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诗级“变节”：美团、阿里、腾讯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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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诗级“变节”

/ Tencent

如今，外卖行业已经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骑手们穿着饿了么的蓝色冲锋衣，戴着美团的可爱“袋鼠耳朵”，穿梭在大街小巷，成为城市的一道风景线。

但我们不知道的是，美团、饿了么这两个竞品产业的背后实则是阿里和腾讯的博弈。在美国彭博社科技记者陈伊伦的新书《腾讯：一个科技帝国的崛起》中就详细记录了其中秘辛。

今天我们就来聊一聊，美团背后那一波三折的融资之路。

摘自《腾讯：一个科技帝国的崛起》

文 | 陈伊伦

美团与阿里巴巴的分歧

据精品投行华兴资本创始人包凡估计，在团购大战中，美团和大众点评共计每年烧掉约合20亿美元资金，因为华兴资本同时是两家公司的投资人和财务顾问，非常清楚两家公司的情况。

包凡在华尔街打拼多年，曾在瑞士信贷集团（Credit Suisse）和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就职。他做事一丝不苟，锻炼出了反应快速而表达流利的英语能力。后来，他创立了一家精品投行，成功促成过多次重大合并，在业界声誉颇佳。包凡个子不高，说话简洁明了，凭借其优异的交易业绩获得了业界的赞誉。

美团外卖骑手在接单 图源网络

包凡担心高额补贴烧钱的做法难以维系企业运行，为吸引商家入驻平台，三大团购企业不得不承担销售费用，向商家预付高达数百万美元的资金。“资金消耗率持续走高，而现金流每月都在减少，这非常可怕。”

今日资本创始人、大众点评投资人及董事会成员徐新也认同包凡的观点，她说：“要么需要足够强大的内心，要么需要一个盟友。”

美团和大众点评早在2013年便萌生过合并的念头，但最终未能成功。原因在于，双方资金尚且充裕，并且当时也无人主导这件事。而如今既然双方都开始出现资金问题，便开始认真考虑合并事宜。包凡说道：“两家公司都面临着可持续性问题，融资出现了困难。”

而就在此时，美团与阿里巴巴开始出现分歧，腾讯正好乘虚而入。

多年来，阿里巴巴一直试图全面整合美团。据美团联合创始人王慧文称，阿里巴巴一度提出要将美团整合为其网站上的搜索工具，并将美团服务数据库（包括其重要商家和客户数据）同步到阿里巴巴购物网，但均遭到美团的拒绝。

据当时知情人士透露，王兴甚至有时会直接无视阿里巴巴高管提出的要求，其傲慢不合作的形象进一步加剧了双方的分歧。

大概2015年初，美团获得了7亿美元的风险投资。阿里巴巴要求将其在美团的股权增持到大约1/3，认为此举会更有利于双方的发展。然而，王兴希望保持独立性，当即拒绝了该提议。

王兴说：“我们应该都认同阿里巴巴是一家野心勃勃的企业，阿里巴巴的这种思维方式很奇怪⸺‘所有商业都是我们的，如果你有什么商业举措，就是在偷我们的钱’。”

阿里巴巴总部  图源网络

因此，王兴觉察到一场恶战即将到来，于是在当年7月开始发起新一轮融资。而这一次，阿里巴巴并没有跟投，而是选择转投口碑网。阿里巴巴在当年6月即承诺向本地生活服务平台口碑网注资10亿美元。

这一次，王兴真的遇到了麻烦。就在王兴抵达旧金山进行新一轮融资当日，国内搜索引擎巨头百度宣布，将投入超过30亿美元用于构建其在服务行业的影响力。王兴说：“这给其他金融投资者带来了更大的挑战。”

王兴当时面临两个选择，要么与百度合作，要么降低公司估值，进行折价融资。

腾讯乘虚而入

然而，接下来第三种选择出现了。今日资本创始人徐新听闻美团和大众点评都遇到了融资问题，便将此事告知大众点评投资人、腾讯总裁刘炽平，极力敦促其促成两家公司的合并。徐新说：“如果大众点评和美团不合并，那么双方都无法获得融资，只是他们需要一个‘白衣骑士’来促成这笔交易。后来，‘白衣骑士’出现了，就是腾讯，随后便有了刘炽平的介入。”

但如果让双方创始人自己去谈，则很难达成一致，于是刘炽平通过前下属陈少晖的介绍结识了王兴，而陈少晖后来成为美团的首席财务官、高级副总裁。

两个人在朝阳区东部金融区的一家日式餐厅会面。谈判进展得非常顺利，腾讯愿意领投美团的募资，约定出资10亿美元，并承诺在美团与大众点评合并后，引入腾讯的关联方和合作伙伴，同时保证让合并后的企业独立运营。王兴说：“这是一次非常轻松的会谈，双方各取所需。”

总而言之，几方谈了10天，交易最终达成。谈判秘密进行，行动代号为“种族”（Race）。大众点评代号“杜卡迪”（Ducati），美团代号“迈巴赫”（Maybach）。后续谈判在香港进行，持续了10个小时，一直到午夜之后，其间任何人都不得离开谈判室。其后，京东首席执行官刘强东在澳大利亚举行婚礼，参加婚礼的刘炽平及美团另外两位主要投资者红杉资本中国基金创始人沈南鹏和华兴资本首席执行官包凡继续就合并事宜进行谈判。

包凡说：“参加婚礼时我们都还在紧锣密鼓地低调行动，但也别无选择，因为一切都必须秘密进行。”

据与会人士透露，在合并会议开始前12个小时，美团才单方面通知阿里巴巴。尽管阿里巴巴在投资方面拥有否决权，但实际上已经别无选择。由于美团的注册地在开曼群岛，这次是依据开曼群岛法律发起的合并，因此在法律上只需取得董事会和股东的批准即可。从理论上讲，阿里巴巴本可以起诉美团，却没有这样做。

这件事让马云勃然大怒，这次合并对他来说是背叛，对腾讯来说是胜利，对王兴来说则是生机。

百度也一度有意投资美团，但在估值方面过于保守犹豫。正是这一风格致使百度多年来在一些重要的收购中频频失利。百度旗下的外卖平台获得总部30亿美元的投资承诺，后来也步其后尘，被出售给阿里巴巴。

这次事件让阿里巴巴感到非常不快。后来，据悉阿里巴巴以125亿美元估值美团，折价9亿美元出售美团股票，美团总估值比其上一轮融资的估值低了40%，试图以此打乱美团的融资计划。而对于此举，阿里巴巴拒绝置评，让美团的融资之路变得异常艰难。

事实表明，成为美团大股东的腾讯此时发挥了力挽狂澜的重要作用。最终，腾讯促成了俄罗斯亿万富翁尤里·米尔纳（YuriMilner）所有的数码天空科技（DST）以及新加坡主权财富基金⸺新加坡政府投资公司（GIC）对美团的投资。

腾讯大楼  图源网络

包凡说：“团购大战为即将到来的网约车、自行车租赁大战的资金消耗模式奠定了基调。自此，资金消耗模式成为国内所有平台驱动、胜者为王的样板。”

“美团点评”的问题

在合并期间，一个最为棘手的问题是：合并后由哪一家企业创始人担任首席执行官？对于新企业首席执行官的位置，王兴从一开始便志在必得，他有几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得益于早期向小城市的扩张，当前美团的市场份额是大众点评的两倍；除此之外，美团已经经营了两年外卖配送业务，王兴认为这是新公司的增长引擎。

最终，两位创始人达成了共识，双方均认可本次合并是一次对等合并，但同时也认可大众点评创始人张涛有朝一日一定会将公司移交给更为年轻的王兴。张涛出生于1972年，在中国互联网界已经算廉颇老矣。

国内技术行业在年龄方面的歧视一直以来都备受硅谷责难，然而此风气愈演愈烈。程序员和产品经理的年龄上限通常是30岁，而销售人员则在25岁甚至以下。中国大型招聘平台上数以千计的招聘广告中都对求职者年龄设置了上限。

事实上，艰苦打拼了5年的张涛一直有意急流勇退，只不过他退出的时间比自己之前预期的要早得多。2015年11月，张涛发了一封颇具意味的邮件后，逐渐淡出了公司。光速中国创始合伙人、大众点评投资人宓群这样评价道：“张涛心胸宽阔，着眼大局。”

新成立的美团点评面临一个两难的局面：将其外卖业务交给竞争对手饿了么，还是继续由自己运营？合并前的大众点评持有饿了么大量股份，如果美团将外卖业务交给饿了么，张涛自然会获得更多的权力，双方的平衡关系也会由此打破。因此，王兴更倾向于由美团点评自己运营外卖业务。

美团与饿了么  图源网络

王兴和张涛之间展开了激烈的争论。王兴和得力助手王慧文花了很长时间，终于说服刘炽平同意由美团点评继续经营外卖业务。他们让刘炽平相信，只有通过外卖直营，美团点评才能更好地把控外卖服务。

当时还有一种选择，即美团点评主营团购业务，同时入股一家餐饮配送投资组合公司，对该业务不拥有直接执行权。但这样一来，会引起诸多问题，尤其是考虑到当时美团仍处于与阿里巴巴和百度的较量中，此举更不可取。

不管当时的考虑究竟如何，后来的事实证明，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随后几年里，美团逐渐将饿了么挤出战略市场，成功扩大自身市场份额，最终建立了全球最大的外卖配送服务体系。

如今，美团点评估值为2000亿美元，这在一定程度上归功于多年前的这一决定。相形之下，Groupon的同期估值仅为6.7亿美元。只不过，不幸的是，这一事件给阿里巴巴与美团之间的恶战埋下了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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