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死满街白,老爷子死没人埋,秦可卿与李瓶儿葬礼的雅与俗
《红楼梦》与《金瓶梅》像中国人日常生活的两面,就像阴阳两极,尽管大多数人都愿意把《红楼梦》捧得高高的,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实际上不是我们的生活。
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生活,并不是我们的日常生活,西门庆和吴月娘才是真实的生活,一个雅到极致,一个俗到掉渣。
但很明显,这两者缺一不可,曹雪芹写的是一场梦,而中国人却偏偏喜欢做梦,《金瓶梅》是一本反映现实的小说,这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已经透露出他的独特地位。
现在信息发达了,满屏幕的现代剧,那个叫现实吗,俊男美女们都不上班吗,动不动就在那里谈恋爱,不是你拍一个写字楼,拍几个格子间就叫写实,目前绝大部分现代剧,依然不过是披着现代剧外衣的做梦剧罢了。
电视里上班族的生活,也不是我们的真实生活,那些都是导演给我们编制的梦,就像《红楼梦》到最后也只是一场梦罢了。
《金瓶梅》却能经常把你拉回到现实之中去,通过吃饭睡觉,穿衣打扮等等细节,让你看到一个就在你身边的世界。
这两本书本身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对比起来看,有很多有意思的地方,比如说写到葬礼,这两本书都有一场非常隆重的葬礼。
《红楼梦》里写的就是秦可卿的葬礼,写的是极尽奢华,《金瓶梅》里写的则是李瓶儿的葬礼,那时西门家最盛的时候,从李瓶儿临死,一直写到出七,完全写出了明代一个普通富贵之家,所能达到的那种奢华,极尽哀荣。
中国是个非常重视丧葬的国家,从孔子的时代开始,丧礼就作为一项非常重要的礼仪,丧礼也成为人的一生中,必须要经历的盛大场面,当然是别人的,不是自己的,因为自己的盛大不盛大你也不知道。
这就是丧礼的奇特之处,某某人的丧礼,不管办得多么宏大,本人肯定是不知道的,说的是给死去的人办的,本质上却是生者的一场大型集会。
这两场葬礼的宏大,本质上都为了给后面的死亡做铺垫,主持了秦可卿奢华葬礼的秦可卿,最后是一张草席裹身草草了事。
而为了李瓶儿的死伤透了金,花了几百两银子办丧礼的西门庆,死的时候,很是凄凉,而《金瓶梅》中的这种凄凉,很具有普遍的意义。
这种现象,用俗语说出来就是,太太死满街白,老爷子死没人埋,这句话通俗易懂,甚至有点粗俗,但现象一看就明白。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悲哀呢,人无论如何叱咤风云,最后也难免面对死亡,而死亡之前,不管你安排多少事情,交代了多少事情。
只要是闭上了眼,一切就都不一样了,没人采取理会,因为他们还要生活,一场丧礼,多少人参与其中,又养活了多少个家庭。
更巧的事,李瓶儿死后还托梦给西门庆,秦可卿死了之后,也经常托梦给王熙凤,但这些都无法扭转最终衰败的结局。
《红楼梦》的雅致就在于,连写秦可卿的葬礼都写得云里雾里,处处透露着炫技,你根本不会想到寡妇上新坟这样的话,但是《金瓶梅》里,你完全能够看出来寡妇上新坟,老爷死了之后,家里顿时就败亡了,孤苦伶仃新坟一座,跟之前的完全是两个世界。
一俗一雅,一阴一阳,《红楼梦》和《金瓶梅》分别就是我们的两面,只不过我们经常只向别人展示一面,时间长了就忘记了,甚至是有些鄙夷另一面的存在了。
但这终究是人性无法祛除的部分,幽暗也好,残忍也罢,都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东西,一体两面,少了哪一面,都不是完整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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