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师与明星的恋爱，相恋于平凡，却美满无奇

我恋爱了。

恋爱的对象是我很喜欢的男演员。

不是顶流不是一线。

这样正好，没人和我抢。

————妄想症患者

1

大学毕业后，没有人理解为什么相貌平平，注定一生无奇的我会做化妆师，还做得有模有样，随着经验和人脉的关系，我化的明星越来越多。这其中就有我刚刚说的他。

他是选秀出道，第一眼见到他时，我就被圈粉了。

到现在我能熟悉地背出他每一部作品中的每一句台词。

也是因为这样，第一次合作时，我们有了天然的默契，像是合作过几百次一样， 久而久之，他对我越来越信任。

每次有活动都会来找我，这次是一场颁奖典礼。

「妮子，今天打算给哥哥弄个什么发型？」他调侃道。

「想给你弄一个有少年感的发型，让粉丝们看了你就有种恋爱的感觉。」我回道，但附体的那只妄想怪却在吃醋。

「好，听你的。」他不加思索地回答我。

颁奖典礼的流程实在是考验人的耐心，好在来之前，经纪人已经接到通知，他将以今年出演的电影突出重围，获得年度最具影响力男艺人。

颁奖结束了，他作为表演嘉宾，演唱了电影的主题曲。

上台演唱前他对我说：「妮子，我怎么还紧张了，幸福来得有点突然，那仨就这么被 ko 了？」

「这个奖是实至名归，你努力了这么久，粉丝都看着呢，别紧张，我们补个妆，准备上台吧。」

「妮子，你有点可怕，为什么每次当我紧张、焦虑的时候，你都会让我变得踏实。你是不是有毒啊？」他鬼笑的样子真招人喜欢。

「哈哈哈，对对对，我有毒，快坐下吧！老大。」我拿起粉扑，给他补妆。

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看见自己的孩子长大了，变得很优秀。

当指尖划过他的脸，他的体温像要点燃我的毛孔一样，我的呼吸变得格外谨慎。

「咱们该准备了。」颁奖礼的工作人员催场了。

我迅速站起来，开始检查每一个细节，头发的纹理，衣服的领口，甚至是腰带的位置，检查完毕后，我点了点头，他瞄了一眼镜子，我们一起走向台口。

麦克风递给他的时候，几乎听见了他内心的兴奋和紧张。

我若无其事地递给了他一瓶水，他喝了一小口，紧紧地搂住了我的肩膀。

在这不到十秒的时间里，我像坐在过山车上一样，窒息、心跳加快、丧失行动力。

音乐响起，他走上台，我傻傻地一动不动站在台口，当聚光灯照向他，台下的观众高呼他的名字，无数的 LED 灯牌飞扬在空中。

此时，妄想怪出现了，「你看他在为你演唱，这是你们的婚礼现场，他在用歌声召唤你，等待你成为他的新娘。」

我克制住怪每次出现带来的不切实际的想象，使劲地摇晃脑袋，死抠手心，让自己快点醒过来。

「妮子，哥带你去参加庆功宴。」

我摇了摇头，解释说我明天还有工作。

「妮子，除了我还有别人？哥哥伤心了。」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开心。

但我必须要这么做，内心深处的那个我不允许自己越界。

2

「小妮子，怎么才来，我都等了半个小时了。」他在向我抱怨。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路上有点堵车。」我带着歉意解释道。

「是不是谈恋爱忘了时间。」他略带严肃地对我说。变脸的速度快慢和艺人的业务能力直接挂钩。

「哪有时间恋爱。」我迅速进入到工作状态，不想因为我耽误大家的时间。

「妮子，吃饭了吗？」他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还没。」我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

「先吃饭，今天有的是时间。你不吃饭就干活，我心里过意不去。」

「不用，化好了再吃。」我拒绝道。

我的话刚撂下，他把我按在了沙发上，「吃，这里有你爱吃的东北菜。」

是的，我闻到了酸菜的味道。

「快吃吧。」旁边的经纪人若楠姐也劝道。

「行，我不客气了。」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再一次克制自己不去多想。我们只是工作上的伙伴，他不过是希望我能吃饱了多干活，单纯的资本家嘴脸而已。

这次活动拍摄的是杂志内页大图。

摄影师陈哥希望他是卷发的形象，但我知道卷发并不适合他，会显得头很大，还老气。

当陈哥看到他略带韩式感觉的发型时，心里有点不爽。「咱们能不能换个造型？」

「我们家艺人不适合做卷发。」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吃人的嘴短，我竟然提了反对意见。

「是这样，今天我们要拍的是复古风的照片，你这儿韩系发型怎么合适呢？」他再一次反驳。

「复古的感觉有好多种，如果卷发拍出来不伦不类，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他可能以为我会怂下来，殊不知在这件事上我是绝不会松口的，关系到颜值门面。

「陈哥，这事儿您得听我家妮子的。」他站了出来，挡在我的面前。

「她跟我好多年了，我有多少根头发她都知道，她说什么我都相信。」陈哥脸面有点挂不住。

「得，那今天还拍吗？」他使出了杀手锏，想直接撂挑子。

在场人一脸懵逼，按说差不多就可以，一个发型并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杂志编辑赶紧跑了过来，「怎么了这是？」满脸笑盈盈的，谁也不敢得罪的样子。

我有点打颤，如果因为我导致这组片子拍不成，我会成为众矢之的。

但是他一直站在我的身后，悄悄在我耳边说「别怕，有我。」

就像是熊孩子出去打架被找家长，家长出来护犊子的感觉。

「Nancy 姐，我觉得今天的发型很好，我很喜欢。」他对杂志编辑说。

「是是是，陈哥，就按他现在的样子来吧。真要是换个发型难看，也是砸了你的招牌。」 Nancy 姐这话说得并没有在偏袒谁，而是在给摄影师陈哥台阶下。

陈哥黑着脸，撂下一句狠话，「行，今儿就这么拍，再没下次了。」

「得，那咱们就开始吧。」他一点也不怵，自觉地走到了聚光灯的下面。

拍摄现场的空气凝固了，焦灼的感觉让我手足无措，但又不敢表现出来。

那个野蛮的妄想怪再次出现，「他一定是喜欢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明显是袒护你，这就是他的表白方式，你反应好迟钝，如果是我早就抱上去亲了。」

每当这个时候，我会拼命地克制自己，手心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指甲印，不想让自己再受伤了。

半天的功夫，紧张的工作终于结束了。

我在化妆间收拾东西，准备收工。

隐约听见两个人的对话。

「陈哥，今天是我不是，您大人有大量。」他在向摄影师道歉。

「这是唱哪出儿？」陈哥用特别不屑的语气说道。

「这不是怕自己上镜丑吗？你看我脑袋这么大。」他开始自黑，寻求原谅。

「我看你是对那丫头情有独钟吧。」陈哥说道。

「哎呀，哪有的事儿？」他说。

「有一说一，你这么护着可不是什么好事，被耽误了前程。」陈哥提醒道，俩人似乎解开了心结。

躲在黑暗中的我，这几句话听得很真切。

「你看，他并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不过是觉得自己的头太大，才不想弄卷发。」我对那只妄想怪说道，也是在说服自己。

3

今天早早收工回家，化的不是他，他有一周没有联系我了。

拿出手机，翻看微博，他发了新的微博，是全新的九宫格，不是和我拍的。

「妮子，前天拍了一个新的宣传照，化妆师不如你。」他像是住在我身体里的蛔虫，我在想什么他都知道，微信小红点亮了起来。

「哈哈哈哈。」不知道该回他什么，以防暴露自己有些低落的心情。

「别傻笑，下次让若楠姐叫你。」若楠姐负责他的大事小情，包括我。

只要若楠姐说不用我，他也没有选择权。估计是因为上次那事儿吧。

我开始焦虑往后的收入应该会减少吧。

也失望于，那个让我时刻荷尔蒙不平衡的他，可能不会再见了吧。

不过，我终于可以正当光明释放出我的妄想怪。

时刻对着他的照片发呆，痴迷，想要亲吻就亲吻，想要拥抱就拥抱，想把他的备注换成「老公」，也不用害怕被发现。我找了 100 个理由安慰自己，就算没有他，我也能快乐。

正当我垂头丧气的时候，「妮子，下周三有空吗？」是若楠姐的微信。

「有空有空。」连续两遍，就能看出我在焦虑地等待，以及涌上心头的窃喜。

「好嘞，周三下午 2 点拍宣传照，记得早点来。」

「放心，谢谢若楠姐。」我感受到了冲上云霄、逃离凡尘真正的快乐。

周三，我早早出门，担心迟到错过再见他的机会。

「你怎么又迟到了，妮子。」我看了眼手机，刚 1 点半。

刚要辩解，看见他走了过来，眼里有些失望，匆匆从我身边走过，坐在化妆台前。

「快点开始吧，来不及了。」我紧忙打开化妆箱，开始工作，恍如隔世，那个他不见了。

他全程没有睁开眼，似乎是在逃避与我对视，平日里他还会热情地对我的作品进行点评，夸赞粉底的服帖，色号的精准，发型的帅气等等。

而这次，他冷得像一块冰。一言不发，让人有点恐惧。

时间一秒一秒滴答，绷紧的神经让我浑身有点酥酥麻麻的，妄想怪又在作妖了。

「化好了吗？」看我停下了手里的活，他低沉地问道。

「好了。我今天不是故意要迟到的。」他留了话口，我赶忙解释。

「那我们开始吧。」他的嗓音变了一个声调，欢呼雀跃，周围跟着变得吵闹起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他抽出生日帽戴在我的头上。

我高兴惨了，已经很久没人给我过生日了，连妈妈的祝福都变得不再准时。

本以为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陷害，到头来其实是个惊喜。

怪罪自己的胡思乱想，竟然会错了意。

「许个愿吧。」他对着我说，眼前那根蜡烛随着他的呼吸有些许的轻轻摇动。

「希望能一直呆在你的身边。」我闭上眼睛，不敢说出口的话，就在心里默默种下，吹熄了蜡烛。

「刚才吓坏了吧。」他试图解释，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我多么想吻上去，做一些浪漫的事情。但是我什么都不能做，因为一点做了就是错。

我感到脸颊迅速加热，连着耳朵，不敢抬头，害怕他见到，不想让他猜出我心里的秘密：

「新晋男演员恋上相貌平平化妆师。」我连新闻标题都想好了，一定会被他的粉丝拉到十八层地狱，就像陈哥说的他的光明未来也会被我毁掉。

反过来又想想，我哪里有这么重要呢，「新晋男演员坦白恋情，想要大声说爱。」另一则新闻标题也想好了。万一他想的和我也一样呢。呵呵~

「好啦，该去工作了。」若楠姐把我从无边的想象中叫了回来。

他去拍摄了，我呆呆地站在旁边，脑袋里的神经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

这是爱吗？应该不是，他只是在肯定我的工作。

这不是爱吗？为什么他不给身边的其他同事过生日。

如果我手里有一朵玫瑰花，一定会「爱」「不爱」「爱」「不爱」，直到最后一朵花瓣告诉我答案。

「再稍微靠近一点。」在我走神的时候，摄影师的警告声传来了。

今天的拍摄，需要和模特拍一些合照，这一组是和男模，两个人似两个剑客，决战在紫禁之巅。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虽然眼神带着杀气，可我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模糊的眼神，发射着爱心泡泡，下一秒就该是一组情话连线吧。

不忍直视，我退到镜头外的沙发，瘫坐一旁。

妄想怪总会找准时机，「你在吃醋。上一秒他还在给我过生日，下一秒就投入了别人的怀抱。他不可原谅。」

陷入妄想中的我，十分恐怖，都说「眼见为实」，但在我这儿，不灵了。

等我再抬起头看向他的时候，他身边换了一个女模特，女模的手搭在他的肩上，而妄想怪让我看的是，女模一颗一颗解开了他的衬衫扣子，纤长的指甲沿着他胸肌的曲线，直到胸口，烈焰色的指甲透过衬衫若隐若现。

妄想怪把我推向了镜头之下，「你生气了，都是他的错。」

为了压制住这个小怪，我赶紧推开影棚的门，跑了出去。

「你去哪儿了？」手机滴滴了两声。

看到是他的留言，妄想怪又出洞了。

但理智告诉我，你们只是工作关系，他出于老板对下属的关爱，才会想给你过生日，现在问你，他应该是需要补妆了。

「我出来透透气。」敲下一个虚伪的理由。

「嗯，拍摄差不多了，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要和我说什么，要炒掉我？还是要和我表白？妄想怪太可怕了，见缝插针，快要控制不住了。

「嗨，小妮子，找你好半天。旷工是要扣工资的。「他开着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

「妮子，上次那个化妆师手法太慢了，一个广告从上午拍到半夜，气死我了。」我和妄想怪说，我赌是要聊工作。

「妮子，还是你好。」他向我凑近了些，熟悉的味道来了，一下子把我点燃了。

「妮子，你看着我。我有话对你说。」

「妮子，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很棒，是个好演员。」我在说什么，难道不是应该表白吗？

「不是说这个。」他否认道。

可不可以不要再给我想象的空间，我害怕。那只可怕的妄想怪又来了。

「我们可以悄悄交往吗？」他的话让我大脑轰地一下宕机了。

「你不喜欢『悄悄』？」他有点罪责地说。

我喜欢，怎么样我都喜欢呀。

「你回句话，行还是不行？」我疯狂地摇头，这一定是妄想怪，无缘无故地，这不是他，不是。

「妮子，我可以喜欢你吗？我等了好久，终于敢说出来了。还记得第一次你给我化妆，你和我说，你给我投过票，买过我的卡带，手法熟练的你，竟然说着说着不小心打翻了粉底盘，一直在说对不起，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女孩有点傻但又有点可爱。之后我就希望每天都能见到你，但是你似乎每次都要躲着我，是我哪里不够好吗？如果你不喜欢偷偷摸摸，我可以公告天下的。」

妄想怪，我就要上当了，你手里的三叉戟为什么不来戳我的脊梁骨，提示我不要再重蹈覆辙呢？

我胡乱地用手在眼前摆动，想要打散这段幻想，但他像驱不散的鬼，一直都在。

「妮子，你怎么了？」他想要叫醒奇怪的我吧。

4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最好离我远一点。」我朝着他说出藏了很久很久的秘密。

「不要离我太近，不要向我示好，我会爱上你的，这很可怕。」我带着恐吓的语气对他说。

「为什么？」他疑惑地问我。

「我有心理疾病，会把你的表白当真的，然后我们会因为突然在一起，关系变得越来越奇怪，最后只能互相伤害。」我打败了妄想怪。

我真的很害怕伤害到他，想让他认清眼前这个糟糕又妄想的人。

那段封印的记忆我决定告诉他。

「那是我的初恋。」我慢慢回忆。

「他是我大学的同班同学，日日相见。

每次上大课，我们一般会按照班级座位来坐，但他总会跑到我们班级，坐在我身后的位置。

一开始我没太注意，但连续几次，他借笔、借书、借笔记，难免让人纳闷。

他是不是喜欢我，我不停地怀疑。

刚上大学，谁不想恋爱呢，既然他如此暗示，我不想辜负，就和他表白了，都说

『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顺理成章，成了。

一开始我们很甜蜜。

直到今天我仍然记得我们的初吻。

他软绵绵的嘴唇，带有淡淡的柠檬清凉。

他僵直地站在我的对面，四瓣嘴唇紧紧地贴合，但谁都没有动一下，连小动作都没有。

后来他告诉我，那天他特意吃了柠檬味的口香糖，蓄谋已久要和我亲亲。

我们还会交换日记，上面写满了我对未来的计划，以及对他的表白，还会贴上，约会看过的电影票、去他家看他的车票。

但现在想来，他每次写的不外乎十字不到。

但是吵架的时候，就是针尖对麦芒的扎心。

他是个吃醋精，别人看我一眼, 他都会怀疑下一秒我就要出轨, 躺在别人的床上。

我们还会因为一些芝麻大的小事频繁争吵, 一次最严重的争吵，竟是因为一台台灯, 他要用, 但我忘了充电，他的责备, 气得我推门跑开，他连追都没有追出来, 一个电话也没有, 我躺在酒店的床上, 哭成了泪人也没有消掉浑身的火气。

我扛不住这些争吵的刺激，太累了, 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只要有人大声说话, 我就会心惊胆战, 害怕，太害怕了。

最后选择了分手。

而他在分手时说的那句话，『当初是你追的我，我也是可怜你。』

听到这句话，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我争气地没有在他面前流泪，当我转过身的时候，又听到了他蔑视地哼了一下。

当时,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用泪水封住出口, 就再也没人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这次带刺的感情经历, 让我遍体鳞伤, 没办法再投入下一次恋爱。

害怕让自己受伤，也就开始刻意去逃避其他人发出的信号。

这是我保护自己的机制。

甜蜜越多，伤害也就越深。

我实在太蠢了，这件事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不敢开口，觉得自己像个大傻子一样。

付出所有的真心，被踩在脚下, 还吐了口唾沫。」

我的语速飞快，说完了。

「现在你有我了。」他一把抱住了我, 也抱住了我的妄想怪。

但我推开了他, 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从那以后, 每天早上 10 点，他都会发一条语音, 又长又短。

「我想了想，我们认识有 2 年多了, 是有感情基础的，你不要害怕好吗？」

「我问了医生，你不是妄想症，你一定是喜欢我的，我也喜欢你。」

「怎么才能让你不害怕呢，你能教教我吗？」

「我要怎么表白, 你才能答应呢？」

「你开开门，我知道怎么办了？」

一个妄想怪找到了另一个，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本篇故事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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