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书剑恩仇录》的瑜中之瑕
原标题:漫谈《书剑恩仇录》的瑜中之瑕
□吴小攀
关于金庸的小说,读者之多难以计数,赞者众,弹者亦不少。说实话,凭空建构起这么一个有自足的武侠逻辑的文学世界,并不容易,但瑜中有瑕,不免让人遗憾。有人认为,武侠小说是通俗文学,不应该以纯文学的标准来要求,问题是只要是文章就要遵守基本的语法规范,只要是文学就要遵守基本的叙事逻辑。下面就谈谈金庸的第一部武侠小说《书剑恩仇录》中的几个瑕疵。
在小说的开头,武林高手陆菲青隐瞒身份潜伏在总兵府里做家庭教师,有仇家深夜找上门来。陆菲青为了避免被攻击,不从窗户出去,而是沿壁而上,从房内“抓住天窗格子,喀喀两声,拉断窗格,运气挥掌一击,于瓦片纷飞之中跳上屋顶……”这时可以明显看出,天窗格子被拉断了,瓦片也“纷飞”,破碎了不少,应该也发出了不小的声响,而且是晚上,正常来看,无论总兵府如何之大,也应该会有人听到声响。小说对此却毫无交代。
经过一场野外恶斗,陆菲青杀死了仇家,自己也受了重伤,之后跌跌撞撞推开房门进来,而且吩咐刚好路过的李沅芷关上门别作声。但李沅芷还是请了大夫来为他治疗,而且还央求父亲聘请名医,可见陆菲青的受伤还是为李的父亲知道了,但他竟然没有追究事情原委从而知悉陆的身份;而且他家书房的天窗坏了,屋顶的瓦片也破碎了,日后总要找人修补或追问原因,但小说中还是全无交代。
仅就这两个地方,一是不符合生活逻辑,二是不符合小说逻辑。按理说,总兵府中如此大动静,总会惊动兵丁人众,并可能因此发现陆菲青的身份,由此改变小说的走向。但小说对此全无交代。
再比如,陆菲青送李可秀夫人去杭州的路上,开始的时候,半路上包括李沅芷都与红花会的人、清兵不断恶斗,但似乎小说只顾着渲染车外的打斗,竟然没有谈及坐在马车里的李夫人的反应,既没有人骚扰,也没有人照应。
第三回约15000字,全是写红花会的人因误会闯进铁胆庄,双方不断地缠斗,一招一式来来往往打个不休,竟然没人发现这是一个误会。这样的描写从推动小说的情节发展、刻画性格来看毫无助益和必要,让人感觉是图热闹凑字数,虽然也戴着为国为民的高帽子。
没完没了的误会,没完没了的对打,没完没了的情仇恩怨,对于人物表现基本没有什么用处。很多人物并不重要,但他们既有名字,还有外号,其实出场不久就被打死了,花那么多笔墨在这样的人身上有什么意思?并没有性格或命运的展开,无助于情节的发展,也无特别象征意义,纯粹是为写而写。
人物的情感表现和转折处理也过于粗糙,比如,这个人上一秒还对某人怀着深仇大恨,下一刻因为一句话或一件事,一下子又冰释前嫌。霍青桐受伤了,刚和师父师公说了陈家洛的事,师父师公就愤然前往寻仇,不再听霍解释,而霍似乎也阻止不了他们,因为小说安排她马上就昏倒过去了。这种情节就显得有点假,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误解,正常人缓一缓,多听一句,就明白那是误解,但小说中的人物偏偏像小孩子一样倔强、执拗,脾气说来就来,一言不合拔脚就走。香香公主竟然和陈家洛、两位老人玩起幼稚的游戏,谁输谁唱歌讲故事,明显是将当下生活古代化,将成人幼稚化。
当年香港的武侠小说写作往往是因应报纸连载的需要,一日一更,有点像今天的网络文学创作,缺乏充分的构思,难免疏漏。在《书剑恩仇录》第450页上,霍青桐分配战斗任务时,直接引语中几次就说“如此如此”,明显错了,间接引语才会这样表述。第454页上,六七名清兵爬过来偷袭,“哪知听到香香公主的歌声,心神俱醉,伏在雪地里静听。酷寒之中,只过得片刻,身上积雪便都结成了冰,等到歌声停止,想再爬动时,冰块已将他们全身牢牢胶住,再也挣不脱了。”这种描写太过于随心所欲,虽然小说可以虚构、夸张,但不能有违常理。李沅芷作为清朝提督平日足不出户的千金女儿,为了一个毁了容的余鱼同,突然就离开家庭,参与到大沙漠的打斗中来,也不合常情常理。
整部小说的随心所欲处还有很多,从江南、新疆到杭州、福建、北京,小说发生地随意转换,天马行空。沙漠里众英雄在与成千上万狼群打斗的同时,竟然还夹杂着生死对立的双方被困在同一个火堆边的情节,有点儿戏;古城玉峰之战,也显得过于戏剧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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