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两个人并不算有什么解不开的个人矛盾。
要说真有,惟一的一件事,就是因为两个人过去同在鞍山曲团。当年浩劫的时候,单田芳先生被屈含冤,而刘兰芳是在那个时代背景下,迫不得已参与了对单先生做的一些事,个中千秋,慢慢讲吧。
从流派上,两个人在艺术上有点分歧。
单田芳和刘兰芳,严格来讲两个人都是东北大书门出身,只不过,单田芳这一支是“瑞春德庆田祥”上下来的,跟田连元一样,并不是属于正宗的评书门,而是西河门,过去叫大鼓白。
从这而来,就出现了一个问题。今天讲就叫“版权”。
以前有人问我,为什么传统曲艺行当还是要拜师?我说了,答案很简单,就是因为活。哪一支的,就用自己那一支的看家活,不能戗别人的行市。你不是那一支,用了人家的活,人家怎么办?
怎么证明你有资格动人家的活?就要靠师徒名分。
比如田连元《小八义》,有一段情节是不完整的,《太师府》,是人家刘彩芹的活,田连元就没动过。整理过,但一点没动。
动了怎么办?那就不好说了。
比如《包公》,同样的侠义公案,南方一般分为两个路子来说,一个是《包公》一个是《白玉堂》。上世纪50年代,有人在著书的时候,收了王杰魁先生的一个桥段《三吃鱼》,就搞得很多人不高兴。
因为王杰魁先生是北派的,老北京。你南方人收北方的桥段,连个招呼都不打,不道义啊。
单田芳先生就动过刘兰芳的活。
故事谁都可以说,五碗酱、八大阵,随便。但是,比如说你讲短打,你的活找扣子,必须得从包狄施海刘彭郭林毛于李蓝里找,不能出这个圈。这是评书门的一个传统。
所以你看,你听的各类袍带短打神怪,大致模式几乎都差不多,就是这个原因。
也不知道单先生当年是就那么学来的,还是他刚入门的时候不太懂,总之,他最著名的一个系列《童林传》,动了。
团柴,不像八岔和挑厨供,特别讲究这个事,较真,认死理。——这应该还是算有点旧习气。
再加上,比较正宗的评书门,讲究碟子利落,有夯儿,然后才有资格。但是单先生他当时不仅没夯儿还是外流啊,很明显是有颠覆传统那意思。
不正宗、颠覆传统、还动人家的活,是吧?
然后就到了浩劫年代了,单田芳先生就受了明显加料的罪。谁加的料,不言而喻了。
只是,到底是出于公、出于私还是怎么着,这个就不好多说了。
毕竟两个人都是受夹磨的,那也不一定是谁的主意。旧的习气,在几十年前说改,那也是不现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