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泽：琢磨“新东西”：做好一名懂摄影的导演 @影人故事

谢泽今年四十岁，但入行已近二十五年。曾和冯小刚、张艺谋、吴宇森合作电影，跟郑晓龙合作电视剧，无论是《山楂树之恋》《非诚勿扰》，还是《甄嬛传》《芈月传》，风格多变，消化极快。2017年，谢泽在第十一届全国电视制片业十佳评选表彰大会上被评为“十佳电视剧主创”之一。如今谢泽转行导演，对于职业身份的转变，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导演谢泽在杀青不久的电视剧《远大前程》 拍摄现场

琢磨打光：光变了，全变了

谢泽有着上百部电影和电视剧的拍摄经验，都说一个摄影师好坏百分之八十看打光。打光，是每个摄影师避不开的话题和功课。特别是谢泽这种经历过电影胶片时代的摄影师，转拍电视剧，在他看来，电影和电视剧的打光完全不同。

拍火：控制曝光

拍火是很难拍的。拍《赤壁》的时候，重点在船战时的火，但第一波摄影师从电视剧过来，缺少拍摄胶片的经验，控制不了胶片的曝光，导致拍出来的效果很差——船拍得很清楚，但船上的火一起来，就一片白，画面起毛，根本看不见火。

后来谢泽去重拍，在晚上用了大量的灯，把光打的比白天还亮。“在绿背下，又要做出夜晚的层次，色彩的层次，我就整个副光不要，压到比白天时候还要黑的曝光点，爆炸的一瞬间，光孔收的很小很小。”这样拍出来才有了清楚的火。

电影《赤壁（下）》(2009) 剧照

拍人：补光板的正确使用

很多电视剧里，摄影师拍的女演员，都采用近景的主副光，平和柔嫩，会让女孩子好看，“其实这是误区”，谢泽说，“演员脸的表演和光效有很大的联系，是有化学反应的。

现在很多戏里，一眼看去全是白白的脸。白白的脸，哭都没有力量，演坏人的时候，也不够坏，像全被美颜一样，没有感觉。”谢泽认为要把光效带到故事里去，要注重人物。

在拍《甄嬛传》的时候，尤其在室外拍女演员，必须遮挡太阳。因为人的皮肤不是完全平滑的，头顶上边有层晕光下来，在脸上留下阴影，脸上就会疙疙瘩瘩。

“这种时候，就必须拿块布遮挡在顶上，整个把天光滤掉，滤掉之后就没有从顶上下来的光，再用正面侧面的光来压暗部，把暗部冲平，就会显得皮肤特别好。”

电视剧《后宫甄嬛传》(2011) 剧照

拍室内：注重遮光

通常电视剧拍窗户的时候，窗户是毛的，不知道窗户外边什么样子。因为很多都是晚上拍白天的戏，把光打亮。没有真实感。

但《甄嬛传》都是实景拍，室内戏也都是实景。谢泽认为既然是实景拍，那就要真实化。“我从屋子里拍，镜头带到外面就要看到外面的景。”他就选择白天拍白天戏，晚上拍晚上戏。

当从屋里拍到门外或窗户外，碰到日光比较强的时候，光照进来会让画面曝光厉害，就得在进光的门口地方拉一块大黑布，尽量把太阳光遮挡掉。“过程很麻烦，特别麻烦，但为了实景化，都得去琢磨。”

琢磨剧本：要懂剧本，懂戏

谢泽早在做摄影师的时候就在无意识中为以后的转型打下了扎实基础。做摄助的时候，他是看剧本最多的摄助；做摄影的时候，他也是给导演提建议最多的摄影。

他常说两句，“每场戏的光感和气氛都不一样。你不看剧本，你不知道戏是什么样，你怎么下光？不懂表演，演员怎么演，你就怎么拍，对故事有帮助吗？”

拍戏时，演员的反应与现阶段的情境状态有偏差，不相符，谢泽就会侧面提醒导演，或者演员的表演状态不太好时，也会私下鼓励对方，并给一些合理建议。

“有时候上来就那么用力过度，看单场你会觉得很精彩，但连篇看的时候，就不对了，他们俩那时候也没什么交集啊。”谢泽把故事看得很透。“有些演员你不用跟她讲怎么演，她就懂了，她说，导演对不起对不起再来一遍。再来一遍的时候，她的表演就变了，感觉就非常不一样。

这样贯穿下来的剧情，观众才会觉得合理，而不是断断续续的故事。观众说这人有毛病啊，精神状态跳得这么厉害。这就是要懂剧本，不能光看画面，那对故事没帮助。”

谢泽现在这么较真，其实以前也是吃过亏的。年轻的时候拍东西光想着怎么拍画面，跟导演起争执，最后得罪了一批合作伙伴。从电影转到电视剧的时候，他也不习惯。

场景常常局限在一个空间里，电视剧注重台词，注重对话交流，情节发展，不需要摄影那么多的“精心雕琢”，谢泽适应了很久，适应了很多导演，慢慢才总结出来。

“摄影师只让人记住摄影很棒，没记住故事，这是失败的。你要希望片子成功，而不是自己成功。”

琢磨“新东西”：做好一名懂摄影的导演

谢泽16岁入行，从搬摄影器材的场工干到摄影这行，做了二十年摄影师，谢泽成就了很多人。但在成就背后，是他对自己的自我严苛——把摄影这件事做全面之后，能给观众呈现何种更好的作品，他在思考这个问题。

摄影的经历给他做导演带来了技术层面和超强理解力的支持，他总是变着法弄出点新东西。“很多科班出身的导演有想法，但是缺乏变现能力，甚至在向其他部门提要求的时候，对方都不理解，”但谢泽却能从技术的角度告诉你，这个怎么玩，那个怎么玩。

在电视剧《远大前程》里不管是出场人物的走位，还是用超高速拍摄手法表现演员慢动作的夸张表情。更大胆的，还有把大灯架高，放在院子里，直接出现在画面里。“这种（表现方式）在电视剧里几乎见不到，他们觉得特别好玩，就问怎么拍出来的，其实就是我自己瞎琢磨。”

导演谢泽在杀青不久的电视剧《远大前程》 拍摄现场

在导戏的过程中，谢泽更重视角色的连贯性。“很多导演一场戏一条再一条，拍四五十条，但是永远不会告诉你哪儿错了，哪儿不是这个想法。演员嘴上不会说什么，但心里会犯含糊，越犯含糊就越失去自信心。表演，自信心最重要。没有自信心，角色就无法生动，会卡壳。”

因此在给大咖导演做摄影师的时候，他会抓住每一次合作的机会，去学习作为导演应该如何指导演员表演，如何去把握现场节奏。

“冯小刚很活泛，拍戏很快，他不想让演员在现场浪费太多时间，让演员等，把情绪和感觉耗费掉，耗费在我们这些技术部门上。那样演员演起戏来激情会越来少。”每场戏结束后，他还会跑到监视器前面，跟着导演一起看回放，目不转睛地反复看演员的表演——哪里不够好，哪里还可以改进。

等到谢泽自己做了导演指导演员的时候，这些学习琢磨的“成果”就有了价值——他提前告诉演员要什么感觉，然后挑好的地方表扬，给演员增加信心，演员就会放开表演。

做导演这件事，对他而言，是自己“实现力”的落地，是他对自己对作品的高要求促使自我价值突破的体现，是让作品有一个好归宿。做一个懂摄影的导演很难，其中要下的苦功不是一朝一夕，一开始进这行只是想糊口饭吃，但没想到一干就干了几十年，谢泽总说，“年轻的时候要努力，要自己找饭吃，不要等40岁了再努力。”

本期影人

谢泽：国内著名摄影指导，新锐导演。代表作有电影作品《山楂树之恋》《三枪拍案惊奇》《青花》《天下无贼》《非诚勿扰》《美人草》《手机》《天地英雄》《大腕》；电视剧作品《红高粱》《后宫甄嬛传》《芈月传》《金婚风雨情》；导演作品《惊天岳雷》《潜伏在黎明之前》《远大前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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