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证当天，我与别的男人闪婚了

1.

我闪婚了，在准备和周家豪领证的那天。

偌大的婚姻登记处，新人成双，连椅子都是成双成对的。我拿着户口本坐在角落，捏着手机看上去突兀又可怜。电话那头，周家豪的声音带着歉意：“晶晶，我们改天领证吧。淼淼她们小区被封控了，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你在她家？”

“我只是过来送点物资，谁知小区只能进不能出！”周家豪急切解释，电话那头还隐约能听到何淼带着哭腔焦急的道歉声。

“所以你明知道何淼小区封控你还是去了她家？”

“晶晶，你别这样。”即便隔着电话，我也能想象到周家豪此时略微皱眉，无奈又有些不耐的表情。这是周家豪恼羞时常有的表情，或许连他自己也没察觉，而且大多是在面对何淼的问题上时。

“我怎样？”没有我以为的愤怒和委屈，只觉得疲惫，“就这样吧，来不了你就不用来了。”

“晶……”

我挂了电话，呆坐了好一会儿，才掏出手机给凌峰打了个电话：“峰子，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作数。”凌峰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语气严肃了两分，“你在哪儿？”

“带上户口本，民政局等你，不见不散。”

周家豪，你看，没有了你，我的新郎还能是别人……

2.

我和周家豪在一起已经快三年了，说起来我们俩相识还是因为何淼。

那天中午我刚买了杯冰美式从咖啡店旁的屈臣氏前路过时，被面露难色的周家豪叫住：“美女，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

原来是何淼忽然来了“大姨妈”在厕所等着周家豪救济。

当时周家豪言辞恳切、表情焦灼，只说是帮自己妹妹，我也天真的觉得像这么一个会替自己妹妹买女性用品的男人肯定是个好男人。所以事后是我主动要了他和何淼的联系电话，也是我先追的他。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何淼这个妹妹并不是我以为中的妹妹——

周家豪和何淼两家的父母是同事，两人小时候住在同一个家属院里，所以周家豪知道何淼是抱养的身世、见过她养父母有了亲生女儿后对她的苛待、更疼惜她温柔懂事背后的眼泪。他对她的保护欲从小开始，近乎偏执的责任感。

因此，常常属于我们两人的浪漫约会会因为何淼一个人太无聊而带上她；因为她喜欢，我们俩的情侣装她也要有一件；她家里有蟑螂也能大半夜尖叫着给周家豪打电话让他去捉……

很多时候我也不明白，既然他那么关心在意何淼，为什么不干脆和她在一起算了，何必拉上另一个人跟着难受？

我也曾半是玩笑地问过周家豪，但他只是毫不在意地笑笑，说：“怎么可能，我对她好是因为她真的需要我，但我只是拿她当亲妹看，傻瓜。”

可她终究不是你亲妹呀。这句话我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周家豪的回答那么的坦荡，表情是对我使小性子的宠溺，以至于我对自己的敏感都产生了愧疚。

凌峰听我吐槽后嗤笑：“这你就不懂了吧，高端绿茶的欲擒故纵总是在不经意的每个时刻、披着大暖男外衣的左右逢源才是真渣，就你这段位，啧啧啧，我劝你还是趁早分了的好。”

我当时是什么反应？好像是笑骂着“揍了”凌峰一顿。因为我相信周家豪，我能感受到他对我的真心，有的爱是装不出来的。

还记得当时凌峰在玩闹中露出一抹担忧：“晶晶，有的人他或许真的爱你，但并没有那么的爱你。”

那时的我并不理解，只当他是离婚官司打多了看人都带了几分负面的偏见。可是今天，我算是真正懂了：周家豪或许是真的爱我的，只是不多。

都说“前任一哭、现任必输”，何淼虽不是周家豪的前任，却是他从年少时就放在心尖上疼的白月光。

所以，在她面前，我注定赢不了。

3.

“哎哟，女子三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赵晶晶女士，从今天起我可就是你的天了，对我好些！”从民政局出来，凌峰脸上带着傻笑，嘴上叭叭叭地就没停过，“你说我要发个朋友圈，得震惊多少人。嘿嘿，我凌峰从今儿起也终于‘翻身做主人’了！”

我很感激凌峰现在的“装疯卖傻”，他不问却什么都懂。给我留足了喘息的空间和最大的尊严。

凌峰算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俩从小学子弟校开始到重点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后来念大学也是在同一个城市。说个不冒犯的话，他什么时候开启第二性征、最喜欢哪位“日本动作女星”我都一清二楚。

上高中那会儿我们双方的父母还误会过我们俩在早恋，可我们双方看不上眼，互相鄙视着没动手算是给对方最大的尊重。只是高考后吃散伙饭那天，醉意微醺中，凌峰搂着我的肩大着舌头说：“六日，你这么男人婆，真怕你以后嫁不出去。”

“但是你放心，要是哪天没人要你了，我要！我——呕……”他拍得胸脯啪啪作响，紧接着就吐了，一些污秽溅到我身上被我胖揍了一顿。

在遇到周子豪之前，我还有过两次恋爱经历，但都无疾而终。每次分手后凌峰都会陪着我喝酒，然后对我说同一句话：“赵六日呀，别难过，要真嫁不出去，哥哥我娶你。”

一个高中前个子都比我矮、需要我保护的小屁孩儿，还在我面前称哥哥。我踹了他一脚，酒醒之后，又是新的开始。

只是今天，我真的累了，不想再继续了。我像小时候那会儿勾住他的脖子，强迫着跳上他背上：“走不动了，要背的。”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一直被我护在身后的小屁孩儿已经渐渐的比我高出了一大截，我勾他的时候已经不那么顺手了，但他背着我的步伐，却比以前更加的稳健，还能背着我大气不喘地应着：“好嘞，格格坐稳了，这就起驾回宫。”

这是我们小时候看还珠格格的后遗症，说来好笑，那时候我要做小燕子就强迫着他只能做“小桌子”，现在他也算是升级了。我枕着他的脖子，有些想哭，又觉得很温暖，轻轻说了句：“回家，五阿哥。”

我趴在凌峰背上，能感觉他因为这声“五阿哥”而全身一僵，随即侧头看了我一眼，也笑了：“嗯，回家。”

有时候想想，在这点上我应该是和周子豪势均力敌的，他有青梅、我有竹马。

他暧昧着想要左右逢源，我坦坦荡荡奔赴一人，说不上谁好谁坏。今日后，一别两宽，个不往来。

4.

何淼打来电话时，我正在卧室里收拾东西。

这间一居室是周子豪买的，我平日里都住在自己的公寓，只是偶尔会来他这边过个周末什么的，东西倒不多，只是没想到一顿收拾下来竟翻出不少何淼的物件儿。

“晶晶姐，你别生我子豪哥哥的气了，他只是担心我一个人封在小区，所以过来看看我，也没想到小区出不去了。”何淼一如既往的茶里茶气，明明是道歉的话语却带着受尽委屈的哽咽。

“我没生他的气呀，”退出和周子豪那层关系，何淼这种绿茶我真是见一次得骂一次，我笑着说得无辜，“你没看出来我一直生的是你的气吗？你说你好好的一个大姑娘，整天没名没分的黏着个男人像什么话呀，现在还给住一块儿了。好歹周子豪对外还有个名义上的女朋友，不知道还当你们偷情呢。”

“你说你们两，披着哥哥妹妹的马甲演着情侣间的关切给谁扮深情呀？要么就堂堂正正在一起，要么就坦坦荡荡做普通朋友，别黏黏糊糊的给自己整不痛苦也给别人添堵！当然，你要犯贱我也纯当周子豪叫鸡了，”我阻断她已经哭泣出声的声音，接着道，“别忙着否认，不是鸡怎么把自己的内衣裤、吊带睡衣放在别人男朋友家里？不是鸡怎么大半夜的上赶着要别人男朋友上你家去？哎哟，回头我还得去医院做个检查，别周子豪跟你这儿染了什么病传给我了，真脏！”

最后这句我倒还真不是故意气何淼的。周子豪衣柜里挂着的那条红色吊带真丝睡衣和角落里放着的一套女性内衣裤，还是之前我们三逛街时我替何淼选的，当时我还开玩笑说这套睡衣准能让她未来男友神魂颠倒。

结果，小丑竟是自己……

恶心、太恶心了！只觉得极度的反胃。说不清的感觉，似是对在爱情中卑微瞎眼的自己感到唾弃，又似对何淼绿茶行为的厌恶还有对周子豪深切的失望。

我没有理会电话那头何淼似痛彻心扉的哭泣声，径直挂了电话。手机响了两声，是周子豪接连发来的语音信息：“赵晶晶，你都给淼淼说了些什么？！”

“民政局在那里又不会跑！我都说了，改天就去领证，你怪淼淼做什么？！”

“我命令你，给淼淼道歉！”

语音里，何淼的哭声清晰可闻，周子豪的声音气急败坏。我听得热闹，乐得不可开支：“呵呵、呵呵呵呵呵……”

我只觉得好笑，笑得我全身抽抽，连眼泪落下来也没觉察。原来，爱真的会消逝的，只要失望积累得足够多。

5.

我将自己的东西全都打包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是真的嫌脏。

转身，远远就看见凌峰还等在小区的儿童区，蜷着身子坐在一个儿童摇摇椅上看旁边的小朋友玩。我上前拍了他一巴掌：“多大了，还跟小朋友抢玩具。”

“男人到老是少年。”凌峰站起身，跺了跺发麻的双腿，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个塑料袋，“咯，煎饼果子，还热乎着，先吃点垫肚子。”

“你这动作，也太慢了。赶紧的，我叫老爸做了大餐，还请了你爸妈，”凌峰欠欠儿地笑着，手舞足蹈地说，“到时候饭桌上，我们就这么把结婚证往上一搁。嘿！你说，他们四老，会不会被吓出个好歹？”

“仔细走路！”我看前面有小朋友的滑板车经过，伸手拽了他一把，刚想收回，就被他紧紧地握住揣进了口袋里。

我一只手上还拿着个煎饼，动作颇为别扭，侧头看去，只对上他那红得快冒烟的耳朵。

“嘿，峰子。”

“嗯？”

“你是不是喜欢我？”

“……快点回家，我们爸妈都等不及了。”他有些恼羞，步伐也更快了。

“慢点，我跟不上了。”我使坏地在他掌心挠了挠，“高考后吃散伙饭那会儿，你吐了，你……”

“啊——别说啦，走快点，磨磨唧唧的，我给你说，我现在可是当家人，你得听我的知道不？现在，让你别说话，你就别说话，回家！”

他恼羞地叭叭说着，我却从他的反应中知道了答案——

那年散伙饭时，他那句话完整的是：要是哪天没人要你了，我要！我喜欢你……

尾声

周子豪在知道我跟凌峰闪婚后，冒着上社会新闻的风险从何淼小区翻墙偷跑出来找我。

他不相信是真的，直到看到结婚证。

他说我骗了他，说我一直爱的都是凌峰，又说着抱歉的话说以后会跟何淼划清界限求我复核。

他做了很多以前我会喜欢的事，可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更何况周子豪对我的情又有多深呢？

我跟凌峰度蜜月的时候，听我和周子豪共同的朋友说，何淼向周子豪表白了，两人在一起了。朋友骂着何淼绿茶又替我不值，我却没什么多的感觉。

不爱了就真的不在意了。

大概半年后的一天，我在和这个朋友闲聊时得知，何淼给周子豪戴了绿帽子，连孩子都有了。

朋友说得唏嘘，我听后只是笑笑。其实我老早就看出，周子豪不过是何淼养的一个备胎，所以在我出现后她才会那么着急地彰显自己的地位。我提过，但周子豪只当我是吃醋，现在应该是相信了。

“老婆大人，吃草莓。”凌峰将洗好的草莓递到我嘴边，打断了我们的聊天。我张口咬下了草莓尖，他很自然的把‘屁股’吃了，又递上了一颗：

“今天我们去看电影吧，新上的那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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