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子怡:与王家卫关系早已超越“合作”二字

发布时间：2024-12-18 16:19

章子怡。（资料图）

新华网1月9日报道 神秘已久的王家卫电影《一代宗师》已于今日揭开面纱，尽管全国各地都还在严寒之中，但丝毫没有影响资深影迷的观影热情，第一批观影观众纷纷吐糟，“电影美到爆，随便一个画面截图都能当电脑桌面”,“梁朝伟打戏不输文戏，金楼过三关尤为经典，3年没白练”，“王家卫所有电影里故事性最强的一个”，更有观众表示“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好的华语电影了”。

日前，章子怡接受了本网记者专访，以下为采访实录：

问：王家卫说《一代宗师》之后会有一个章子怡时代，你怎么看？

章：我觉得这是他对我在《一代宗师》中的表演、对宫二的诠释的一种肯定。我一直有这样一个观念，就是角色成就演员，小角色可以成就一个大演员，但是大明星不一定能将小角色诠释得更好。我觉得我真的很幸运能够跟王家卫导演再次合作，他能够给我一个如此有性格、有人格魅力、能文能武、同时又有很多情感的角色，如果没有宫二，也不会有(今天的)我。所以我觉得其他的都不重要，演好戏是最重要的。

问：你怎样准备宫二这个角色？

章：还好我最初参与《一代宗师》的时候不知道宫二是这么丰富的一个人。否则我会有很大的压力。我是在拍摄过程中一点一点地了解她、认识她、熟悉她，宫二不只能文能武，而且她能唱很棒的京剧，对于我来说每一个片段都需要是有力量、有深度的，文戏就不说了，在王家卫导演的电影里面这一关是最重要的，你要用你的情感去打动那个戴着墨镜藏在监视器后面的男人，但是他不是那么轻易能被你打动的。跟他拍戏非常快乐，虽然过程很长，但是我一直都觉得它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情，因为它让我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跟着人物去一起成长。我们在共同地培育着一个生命。电影中关于武的部分是宫二的八卦掌,我们花了很长时间去训练怎样做到可以体现它的专业性，跟不同的老师练了很长时间，电影呈现出来会让专业老师去看都是有板有眼的，这是所有人努力的结果，包括王家卫导演去拜访了南方、北方不同派系的很多位师父，从跟他们交流的过程中提取了很多关于武术的概念，探讨什么是武术，他对武术的认识现在是非常深厚的。所以他在要求我们的时候思路也是很清晰的。宫二也有唱戏的片段，我曾经学过一段老生是为《梅兰芳》中的孟小冬学习的，但这两个人物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孟小冬生来就是唱戏的角儿，有一副好嗓音；而宫二唱戏是自己喜欢的，她每次唱戏都是一种感情的抒发。我印象最深的是宫二唱《坐宫》“杨延辉坐宫院，自思自叹……”的时候，其实她是在唱自己的孤独和对情感的渴望，我觉得王家卫导演真的是大师级的导演，他的每一段戏都有他很强烈的意识，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给我们加这样一段戏，你在演绎的过程中就会对人物更加了解，就会陷得更深。你越陷得深，它就带给你越多的东西，我觉得这是一种相互的刺激。所以我说我和王家卫导演拍戏像累砖一样，他给我一块砖，我再给他摞一块砖，就会让人物越来越高大、人物的灵魂越来越丰满，跟他拍电影很幸福。

问：为电影从头练八卦掌，很辛苦吧？练功期间王家卫导演有来看你么？

章：他(王家卫)有来看过几次我练功。我一开始练的是趟泥步，趟泥步很难，要在泥土里面走出行云流水的步法，一开始是在地摊上，后来我有试过在下雨的时候在雨水里练，大腿要很用力，脚和身体要很轻盈，八卦魅力之处在于它有很多流水一样的动作，我自己曾经学过舞蹈，所以八卦掌这样一个门类还是挺适合我的，训练的过程我也很享受。

问：听说你还要学针灸？

章：她是很专业的医师，有自己的诊所，会给人扎针灸。所以我们也找了专业的老师来学针灸，一开始我还要练习，这个让我很恐惧，我不敢在别人身上扎，在自己身上扎也很恐怖，我在自己身上是着扎了一下很疼，可是我自己去扎针灸还是很喜欢的，这是我第一次出演一个懂中医的角色，所以要掌握一项技能还是要经过很多的训练。我记得有一场戏，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电影里面，就是我说了很长的中医的药门让我的徒弟去抓药，那是一个killer，好长好难背啊。

问：宫二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章：你看完电影就会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感觉，就是每一个女人心目中都有一个宫二，它代表的是一种不轻易退让的人格，对现代女性来说这样的个性会更加的典型；如果说到男女情感的话，就是每一个女人都有这样的情怀在。

宫二是一个典型的不相信宿命的人，她是跟天作对的。她在戏里有一句话我印象非常深，就是她说：“我就是天意。”当然那是在一个非常特殊的情境下，她忍受着失去父亲等巨大的痛苦、在非常纠结的情境下说出的一句话。她是一个个性很强、不会随波逐流、不会轻易放弃自己追求的女人。我从影这么多年一直都特别着迷于有个性的女人，因为我觉得她们活得特别过瘾，因为她们活得很真实。我觉得她是一种在那个年代特别少有的女人，但她和玉娇龙又不同，她有自己沉默的时候、有独自唱戏好像很没落、没有人能理解她的时候；她既有对情感舍弃的那种坚硬，同时她也有内心(对情感)的那种怀念，但同时她又是那么强大的一个女人，你在她身上能找到很多的可能性。

问：你怎样形容宫二和叶问的关系？

章：宫二和叶问之间应该说是爱情之前友情之后，他们先有了爱情，然后因为不得已，我觉得宫二是不得已的，或者说是为了她要的东西，她的父亲、为了她的坚持，她把爱情残忍地放弃了，变成了友情，他们之间是一种错过，然而这种错过在情感里面是更伟大的。

问：你和王家卫的第二次合作，有什么变化？

章：我们第二次合作，至少我有了很大的变化。我不像在拍摄2046的时候那么无助、那么紧张、那么陌生。我们之间除了工作关系之外我们有很多的信任，有很好的亦师亦友的情感，因为我们曾经在戛纳电影节他任评审团主席我担任评审，作为同事共处了两个星期，共同面对、处理了很多事情，我觉得如果两个人在工作之外有过共事，会让两个人的关系变得更有意义。于我而言，我是百分之一万信任他，所以我不会在乎他让我做什么、需要我多长时间，我相信他也是非常信任我的，相信我能懂他想要的东西，并且给他意料之外的东西。我们的合作关系早已超越了“合作”两个字。

问：和我们谈谈《一代宗师》的团队？

章：Philips是我们的摄影师，其实《一代宗师》是一次国际最高水准的艺术家们的合作，包括武术指导袁和平、美术指导张叔平、王家卫导演、演员梁朝伟，他们在各自的领域里都是姣姣者、都是太特殊的人了，所以这样的一个作品我从一开始就期待，一直期待着到我看到它的那一天。

问：这也是你和张震的第二次合作，有什么变化？

章：和张震我们小的时候一起拍《卧虎藏龙》，那时候我们都是很年轻的演员，都是在忐忑的状态下去面对的李安导演，很紧张，到现在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都会经常谈起那时候我们拍《卧虎藏龙》是怎样的一个心态、有多么的恐惧，非常快乐。

问：说说你和宋慧乔的合作？

我是第一次和宋慧乔合作，她像一个邻家妹妹一样，身材小巧很漂亮。那是很早以前，我们都在训练，她在学习中文，她的压力也很大。我们是同一个翻译，翻译也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三个经常坐在一起喝红酒聊天，聊天过程中发现宋慧乔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很有自己想法的女孩，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种邻家女孩。她非常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非常遗憾，在这部电影中我们完全没有见面的机会，因为我演的角色是一个要忍痛割爱的女人，而她演的是叶问的太太。

在《一代宗师》里面我们有四大门派、四个拳种。宫二代表的是北方拳派，她是打八卦掌的。梁朝伟所练的咏春拳是代表南方派系的。我们不分上下，至于最后的结果，大家要去看电影。

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练功？都做了哪些准备？

章：我是从基本功开始练的，这部电影和我以往拍的功夫片的区别就是，我是真的在去学一门功夫，最开始的基础都是老师带着练，像刚入师门的学生一样开始学趟泥步、八卦掌，学各种各样的起式、动式、收式，招式动作我也学了很多，如“腋下藏花”“狮子大张口”“蛇形”等，每一招都很美，让我感受到这门功夫的独特之处，非常漂亮。我有一位师父叫戈春艳，她和李连杰是师兄妹，带了我很长时间，这门功夫女孩儿打很好看；后来换了男老师(韩燕鸣、韩燕武等)，我看到八卦这门功夫男老师来打也是行云流水，但更有力量感。我也非常喜欢这门功夫。

问：王家卫怎样说服你演出这个角色？

章：王家卫导演的视野很宽阔，很明显能感觉到他对这部电影所付出的努力和决心，他希望不管是中国观众还是外国观众，都能感受到中国功夫的魅力、这种拳脚的魅力，而且也给了我们这些演员很大的空间去展现真正的武者的气宇和风度。

戏里面每一个会动作的人物，每一个演员都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和心血，去从最基础的基本功开始学，其实这是有必要并且有道理的。我们去切身学习和感受这个门派的韵味和基础，才能够真正体会到它的精气神，才能在角色中表现出人物由内而外的精气神。这些气场我相信观众是可以从银幕上感受得到的。

王家卫导演说他认为《一代宗师》讲的是人的成长，在这个过程中人逐渐“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其实每一个人都有这三个阶段，就是：认识自己，认识这个世界，认识更多的人，认识到更多人对你的态度、对这个世界的态度。王家卫导演其实也是这个样子，开始的时候他通过自己独特的风格打出一片自己的天地，每一个人说起王家卫三个字的时候脑袋里肯定有王家卫电影的画面，同时你对王家卫的态度会在你脑海里面。不管是中国观众还是外国观众，刨除文化的差异，都是这样。见天地的时候就是说他走到了世界的各个角落，通过电影把他独特的个人魅力带到世界的各个角落，得到很多奖项的认可。见众生就是《一代宗师》这部电影，它让大家看到今天不一样的王家卫。

问：你对这部电影有怎样的期许？

章：对这部电影的期许不能用简单的几个词来形容我的心情，因为这部电影的拍摄周期比较长，我也是随着这部电影在成长，它的好处是你可以跟着人物一起成长，这可能是你一辈子也碰不大的一个机会。因为你在不断成长，你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阅历，你陪着你的人物或者她陪着你一起成长。这种感觉并不是你在单纯地完成一部电影，所以你的期待也不只是看到这部电影。因为你付出了太多的情感，用王家卫导演的一句话讲就是：“这是一部让全世界看到中国的精华荟萃的一部作品。”

问：宫二和父亲的感情是怎样的？前后有什么变化？

章：宫二和父亲的感情一开始就挺特别的。宫二小时候会偷看父亲练八卦掌，宫家的规矩是这一套功夫传男不传女，但是宫二的父亲会偷偷传教给她，那时候她只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她和父亲的关系像父子，又像朋友，她的父亲并没拿她当女孩儿养，而是把她当儿子一样的。最奇特的一场戏，场景是宫二的父亲曾经带她去过青楼，带她去看那些阿姑，用一种很特别的方式教育宫二，让她看这个世界，去知道它、了解它，你自己就不用惧怕它。宫二从小就是一个很任性的女孩，个性是很坚韧的，她宁可跟自己说不也不跟旁人说不，当她的父亲发生意外走了之后，她一夜之间就成熟了，对很多事物有了新的看法、新的感受。她为了父亲，做出了像割肉一样的决定，因为他们之间的爱是很深厚的。

问：戏里有很多出色的演员，像王庆祥、尚铁龙、王珏、金世杰等几位老师，跟他们搭戏有什么感受？

章：我很感谢有这么多好演员，能跟他们一起搭戏。像尚铁龙老师，他在戏里面演我的仆人，我们都是在一起的，我从他们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像王庆祥老师演我的父亲。有一场戏我印象非常深刻，就是父亲去世，我下火车，见到这些武林的老前辈，和这些武林高手们集会，去商讨我们要有怎样的一个态度，去面对这个突发事件。那一场戏导演特别厉害，他没有用大的场面、用很常见的一个手法去烘托、来呈现时代感，营造那样一个氛围。这些老演员聚在一起，是一场老戏骨相遇的戏，非常过瘾，那场戏拍得所有人都很有感觉。我不得不提王家卫导演是一个电影大师，他用独一无二的方式去表现厚重感和史诗感。宫二刚刚听说父亲去世，她下了火车，跟父辈的长者去商议接下来应该有的态度，导演营造出来的是一种很厚重、很有味道、有点像《教父》一样的感觉。所有的老戏骨集合在一起，每个人一两句台词就能体现出各自的态度，各自在大时代背景下的一种情绪。每一位演员都非常有个性。这样的戏只有王家卫能做出来。

王家卫导演选演员的方法也是非常独到的。他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样的演员去呈现、完成什么样的任务。这些老戏骨集合在一起，那样的一个画面，可以不用多讲什么就已经把那个时代的味道完全展现出来。

问：你觉得一代宗师是讲叶问还是宫二？还是其他的？

章：我认为这个片子不是讲一个人，这是一部很有气质和气魄的作品，我相信电影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宗师，在这样大时代的背景下的选择，有人选择停下来，有人选择继续往前走去保持他们的尊严。

问：对电影的期许？

章：《一代宗师》是一部值得你带着身边最重要的人去欣赏的作品。

问：用一句话形容宫二？

章：宫二是一个能容人但不能受辱的一个人。简单地用一句话来形容她就是能容人但是不能受辱的武术家。你仔细想想现在的女孩儿应该也具备这样的个性，新大容人，永远都不会吃亏的。

问：在一代宗师拍摄过程中，你收获最大的是什么？

章：我收获最大的是我又认识了一个有血有肉的角色，我又塑造了一个精彩的角色，在我的电影履历表里面我可以很自豪地说，我又完成了一部作品，它的名字叫《一代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