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他的爱情，和小公爷雷同到像是原型

1

上次写杜甫时，有读者说想看白居易。

说一个比较震惊的消息，白居易和元稹关系极好，按很多人的说法，简直到了好基友的地步。他们俩是同时登第的，刚开始官位也差不多，白居易连写诗都会模仿元稹。

就是这样的关系，白居易居然向唐穆宗上书《谏请不用奸臣表》，不但标题直白，内容更是铿锵有力：臣素与元稹志交，本不欲发明。伏以大臣沉屈，不利于国，方断往日之交，以存国章之政。

他说元稹是奸臣，而他要断交明志，也希望皇上不要用奸臣。

元稹可是官至宰相的，有这样的高官朋友，能得多少好处啊，可白居易宁愿断交，也要上书让皇上别用奸臣。

这份骨气，元稹怕是一辈子也学不来。

作为好友兼同事，白居易的事业成就没有元稹那么好，但其实跟其他诗人比，已经算非常好了。他曾经官至左拾遗、太子少傅，前者类似于《知否》里小公爷那样的职位，后者是太子老师。

即使身居高位，他也敢于直言，写了一系列讽刺诗，比如《秦中吟》10首，《新乐府》50首。专逮权贵讽刺，讽刺的角度多种多样，摘几句给大家看一下，保证看得极爽：

人间无正色，悦目即为姝。

颜色非相远，贫富则有殊。

贫为时所弃，富为时所趋。

这几句说人们只看贫富，对于富人争相追逐，穷人则会被舍弃。简直是笑贫不笑娼。

厨有臭败肉，库有贯朽钱。

谁能将我语，问尔骨肉间：

岂无穷贱者，忍不救饥寒？

这几句跟“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意思差不多，都是说权贵的骄奢腐败。

谁不爱富贵？谁不恋君恩？

年高须告老，名遂合退身。

少时共嗤诮，晚岁多因循。

这几句讽刺很多人爱富贵爱君恩，舍不得离开权力场。

骂得这么直白，还骂了那么一大堆，本来白居易就因为《长恨歌》《琵琶行》跻身顶流，名气大到不行。现在写这些讽刺诗，影响力自然也不小，自然也会得罪很多权贵。

连皇上都怕他，任左拾遗时，他跟小公爷有一拼，天天上书言事，辅以各种反映现实的诗，还敢当面指出皇上的错误，让皇上头疼不已。

后来，宰相遇刺，白居易上书严惩凶手，有人说他越职言事。然后他又遭到了很多诽谤，有人说，白居易母亲因为看花坠井而死，而白居易却写了很多跟花有关的诗，违背天理，有害名教。

这……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很多人看到这里，可能会想，人果然不能太正直，像元稹那样圆滑一点比较好。

看那些名臣诗人的履历会发现，其实每个人都是起起伏伏，每个人都被贬过。元稹曾经也很穷呢，妻子跟着他只能野菜充饥。

所以了解白居易和元稹之后，我反而释然了。不管是像白居易这样直言不讳，还是像元稹那样连婚姻都为事业让路，结果都是殊途同归。

另外说一下，元稹其实有时候也挺直言不讳的，也因此被贬过。这说明什么？

说明作为言官，如果太圆滑是会被鄙视的，直言不讳虽然会得罪人，会被贬，但别人也会认为这人值得用，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所以，我一直不喜欢厚黑学，别人又不是傻子，以为那点小花招小心思能瞒得过谁呢！

《梦华录》里的欧阳旭就是典型，本来好好做官，前途一片大好。他偏要找靠山走捷径，结果被所有人鄙视。

他劝皇帝废皇后时，是拼死相劝。但那次反而赢得了人心，皇帝虽然生气，也只是贬个官。但凡表现好一点，后面是极可能被重用的。可惜他没看懂，非得想办法留在京城。

以前我在写《知否》里的长柏时说过，像长柏那样，反而人生会容易很多。很多人觉得那样会得罪人，继而被人搞死。可是你看，长柏最后也是官至宰相的，皇帝很信任他。

所以真的别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上位者要的，从来都是敢说敢做又没有太多花花肠子的人。

当然，正直的方法还是可以商榷的，上书言事到皇上看了都害怕，就属于没把握好度。

2

重新说回白居易。

他和母亲可真是一对冤家，母亲不但让他失恋了一辈子，连去世都要拉着他贬官。

白居易生于乱世，少年时生活没那么安稳，经常要各处避难。在一个叫符离的地方避难时，他爱上了邻居家的女孩湘灵，两个人算是青梅竹马。他在诗里这么形容湘灵：

娉婷十五胜天仙，百日焕姮旱地莲。

何处闲教鹦鹉语，碧纱窗下绣床前。

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湘灵在他眼里，美得像天仙。等到了婚配年龄，他跟母亲提出来，想三媒六聘娶湘灵为妻。

母亲不同意，理由是门不当户不对。

虽然两家是邻居，可湘灵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白家可是世代为官，只不过是暂时来避难而已。

母亲不同意，这亲就成不了。那时候婚姻都要父母点头同意的，不然就是私奔，两个人一辈子的名声和前途都毁了。

白居易和《知否》里小公爷的想法类似，母亲不同意，那我好好读书，考取功名，母亲一高兴可能就答应了，而且那时自己也可以做主了。

白居易的勤奋是出了名的，读书读到口生疮，写字写到手磨茧，年纪轻轻就满头白发。

幸运的是，努力没有白废，28岁时，白居易高中进士，可以进入职场了。

这时，白居易再次向母亲提出要娶湘灵。母亲倒是真为他考中而高兴，但婚事还是不同意。

理由嘛，这次更充足了，已经中了进士，身份今非夕比，可以娶身份更尊贵的姑娘，也能为事业助力。湘灵想都不要想了。

白居易据理力争，母亲却急火攻心，一下子晕倒在地。

这还怎么争取啊，只能作罢。

站在母亲的角度，自然是生气的，儿子明明有大好前程，可以娶门当户对的姑娘，偏要娶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怎么能允许他走这样的弯路？

婚姻向来是和利益纠缠的，特别是权贵之家。

不能和湘灵在一起的日子，白居易时时刻刻思念着她，他写了很多思念的诗：

泪眼凌寒冻不流，每经高处即回头。

遥知别后西楼上，应凭栏杆独自愁。

艳质无由见，寒衾不可亲。

何堪最长夜，俱作独眠人。

每每经过高处，总忍不住回头，想要看到爱人的身影。每一个寒冷的长夜，都会因为思念而失眠。

他也写过誓言：

愿作天方兽，步步比肩行。

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

后来白居易在写《长恨歌》时，里面有非常著名的一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不仅仅是写唐明皇和杨贵妃，也是在写他和湘灵啊。

白居易中了进士后，要到长安为官，一家人也要从符离搬到长安，他向母亲提出，要带着湘灵一起去。

其实这时应该已经放弃了娶湘灵为正妻的打算，只想着能在一起就好，哪怕让她作妾呢。

可母亲依然不同意，并以死相逼。

大概，母亲怕他像顾廷烨那样，先有了外室，以后不好娶妻吧。

白居易也固执，娶不了湘灵就不结婚。所以他是长安城有名的大龄男青年，37岁依然未婚。

后来在老朋友极力撮合下，他娶了朋友的妹妹杨氏。两个人门当户对，母亲也对婚事满意，一切顺利得不能再顺利了。

大概是意识到，他和湘灵再也不可能了，那不如娶一个大家都满意的妻子吧，就像小公爷娶不了明兰以后，娶了门当户对的申氏。

新婚之夜，白居易写了一首《赠内》：

生为同室亲，死为同穴尘。

他人尚相勉，而况我与君。

……

我亦贞苦士，与君新结婚。

庶保贫与素，偕老同欣欣。

中间的省略号还有很多内容，大致意思就是，他想做什么样的人，希望妻子做什么样的人。

中间的诗句争论很大，有人说他要求太多，刚结婚就提那么多要求。但从前后几句看，在他的观念里，既然两个人结为夫妻，自然要生同室死同穴，要白头偕老过一生。

有这个观念在，即使不爱，也是可以把日子过好的。

事实上，白居易和杨氏确实小日子过得不错，是外人眼里的模范夫妻。杨氏贤惠，白居易也懂得提供情绪价值，他曾经给妻子写过：

漠漠暗苔新雨地，微微凉露欲秋天。

莫对月明思往事，损君颜色减君年。

关心之情溢于言表，哪个女人看了不开心啊。婚姻有时候不一定要爱得多么刻骨铭心，彼此都尽到自己的义务，已经可以算恩爱了。

3

也不知道是因为心中缺爱，还是本来就和元稹一样喜欢恋爱，白居易中老年时很喜欢养歌伎，最多时，家里有100个家伎，其中最有名的当属樊素和小蛮，因为白居易专门写诗赞美过：

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据说，他的侍妾也很多，而且是三年一换，只要年龄大就不要了，只要年轻貌美的。

到底是男人都爱18岁，还是因为湘灵永远停留在了18岁，这就不得而知了。

男人的路真是广啊，即使初恋不成，还可以娶门当户对的妻子，娶了以后还可以留下恩爱的名声。同时，还不妨碍他们找侍妾。

就算心里有遗憾，终究生活是不受影响的。

可湘灵没有那么幸运，据说一生未嫁，孤独终老。只能说，太想不开了，没有明兰那么会为自己打算。

务实不偏执的人，更容易把日子过好。

晚年的白居易，笃信佛教，遣散了家伎，过起了闲适的生活。有一首诗现在已经成为网红诗了，意境真的太美：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总之，他的晚年生活就是作诗、交友、游历，过的是大家羡慕的躺平生活。

羡慕的同时，我总是会想到他少年时读书，读到口生疮手磨茧。在任时，工作勤勤勉勉，做了很多实事。就连失恋被相思折磨，依然不是在读书就是在工作。

果然所有的躺平，都是要先努力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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