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洋红烧肉、夏侯金旭蒸饺、方颖蒸大虾……70位歌剧明星变“大厨”

安娜·奈瑞贝科和丈夫尤瑟夫化身大厨 约翰内斯·伊夫科维茨/摄

　　歌剧明星们以在舞台上用歌喉一展作曲家笔下角色的悲欢离合而著称。而有一对夫妇花了十年时间，一个个地说服歌唱家们走进厨房，烹制对自己而言意味深长的菜肴。2022年末，记录歌剧明星“大厨们”的图书《歌剧大厨》（Die Oper kocht），在延期两年后于欧洲出版，再一次勾起人们对音乐与美食的无限向往。

　　美食歌剧不可负

　　美食与音乐密不可分，美食与歌剧的关系更是源远流长。写出《塞维利亚理发师》和《威廉·退尔》等传世名剧的罗西尼，不仅是著作等身的作曲家兼口味挑剔的美食评论家，也是众多法国大厨的支持者，更是罗西尼牛排的缔造者。作为资深吃货的他坚定捍卫着意大利人在舞台和餐桌上的“霸权”，据传启发了不少菜式，其中最为知名的一款被后人命名为“罗西尼牛排”。这款由巴黎大厨发明并纪念罗西尼的主菜，就是用铁盘在奶酪里煎的牛菲力，下铺烤面包，上盖上肥鹅肝，微煎出锅装盘时点以黑松露和马德拉浓酱汁，有的还会垫一层培根。虽然听上去真的是满满胆固醇，但品尝过的食客个个叫好。

　　罗西尼牛排

　　罗西尼由此成为歌剧明星们作为美食灵感来源的“开山鼻祖”。那些在歌剧院舞台上神采奕奕的男高音和女高音不仅是粉丝竞相追捧的偶像，也是美食开发者的动力。意大利传奇男高音卡鲁索很快成为又一道名菜的被题献者。上世纪初，卡鲁索巡演南美，热烈追捧他的粉丝为男高音度身定制了意面酱，卡鲁索酱的配料包括奶油、洋葱、火腿、奶酪、坚果和蘑菇等。

　　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作为全球顶级糕点师，也是《烘焙圣经》一书的作者，罗斯·莱维·巴伦鲍姆特地在2014年开发了一款中间没有粗孔的金戚风蛋糕及制作法，食材包括面粉、柠檬、葵花油等，烘焙时间为40分钟。事后，巴伦鲍姆将这款蛋糕题献给美国女高音芮妮·弗莱明。另一款巴伦鲍姆开发的黄油巧克力蛋糕被她命名为“多明戈蛋糕”，被题献给男高音普拉西多·多明戈，她还在美国公共广播电视网的专题节目中介绍自己与男高音的缘分及蛋糕的烘焙法。

　　多明戈蛋糕

　　歌剧演出重地附近的餐厅里偶尔也会浮现以歌剧明星命名的菜式。无论是在柏林、巴黎、伦敦、纽约还是东京，声名显赫的歌剧院附近总能找到歌剧咖啡或牛排馆，菜单上不乏以歌唱家命名的菜式。

　　夏季音乐节亦不乏此例。每年夏天，莫扎特的故乡萨尔茨堡都会迎来众多乐迷前赴“朝圣”音乐节。在音乐节主办地岩石剧场和节庆音乐厅旁的维也纳爱乐大街上就有一家三角餐厅，主人是音乐节之友，每年都会设计出以当年音乐节备受关注的艺术家名字命名的菜谱。2019年时逢中国女高音方颖在音乐节初次登台，店家就以方颖命名了一道鸡肉色拉，以男低音雷内·帕佩命名了一道虾仁色拉。昂贵的主食黑松露意大利面以女高音安娜·奈瑞贝科命名，并被店家建议搭配2017年的苏维浓白葡萄酒佐餐。

　　爱乐夫妻出食谱

　　歌唱家对被题献给自己或者以自己名字命名的菜式或者甜点往往来者不拒，因为没有人会拒绝来自美食的诱惑，哪怕有时显得牵强附会。但当歌唱家走出舞台的聚光灯下亲自采购食材并下厨，他们自主的选择又是怎样的？

　　曾被命名鸡肉色拉的方颖选择了一道充满粤港风情的蒜蓉粉丝蒸大虾，而被附上精致黑松露意大利面的奈瑞贝科则奉上一道和她丈夫尤瑟夫一同爆炒的重口味番茄酱辣椒塞肉糜与大米。从这些充满地方特色又浓油爆酱的装盘里，人们得以窥见歌唱家们最为原生态的饕餮之选。

　　忠实记录歌剧明星摇身变成大厨，从常人难以触及的视角展现他们生活化一面的是新闻摄影师约翰内斯·伊夫科维茨（Johannes Ifkovits）。他用了十余年时间，用镜头捕捉到70位歌唱家下厨做饭的完整过程。这些照片配上幽默的文字由他的出版人太太艾芙琳编纂成册。因疫情原因，画册《歌剧大厨》的出版计划推迟了两年，去年年末以德文和英文付梓出版。

　　《歌剧大厨》英文版封面

　　装帧豪华，开本巨大的画册中有男高音何塞·卡雷拉斯和罗伯特·阿兰尼亚、女高音妮娜·施狄梅、低男中音布林恩·特菲尔及男低音伊尔达·阿布得拉扎科夫及雷内·帕佩这样老当益壮的前辈大师，更多的是诸如约纳斯·考夫曼、彼得·贝扎拉、奥尔加·佩瑞迪亚克、戴安娜·达姆娆、松雅·永切娃、里塞特·奥洛佩萨、普瑞提·永德、艾琳娜·格朗查、安吉莉卡·科什拉格、乔伊斯·迪多纳托和约瑟夫·卡雷佳这样的当红一线巨星。让这些坐着喷气式飞机环游世界与时间赛跑的大忙人穿上围裙戴上手套，在锅碗瓢盆的世界里一展宏图，本身就是奇迹。

　　伊夫科维茨夫妇既爱下厨也爱听歌剧

　　奇迹的诞生与本书作者兼摄影师伊夫科维茨的职业不无关系。作为新闻摄影师，他常年受报章杂志如专业类的《歌剧新闻》《今日歌剧》《歌剧眼镜》及新闻时尚类的《亮点》《多彩》《纽约时报》等委约，为歌唱家、指挥家及歌剧院艺术总监拍摄肖像，也接受歌剧院直接委派拍摄剧照。得益于职业便利，他和妻子与歌剧行业越走越近，逐渐与诸多一线歌唱家私交甚笃。他发现歌唱家们因长期在外排练演出，下厨做菜是家常便饭，加之自己摄影本职，便萌发了拍摄歌唱家化身厨子的想法。在随后以朋友身份的沟通中，歌唱家们几乎都对这一计划交流称赞、跃跃欲试，纷纷同意在镜头前一展平日私密的厨艺。

　　2009年，为了朝实现理想更进一步，居住在维也纳南郊彼得斯多夫的伊夫科维茨夫妇成立里福科歌剧出版公司，致力于以独特视角出版与歌剧相关的画册及周边，《歌剧大厨》正是这对夫妻最为雄心勃勃的计划。伊夫科维茨希望这本书能“充当歌剧艺术通往社会大众的桥梁，让更多人知道歌剧”。同时，他也希望画册能向大众展示歌唱家生活化的一面：“艺术家们也是人，就像你我一样，他们有七情六欲，有优点有缺点，有吃有喝，胜任日常琐事。在吃吃喝喝和欣赏音乐中我们结交朋友，欣赏美好的事物是我们的生活方式。”

　　夏侯金旭蒸饺子

　　虽然“腕儿”各有不同，但在书中人人平等。70位歌剧明星以姓氏首字母为序被平均地分配在334页的精装版画册中，每人所占篇幅为四页。第一页是歌唱家简短的生平介绍，加上其所烹之菜的渊源故事和生动的采访；第二页是化身为厨子的歌唱家诙谐的主题形象照，锅碗瓢盆乃至刀具会摇身一变为道具现身；第三页为所需的食材及菜谱，配上烹制过程照片若干；第四页是歌唱家用母语工工整整在白纸上写下的菜谱，还选上一款与之匹配的出自顶级酒庄并在维也纳米其林两星餐厅斯太尔莱克有售的葡萄酒。葡萄酒装在奥地利玻璃器皿生产商里德尔提供的酒杯中上镜，70款酒的酒杯每款各不相同。

　　轻松幽默的页面内容背后实则是滴水不漏的策划设计。伊夫科维茨解释，照片中整洁空旷的厨房部分源自德国巴伐利亚厨房制造商巴托普，厂家把自家整体厨房位于全球各地的展示厅出借给烹饪和拍摄之用。若在维也纳拍摄，伊夫科维茨会在自家欢迎歌唱家下厨。若在国外拍摄，他会规划出最优行程，在时间表上为每位歌唱家留出三至四天，尽可能多地在一次差旅和同一地点“全面打击”以控制差旅成本。设计采访提纲、敲定厨房地点、准备摄影器材和确定下厨档期后，他会问歌唱家索要食谱，采购食材和配料。

　　烹饪拍摄和采访耗时5个小时左右，包括2个小时的采访。虽然身在厨房，但歌唱家们在镜头前容颜尽展，表情之丰富，舞台感完全在线。伊夫科维茨使用2台供电设备、5个三脚架、5套摄影室用灯捕捉明星大厨的一举一动，艾芙琳则用摄像机和拾音设备拍摄视频。烹饪结束后，大家会大快朵颐地把拍完照的美食享用一尽，但那并不是工作的结束。伊夫科维茨坦言，整理采访文字才是最耗费心力的，“往往要敲上四到六个小时的键盘。”

俨然小吃店掌柜的夏侯金旭 约翰内斯·伊夫科维茨/摄

　　越是细致入微的准备就越能产生扣人心弦的结果。众星云集的画册中，中国男高音夏侯金旭的页面尤为吸引人，他头戴布条手端蒸架的照片俨然就是小吃店掌勺的形象。在书中，夏侯选择的美食是韭菜水饺，实际拍摄中出于视觉效果考虑小幅变动改成了蒸饺，饺子馅还配上新鲜大虾切成的虾丁。开篇文中，夏侯金旭讲述了韭菜水饺对自己的非凡意义：“2013年2月的一个雨夜，天冷到简直让人冻掉一层皮。那是我在维也纳国家歌剧院工作的第一个年头，还没什么朋友，唱完了我在那里的第一部歌剧《莎乐美》后孤苦伶仃。于是我回到住处，想搞点点心暖暖胃。那是我第一次做点心，味道还不错，我一直吃到凌晨5点。”

　　除了夏侯，另有两位中国歌唱家入册。喜欢在做菜时听爵士乐及波萨诺瓦的方颖以蒜蓉粉丝蒸大虾一展厨艺，只为朋友聚餐才下厨的沈洋做的红烧肉娇艳欲滴。一线歌唱家长期周游世界，客居他乡，从他们烹制的菜肴中，隔着纸张的油墨味都能闻到一股盈满年味儿的思乡浓情。

　　唐若甫/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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