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逝世百年：译林出版社推出5部作品

1924年6月3日凌晨，因肺结核入院治疗的卡夫卡病情恶化，喉头呼吸困难，晨间，医生向他注射了具有麻痹作用的鸦片碱减轻痛苦，午时，卡夫卡进入弥留之际，在与恋人朵拉短暂会面后，卡夫卡因心脏骤停死于医院病房，年仅41岁。

这位生前默默无闻的办公室打工人在死后成为被公认的20世纪最具有影响力的作家之一，影响了包括马尔克斯、博尔赫斯、加缪等一代文豪。近几年来，卡夫卡又被年轻人赞为“打工人嘴替”，卡夫卡“发疯文学”也成为网络流行语，被做成五花八门的文创周边。

2024年是卡夫卡逝世一百周年，译林出版社在这一天推出了《变形的人：卡夫卡精选集》，收入《变形记：卡夫卡短篇小说选》《城堡》《审判》《美国》《卡夫卡谈话录》五部作品，揭示一个更为丰富的卡夫卡的内心世界。

荒诞变形与困顿虚幻

卡夫卡为什么会写下这样的文字

卡夫卡短暂的一生看起来是非常平稳的，他的父亲是一位成功的商人，自幼家境富裕，一路顺利读到了大学毕业，获得了博士学位，之后进入国家劳工工商保险公司工作，一直到因病提前退休。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卡夫卡的一生又充满了动荡和曲折，他生活在动荡不安的奥匈帝国末年，很难说清楚卡夫卡到底是奥地利人还是德国人又或者是捷克人，社会的动荡让他看见了现实世界的苦难，劳工工伤保险职员这份工作让卡夫卡经常能接触到因为恶劣工作环境下受伤的工人，并在复杂的官僚机构运行规则中艰难寻路，让他对现实世界的残酷一面和个体的脆弱性有了真切的认识，也引发了他的共鸣。枯燥无味的保险职员并不是卡夫卡喜欢的工作，他终其一生都在和“上班”这件事斗争，刚上班一两年的卡夫卡就已戴上了痛苦面具：“我度过了悲惨的一周，办公室里的工作太多了，也许从现在起将一直是这样。人要对得起他的坟墓…… ”卡夫卡在给朋友海德维希的信中写下了这样的话。工作的负重、煎熬、对人的异化和挤压反映在了作品当中，一觉醒来变成了甲虫还在精神内耗惦记着工作咋办的格里高尔某种程度上是卡夫卡的代言人。

卡夫卡是敏感细腻而多思的，但他的父亲赫尔曼是一位在子女教育方面手段相当强硬的人，每当卡夫卡渴望父亲肯定时，得到的只有父亲的嘲笑，他终身没能摆脱来自原生家庭的阴影。36岁时卡夫卡写了长信《致父亲》，控诉父亲对自己个人意志的破坏，这封信成为后世学者研究卡夫卡内心世界和创作母题的重要切口，但卡夫卡对于父亲的感情显然是复杂的，他徘徊在憎恨、恐惧与崇拜之中，父亲的“绝对权威”映射在了他的小说中，《判决》可以说是卡夫卡和父亲紧张关系最有代表性的表述，小说主人公格奥尔格面对父亲的权威无力反抗，当父亲判他跳河自尽，格奥尔格没有一丝抵抗的照做了。

或许因为父亲所秉持的是高压教育的理念，卡夫卡的性格变得虚弱、缺乏自信心，负罪感强，这可能也是为什么卡夫卡虽然恋人不少甚至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但最终也没能步入婚姻殿堂。

卡夫卡的迷茫、困顿与孤独在《城堡》中有着鲜明的体现，这部小说被读者们普遍认为是卡夫卡诸多作品中最为晦涩难懂的一部，故事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叫K的土地勘测员想要进城堡但死活进不去事。学者汉斯·昆在《现代性崩溃中的宗教——弗兰茨·卡夫卡〈城堡〉》中写：“从文本上判断，在我看来，只有一点是确定的：城堡永远高出于人，永远超越于那个试图接近它的人，而人如果没有被召唤，是不可能由自身达及它的。城堡是K无法到达的目标。可以说，它是超验的表达，而这一超验永远是神秘的。”城堡是困境的隐喻和关照，K所面临的无尽的徘徊和困惑及对生活本质的触不可及的文学意象时至今日都给读者无尽的遐思。

不会画画的职员不是好作家

作为画家的卡夫卡

有意思的是，对卡夫卡文学的研究已如汗牛充栋，但对于他作为画家一面的研究却是在近几年来才被重视。2019年，卡夫卡的约一百五十余幅画作首次面世，他笔下充满怪诞、迷幻、奇异色彩的人物令人感受到了这位作家意想不到的一面。2023年年底，《卡夫卡的卡夫卡 : 弗朗茨·卡夫卡的163幅画作手稿》中文版在国内首次出版，收录了迄今最完整的163幅画作手稿，并将信件、日记、速写、笔记、旅行随笔，一比一等大还原，通过画作再探卡夫卡的内心宇宙。

卡夫卡的画作

卡夫卡曾经梦想过成为画家，但遭到了家庭的反对，最终选择了职员这样看起来很体面很中规中矩的工作，1931年在卡夫卡写给当时的未婚妻菲莉斯的信中曾提到过自己对绘画的狂爱：“你喜欢我的画吗？你也许不知道，我曾是一个出色的画师......作这些画是多年以前，它们当时给了我无与伦比的满足感。”卡夫卡的画时而会出现在信件当中，作为他补充说明信件文字的一个部分，当然，在这些画作中仍然可以看到卡夫卡对于工作毫不掩饰的厌恶。

众所周知，卡夫卡虽然创作了不少小说，但其生前发表的寥寥无几，去世前还嘱咐自己的好友马克思·布罗德务必烧毁所有手稿，这些画作也在卡夫卡希望被烧毁的范围之内。若没有布罗德“叛逆”的决定背离好友遗愿将作品整理发表，或许我们会错过这样一位超越他所处时代的伟大作家。卡夫卡在生活中是一个对现实和他人既疏离又亲近的人，而他在作品中所描写的世界同样呈现出陌生和熟悉并列的奇异感，给后人留下了巨大的解读空间，让人从不同角度都可以看到或紧贴某一时空或具有超越时间限制的现实相关性，又对其所揭示的未来的可能性保持想象。或许，这正是卡夫卡作品常读常新的魅力所在。

据悉，此次译林出版社推出的《变形的人：卡夫卡精选集》特点鲜明。整套书选目精良，收入卡夫卡的三部长篇小说，一部时间跨度大、代表性强的短篇小说集，以及一部记录卡夫卡晚年境况和思想的谈话录，由韩耀成、赵登荣、米尚志、冯亚琳等德语届知名译者翻译，译本极为扎实。此外，书中还收入德语文学界权威学者叶廷芳、李双志、谭渊等人撰写的序言，卡夫卡的罕见画作和详尽年表。特别赠送的主题明信片和卡夫卡时代的布拉格地图，更拉近了作家与我们的距离。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沈昭

校对 陶善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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