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故事:张姨
前几天一位朋友的儿子结婚,参加婚礼时遇见了两位多年未见的熟人,兰姐和她的婆婆张姨。
今天故事的主角就是张姨。
当年我开糕点店的时候兰姐就在我的隔壁开美发店,她比我大两岁,人很爽快也很热情,很快我俩就混熟了。
兰姐的婆婆家离我们开店的地方不远,那时候张姨经常过来给兰姐送吃的。也经常来我的店里买点心,我记得她喜欢吃小方酥,她老伴喜欢吃蜂蜜饼干。
那时的张姨身材匀称,皮肤白皙紧致,说起话来轻声细语,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温柔优雅的气质,比实际年龄显年轻,不像六十岁的人。她的发型都是兰姐负责打理,开始我以为张姨的发色是染的,后来才知道不是,六十岁的人竟然都没有白头发。
我问张姨怎么保养得这么好,有啥诀窍。
张姨说:“很简单,记住这十四个字,常年坚持就有效果。多睡多动少气恼,吃饭只吃七分饱。”
时间久了,我在兰姐那里知道了张姨的故事。
张姨年轻时在政府办公室的秘书科工作,后来调到了审计局,在审计局工作到退休。
张姨和她老伴不是原配夫妻,两个人都是二婚,张姨是离婚再嫁,男人是丧偶再娶。
张姨有四个孩子,三男一女,老大老二是一对双胞胎儿子,老三是女儿,兰姐的老公是最小的儿子。小儿子不到两岁的时候女儿被检查出来心脏有问题。张姨便和单位请了长假,带着女儿四处求医,后来是在北京做的手术。
给孩子治病前前后后将近一年的时间,这一年里都是张姨一个人跑前跑后,担心着急,操心受累,瘦了快有二十斤。本来就不胖,瘦了那么多人都有点脱相了。可张姨的丈夫却在这期间勾搭上了别的女人。女儿的病治好之后张姨就和丈夫离了婚。
四五十年前,离婚还是很少见的事情。当时两个人的单位领导都出面劝和,男人原本不想离婚,可张姨去意已决,任谁劝也没有用。
张姨说给过他机会,但他没有珍惜。自己能工作,能赚钱,不需要靠男人养活,为啥要委屈着自己过日子。都说为了孩子忍一忍,可是不管为了谁,忍气吞声都不值得。如果自己过得不好,孩子也不可能真正过得好。
离婚时那对双胞胎儿子分给了爸爸,女儿和小儿子分给了张姨。
刚离婚时好多人都在背后议论,说她心肠硬,脾气倔,太较真,愣是把好好的一个家给拆散了,几个孩子缺爹少妈的太可怜了。还说她三十多岁的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又是这样的性格,想再嫁人可不容易。
张姨说别人爱说啥说啥,那些话自己从来都不往心里去,反正她们也不敢当着自己的面说。只要自己的工作能力过硬,任何时候都不让领导挑出毛病,别人也不敢真的欺负自己,就算在背后嚼嚼舌根,当面也得摆出一张笑脸。
离婚两年以后,张姨又再婚了。
两个人是朋友介绍认识的。男人有一儿一女,妻子是在生女儿时难产大出血去世的。
两个人交往下来彼此之间都很满意。男人喜欢张姨有原则,有主见,不妥协,不将就,坚持自我的性格。张姨也喜欢男人的温和包容,细心体贴。
兰姐说她公公的性格真的是特别随和好相处,退休前也是单位的一把手,某局局长,在外面也是手握实权,呼风唤雨的人物,可只要下班回到家,不是戴上围裙进厨房,就是拿起拖把去拖地。兰姐老公说他小时候继父还给他们织毛衣,织得又快又好。可能是又当爹又当妈的那几年被生活磨炼出来的吧。
兰姐的儿子还在吃奶的时候,有段时间她感觉老公在外面有情况,也没有啥证据,就是一种感觉,但女人的直觉往往是最准确的。当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整个人都慌了神,她又爱面子,也不想和亲戚朋友说,想来想去还是告诉了婆婆。
张姨说:“我的儿子我知道,他是有点花花心思,但他没胆子,你强他就弱,你硬他就软。他这头我来说,你这些天都别搭理他,你别把在乎他的心思都挂在脸上,让人一眼就看到底。男人,可以宠着,但不能惯着,该立的规矩就得立,不守规矩就得罚。”
也不知道张姨是怎么和她儿子说的,兰姐说从那次以后她还真没发现老公再有什么猫腻。
但兰姐做得也很好,她也真的不翻旧账。兰姐说谁让自己舍不得人家呢,不能一边抓着不放一边又不断的嫌弃。
后来我的糕点店兑了出去。大家各忙各的生计,一座城市的城南城北也相距甚远,慢慢的,也就和兰姐断了联系。
再次遇见兰姐是七八年以后。那时候我开了一家洗衣店。开业时优惠酬宾,办卡可以打折,吸引来了很多顾客,兰姐就是其中之一。
兰姐成为了我洗衣店的常客,我也知道了她家一些事情的后续。兰姐的公公几年前因为心梗去世了。人走得很急,短短几分钟就没了。而张姨两年前又再婚了,新郎比她还小几岁,退休前是一家三甲医院的科室主任。
兰姐说办完公公的葬礼,张姨把四个孩子叫到一起,给他们看了家里所有的存折,张姨把所有的钱一分为二,一半归张姨,另一半归老头的一儿一女。
张姨和那两个孩子说:“咱们一家人在一起生活了三四十年,你们把我当妈,我也把你们当成了我自己的孩子。但是在血源上,咱们并没有关系。如果按照继承法,你们爸爸的这笔遗产,没有遗嘱的情况下要平分成五份,咱们五个人每个人都有一份。如果我是你们的亲妈,我不会在这个时候分钱,也不会这样分,但我不是你们的亲妈,我才要在这个时候分钱,这是你们的爸爸留下的钱,他们俩不能和你们争。”
张姨说她现在住的房子等她以后不在了,卖的钱也是他们四个孩子平分。她和那两个孩子说以后只要他俩还当这里是家,随时可以回来,自己永远都是他们的妈妈。
老伴去世以后张姨为了缓解忧伤,转移注意力,开始去学画画,学书法,第三任丈夫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认识的。
这次再婚,张姨这边的四个孩子(包括第二任丈夫的一儿一女)都没有啥意见,都觉得只要张姨开心,她自己想好了就好。男方那边的孩子虽然不太同意,但也干涉不了父亲,只能作罢。
我和兰姐说你婆婆这辈子活得可真潇洒,只为自己的心而活,不被别人左右,挺让人羡慕的。
有时候张姨和她的第三任丈夫也会去我的店里取送衣服,张姨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变化,她自己说有变化,头发是染色的了。他们两个人看起来感情很好,每次见到他俩,永远都是老头拎着东西,张姨两手空空。
也许,在爱你的人眼里,不管你多大,都永远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柔弱小公主。
洗衣店兑出去以后,到现在又有六七年没见过兰姐和张姨了。张姨满头银发,眼神明亮,皮肤细腻,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精神饱满。张姨是新娘的姑奶奶,是作为新亲来参加婚礼。
婚礼结束后,老公帮着送女方家来参加婚礼的新亲,我让兰姐和张姨坐我们的车。车上张姨给老伴打电话,问他吃饭了吗,她说婚宴上的菜自己都不喜欢,都没吃几口,又问老伴想吃啥,她一会回家时买回去。听着张姨的电话,能感觉到她的幸福。
我和老公说张姨的事情,老公说张姨这样的女人是最容易获得幸福的。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要什么,不贪心也不纠结。你对我好,我可以加倍回报,你对我不好,我也可以转身就走。老公说这样的性格是很能吃定男人的。
男人的心思我弄不懂。说到底张姨这三段婚姻都是在坚持选择适合自己的。不适合自己的不妄想去改变,而是果断放弃。
当我们谈过几段恋爱,经历过几年婚姻,就会明白找恋爱对象或结婚对象,选择是第一重要的,因为后期改变对方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成年人的世界,只筛选不教育,只选择不改变。选择适合自己的,人生便能快乐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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