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培忠:让广东文学馆活起来, 实现文学和产业的“双向奔赴”
原标题:张培忠:让广东文学馆活起来, 实现文学和产业的“双向奔赴”
张培忠
广东文学馆“鲁迅家”展厅“两地书”部分 羊城晚报记者 梁喻 摄
文/羊城晚报记者吴小攀孙磊梁善茵
刚刚在广州落成开放的白鹅潭大湾区艺术中心,包括广东美术馆、广东省非物质文化遗产馆、广东文学馆三部分。“三馆合一”将如何激活广东文艺发展的新空间、新可能?如何运用广东文学馆这个平台,开拓新时代广东文学新境界?近日,羊城晚报对广东省作家协会党组书记、专职副主席张培忠进行了独家专访——
营造有生命力的公共设施和文学生态
羊城晚报:广东文学馆在展陈设计上是如何凸显本土文学的特色和亮点的?
张培忠:广东文学馆开设了7个展厅,其中4个常设展厅以时间为序,依次为广东古代文学展厅、广东近代文学展厅、广东现代文学展厅、广东当代文学展厅,还有两个极具特色的常设展厅,港澳台侨作家文学成就展厅和“鲁迅家”展览厅。
这些展厅以时间为纲,以色调为喻,全景式展现了广东文学从先秦萌芽到现当代2000多年的非凡历程与辉煌成就。展厅的主题与广东文学的成就与特色交相辉映。
其中,“海上明月——广东古代文学”展厅,标题取自唐代宰相诗人张九龄《望月怀远》中的名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寓意广东古代文学如海上明月辐射宽广、光彩照人。展陈时间跨度从先秦到清代中期,介绍赵佗、杨孚、惠能、张九龄等广东本土重点作家作品,以及谢灵运、韩愈、刘禹锡、苏轼等入粤作家的文学成果。
“破浪以飏:广东近代文学展厅”聚焦1840-1919年期间广东文学发展历史与成就,标题取自梁启超《二十世纪太平洋歌》,意指近代广东文学引领文界革命,展现出革新开放新气象。
“铁火新生:广东现代文学展厅”标题取自广东左联作家冯铿《铁和火的新生》,展示了1919-1949年广东文学伴随着中国革命、民族进步而发生新变,领潮争先进入全国地域文学先进行列的演变轨迹。
“香飘四季:广东当代文学展厅”集中展现了新中国成立以来广东文学的精神风貌。标题源于当代著名作家陈残云长篇小说《香飘四季》,既符合广东地理气候自然特色,又是对广东当代文坛百花齐放、硕果累累的精妙提炼。
羊城晚报:广东文学馆在国内同类展馆中处于怎样的位置?
张培忠:目前全国的文学场馆一共有79个,包括中国现代文学馆、浙江文学馆和黑龙江文学馆、巴金故居等。其中省级以上文学馆,包括中国现代文学馆在内有24个。从体量上来说,广东文学馆总建筑面积1.84万平方米,在全国文学馆中并不算大,但在内容呈现、展现形式和特色打造上,还是很有创新性。
羊城晚报:我们的文学场馆既是公共设施,又是文化产业的载体,如何在运营中引入市场概念?
张培忠:引进市场的概念需要动脑筋,例如利用白鹅潭作为十三行旧址的地缘优势,进行资本化运作。同时还要有创新思维,突破以往的条条框框,推动公共文化设施适应民众的需求,同时符合市场经济需要,实现文学事业和文化产业“双向奔赴”、合作共赢。中国作协副主席、书记处书记、中国现代文学馆馆长李敬泽提出了一个观点,要把文学场馆作为生态来经营,持续开展文化活动,每天有讲座、每周有活动、每个月有大型活动,让人流、物流、信息流在这里聚集,营造有生命力的公共设施和文学生态。
羊城晚报:有没有考虑购票入场?
张培忠:现在暂时还没考虑,但如果市民对剧场等公共设施有需求,也可以尝试商业化运作,用演出收入进行反哺。我们要讲求机制上的灵活,不能教条主义,只要有利于场馆的运营,就理所应当地大胆开拓、大胆创新,让文学馆“活”起来。
广东文学的长处和短处
羊城晚报:广东文学近年来成绩亮眼,您认为广东文学的优势和不足是什么?
张培忠:按照中国作协党组成员、副主席李敬泽的说法,广东作家表现非常突出,就整体实力而言,已经“毫无愧色地进入中国文学第一方阵”。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的评选数据便是最生动的诠释:在总计238部参评作品中,第一轮进入前80的作品里,广东作家的作品多达10部;经过六轮淘汰之后,在获得最终提名的10部长篇小说作品中,就有葛亮《燕食记》、魏微《烟霞里》两部。入选的广东作家当中,既有成名已久的前辈作家,也有非常年轻的后起之秀,有力地证明了广东文学事业后继有人。
这些成绩的取得,与广东作协近年来创新机制,既重视名家推荐,又重视新人培养的举措息息相关。我们仍要再接再厉、未雨绸缪,如何科学配置创作资源,推动文学“破圈”“跨界”传播;如何完善和落实文学扶持政策,建立新型文学业态管理机制等,这些都需要在今后的探索实践中进一步完善提高。势头不错,但真正反映大时代的伟大作品还是太少。有些作品虽然名声不错,但离传世之作还有距离。
羊城晚报:从硬件和服务上来看,广东文学已经具备较好的条件了,但还缺乏传世之作是什么原因?
张培忠:我觉得有内因和外因。内因是作家本身的抱负不够,有的作家有一定名气,但他只满足于写出来;有些作家心浮气躁、抓紧出手,不愿意沉下来打磨,这也是很大的毛病。我经常思考我们的作家跟时代的要求是否相匹配,他们的素质、学识、境界是否足够深厚。现在很多作家没办法把握丰富的、复杂的现实,只看到现实的一丁点就开始动笔。如果没有坚实的生活基础,作家是触不到现实痛处的。外因是文学的体制机制还存在障碍。这几年我一直呼吁加强文学院建设,把栋梁之才吸纳到文学院内,建设作家队伍的主力军,让有雄心又有能力的作家得到保障。
在世界舆论场上发出自己的声音
羊城晚报:对于具体的文学创作、作家培养,广东文学馆将发挥怎样的作用?
张培忠:将采取灵活的机制,如作家聘任制,一聘三年,用项目的方式进行招聘,等作品完成后再续签。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三红一创”经典作品,包括《平凡的世界》《白鹿原》,都是在体制内的作家写的。如果不是体制内的作家很难潜下心来,没有恒产就没有恒心,所以我也一直呼吁,要有一定数量的专业编制来培养这些作家。
文学馆随时可以举行高端的培训,还可以和高校合作,在全球范围内遴选作家,提供食宿保障,组织他们采风创作。虽然中国的作家体量大,但是我们在世界舆论场上的声量是不大的。我们要发出自己的声音,彰显文化软实力。广东作为一个拥有3000多万名华侨的“华侨大省”,而且是粤港澳大湾区,向世界展示中国的窗口,在地理上是交汇处,在经济上是交融处,在意识形态上是交锋处,我们要把这些独特的地缘优势充分发挥出来。
羊城晚报:从粤港澳大湾区文化交流的角度,文学馆可以发挥怎样的作用?
张培忠:2019年7月,粤港澳大湾区文学联盟成立,至今已经举行三届。继续发挥粤港澳大湾区文学联盟的平台作用,每年举行峰会,开展采风交流;联合出版集团拿出一定的资金,连续三年面向港澳作家征集反映大湾区建设的作品,比如在三年内支持15至20部,再联系出版社出版;结合明年的项目安排,申请资金,把港澳青年作家的培养纳入广东青年作家培养的框架里。还有网络文学走出去,以及重要作品的影视转化问题,利用港澳地区的影视优势,促进文学作品的影视转化。有了文学馆这一平台,在这些方面的作用可以发挥得更淋漓尽致。
“三馆合一”应该成为文化创新的发动机
羊城晚报:您觉得“三馆合一”对于文学馆的发展乃至文学本身的发展会有怎样的影响?
张培忠:三个馆既有物理的联系,也有内在的联系,它们都属于文学艺术范畴,不过各有侧重。美术馆主要是画面的呈现,非遗馆主要是实物的呈现,文学馆是文字的呈现,接下来要探索1+1+1>3的呈现方式。比如,美术和文学结合,体现为动漫和绘本——美术和文字的结合;非遗本身蕴含很多文化故事,可以邀请作家和非遗专家合作,一起举办活动和研讨,探索文化的产业化之路和打造世界旅游目的地。
三馆要加强合作,打破原来的条条框框,走出一条新路,成为创新的发动机。要把三馆作为一个实体来经营,除了展陈还可以做文创产品,联合商家推出文创产品,关键在于创新。应该整合三馆的各自优势和资源,推动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发展,使它真正成为文化上的一个旗舰,从珠江口启航,走向世界。
羊城晚报:文学馆建成之后,对于广东文学的生态链建设,将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张培忠:广东文学馆是一个实体,可以进行收藏、展陈、创作、教育、讲座、交流、创意、研究,它是实实在在落地的地方。在文学馆建成以前,广东没有有形的阵地和基地,现在文学馆填补了这个空白,它能够更好地实现广东省作协的意图和工作。广东文学馆可以为人民群众提供高品质的丰富的文化供给,广东省作协不仅要扮演传统的角色,也要顺应新的要求,继续起引导和服务的作用,将文学馆的平台运营和维护好,做好文学事业,做强文化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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