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王降诞之时已至兮,其为逐冬之神(五)神域之扉

发布时间:2025-01-08 19:10

“王啊,只有这件事,还请您三思。”

“我不认为有改变我的想法的必要,而且,还请你们搞清楚我的身份”,一改往日的轻浮,新晋的第八位弑神者一脸傲然,“想必你们都应该已经知道了,比起你们口中的‘王’,我从本质上来说更接近于‘神’。对于行走在大地之上的神来说,招徕尊奉自己的追随者是理所当然的事,然而你们这些骑士和魔术师”,男子轻蔑的一笑,“不合我的口味。”

赤铜黑十字、青铜黑十字、老贵妇和雌狼,意大利最大四个魔术结社的统帅身形有些瑟缩地垂手恭立在男子面前,一副随时听候发落的姿态,然而在听完男子的答复后,四人面面相觑。

男子的要求乍一听很简单,就是在希腊和意大利南部等多地建立新的结社,吸纳尊奉他的追随者,这对当地原有的魔术结社来说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弑神者自行建立自己的追随者集团并非没有先例,不列颠的黑王子就率领着由他本人一手创建的“王立工厂”。然而从之前男子毫不掩饰其意图的话语中,四位统帅都意识到,男子真正想要的是从建立秘密结社开始逐步恢复对俄耳甫斯密教的信仰,以及恢复毕达哥拉斯时代的对他自身的个人崇拜,而且面向的对象不仅仅是魔术师,甚至还打算吸纳一般人入教入社,这对传统的魔术结社来说已经是不可想象的,更何况这样还会和意大利诸魔术结社侍奉的王——不管是剑之王萨尔瓦托雷·东尼也好还是日本的草薙王也好——产生不可避免的冲突,而魔王之间的冲突往往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可以说,男子的计划没有任何一点是四位统帅所乐见的。

但是,在被称为“霸王”、“魔王”的弑神者面前,区区魔术结社当真是微不足道的,能够阻止王的,大概只有其他的王者吧。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看穿了眼前四人心中所想,男子带着一丝不屑出声道,“如果想去请其他弑神者来阻止我的话请你们自便,不管是剑之王、草薙王还是沃班侯爵、黑王子甚至是爱莎夫人,你们尽管请来对付我,”男子冷冷地扫视着眼前四位在自己散发出的气势下战栗的统帅,“但我要告诉你们,没有人可以违逆我的意志,没有人可以改变我的决定,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做我想做的任何事了,而且,凡是我决定要做的,就必定会成功,你们就好好记下来吧。”

“你可是越来越霸道了呢。”结束了与魔术结社统帅们的谈话,或者不如说,单方面的施压之后,男子和目前“追随”他的神祖——安妮斯朵拉随意地漫步在罗马的市郊。

“怎么,难道你以为我本质上是个谦逊的人吗?”男子半开玩笑的回应着,“一般人如果仅仅只知道毕达哥拉斯以阿波罗自诩,想必都会认为他是个狂妄的人,但是,如果有着相称的能力的话,便只能称为‘狂’而不能称其为‘妄’,”男子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安妮斯朵拉,“而我,也是如此。”

“那么,你所谓的‘相称的能力’,就是通过弑神获取的权能吗?”安妮斯朵拉狡黠地一笑,不怀好意地发问。

“算是一部分吧,不过更加关键的,是和你的相遇。”

“哦?此话怎讲?”仿佛是习惯了男子像这样的突然袭击般的话语,安妮斯朵拉身上已经看不到往日的慌乱。

“想知道吗,正好这会儿没什么事要做,就给你看看吧,顺便也算了却一件迟早要做的事情。”

先设置下驱人的结界以免被普通人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男子开始了吟唱。

“万物皆数!”

圣十(Tetractys)的图像再一次出现,不过这次是呈现在虚空之中。

“数字12由完美数字3和繁衍数字4混合生成,用以涵盖众神的整个世界;数字3与数字4皆以一元、二元为基本,因此,一元当为埃忒尔,二元为卡俄斯,三元为卵——它实为完美,四元则为法涅斯。”男子一边诵念着,一边伸手指点着空中的图像,“对应在圣十上,就是圣十最基本的流溢模式,最上面的点是埃忒尔也就是以太,充斥着整个世界,然后从以太中生出卡俄斯,也就是混沌,是第二层,而克罗诺斯,也就是时间,也就是环绕着圣十的衔尾龙,在混沌中产下卵,包含着天与地、过去现在与未来,所谓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这个卵被称为宇宙卵真是再恰当不过,这就是第三层,之后,与克罗诺斯连体共生的赫拉克勒斯,还是这条龙,扼开了这卵,使天地分开,生出法涅斯,同时火气水地这构成万物的‘四元素’诞生,也就是第四层,由此,形成了我们看到的整个世界。”

“另外,从纯数学的角度讲,圣十最上方只有一个点,代表零维;第二行有两个点,不共点的两个点确定一条直线,也就是一维;第三行有三个点,而不共线的三个点确定一个平面,也就是二维;第四行有四个点,而不共面的四个点确定一个空间,也就是三维;再加上衔尾龙代表的时间,就是我们世界的四维了。当然,圣十的第三行和第四行看上去分别都是共线的,如果这里变形一下就比较好理解,而最常见的变形就是卡巴拉生命之树。”

“然后呢?”安妮斯朵拉追问道。

“然后,四元素再加上以太,又与常被误称为柏拉图立体的正多面体对应,这种多面体一共只存在五种,正四面体、正六面体、正八面体、正十二面体和正二十面体,这种对应关系实际上是由毕达哥拉斯学派的蒂迈欧,也就是我的门生之一提出的,柏拉图只不过是记录下了他和蒂迈欧的谈话罢了。而包含这全部五种正多面体的另一个立体图形,也就是梅塔特隆立方体。”

空中的圣十的图像消失,转变为三维的梅塔特隆立方体图形,而衔尾龙却依然环绕着整个图形。

“除去对应‘四大’和以太的立体图形,梅塔特隆立方体内部还有一个平面投影为六芒星的图形,也就是被很多神棍吹得玄而又玄的星型八面体(Stellated octahedron),啊,顺便说一句他们常用的称呼是星辰四面体(Star Tetrahedron),并且胡乱和什么梅尔卡巴(Merkaba)甚至外星人扯上关系,梅尔卡巴明明是四位四面四翼天使牵引着的上帝战车,至于这个东西事实上是什么嘛——”男子停顿了一下

“是什么?”安妮斯朵拉心中突然升起了某种预感,于是追问道。

“是门扉。”

“门扉,什么的门扉?难道说是……”安妮斯朵拉突然醒悟了过来。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一扇被禁锢在三维内的门扉,要怎么打开它呢?答案当然是通过四维,也就是时间,也就是——”

衔尾龙松开了嘴,飞到了男子和安妮斯朵拉身边,重新盘曲环绕着二人。

“开启你的‘灵视’吧,安妮斯朵拉,肉体凡胎的眼睛,一会儿可什么也看不见。”

二人一龙,还有漂浮在空中的梅塔特隆立方体同时消失不见,就好像这里从来没有存在过这些一样。

黑暗,一瞬而过,甚至让人怀疑它是否真的出现过,但是在安妮斯朵拉的灵视中,确实留下了黑暗的印象,但那瞬息之后,安妮斯朵拉的视线完全被那身居天地之间,闪耀着纯净光芒的男子的身形所吸引,不由自主的,安妮斯朵拉开口吟诵道:

谁也不敢用眼睛凝视你,

普罗多格诺斯,除了神圣倪克斯。

然而所有天神都惊叹

这意想不到的光,

这从永生的法涅斯之身散发出的靡彩。

男子漂浮到安妮斯朵拉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腰肢,然后二人一同吟诵道:

我呼唤那最先出生、双重性别、出没天宇的大神,

他从卵里生出,金色羽翅多明耀,

他呼吼如公牛,极乐神族与凡人的起源,

难忘的播种,世间狂欢无尽,厄利克帕奥哦!

你无法传吁,深藏不露;你沙沙潜行,如明媚新芽!

你驱散那迷离双眼的暗云,

穿越宇宙,用盘旋之翅捧出

纯净的光彩。为这我唤你作法涅斯、

普里阿波斯和眼中生辉的安托则斯。

最后,以男子的一句咏唱为结末:

我出现的时候,也使一切都出现。

在这之后,白云、薄雾、大洋、山脉、日月星辰……一切的一切,都出现在这新生的天地间。

“欢迎来到埃律西昂(Elysium)。”退出灵视后,安妮斯朵拉听到耳边传来男子的声音。

“埃律西昂,也对,这里也是‘生与不死的境界’,而且你起这个名字也有别的含义吧。”安妮斯朵拉回应道。

“当然,只有被神选中的人才能进入埃律西昂,从今往后,那个星型八面体的门扉就是‘选别之门’。唯有按照俄耳甫斯教导的方式生活,脱离了罪恶的肉体牢笼,回归灵魂深处的神性的人——或者说,新生的神,才能通过这门。”

“这就是你说的相称的能力,是吗?”

“没错,在那门扉之后原本只是除了以太之外一无所有的空间,而我们带着时间而来,时间在以太中生下卵,时间又把这卵打开形成新的世界,在这对创世神话的再现中。你我完成了最后的蜕变,升华为真正的神明。”

“你做这一切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呢?”

“你培育弑神者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安妮斯朵拉,不,潘多拉?我知道你的目的,而你迟早也会知道我的全部目的。现在嘛,我只能告诉我的目的之一。”男子凝视着安妮斯朵拉,“我现在已经掌握了这世间的两个至高权柄之一,那就是时间,而另一个权柄,不可避免、必然和命运,就在我的倪克斯,也就是你,安妮斯朵拉的身上。但是,即便是神明也不可能违抗这第二个权柄,更不可能篡改它,你虽然拥有这权柄,却永远无法掌握它、控制它、改变它,而我,决心有朝一日凌驾于它之上,从近四千年前开始,我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汇成了今日的成果——成为神,而今后,我要做的,就是超越神,向着真正的至高之处前进。”

“真是个可怕的男人啊,这天地都不能包容你的野心。”一瞬的惊愕后,安妮斯朵拉叹息道,“也罢,既然如此,看来我一直以来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我所力图解决的危机,在你看来大概不值一提吧。”

男子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转而说道:“差不多也该离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才能迎来第一批真正的居民,让我留下几个字在门扉上,作为对将来来到这里的,新一代神灵的赠语。”

“啊啊,那一定是那一句吧。”

“是啊,那就是

这一刻,你已死,这一刻,你三重有幸。”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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