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范晓萱母女：我们一起经历女孩和女人
作者：嘉人
一个17岁生下女儿，一个18岁出道唱歌，范晓萱学会了妈妈唱的卡朋特，妈妈跟范晓萱学会了怎么组个Band她们从来不是长与幼、尊与卑的关系。或许最理想的母女关系不过如此，天然的亲密成为理解的基石，而非束缚的丝带。彼此足够强大时，不忘将对方独属于女人的梦想，拂去庸常生活的尘埃，擦得闪亮。
录影棚的墙上挂着红色丝绒，爵士乐团演奏声响起，MissD.D和范晓萱十指紧扣，浅吟低唱。这是母女俩携手珠宝品牌伯爵打造的《Everybody Loves aLover》MV录影现场。主角歌者并非明星范晓萱，而是Miss D.D。
过去的那些年，她总是以“范晓萱的妈妈”的身份出现，在唱片宣传的路途中照顾她的起居，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专辑封面上，又出现在银幕上，有种沙哑而荡漾的魅力。她说过，“没有人生经历的人，唱不了爵士。如果一个人心没有碎过，没有整个人被痛苦打倒过，就不能唱爵士。”
专辑，是2012年范晓萱担纲制作人，送给妈妈的一份母亲节礼物。共7首歌，次序都有精细的编排。那是陪她长大的歌。在她看来，也是女人一生的缩影。每首，都如不同人生阶段的章节。从年少的《Everybody Loves a Lover》，到初历人生悲伤的《Cry Me aRiver》，纵情不羁的《Crazy》……到最后尘埃落定的《Have a GoodLife》。每个章节，都是一段饱满的回忆。年轻的母亲在PUB间跑场驻唱，不顾世俗偏见，独自抚养小女孩成长。小女孩长大，成了明星。又经历低潮和挣扎。唱歌的母亲放弃了梦想，陪伴她左右。最终，她们一同告别生命的阴暗面，一同成长、成熟。
那些心碎都被时光掩盖了，只在范晓萱的文字中露出端倪：“我的妈妈在17岁时生下我，与父亲在我2岁时离婚后，就独自抚养我，她用一支Sure57的麦克风和她的好嗓音，把我养大成人，并培养我对音乐的兴趣。”
梦想是两个人的：想把妈妈的声音留下来，很久以后依然可以听。
2011年香港金像奖颁奖礼上，范晓萱画着七色彩虹眼影妆降临，但当她坐下弹起钢琴，那个人们眼中陌生的女郎唱出叫人惊叹的声音。原来那就是萱妈，Miss D.D34岁的范晓萱带着51岁的妈妈公开亮相，她说，那是要完成妈妈一个多年的梦，抑或，好声音从来不能被掩藏。
M.C.：金像奖颁奖礼上的那一段演出，算是你帮妈妈圆梦的开始吧？
萱：只是因为《恋人絮语》的那首主题曲《Have a GoodLife》，总觉得要有人生历练的人才能唱好这首歌，将爱娓娓道来，导演说，何不邀请你妈妈？我才恍然：可以跟妈妈合作！这些年，帮妈妈出专辑一直是心愿，但要等我录音、制作技巧更纯熟的时候才来操作，后来—We’re ready。
萱妈：我倒没有特别想要做专辑。年轻时唱过台湾连续剧《冰点》的主题曲，但不习惯唱国语歌，觉得没有把握，所以那时已经录好了一张国语唱片，还是决定不发。
M.C.：好遗憾！也许那张唱片发出来就会大红呢？
萱：不一定哦。记得小时候，妈妈工作时间都到很晚，我很少看到她演出，只记得台上的她永远漂漂亮亮、香喷喷，好像从我熟悉的妈妈摇身一变，有种特别奇妙的感觉。但回到家我们又一起听卡朋特。因为妈妈，我的音乐世界是由流行乐架构起来的。很多年，每次听妈妈唱《Cry Mea River》，我都会鼻子发酸甚至掉眼泪，她的声音让人感动。
萱妈：我常想起的倒是《Because I Love You》，总有人要我唱这首，最后我只好跟听众说：“不好意思，我买录音带送你好了，你可以随时听。”
M.C.：好了，现在萱妈终于有自己的专辑了。
萱：这张专辑的封面上写：“完成一个女人的梦想”，我很感触。我和妈妈都是女人，这个梦想到底是谁的？我的还是她的？都有吧。妈妈曾经想过出专辑，但在那个时代她更多是为谋生，这个念头随着时间渐渐被遗忘了。也许这张专辑主要是为了满足自己。她答应录专辑，可理由是：“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的声音还可以陪伴你。”我一想到就头皮发麻，人生无常，但对于妈妈，我总希望人生是恒定久远。
萱妈：我想趁着还可以唱，留下它。以前在pub演唱，到处是人在讲话喝酒，没有人会听得那么细腻，可是一到录音室，呼吸、口水、咬字，那些细碎的声音全出来了，唱了几遍唱不好，气得我直哭。我想自己是不是老了，又很想录得快一点，因为一分一秒都在算钱。
萱：可是现在不是录完了吗？妈妈你相信我啦。
用最美妙的方式在一起：做菜和玩手机都要互相依赖，可是大事发生，她们有各自的空间。
她们上通告一起，吃饭一起，工作一起，少有母女像范晓萱与萱妈这么紧密，但是她们可不定义彼此为家人而已，她们是工作伙伴：范晓萱开始搞乐队，妈妈就鞭策她盖一间录音室；范晓萱想要自己做制作，妈妈就建议她开一间唱片公司。范晓萱负责天马行空的IDEA，妈妈负责落到实处的建设，比如看账表。“妈妈的眼睛也是我的眼睛，我的头脑也是妈妈的头脑”，说句有违人伦纲常的话，这一对简直是个“连脑婴儿”。
M.C.：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你和妈妈的关系，你会用哪个？
萱：共患难的好partner，最接近。我们小时候黏着，长大了也黏着，就像一对上辈子的老朋友，这辈子继续好下去。我们一起经历女孩和女人的时期，“一起”到彼此没有私密。可以一起洗澡，我帮她修指甲，她帮我搓背。话也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我们俩连起来就是一个圆满体，谁也别想把我们打败，除了有时候妈妈感到我被欺负，她就代表正义跳起来。
萱妈：有些事我不会告诉我的妈妈，但对她我永远没有避讳。一开始我就把她当成一个独立女性，小时候她不想学琴，我说好啊，那你要做什么呢？她想了想，还是选择继续学。我知道学古典乐过程很枯燥，那就想尽办法托朋友去国外买电影配乐唱片给她。两个独立的人相处，要彼此了解，互相体谅。
M.C.：即便是萱萱17岁就签约，你也是这么想的？
萱妈：挺突然，可我也觉得如果她会唱歌也愿意唱歌，为什么不能去试试看？只是我要用自己的经验告诉她，可能的好或坏，得做好心理准备。红了也就罢了，那压力是向外的；可是如果不红，那就得知道如何退回来，认真而淡定地看待自己，这是难题。
萱：每个人都说娱乐圈复杂，可是这些年妈妈给我强悍的保护，但偶尔当我太顺利发起了大头症，妈妈的棒子也一定拿在手上，头不准大！她知道在合适的时间给我合适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