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昊然：演员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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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昊然是完全新鲜的，不是说他年纪小，不是“鲜肉”那种鲜，也不是娱乐圈渴求新面孔的那个新，而是整个人散发出的不拘一格。他在采访之前不过采访提纲，不会设定好最安全的范畴，不会像三好学生一样给出令人Boring的标准答案。

他不在意人设，反复问为什么不能留胡子，为什么一定要干干净净，为什么？他不要被框住，被限制，拍了一系列的校园故事，担心被“青春少年”定型，就干脆八个月不接戏。他耐得住寂寞。

他不抗拒有趣，有趣的衣服，有趣的表演，有趣的角色，他说他在玩，拿一件衣服包裹住自己，是玩，收敛起自己的阳光演阴狠的角色，也是玩——玩，有什么错？

更重要的是，他在思考表演，现在已经很少有年轻演员愿意聊表演，或可以聊表演。刘昊然对表演的喜欢太直白，坦率和纯粹。

16岁那年，原本在北京舞蹈学院附属中学上学的他，突然成了电影演员。然后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中央戏剧学院……他的青春就此被改变。“改变是不可避免的，但不能青春变了，你整个人也改了。”他出了一本书叫《见风》，这“风”就是“风气”，“外面的节奏像是风一样吹着你，你别跟着风跑，虽然会跑很快，但容易摔倒；顶着风走，又很累；最好的状态，在风里站住，你走的每一步是你想走的。现在的风气是快节奏，我希望在这个节奏里站稳，一步步往前走。”

不是走得最快的，但是走得最久的，他信这个，坚信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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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昊然真正开始获得做演员的“乐趣”是在《唐人街探案》。

被陈思诚挑中而出演的《北京爱情故事》，是他的第一部戏，“没有任何意识，没有太大压力，没有过高要求”，就这样舒舒服服、顺顺畅畅地演完一个与自己相似的、干净、单纯的角色。他感激，这份轻松给了他表演的自信。

《唐人街探案》里，刘昊然才真正塑造出一个角色，少年侦探，与他年龄相仿，性格迥异。他要有信念感，信这个角色，这些场景。戏份大大加重，导演陈思诚的要求和上一回不同，几经施压，刘昊然体会到那种“我能不能做到？”的自我怀疑；还有准备高考，拍摄地在泰国，随身跟了一位北师大研究生，一路全科辅导……那101天，刘昊然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有一场戏，是他和王宝强进入探案现场，分析案情，台词长而复杂，引经据典。前一晚，刘昊然拼命背台词，背到滚瓜烂熟，一到现场，不出意外，成了背书。

“这是我NG最多的一场戏，”当日没过，陈思诚对他说，我们先不拍了，明天再来。顿时，压力陡增，刘昊然想起了传说中“演员在片场要被揉碎打破”，自信心被彻底击垮的说法。陈思诚语气里并无责备，倒是不忘嘱咐刘昊然，回去别多想，也别看剧本了，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其实，我怎么可能还睡得着？但是如果导演不说这话，我可能又得看一夜的剧本。”刘昊然对导演彻底服从，“我信导演，他经验比我足，说的事情也比我想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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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街探案》拍摄过程，刘昊然始终忐忑，只觉得难，要完成好，没预料到上映之后得到的是各种赞赏。“自己的成果第一次受到认可，那是乐趣的开始——就像你种了一棵果树，拼命挖坑，每天浇水，等它结出果实，你摘下果子，咬一口，尝到甜头了，才是乐趣的开始。”时隔两年，原班人马再聚《唐人街探案2》剧组。

“我发现自己整个人不一样了。我开始和导演提自己的想法，和宝强哥讨论某场戏怎么处理，能和大家聊上了，能进入到大家的节奏了。”刘昊然提着一口气来的。《唐人街探案2》在纽约拍摄，场景又麻烦又昂贵，拍摄周期比第一部短很多。“时代广场、中央车站，人家告诉你只能在这个时间拍，没那么多机会重来，不允许我们演员出错。”陈思诚对大家说，就只能拍这么几条。刘昊然不停地告诉自己，千万别在我这里掉链子啊。

“团队里大多数是外国人，只有我们几个中国人能帮上导演了。”美国设备贵，司机和车，哪儿都是钱。“剧组希望把钱用在景和制作上，怎么办？所有演员挤一辆车，11座厢式车，演员和工作人员挤一辆；导演组、摄影组、特效组挤一辆，每天两辆车出工。”话说到这些，刘昊然自带一种少年侠义气，也有身为演员的理所应当：“互相信任，互相给对方想办法，人在美国，只要拍好，其他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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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诚将刘昊然领进门，在片场再凶再严厉，刘昊然也觉得他像是家人，“会紧张，但不会怕”；今年，他参演了陈凯歌执导的《妖猫传》，陈凯歌之严格，江湖皆知，“没进组前，我也担心啊，还专门跑去问宝强哥，他刚和凯歌导演合作过《道士下山》。宝强哥说，凯歌导演人特别好。”等真正接触了陈凯歌之后，才破除江湖谣传里的恐怖形象，“凯歌导演很儒雅，时常开开玩笑，而且，他特别会讲戏，对新演员来说特别有用，我们的生活阅历不足，对剧本的理解没有那么深；他的要求又极细，比如你回头时的情绪什么样，停顿的时间长或短……非常具体。”

初见导演，陈凯歌对刘昊然说了句，再瘦一点好。回去刘昊然减重20斤：“导演说希望减肥，我就减呗。我本身也没那么胖，之前看了克里斯蒂安·贝尔为拍戏减重又增重，从180斤到120斤，我觉得自己从150斤到120斤，应该没难度。”哪知道过程堪称折磨，关键是开始的半个月，“每天晚上非常饿，经过那段时间，不觉得饿了，一个半月两个月后，嘴里淡得一点味儿都没有，舌头发涩，想吃甜的酸的辣的，各种重口味，但必须忍住”，一吃便前功尽弃。那段时间，刘昊然看到网上自己的新闻照片，穿件篮球服站在那边，头大，身体瘦，“像一根火柴。”

“也不全为了戏，更多是为了证明‘我可以做到’，我爱和自己较劲。”刘昊然对导演尊重，在他心中，导演是“作者”，演员像他们笔下的“文字”，演员相信导演的判断，导演也不辜负演员的期望。

《妖猫传》剧组一同吃饭，陈凯歌对老戏骨刘佩琦道：“你啊，吃饭张罗大家喝酒，说出来的话都带节奏。”刘昊然佩服这样的演员，也想成为这样的演员：“最初演戏，靠本能，没学过，额外演出本身所没有的部分，是种负担；学过表演，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让角色更加饱满，肢体语言、微表情、台词节奏……再进一步，融会贯通，就不用再想了，都成了本能，这样的人生活中也带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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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街探案2》杀青，刘昊然刚从纽约回来，接着就要开始“还债”了。之前听闻过，在剧组时，刘昊然为了不受到任何影响，“广告我不希望有，想办法相互协调，能推就推……轧戏更不可能了——客串帮忙可能还ok，如果是重要的角色——我顾不了啊，年纪和工作经验都不允许。”

接下去数部新戏都到了宣传期，曾经发愁“做采访”的刘昊然一步步被逼着“会说话”，“一开始不知道说什么，也没人问我。公司也紧张，怕我说不好，给我列模版，可我是看得多、想得多的人，希望表达自己想说的，现在和公司达成了默契。”

见过很多艺人公司谨小慎微、风声鹤唳，每个不在提纲上的问题都会引发一场尴尬的争辩。刘昊然不同，他接住每一个问题，然后，“想到什么说什么，只要注意说话不要琐碎，避免实在不能聊的。”他说自己事先都没看过提纲，更不必复述设定好的答案，“就像两个人聊天一样，难道你和朋友聊天也提前设定好吗？这样说出来的大部分也不是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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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昊然的身体里是有开关的。除了采访时间，他不是个会滔滔不绝的人，“微博、朋友圈都很少发。”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他会尽力配合，“穿什么样的衣服，做什么样的动作，都可以。演戏也没什么底线，什么都可以演。导演让我脱我就脱，只要属于角色，在剧本里是合理的，不要卖弄和恶搞。”

更想知道眼前看起来好脾气的刘昊然底线究竟是什么？“我时间观念很重，很少会迟到，但给我的时间要准确，早上八点出工，工作八小时，我会准时，甚至提早来，但一定要在八小时之内结束，不能因为你的原因影响到我的时间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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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结束，刘昊然果断调到懒散模式，“最好让我一个人待着。”平时进组拍戏，刘昊然不让公司任何人来陪，没有大阵仗的助理，现在他哥哥照顾他，负责买饭之类的日常起居。“一收工，我和大家说See You。现在大部分时间和很多人在一起，我珍惜单独的时间。”就算是发呆，一小时，两小时，也是属于自己的、不被打扰的时间。“有人说，当了父亲，会在下班回家上楼之前，在车里多待一会儿，抽根烟。一样的，在独处状态下，我是我自己，不是演员，不是学生，不是我妈妈的儿子，谁也不是，就是我自己。”

都知道成为演员，成为知名演员的代价，牺牲自己的私人生活，成为被关注和被议论的对象。刘昊然说他习惯了，或者，“也确实没被拍很多。”

“渐渐会多的。”

“但愿不要吧！”

他曾说，让自己变强大，成为好演员，才可以获得更多自由。安安静静拍戏，该宣传的时候为戏现身。“这就是我希望的状态，见到我的时候，就只是在工作，机场、影院、宣传期、录节目……不工作的时候，就变成正常人的生活。”刘昊然也是这么做的，保持着自己的日常，可以骑车出门，可以去看电影，戴个帽子眼镜就好。现实生活中，没那么多的疯狂。和朋友约逛街、打车、吃饭，也没觉得有太大影响。“生活中，大家都行色匆匆，忙自己的，谁会随时注意身边的人是谁，在干吗？所以，艺人比大家想象的要自由一些，没有那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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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希望自己24小时谨言慎行、注意外形，“这样很累。”公司对这件事已然放弃，“警告我也没用，开始还说要多自拍，要刮胡子，衣服要穿好看……我前段时间看到陈晓的造型，很想留那样的胡子，很帅，有什么不可以呢？一个演员，多变一点挺好。他们希望我干干净净的，为什么呀？演员不能保证每部戏都一个样子。”

这也许就是“人设”——这个时代有效而危险的运作方式。

“不是你自己，早晚会被大家发现的。”少年刘昊然不在乎这一套规则，“每个人都是多变的，尤其我这个年纪的男孩，今天想做一件事情，明天想做另一件事情。我是多变的，为什么要立一个人设呢？每天都有新面孔多好玩，你们每天都喜欢一个新的人。”他小时候喜欢看动画片《马丁的早晨》，每个清晨起床都变一个样子，随时随地有新鲜感。“谁能保证一个人永远一个样子，我今天开心，我明天冷酷，这都是我啊！”

摄影 刘颂 ／ 造型 路遥

撰文 陈惊雷 ／ 编辑 F U F U

妆发 亚飞 ／ 制片助理 Azure

时装助理 Naomi、Zola ／ 场地鸣谢 Cinker Pictures

网址：刘昊然：演员的诞生 http://c.mxgxt.com/news/view/4943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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