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集魅力与非议于一身的女皇

杜文玉教授评讲武则天的是非功过

本报记者　赵彬　摄

　　众人评女皇四类读者取经

　　大约是武则天的故事看得太多，奇闻秘史听得也不少，昨日大讲堂里可谓人人有典故，各个有话说。杜文玉讲课开始前，记者就看到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聚集在一起开始“预测”，一位说：“她们的政治斗争那当然惊险，我估计今天肯定讲武则天掐死女儿的那段，这女人够狠。”另一位则说：“那是杜撰的故事，我倒觉得她写无字碑的事有点玄妙，今天得听听，人重要的是自己怎么看自己。”于是，这关于杜撰的问题引起了新的争论，大概是说得太热闹，不少进场的年轻人也凑了过来，你一句我一句地评说起来，颇有点大学课间的感觉。

    就昨日来“取经”的读者来说，我们不妨分为四类。第一类，年长者。从讲堂的后面往前看，白发苍苍的老人不少，他们或者是退休的老教师，或者是热爱历史文化的老读者，抱着老有所学、老有所为的信念，热衷于参加各类活动，尤其是此次开设的文化大讲堂，一位老人就说：“我在周末总算能有个盼头了。”在往后的文化讲堂里，我们相信仍然会有他们的身影。第二类，学习型。虽然武则天的魅力褒贬不一，但家长们都希望孩子们正确地理解这位“成功者”，于是，爸爸妈妈们带着孩子来听课，一位爸爸就这样对儿子说：“历史课上，你听到的是唐代历史中的武则天，只占唐代历史中的一小部分，今天咱们听的是周朝的武则天，是她的全部。”第三类，研究型。讲堂设在大学，自然给大学生、研究生提供了方便，他们充满兴趣地提问，“武则天为什么最终愿意将皇位传回给李氏宗族？”“如何评价上官无忌的作用？”他们的问题针对性强，且喜欢探讨和探究。最后一类，主要是中青年人，处于现代社会竞争的核心年龄，他们对于权术和政治斗争有一种新的认识，也希望通过这类讲座找寻更多解决问题的方法和途径。而从以上小小的分类，我们也就不难看出“讲堂热”的原因了。本报记者　刘慧

　　主讲人：杜文玉（陕西师范大学博士生导师，唐史专家）

　　主题：武则天的魅力与是非功过“华商文化大讲堂”第二期昨日上午如期与广大读者见面，唐史专家杜文玉精心准备了幻灯片，将武则天的画像、所讲纲领展示给读者。尽管昨日上午下了一场雨，但并没有阻碍读者对知识的向往，500多名读者冒雨前来听讲，在热烈的掌声中，杜文玉教授开始了讲授，从武则天的离奇身世，到她如何从地位低下的才人变为万人之上的女皇，以及后世对她的种种非议，武则天的故事吸引着每一位读者。

　　身世离奇　多个传说相伴

    武则天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无论是民间还是各个阶层，她都有着广泛的影响，也有着一些争议。

    武则天的家乡在今山西省文水县南徐村。她父亲名叫武士彟，唐高宗李渊奉命在河东镇压农民起义军时，途经文水，曾在武士彟的家中居住过，受到了热情的接待，两人之间建立了密切的关系。

    武士彟看到天下大乱，义军蜂起，劝李渊起兵反隋，并且进献了兵书和符瑞。后来武士彟一路跟随李渊大军开进长安。唐朝建立后，他也就节节高升，先后晋封为应国公、周国公，这也就是武则天当皇帝后改国号为周的根源。太上皇的李渊死去后，武士彟闻知此讯，悲伤过度，呕血而死，这说明他和李渊的感情很深，也为武则天入宫埋下了伏笔。

    武士彟前妻病亡后，唐高祖亲自为他物色新配偶，选中了武则天的母亲杨氏。杨氏虽然出身于名门士族，但因为家道中落，四十多岁仍未出嫁，成为一个老姑娘，唐高祖牵线后，她嫁给武士彟作为续弦。杨氏与武士彟结婚时杨氏约四十四岁，武士彟约四十六岁。由唐高祖充当婚主，政府掏钱操办婚事，这在当时是非常荣耀的事。杨氏与武士彟结婚后，共生了三个女儿，次女即武则天。传说有一天，杨氏到利州的深潭边游玩，忽然潭中跃出一条金龙，和她交欢，也就是说，武则天是在其父任利州都督时所生。

    还有传说说武则天父亲武士彟任利州都督时，著名术士袁天纲奉命入京，他曾为武则天相过面，当时武则天年龄很小，尚在襁褓之中，穿着男孩的衣服。袁天纲见到后大惊，说“此郎君龙目凤颈”，长相非凡，若是女子，将来必为天下之主。虽然这个事情在很多史书中都有记载，但并不可信。

　　生活困顿　入宫却未得到恩宠

    自从其父死后，武则天和母亲的生活一度陷入困境。原因是武士彟前妻所生的两个儿子及他们的叔伯兄弟等人对待杨氏和武则天很是刻薄无礼。她们母女孤立无援，在故乡文水无法立足，只好来到了长安。虽然有武士彟的同僚故旧关照，但生活并不因此而有了根本的改变，日子仍很不惬意。

    直到贞观十一年，唐太宗听说武士彟的二女儿相貌美丽，于是便召入宫中，立为正五品的才人。才人是唐朝嫔妃的一种，级别并不是很高，他们母女的境遇才稍有改观。

    唐太宗李世民对武则天的相貌非常满意，认为她如花似玉，千娇百媚，特意赐给了一个称号，称作“武媚”，人称“武媚娘”，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称。

    不过，武则天并没有获得唐太宗的恩宠，因为在入宫后的十多年中，许多嫔妃的地位都有所提升，但她仍然还是个才人；其次，她并没有为唐太宗生过一男半女，也就是说她并没有怀过孕。从贞观十一年到太宗去世的贞观二十三年，这期间正是武则天生育力最为旺盛的时期。这一切都说明贞观时期的武则天并不受宠。因此，武则天从十四岁到二十六岁，一生中最美好的阶段却是在深宫中虚度的，除了在宫中接受了要求严格的读书习字吟诗的教育外，其生活和心情是无聊寂寞的。

　　二次入宫　身陷宫闱之争

    唐太宗死后，唐高宗即位，武则天和宫中凡没有生育的嫔妃统统被送到感业寺为尼。感业寺位于今陕西西安市北郊，当地有一所感业寺小学，即是该寺的旧址。

    不过，身处尼寺中的武则天并没有完全绝望，她把解脱苦难的希望寄托于年轻的新皇帝李治身上。唐太宗病重时，军国大事由太子处断。李治就有机会入宫侍奉父亲，就在这个期间，李治认识了武则天。

    不过此时的李治与武则天为名义上的母子关系，且李治父尚健在，当不至于有什么越轨行为。在唐代男女之间的禁忌比较松弛，既然李治喜欢武则天的美色，而深受多年冷落的武则天也就从这位年轻的太子身上看到了未来的一线希望。两情相悦，相互之间产生爱慕之情也是难免的了。由此看来，李治与武则天之间的爱慕关系由来已久，长达十年之久。

    自从武则天入感业寺后，高宗李治对她思念不已。永徽元年（650年），为给唐太宗过周年，李治以忌日行香为由前往感业寺，两人都激动得哭了。正在和萧淑妃争宠的王皇后得知此事，为了为自己拉拢亲信，便令武则天蓄发准备回宫。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也迫使唐高宗不得不接武则天入宫，即他与武则天的第一个儿子李弘出世了，武则天在感业寺中已经产子。此事如不尽快解决，将对皇帝的声誉非常不利，形势迫使唐高宗对此事不能再拖了。

    就这样，高宗永徽四年（653年），武则天被接回宫中，时年二十九岁。入宫之初，武则天对王皇后百依百顺，十分恭敬，深得王皇后的欢心。她多次在高宗面前称赞武则天，所以没有过多久，高宗便封武则天为昭仪，正二品，进入九嫔之列。

    高宗对武则天非常宠爱，王皇后本来主张将武则天接入宫中是为了共同对付萧淑妃，没有想到武则天入宫后不仅夺去了萧淑妃之专宠，而且使唐高宗对自己更加冷淡，追悔莫及。于是，王、萧两人又联合起来，共同对付武则天，她们多次在高宗面前诋毁武则天，高宗根本不予理睬。武则天也毫不示弱，在宫中大肆活动，笼络人心。这场宫廷斗争从一开始，武则天就显示出不同于一般的高超手段，始终占据着斗争的主动权。

　　残忍杀女　心存内疚

    尽管武则天已经获得了皇帝的专宠，但是她要想再前进一步，困难还是不小的。王皇后背后有很大的政治势力，武则天出身低微，其家族地位与王皇后这样的名族不可同日而语。尽管武则天入宫不久，就已经将唐高宗牢牢地控制住了，获得了专宠的地位，但是要想促使他下决心废除王皇后，彻底扫除自己的政敌，还必须采取非常手段。

    武则天生了一个女儿，长得十分可爱，高宗也非常喜爱。王皇后因为没有生育，所以也非常喜欢小孩子。在王皇后看望完女儿走后，武则天便下狠心掐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然后又盖好被子，装作没事人一样离去了。一会儿，唐高宗来了，武则天佯装欢笑，掀开被子去抱小孩，当她看到死去的孩子时，忍不住大哭起来。问左右宫女情况，回答说王皇后刚才来过。唐高宗大怒，不假思索地说：“后杀吾女！”武则天乘机告状，哭诉自己所受的种种委屈。王皇后面对这种情况，拿不出证明自己无罪的证据，唐高宗就此下定了废除王皇后、改立武则天的决心。

    武则天此举虽然割断了高宗与王皇后之间的结发之情，促使其感情完全破裂，初步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但是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亲手葬送了长女的小生命。此后，在长达数十年的生活中，这种阴影始终笼罩在她的心头，使其得不到安宁。但因为王皇后家族实力过于强硬，并未因此事丢掉皇后的位子。

    王皇后看到武则天宠遇日隆，而自己却受到冷遇，心急似火，无奈之下，竟然想出了一个极为愚蠢的办法。她与其母柳氏找来了巫师，欲除去武则天，使唐高宗回心转意。然而她们没有料到的是，其身边之人早已被武则天收买，这一情况很快便被武则天知晓了，于是，武则天立即向唐高宗报告了此事，说王皇后诅咒皇帝，罪不容诛。高宗大怒，下令将柳氏赶出了宫门，不许再入宫。这一事件的发生，更加坚定了高宗废去王皇后的决心，几经周折后，武则天终于坐在了皇后宝座上。

　　罢废亲子　成就霸业

    武则天害死了唐高宗的儿子李忠、李上金、李素节等人，因此，高宗死后，只能由武则天的儿子李显即位，皇太子李显在灵柩前，尊武则天为皇太后。

    后来中宗得罪大臣裴炎，裴炎即找武则天，密谋废帝之事。为什么武则天会同意废去自己亲生儿子的帝位？这在常人完全是不可理解的，可是对武则天来说，则是难得的好机会。武则天虽然早在高宗时就已控制了朝廷大权，其子即位后，并不能影响她控制朝政，她之所以同意这样做，根本原因就在于她并不满足垂帘听政，而是要从后台走向前台，最终登上皇帝的宝座。

    这年二月六日，武则天以皇太后的名义召集百官于乾元殿，宣布太后令，废中宗为庐陵王，扶其下殿。就这样，中宗仅仅当了一个多月的皇帝，就被生身母亲赶下了台。

    中宗被废后，武则天遂立其幼子豫王李旦为皇帝，史称唐睿宗。李旦虽然登上了皇帝宝座，但政事仍决于皇太后，李旦居于别殿，不许过问朝廷任何政务，实际上不过一个傀儡而已。

    武则天登上皇帝宝座的过程，有这几个步骤：镇压徐敬业叛乱、镇压李唐宗室反抗、推行酷吏政治、奖励告密，巩固自己的地位。

    武则天为了顺利登上皇帝宝座，自然也乐意借助于神灵之类的东西，营造出一种天意归之、民心所向的热烈气氛。她的亲信命人在一块白石头凿上了“圣母临人，永昌帝业”八个字，又用紫石杂药物填之，伪造出一种古朴的样子，称之为“宝图”。然后命人献给武则天，并谎称从洛水中得来。武则天为此举行盛大的典礼活动，武则天正式登基，大造了舆论，增添了朝野一致拥戴的气氛。

    武则天还利用佛教来解决一个女子称帝的问题，因为在中国还从未有过女子称帝的先例，无法比附，而中国儒家的经典中也没有女子可以称王的相关内容，佛教经典中却有女子可以称王的说法，这也是武则天选择佛教的一个重要原因。在《大方等无想大云经》中，有关于女子称国王的说法，她指使一些僧侣出面，宣扬这种说法。

    天授元年（690年）九月九日，适逢重阳佳节，洛阳城中，喜气洋洋，一片欢腾气氛。武则天登上了则天楼，宣布改唐为周，以洛阳为都，大赦天下。又宣布降唐睿宗李旦为皇嗣（太子），赐姓武氏。

　　褒贬不一　功绩与污点并存

    对武则天的评价，后世有过很多争议，不过，近年来大家对她的功绩做了肯定，我认为，武则天的历史贡献主要表现在如下方面：

    首先，发展生产，表现在继续推行均田制，兴修水利，奖励垦殖，重视商业、手工业，户口增加，永徽三年（652年），全国有户口385万，神龙元年（705年）有615万户。

    其次，在边防方面，收复了安西四镇（龟兹、于阗、疏勒、碎叶）；巩固边防，击败吐蕃、突厥、契丹等部的侵扰。

    再次，奖掖人才。武则天统治时期发现和使用了大量的贤才，如狄仁杰、张嘉贞、李孝杰、郭元振、宋璟、姚崇、张说等一大批人才，开元前期的重要大臣，基本上都是这个时期发现并得到重用的。甚至政敌只要是人才也可以得到重用，如上官婉儿，契丹将领李楷固等。这里可以举一个例子，骆宾王提草了《讨武曌檄》，檄文传到洛阳，武则天看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说：“宰相之过也。人有如此才，而使之流落不偶乎！”

    最后，善于纳谏，甚至主动求谏，颇有一些太宗之风，尤其是晚年表现得最为突出。此外，提高妇女地位，重视发展文化等都是其贡献之一。

    然而，对武则天的批评也有很多，她任用酷吏，杀戮过度。她大兴营建，浪费钱财。武则天的确建造了一大批工程，而且多为一些不必要的工程，如明堂、天枢、大像等，都是规模空前、花费巨大的工程。她滥授官爵。武则天的确大量地授人以官爵，只要是效忠自己，或者告密者，“无问贤愚，悉加擢用”。

　　男宠问题众说纷纭

    关于这个问题主要出自旧史家的指责。根据文献记载，武则天前后共有四位男宠，前有薛怀义、沈南璆，后有张易之、张宗昌。其实这些仅是文献记载的有名有姓的人物，失其姓名的男宠不止这个数字。武则天拥有如此之多的男宠，与历史上的男皇帝拥有众多的嫔妃并无根本的区别。旧史家以封建伦理要求武则天，对这些事自然看不惯，提出批评也不难理解，但是这种观点却是错误的，是男尊女卑观念在作怪。

    现代学者对武则天的评价基本都持肯定的态度，如果有分歧的话，只是表现在一些枝节问题上，总体还是对她持肯定态度的。近年来，无论是学术研究还是文学艺术，都对武则天表现出极大的关注。不仅国内如此，就是在国外对武则天的研究也方兴未艾，出版了大量的著作和论文。这就进一步证明，作为世界史上的杰出女皇，武则天的确具有超凡的魅力和广泛的影响。

转自： 《华商报》2007年07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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