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实录:诬告岳飞之前,张俊和王俊是怎么商量的

发布时间:2024-12-28 19:23

绍兴十一年八月二十二日深夜,岳飞曾经的部将、御前前军副统制王俊在杭州自己家中已经歇息,突然接到了枢密使张俊的奴仆“庆童”的通知,让他去张府谈事。王俊不敢怠慢,赶紧来到张俊府上,在他家中莲花池东面的一个亭子外等候接见。

王俊去的时候,张俊正在和一个叫“何泽”的和尚秉烛密谈,见张俊来了以后,何泽起身离去,连招呼都没跟王俊打一个,便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王俊来到张俊面前,行礼之后坐下,张俊不说话,王俊也不敢说话。良久之后,张俊问道:“你这么早就睡了,倒是睡得着啊。“

王俊不知道张俊有何深意,只能顺着他的话说:“太尉睡不着,是有什么心事吗?”

张俊说:“你不知道你们家相公(指岳飞)要去外地任职了吗?”

王俊说:“不知道,敢问相公去哪里?”

张俊说:“可能是衢州或者婺州(今浙江金华)。”

王俊说:“既然是这两个地方(意思是离杭州很近),那就没什么事情了,太尉你有什么烦恼呢?”

张俊说:“恐怕只是个开始,今后还有其他的任命。”

王俊说:“有什么问题吗?”

张俊说:“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和岳飞一直在一起打仗,现在朝廷怀疑他,今后必然会怀疑我。朝廷现在正在挨个召见武将,早晚会轮到我的。”

王俊说:“太尉不要太紧张。我当年和范琼关系非常好,他还多次提拔过我,后来范琼被朝廷赐死,也没有牵连过我。”

张俊说:“还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岳飞派人悄悄跟我说,让我救他。”

王俊说:“怎么救?”

张俊说:“我这边把你的兵马(大部分是岳飞旧部)调到襄阳(岳飞部属驻扎的地方)去驻扎,朝廷担心襄阳起乱,必然就会派岳飞来弹压。这样岳飞就不用被贬去衢州,就能救他了。”

王俊说:“太尉你这边一动兵马,朝廷就更加怀疑岳相公了。”

(从这一段记载来看,陷害岳飞是张俊及他以上这个层面的安排,和尚何泽是否是其他人的亲信不得而知,但是至少在这个阶段,王俊还是没有主动投靠张俊陷害岳飞的。)

张俊说:“你懂什么?如果朝廷派岳飞来弹压,那么岳飞就得救了。如果朝廷不派岳飞来,那么我就来救他,到时候我让兵马占据襄阳要挟朝廷保全岳飞即可。“

王俊说:“这么多人马,要从杭州发往襄阳,如何掩人耳目?”

张俊说:“我准备抢一批舟船装步兵和家属,骑兵走陆路,去襄阳汇合。”

王俊说:“现在国家正是患难之际,还是不要这么做吧。”

(到目前为止,王俊还没有明显顺从张俊的意思,还在试图劝阻张俊放弃这个计划,也许也是他自己心中犹豫害怕。)

张俊说:“有什么事情我来顶着,你服从命令就是。“

王俊说:“恐怕军中有很多人不服。”

张俊说:“谁敢不服?傅选?”

王俊说:“他肯定算一个。”

张俊说:“不服就杀了。”

王俊说:“那兵马用什么理由起发呢?”

张俊说:“方便得很,我伪造一道朝廷的命令就可以了。”

王俊说:“太尉去襄阳府,万一后面张相公(疑为张浚)派兵来追,怎么办?”

张俊说:“他来不及,等他得到消息之后,我已经到了襄阳了。”

王俊说:“我们到了襄阳,张相公派人来攻打,到时候南方有张相公的军队,北方有金国的军队,太尉怎么办?”

张俊说:“别担心,我有办法。我这边兵马一动,就马上派人去给金兵通报情况,要是我们这边的军队不得力,我请金国派兵来助我。”

王俊说:“诸军人马加上家属老小一共几十万,到了襄阳府粮草供给得上吗?”

张俊说:“我这边出发的时候就要运粮过去,加上郢州(今钟祥)和襄阳都有粮草储备,可以应付一年。”

王俊说:“现在打仗的时候,四面八方为前线供粮,尚且有短缺,我们去了襄阳(意思是等同于割据或者叛乱,必然没有周边州郡供给),那么一年以后呢?”

张俊说:“这一年的时间,我难道不知道到处想办法吗?再说了,不到一年金兵必然退去,到时候主动权就在我手里了,你负责去执行就行了。”

(两人谈话到这个地步,王俊再愚笨也能看出来张俊这是要伪造命令陷害岳飞了,但是他并没有明确点破,一直在询问执行的细节问题,也不知道是已经心动了,还是在继续劝阻张俊放弃计划。)

张俊说:“你说背嵬军(岳飞手下的精锐骑兵)和游奕军(岳飞麾下姚政的精锐)服不服我?”

王俊说:“不服的人恐怕很多。”

张俊说:“游奕军姚政,背嵬军王刚、张应、李璋服不服?”

王俊说:“说不准。”

张俊说:“明天大家到我这里开完会以后,你约他们四个人谈话,就说岳飞要被贬到外地去,你受张太尉委托,大家想办法来救他,就说你要行动,看他们是什么反应。”

(到目前为止,王俊已经开始投向张俊这一边。)

第二天,也就是八月二十三日早,统制官们来张俊这里开会,但是张俊并没来,王俊先把职务最高的姚政叫到校场亭子西边坐下。姚政问道:“大哥有什么事吗?“

王俊说:“张太尉一夜没睡,听说岳相公要出事了,特地让我来问问姚观察,有什么打算。”

姚政说:“既然岳相公不在,那就是张太尉管军事,听他就行了。”

王俊说:“看在国家患难的份上,万一军队有什么异动,姚观察切记要弹压好,千万不要出事,免得我们这一帮老兄弟被牵连了。”

姚政同意了,转身离去。

(王俊留了一手,并没有把张俊要派兵进驻襄阳的计划说给姚政听,只是试探了一下姚政的态度,看一旦岳飞出事以后,姚政会造反还是会听张俊的。)

两人谈话完毕之后,王俊去给张俊汇报情况。

张俊说:“你跟他们谈得如何了?”

王俊说:“没有找王刚他们,只找了姚政。姚政说他手下的游奕军一定不会生事。”

张俊说:“既然姚政说他没问题,那我这里也没问题,你去安排吧。”

王俊于是告辞,此后再也没有跟张俊见面。

九月一日,张俊出发去枢密院行府,走之前对王俊说:“你后面的事情都按原计划行事,做好一切准备,等我的通知。”

(到此为止,王俊已经彻底倒向了张俊,准备随时接受张俊的命令。)

不过,从后来发展的情况来看,张俊所说的“派兵占领襄阳、逼迫朝廷派岳飞来弹压”的方案,不过是测试王俊、姚政等人态度的一个幌子,看他们对自己对岳飞或者对自己忠诚到什么程度而已。

至于他为什么敢用这么狂悖的理由,极有可能是已经跟秦桧和赵构商量好,获得了“免责”的承诺。

后来,王俊已经知道岳飞倒台不可避免,于是在张俊的授意下,首告岳飞谋反。而在朝廷制造岳飞冤案的时候,他手下的岳家军果然没有发生哗变,以一种平静的姿态接受了这个结果。

我们为什么能够看到这一段涉嫌谋反的对话呢?原因是王俊多了个心眼。

他担心张俊事后不认账,找机会陷害他,于是把这一段对话汇报给了自己的上司,御前前军统制王太尉(没查到名字),相当于偷偷备了一个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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