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潮｜妖哥

□王若冰

妖哥是文理科分班后才到我班的。听大家都叫他妖哥，我还有点担心他会掀起一股妖风，把班级弄得乌烟瘴气。后来才发现，“妖哥”虽谈不上一脸正气，但与“妖”确实搭不上边。如果硬要将他这个人与“妖”搭上关系，那也许是他身上有一股吸引人的妖媚之气。

中午走进教室，经常可以看到妖哥被众姐妹环绕的景象，这在我班这样一个仅存五位女生的理科班实属罕见。这些美女多半是妖哥原来班里的好姐妹，不知是妖哥身上有何魅力，使得一群姐妹整天围着他转。中午，或是大课间，隔壁教室总有一两个姐妹会过来陪他，给他报英语单词听写，帮他这个宣传委员出黑板报，偶尔也会陪他谈笑聊天。每次我走进教室，妖哥和他的姐妹们都会有礼貌地跟我打招呼，显得一副光明坦荡的样子。这让我不得不用“纯洁的友谊”来看待他们。确实，一直到毕业，从没听到任何关于妖哥的绯闻。

一次与班上的一位男生说起妖哥，他说，“跟妖哥在一起，男生觉得他是个男人，女生觉得他是个闺蜜。”一个人若能做到这种境界，便不枉此生了。

妖哥一直是班里的宣传委员。我们这个班，有很多体育健将，但少有能写会画的人才，一次科技节，请班里绘画高手画了一幅爱因斯坦头像。乍一看，大家都以为是一头雄狮。这让身为宣传委员的妖哥很是纠结。每次出黑板报，他都要费尽心机动员大家出人出力，但每次，都是靠妖哥和他的几个“铁杆姐妹”在那里奋力作战。

妖哥为人随和，大度。我班好多男生，在周末或寒暑假都在妖哥家里混吃混住过，即使妖哥不在家，他们也照样密码进去，跟住自己家里一样，有时还搞得家里都是垃圾。妖哥一点也不介意。

但妖哥也有很文艺的一面。他的作文，抒情味很浓，大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气质。而且经常开头一段就开始抒情，到最后还是抒情。其中还夹杂着很多排比对偶句。这就决定了他的文章老写不长。要求800字的作文，他写到500字就没词了。为了凑足字数，他绞尽脑汁，大有“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悲壮。不知又从哪天开始，他突然爱上了吉他，而且跟班里的另外一位文艺青年，到处秀他们的才艺，还参加了校园的十大歌手比赛。我有幸看到他们演出的视频，文艺范儿十足。为此，他梦想着自己能到传媒大学去实现自己的文艺梦。

但是，这个梦想不久就破灭了。他的爸爸为了增加儿子上重点大学的“保险系数”，一定要让他报军校。

那段时间是妖哥最为苦恼的。在他数次与他爸爸交涉无果之后，这位阳光少年开始真正懂得“愁滋味”。说实话，胆量的角逐和力气的比拼，这绝不是妖哥的长项。我也尝试凭我三寸不烂之舌对他爸作各种游说，最后，只能无奈地拍拍妖哥的肩膀，道声“珍重”。

报军校带来的直接后果是，每一次报名、确认、考试，妖哥都要往老家跑。因为军校只能在户籍所在地报名和考试。这样从学校所在地杭州到户籍所在地温州来回奔波了很多次，妖哥身心俱疲，即使身边时有姐妹们的安慰，脸上也少了他惯有的灿烂阳光。

高考的时候，妖哥在一个陌生的校园与一群素昧平生的学子一同考试。这让我们全班同学包括他的铁杆姐妹们有点担心。而让他最绝望的是，这就意味着他不能同相处了多年的兄弟姐妹们一同拍毕业照。因为高考结束的当天下午，年级、班级都要拍毕业照。从高考的最后一门10点半结束到下午1点钟开始拍照。这之间只有两个半小时的时间。而从温州到杭州的小和山学校，至少需要4个小时。

虽然妖哥事先已经把他的照片存放在我这儿，说万一赶不上只能把他的头像p上去。但是，他还是下定决心一定要赶上班级的毕业照。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是考试的时候提早交卷还是一路上一刻不停地催促他老爸快马加鞭超速行驶？我没有问过他，只知道他气喘吁吁跑到照相现场，刚刚赶上拍班级照。那时全班同学正嘶哑着声音一再恳请摄影师傅再等几分钟。当妖哥以一个长跑运动健将的姿势跑进学校大门的那一刹那，眼睛一直盯着校门口的同学们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一声“妖哥”喊得震天动地。

妖哥站定，只听“咔嚓”一声，惊魂未定但非常满足的神情就永远地定格在高三5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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