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志Vol.53 谋女王巩俐：婚姻只是张纸，坚守是人类美德

　　时隔7年，继《满城尽带黄金甲》以后，巩俐再度携手张艺谋，回归银幕。在涉及“文革”等宏大历史题材的新片《归来》中，巩俐与陈道明共同演绎了一个患难与共、相守相知的爱情故事，献出了现今华语影坛中最为顶尖的演技。

　　在偌大的采访厅中，巩俐被团团围在中心。扒开人群，才看真切了这个翘着长腿，侧身坐着、手臂搁在椅背上的“谋女王”巩俐，她扎着利落马尾、眉头轻轻地皱着，微张的嘴唇似乎吸住了周围的一切，空气都以她为中心旋转起来。她催促，“来吧，快开始吧。”

　　在《归来》中，巩俐饰演为爱坚守二十年的女子冯婉喻。作家方希评价巩俐表演“极为惊艳”：“她的表情从茫然到下意识流露的敦厚教养，每一帧情绪的游动都不轻疏。”

　　巩俐说，做好演员是她一生的愿望。面对“冯婉喻”这个从影以来最艰难的角色，巩俐一口气连用了三个“如果”，平实，却底气十足：“这次我已经做到巩俐自己的最好了，如果让我再演一遍，我也演不出更多的东西；如果让我再接一遍这部戏，我也不会接了；如果让我再演好她，我也演不好了。”

　　此时的巩俐，已是张艺谋口中“有气度的大演员”——在剧本创作期，张艺谋把“冯婉喻”交给了巩俐，让巩俐通过体验生活，代替他去完整人物，填充血脉肌肉。后期，巩俐又主动建议把自己的几场戏拿掉，而其中有一场是跳完芭蕾舞回家的“女儿”跟她吵架的情感爆发大戏。张艺谋非常认真地说，“这就是大演员，大演员才有这样的气度与情怀。”

　　但是大演员也有小情怀，当被问到“饰演冯婉喻这样一个年迈失忆的角色，与你的年龄外表都相距太远，怎么克服？”的时候，巩俐还是用手甩了一下她的马尾，忍不住浅笑了一下。

　　有影迷说，看着张艺谋导演对巩俐的近景镜头，对她细微表情的捕捉，那种在空气中流动的气息，就知道张艺谋非对巩俐用情很深。尽管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年，张艺谋和巩俐那段当年有些惊世骇俗、最终未能开花结果的恋情，却依然萦绕在大众心头。

　　从七年前的《黄金甲》开始，巩俐就被旁敲侧击或者直来直去地问“感情问题”：“当年两人没有在一起是否有遗憾？”“是否会怀念十几年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光？”

　　这么多年来，巩俐对“张艺谋类问题”，答案几乎没有改变过：张艺谋让她感到安全、踏实，能够全心全意地投入表演，而且张艺谋很懂得用近景和特写捕捉她的细微表情，是一个很懂得她的导演。

　　其实，这二十年间，再婚生子的再婚生子，恢复单身的恢复单身，曾经在感情与事业上相互交织辉映过的两个人，早已有了不同的人生轨迹。现在的巩俐从与新加坡商人黄和祥的婚姻中恢复单身，在她看来：“婚姻只不过是一张纸，感情需要两人去呵护，而冯婉喻与陆焉识的坚守是一种人类的美德。”

　　有一个可以提示阅读的细节是，刚刚在草莓音乐节大风中喊出“我不要停”的张曼玉跟巩俐同样都是49岁，前者是要求完美的处女座，后者是内心笃定的摩羯座，都是享有国际声誉的华人女星，同样都出演过张艺谋的电影，两者相提并论，相得益彰，也都恰好说明，能够完全hold住自己人生的单身女子，不管年龄多少，都能将人生视为随时翻转的漂亮牌局，怎么玩自己定。

　　巩俐此生最为精彩的一手牌就是，她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赢得张艺谋最多尊重与欣赏，又不为之束缚，自由独立的谋女王。

　　《归来》开机的时候，剧组拍了一个特辑。穿着休闲运动装、皮肤晒得有点古铜色的巩俐对着镜头“毫不客气”地说：“希望我能演好这个角色，让我们中国电影能够在国际上再辉煌一把。”开口即提中国电影扬威国际，气度与实力可见一斑。

　　张艺谋曾说，巩俐和陈道明，是《归来》主演的首选，从未另作他想。最起码，选演员这步棋，老谋子还是下得漂亮。

　　巩俐被称为“第五代导演的缪斯女神”，她更是张艺谋的缪斯。他们事业与感情交织的八年之间，他们成就了彼此的巅峰。巩俐从一个成天喊“我不喜欢演电影，我只喜欢演话剧”的懵懂中戏学生妹，到凭借执意要为丈夫讨个说法的“秋菊”一角，夺得威尼斯电影节影后桂冠，只用了五年时间。那一年，巩俐27岁。在此之前，她主演的《红高粱》《菊豆》《大红灯笼高高挂》已经横扫欧洲三大国际电影节，巩俐成了“东方爱情女神”，她打破了西方对于中国女性固有的矮小单薄的刻板印象，红毯上的巩俐，高大丰满、艳光四射。

　　虽然张艺谋比巩俐年长11岁，但巩俐并不是言听计从的乖乖“谋女郎”，她骨子里充满着直率执着、不甘心被主宰。巩俐最满意的角色之一就是那个灰头土脸但是倔强的“秋菊”，她说，演秋菊的时候是自己最倔强的时候，那是最抗拒演员这个身份、最抗拒被人摆布的时候，“叫我怎么演我就不怎么演，处处反着来……现在想想，真的有点没必要。也许这个角色还是可以演得再好一点，如果我那时候更听话一点。但是正是这种不听话，造就最真实的自我，最最本色。”

　　到了《归来》演“冯婉喻”，张艺谋放手让巩俐自己去创作，把身上的担子分给她。张艺谋坦诚地对巩俐说，“只有演员自己可以让这个人物活起来，导演不行，编剧不行，甚至对手也不行，必须是自己去体会很多小细节，才能丰满角色。”巩俐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去探望失忆症病人，与病人家属聊天，不断地跟张艺谋分享细节，张艺谋则根据这些来改动剧本。

　　巩俐进组前一个月，还去了一家老年失忆症医院采访，期间去上海看了患病的《画魂》导演黄蜀芹。巩俐说，“她都快不认识我了，但是她每天弹钢琴，状态很好。在医院给了我很深的印象，我感觉到冯婉喻这个人终于长在我身上了，我心里才踏实了。”

　　巩俐说，从出道到现在，她身上唯一没变的就是对电影的热爱，“做一个好演员是我一生的愿望。”

　　《归来》对于张艺谋还有另外一个意义，这是他与张伟平分道扬镳、与新东家乐视影业合作以后的第一部作品。2012年8月，张伟平首先公开承认二张分手，还喊话张艺谋，要他给一个说法。尽管坊间众说纷纭，老谋子依旧三缄其口，从未正式回应过此事。

　　但巩俐忍不了，从《黄金甲》宣传期开始，她就直接跟媒体记者讲，应该多让导演说话，多让导演表达自己。言下之意，巩俐觉得张伟平代替张艺谋发言太多，对此颇有不满。

　　这次谈起过去“二张”的合作，巩俐对张艺谋导演有心疼，也颇为他鸣不平：“一个专业人士和一个不专业人士的合作怎么会成功呢？现在张导演是跟专业人士（乐视影业）一起合作，是不一样的，不能相提并论的。”

　　张伟平在电影圈里有个外号是“张大炮”，最出名的一段就是电影《三枪拍案惊奇》上映的时候，张伟平直接向当时的中国电影大鳄、中影集团董事长韩三平开炮，说韩三平是“座山雕”。张伟平也是一个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归来》被称为张艺谋的静心之作，但是恰恰就是在拍摄的时候，张艺谋正陷入全民热议的“再婚超生风波”。在剧组，张艺谋除了拍戏，还要见来来往往的律师等各色人等。巩俐直接就跟张艺谋说，“不用管、不用理，那些人太无聊了”，换转是她，她会连理都不理，因为自己没有时间。

　　是怎样的情分和气度才能这样跟老谋子说话，而且敢透露给媒体？张艺谋核心团队、外围团队中，几乎找不到一个敢跟记者聊聊张艺谋的人，更别说点评张艺谋了。

　　巩俐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她早年接受媒体采访，就直接说《英雄》与《十面埋伏》可以掺在一起叫《十面英雄》，“这两个故事可以放在一起，剪成一个电影。我当时觉得电影大色彩、人物都好看，但好像讲故事那个……讲故事是他的特长，我觉得还是不能丢掉。”

　　曾经的好兄弟走了，张艺谋甚至不肯回答与张伟平是否还是好朋友的问题。但是过了兜兜转转的二十年，巩俐与张艺谋的情分还在，还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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