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与吕不韦:权谋斗智,终局悲歌
公元前238年,嫪毐得到赵姬的支持,携带着王玺和太后的诏书,发动了蕲年宫政变,意图直接对准尚未亲政的秦王嬴政。
然而,嫪毐的举动早已被嬴政算计在内。他在蕲年宫安插了三千精兵,同时也在咸阳宫内安排了大量的秦军。仅仅几天后,嫪毐便成为众矢之的,最终被处以车裂之刑,全家被族灭。
嫪毐的失败导致了大秦国相邦吕不韦的权势瓦解。
嬴政借此机会罢免了吕不韦的相国之位,将他迁往河南封地,彻底终结了吕不韦在大秦国政方面的影响力。
不幸的是,吕不韦在洛阳自以为能够安享晚年时,却收到了嬴政的命令:
“你对秦国有何功劳?秦国赏你河南封地,食邑十万户。你和秦王什么关系?竟称其为‘仲父’。四川那么大,你可以带着全家去看看。”
吕不韦阅后即毒自尽,年仅57岁。
与后来的刘邦、杨坚、朱元璋等帝王不同,嬴政并非喜好屠戮功臣。相反,他对待王翦、李斯、蒙恬等人相当宽容。在他37年的执政生涯中,吕不韦是唯一一个不得善终的人。
那么,作为嬴政的“仲父”,吕不韦为何因嫪毐之乱而丧失相邦之位?他与嬴政的关系如何?嬴政为何在吕不韦离开咸阳后还要逼他自尽呢?
吕不韦的“政治投资”
吕不韦,卫国濮阳人。
在东周时期,卫国以特殊的地理位置迅速崛起为商业中心。位于华北平原,东临齐鲁,北靠燕晋,南接吴越,西近太行,形成了规模庞大的商业团体,延续了几百年。
吕不韦从小在这浓厚的商业氛围中长大,受到熏陶,逐渐形成了低买高卖的经商理念,积累了巨额财富。
随着商业规模扩大,吕不韦开始关注政治。他认为,如果能找到有潜力的六国公子并加以培养,未来的回报将十分可观。因此,吕不韦开始四处寻找心中的“奇货”。
公元前260年,吕不韦32岁,秦赵两国打完了长平之战,赵国40万士兵投降后被秦军屠杀,赵国从此没落。
当时,各国间流行人质交换。秦昭襄王为了战略需要,把太子嬴柱的妃子夏姬所生的儿子嬴异人送到赵国做人质。
嬴异人虽是秦国皇孙,却是太子庶妃所生,秦昭襄王可以随时出兵攻打赵国。
因此,身在异乡的嬴异人在赵国被视为王族排斥的异类,在邯郸则被冷落监视,处境极为艰难。
吕不韦为了生意到赵国邯郸,偶遇了嬴异人。吕不韦敏锐地发现,嬴异人正是他多年寻找的“奇货”。
在此之前,吕不韦对秦国进行了详细调查。秦昭襄王在位已40余年,年老体弱,太子安国君虽数十年储君却未登基,仍需小心谨慎,身体亦十分虚弱。
因此,吕不韦决定大胆地进行政治投资,将嬴异人扶持至秦王继承人的位置。
可以想象,长平之战后,秦赵两国结下了深仇,嬴异人正处于赵国孤立无援之际。突然有个财大气粗的商人愿意和他交朋友,并帮助他登上秦国继承人的位置。
嬴异人无比激动。
为了稳固嬴异人的支持,吕不韦甚至把自己的爱妾赵姬许配给了他,以此赢得嬴异人的信任。
嬴异人多次表示感激,甚至说过:“若登上秦王之位,将秦国的土地和你分享。”
但要让嬴异人登位并非易事。太子安国君有20多个儿子,嬴异人不是长子,也缺乏才能,被人忽视。更重要的是,他的亲生母亲夏姬并未得到太子的宠爱。
因此,吕不韦将目标放在了太子的妻子华阳夫人身上。
华阳夫人深受太子宠爱,是未来太后的最佳人选。然而,她的遗憾是没有儿子。
华阳夫人虽然受到太子宠爱,但缺乏子嗣,日后年老色衰,必然地位下降。
吕不韦找到华阳夫人,向她解释过继嬴异人为子的好处,说服她让太子立嬴异人为嫡长子。华阳夫人明白了吕不韦的意图。
华阳夫人认为,只有嬴异人才是她最佳的选择。
嬴异人现在无依无靠,在外流浪。若得到华阳夫人的保护,自然感激不已,不会离弃。而且,嬴异人因为她而升贵,必然听命于她。日后让嬴异人娶自己的楚国侄女,就可将秦国大权牢牢掌握在楚系手中。
因此,吕不韦和华阳夫人达成共识,为了各自目的展开合作。华阳夫人答应过继嬴异人为儿子,并游说太子立他为嫡长子。而嬴异人则视华阳夫人为亲生母亲,言听计从。
同时,吕不韦给了嬴异人五百金,让他买昂贵的服装提升品位。他还为嬴异人牵线搭桥,帮他建立上流社交圈,结交文人、高官和商贾。
这些举措使得嬴异人很快成为邯郸社交界的明星,名声也传回国内,引起了秦王的注意。
吕不韦:权谋巨擘的风云人物
公元前257年,秦国大军围攻邯郸,赵国怒不可遏,意欲杀害被作为人质的嬴异人。吕不韦为帮助嬴异人成功逃回秦国,慷慨贿赂了赵国守城官吏。
赵国未能杀害嬴异人后,又企图杀害他的妻子赵姬和儿子赢政。幸运的是,吕不韦事先将他们藏匿在安全地点,逃过一劫。
回到秦国后,吕不韦安排嬴异人伪装成楚国使者拜访华阳夫人。华阳夫人本是楚国人,见状非常高兴,遂按照约定认嬴异人为义子,并将其改名为“子楚”。
于是,嬴异人成为华阳夫人和安国君的独子。
公元前251年,秦昭襄王去世,由安国君嬴柱继位。嬴异人以太子身份成为大秦帝国的正统继承人。
相比之下,赵国见嬴异人成为秦国太子,加上秦国实力雄厚,便将赵姬和赢政送回秦国,以示友好,避免两国发生冲突。
然而,嬴柱继位仅三天便病逝,嬴异人在众人支持下顺利登基。吕不韦的策略开始带来惊人的回报。
他被封为相邦,受封文信侯,从商人转变为政治家。
为了获得吕不韦在朝臣中的认可,嬴异人付出了极大努力。他派遣吕不韦率军攻灭东周,迁移东周公于阳人聚。这样,传承八百多年的周朝就此终结。
随后,吕不韦又协助蒙骜攻下韩国的成皋和荥阳,使秦国的领土逼近魏国的都城大梁。
然而,嬴异人执政仅三年便突然病逝。临终前,他将年仅13岁的嬴政托付给吕不韦,并称他为“仲父”,授权他处理秦国一切政务。
可以说,吕不韦的地位已经达到了巅峰。年幼的嬴政几乎没有任何权力,几乎时刻都受到吕不韦的管束。
在此期间,除了祭祀事务外,秦国的大政方针、官员任免等事务都由吕不韦独断裁决,实际上成为了秦国的无冕之王。
由于吕不韦专横跋扈,趋炎附势,因此秦国出现了“只知有相父,不知有秦王”的情况。
然而,吕不韦未能领悟到一个道理:“政治不同于永无止境的商业,政治需要适时收手。”
当然,在吕不韦执政期间,他对秦国的贡献是显而易见的。
秦昭襄王时期,秦国征伐过度,虽然战无不胜,但也大大削弱了国家实力。吕不韦利用执政的机会,为秦国招募人才,经营商业,开垦良田,修筑水利,又联络六国,将“强弩之末”的秦国重新拉回正轨。
然而,随着权力越来越大,吕不韦最终迷失了自己。他身为相邦,独揽朝政,四处招揽门客,鼎盛时期,门客多达三千余人。相邦府中的仆人也不下万人。
吕不韦为加强对嬴政的“控制”,同时也为展示自己的才华,让门客编纂了一部《吕氏春秋》。
《吕氏春秋》包含了当时社会各家学说,是吕不韦及其门客的集大成之作。他希望通过这本书告诉嬴政如何治理国家,甚至希望它成为秦国历代国君治国的范本。
书成后,吕不韦还在咸阳城内悬赏重金,希望有人能改动《吕氏春秋》一个字。尽管《吕氏春秋》写作精细,皆出自当时各家大家之手,但并非十全十美。
然而,数月内,咸阳城内的官商士族却未有人敢修改一字,这大大刺激了“握有夺权之梦”的嬴政。
嬴政意识到,吕不韦的权势已经让全国士人都围绕他转。
与此同时,吕不韦和嬴政的执政理念也发生了“冲突”。吕不韦希望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缓慢蚕食六国,以永久保持相位。
但是,嬴政却想发动灭国之战。他认为秦国实力已经远远强于六国,发动灭国之战比缓慢蚕食更为有效。
然而,大规模对东方六国的作战也就意味着权力回归。因此,嬴政乐此不疲。
更为重要的是,吕不韦利用自己相邦的身份,和嬴政的母亲赵姬长期保持暧昧关系。
实际上,嬴政继位为秦王后不久,宫廷内外就流传着一个传言,声称赵姬在怀有身孕两个月后,才改嫁给赵国做人质的秦庄襄王嬴异人。
尽管这是别有用心之人的“离间”之计,但毕竟无风不起浪。为了解除这种压力,吕不韦将善于谄媚的门客嫪毐介绍给了赵姬。为了便于进出,吕不韦还计划让嫪毐剃掉胡须冒充太监,专门服侍赵姬。
服毒自尽
赵姬得到嫪毐后,每天都陶醉在爱情中,吕不韦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放心地继续做官了。
然而,嫪毐显然没有吕不韦那样的头脑。他以假太监的身份和赵姬在一起,甚至让赵姬怀孕生下了儿子。两人搬到了雍地,竟然过起了家庭生活。
然而,备受赵姬宠爱的嫪毐,在权力和地位不断攀升的同时,行为也变得越来越傲慢跋扈。他贪得无厌,不满足于只能“醉卧美人膝”,而更渴望像吕不韦一样“掌握天下权力”。
于是,嫪毐借助赵姬的力量,逐渐壮大自己的势力。在极短的时间内,嫪毐被封为长信侯,前来投奔嫪毐的门客竟多达一千余人。
吕不韦看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对嫪毐感到愤怒无比。在无奈之下,他建议赵姬和嫪毐迁出宫外,以免事情败露。
然而,嫪毐早已被权力冲昏了头脑,准备从后宫走向前台。他自称是秦王的“假父”,开始干预政事。甚至还有了让自己的孩子成为未来国君的想法,他怎么可能放弃手中的权力,重新沦为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呢?
正如俗话说的:“纸终究包不住火。”当时,有人向嬴政告发了赵姬和嫪毐的事情,并指出在嬴政去世后,他们打算让他们的儿子继位。
听闻此事,嬴政勃然大怒,决心铲除嫪毐,以正其风气,同时也正好树立自己的威严。
然而,嫪毐也意识到有人向嬴政告密。于是,在嬴政去祖庙的时候,他决定发动叛乱。令人不寒而栗的是,作为嬴政从小一起经历艰难岁月的母亲,在嫪毐决定诛杀嬴政后,竟然选择站在了嫪毐一边。
公元前238年,在赵姬的支持下,嫪毐发动了政变。
然而,嫪毐毕竟只是一个“暴发户”。他没有才能,也没有威望,只是依附在赵姬身上的蛀虫。因此,嫪毐的叛乱很快就被嬴政平定。
不久之后,嫪毐被车裂致死,他的三族被诛灭。他的两个儿子也被装进麻袋里,活活摔死。
嫪毐的亲信卫尉竭、内史肆、佐戈竭、中大夫令齐等二十人被处以极刑,嫪毐叛乱的宾客舍人四千余人被废除爵位,全部被流放到蜀国服劳役。
解决完嫪毐叛乱的问题后,嬴政将赵姬迁出咸阳,幽禁在城外的贡阳宫,宣布断绝母子关系,永不再见。
可以说,嫪毐之乱给了嬴政夺回监国大权的“机会”。他也趁此机会,压制了新兴的长信侯势力,进一步巩固了手中的大权。
因此,嬴政独揽大权的唯一障碍只剩下吕不韦。
公元前237年,嬴政考虑到吕不韦的功劳、影响和过去的情谊,免去了吕不韦的相邦职务,将他迁回河南封地,吕不韦的政治生涯从此结束。
值得一提的是,吕不韦虽然失去了官职,但他的数千门客仍在,其势力仍不可小觑。抵达洛阳后,吕不韦仍然自认为是相邦和仲父,洛阳的士人和门客们纷纷表示对吕不韦的尊敬。
甚至当地的官员上任后,也要先去拜访他。
另一方面,失去了权力的吕不韦也不甘寂寞。他经常设宴款待客人,门庭若市,高朋满座,六国的使者更是纷至沓来。
起初,嬴政担心吕不韦心怀不满,担心他凭借财力招兵买马,图谋叛乱。此时此刻,看到吕不韦如此高调,嬴政内心的忧虑可想而知。对嬴政来说,吕不韦若活着,他必将寝食难安。
公元前235年,为了铲除后患,嬴政给吕不韦写了一道非常“绝情”的诏书,在诏书中,嬴政指出:
“你对秦国有何贡献,秦国封你在河南,赐食邑十万户。你和秦王有什么血缘关系,而又称自己为仲父。你和家属都要迁往蜀地去居住!”
很显然,嬴政不仅抹去了吕不韦的所有功绩和地位,也将两人的关系摆在了“冷板凳”上,可谓是绝交的典范。
吕不韦心里很清楚,嬴政已经无法容忍他的存在了。若是将秦王逼到无法忍受的地步,到时候难免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因此,在绝境中,吕不韦选择了服毒自尽,结束了自己“聪明”的一生,以保全最后的尊严和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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