微博上有个明星排行榜，不同的分类有不同的排名。而这些，还仅仅只是日常的基础工作。饭圈（内娱）的追星方式，更重要的一项便是购买偶像代言的产品，大部分明星代言的产品都由粉丝买的。在粉丝们的眼中，只有这些产品销量好，才有越来越多的代言会寻找自己的偶像，“代言多少，很多时候是一位明星咖位和火爆程度的体现。”所以会集资买代言、封面杂志等现象，在饭圈中可谓屡见不鲜。“如果没为偶像做过任何事，都不能称为进入饭圈了。”小戴说。

还有一项调查值得注意。今年上海社科院社会学研究所研究员杨雄主持的一项“00后一代价值观”的国家级课题，选取了全国五大城市（上海、北京、沈阳、成都、武汉）的5000名（14-20岁)00后大中学生以及部分已工作的00后开展问卷抽样调查。在“饭圈文化现象”的部分调查，杨雄发现了一个现象，女生、独生子女更趋向于将追星与消费联系在一起，即更愿为自己喜欢的偶像花钱，以展现喜爱。此外，经济条件相对较好的家庭的孩子反而不容易追星。这是因为他们“投射的地方太多，可以搜集潮鞋、马克杯、盲盒等，不是只有追星一条路”。

网络暴力在饭圈频现

匿名性放大了负能量

对立粉丝阵营之间的骂战，如今，俨然已经成为网络暴力中极为突出的“组成部分”。由于饭圈具有很强的站队现象，在采访中，所有“饭圈”粉丝都普遍持有这样的观点：“所谓粉籍是你喜欢哪个明星就拥有了相应的粉籍。单独追星（solo追星）和抱团追星（饭圈）是两种追星状态，饭圈一般没有两头讨好/中立的观点。”当不同的“阵营”出现分歧观点或意见，哪怕对彼此偶像的不认可之时，立场鲜明的粉丝陷入彼此之间的口诛笔伐，往往便不可避免。半月谈的调查中便显示，粉丝群体中18.9%的人声称自己曾遭遇网络暴力，但同时，他们中又有48.7%的人同意“对‘为非作歹’的粉丝，教训他们一下是必要的”。

往往，这样骂战更容易出现在“低龄化”这一粉丝群体。博派资本投资经理Pheona通过自己多年的经验便认为，这些年饭圈文化的影响力在变大。与以前的追星不同，追星被商业化运作后，出现了打榜、控评、抢资源位等玩法，未成年人判断力比较低，有的初中生、小学生是第一次追星，不知道理性的边界在哪里。

有意思的是，这些参与骂战的粉丝们，却具有现实与网络的两面性。“那些在网上骂得非常起劲、擅长攻击人的脑残粉，可能在现实生活中是一个温和的人，也许是网络和匿名性放大了这些负能量。”这样的感受，几乎出现在每一位接受采访的粉丝口中。

好在，如今已经开始有愈多排斥网络暴力现象的声音出现。在社科院的调查中，有近三分之一（32.3%）的00后同意“饭圈文化就是撕X文化，对青少年身心发展只有不良影响”这个观点。杨雄分析说，这里的“饭圈文化”主要指当前的饭圈文化中的一些不良现象，是经过各种事件的演变和发酵后的饭圈文化现状。其中，男生、学生群和家庭状况越好的00后，对饭圈文化的态度越排斥。

不质疑偶像任何行为

警惕饭圈的歪曲文化

近年来，随着粉丝的年龄层越来越低，不少05后也加入了这一行列。由于这些低龄粉丝的正确三观并未完全形成，不乏会做出一些令人费解的举动。就比如粉丝为周震南维权事件，就连周震南本人都出来发声，自己并不在意出镜率，团队的合作才是最重要的。但粉丝们不依不饶，甚至还有粉丝认为爱豆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在回答半月谈调查中一项关于“如果你支持的明星做错了事，你会怎么看待？”的问题时，有48.2%的粉丝选择“小错原谅、大错不原谅”；选择“人孰能无过，大错小错都会原谅”的占36.5%。此外，13.1%的粉丝坚信自己的偶像不会犯错，而选择“不原谅”的仅为2%。

对于这些现象，饭圈文化观察者李淑君（化名）认为，近年来国内的饭圈发展得有些畸形，经纪公司自己培养职粉，带动其他粉丝。“这种做法是极为错误的。”

许多刚入饭圈的粉丝年纪比较小，有的小学生、初中生被职粉灌输“偶像不会做错事”的完美形象，即便真的做错了也会洗白。这些会严重扭曲青少年的价值观。“还有粉丝不停地买号给爱豆刷好评，这种制造出来的共鸣感，只存在美好和表扬，所有的批判被当做异物剔除，这是非常不合理的事。”同时，如今的娱乐圈唯流量至上，造成许多渴望成名的青少年往往认为拥有良好的外形加炒作便可以“呼风唤雨”，“这些都会扭曲青少年的三观。”

所幸，社科院的调查发现，许多00后并不认可“粉丝文化、饭圈文化是我们当代年轻人主流文化中重要的组成部分”这一观点，其中，不赞同的人数比赞同的人数高出7.03%。

═ 对话静安区闸北第三中心小学校长尤睿 ═

网络的规范化管理迫在眉睫

记者：粉丝群体的低龄化会出现什么问题？

尤睿：现在的00后、10后追星就像我们小时候也会追星一样。只不过，现在的追星方式和以前大相径庭，互联网时代追星的渠道更多，影响力也更厉害。

不同年代的青少年都会有追星意识，如何疏导是很关键的。作为教育工作者，我们最担心青少年心智不成熟，无法辨别何为真善美。我周围就有一群初中生成为追星的“高危人群”。相较而言，小学生被家长管教较紧，接触网络的机会不多。而高中生的三观开始树立，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作为刚刚进入青春期的初中生而言，有些人对明星出现盲目崇拜，认为偶像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记者：你觉得应该如何整治诱导未成年人价值导向不良的信息和行为？

尤睿：在追星这件事上，网络的规范化管理迫在眉睫。在这样一个信息化的社会，必须要对虚拟社会安全进行管控。孩子的好奇心会比成人更强，但他们又处在无法辨别是非的年龄。

记者：对于饭圈中的青少年，你觉得该如何引导他们正确追星？

尤睿：有些事光靠堵是堵不了的。我觉得娱乐媒体需要塑造明星的正能量。所幸现在大部分明星还是比较注重自身的正面形象，投入公益事业。媒体可以将这些宣传放大，不要仅仅聚焦没有营养的八卦新闻。

其次，我们的教育也要跟进，不要谈星色变。这样会让青少年觉得彼此之间有代沟。比如可以用明星辛苦排练的幕后故事去教育孩子，激励孩子更加专注于学习。

═ 相关数据 ═

4成中学生自称从小学起就开始追星

调查显示，类似的“学生粉”数量庞大，近年来饭圈低龄化特点也越来越明显。数据显示，有42.2%的中学生自小学就开始了追星生活，有52%的中学生追星时间在3年以上。

97.8%的粉丝能包容爱豆的大错小错

对于“如果你支持的明星做错了事，你会怎么看待？”的问题，有48.2%的粉丝选择“小错原谅、大错不原谅”；选择“人孰能无过，大错小错都会原谅”的占36.5%。此外，13.1%的粉丝坚信自己的偶像不会犯错，而选择“不原谅”的仅为2%。

近2成粉丝声称遭遇过网络暴力

粉丝群体中18.9%的人声称自己曾遭遇网络暴力，但同时，他们中又有48.7%的人同意“对‘为非作歹’的粉丝，教训他们一下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