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黛玉受宫花 ——兼请归途如虹示教

发布时间:2024-12-30 00:28

作者:张小立

经济学硕士,企业管理人员,红学爱好者

序.

归途如虹老师关于《红楼梦》的大作,文笔细腻,见地深远,成为我阅读《红楼梦研究》的每日必点之餐。但看了305期《周瑞家的送宫花为什么会得罪林黛玉?》,却想说两句,以请教于归途如虹老师。

在第七回写送宫花,这个时候,距离第三回黛玉抛父进京入贾府不久,尽管黛玉初始“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他去”,且有贾母“万般怜爱,寝食起居,一如宝玉,迎春、探春、惜春三个亲孙女倒且靠后”,但人总难免因刚来不久,性格特点尚未熟知,难免有考虑不周之处。

薛姨妈让周瑞家的代为送宫花,要送的人和数量,具体如是:

你家的三位姑娘,每人一对,剩下的六枝,送林姑娘两枝,那四枝给了凤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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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首先我们看居住方位

我们知道,薛姨妈住“东北角上梨香院”,“梨香院西南有一角门,通一夹道,出夹道便是王夫人的东边”。因此,周瑞家的送宫花时,就先“至王夫人这边房后来”,因为三春皆因黛玉“移到王夫人这边房后三间小抱厦内居住”。

因此,先送三春没问题。

再看凤姐居所和贾母的方位。第三回是这样说的(本文着重号或加粗均为引者所加)

王夫人忙携黛玉从后房门由后廊往西,出了角门,是一条南北宽夹道。南边是倒座三间小小抱厦厅,北边立着一个粉油大影壁,后有一半大门,小小一所房室。王夫人笑指向黛玉道:“这是你凤姐姐的屋子,回来你好往这里找他来,少什么东西,你只管和他说就是了。”这院门上也有四五个才总角的小厮,都垂手侍立。王夫人遂携黛玉穿过一个东西穿堂,便是贾母的后院了。

我认为,明白了具体的地理方位,就可以清楚,周瑞家的依照三春、凤姐、黛玉的顺序送宫花是理所应当的,并无可苛责之处,更不存在敬与不敬或怠慢。当然,归途如虹老师所说的,周瑞家的对黛玉考虑不周,这是事实,但还远到不了需要责备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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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其次我们看各人的行动表象

三春:

迎探二人窗下弈棋,听说送花,

“忙住了棋,都欠身道谢,命丫鬟们收了。”而惜春因“正同水月庵的小姑子智能儿两个一处玩耍”,“笑道:‘我这里正和智能儿说,我明儿也剃了头,同他作姑子去呢,可巧又送了花儿来;若剃了头,可把这花儿戴在那里呢?'说着,大家取笑一回,惜春命丫鬟入画来收了。”

凤姐(平儿代收):

周瑞家的忙起身,拿匣子与他,说送花儿一事。平儿听了,便打开匣子,拿出四枝,转身去了。半刻工夫,手里拿出两枝来,先叫彩明来,吩咐他送到那边府里给小蓉大奶奶戴去,次后方命周瑞家的回去道谢。



03.

黛玉

黛玉:

开匣看时,原来是两枝宫制堆纱新巧的假花。黛玉只就宝玉手中看了一看,便问道:“还是单送我一人的,还是别的姑娘们都有呢?”周瑞家的道:“各位都有了,这两枝是姑娘的了。”黛玉再看了一看,冷笑道:“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替我道谢罢!”周瑞家的听了,一声儿不言语。

相形于他人的谢忱和玩笑,黛玉的冷笑令人受感尤为深刻。因此,周瑞家的这“一声儿不言语”,真可谓“此时无声胜有声”,也是曹公的传神之笔,也是一种“不写之写”。

我完全赞同归途如虹老师“林黛玉‘心较比干多一窍',心思细腻,自尊心强,不愿意因为寄人篱下而被人轻视。而且,她很重视选择的自主权”这个论断。

我想,黛玉的这个冷笑和怠慢,并不是针对薛姨妈的,也不是针对周瑞家的,倒很有可能是黛玉不小心把内心深处对宝钗之“悒郁不忿之意”无意流露与真情表达。

毕竟,黛玉初入贾府不久,年岁也小,对人际关系之复杂和人言之可畏,既未有深入的经历合深刻的体验,更缺少足够的敬戒之心。只因宝钗到来,且“行为豁达,随分从时”“大得下人之心”,加之“那些小丫头子们,亦多喜与宝钗去玩”,这无疑会使敏感多情、心思细腻、自尊心强的黛玉,看在眼里,铭在心里,无意间流露在唇边,意即“言为心声”,直抒胸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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