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同时重生了,十年夫妻,却不约而同选择错过自此一别两宽 完
安国,元兴九年。
林昭月,安国前皇后,年仅二十六,于冷宫惨死。
年节后的第一天,封后大典,隆重而又盛大。
震天的礼乐声响遏行云,从金銮殿传到破败的冷宫里。
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的气味扑鼻而来,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坐在草堆上,眼睛深深的凹陷下去。
她着了一件素色衣衫,那衣服空落落的披在她的身上,活像一只骨架子,脚边放着一只装了泔水的破碗。
隆重的礼乐声撞到耳膜上,撞得耳朵嗡嗡的疼。
“咳咳……”
女人捂着胸口,掩面剧烈咳嗽,像是要把肺腑都咳出来。
咳嗽声在空旷的冷宫中回荡,林昭月听到冷宫外宫女的咒骂声:
“咳咳咳,整天就知道咳,怎么不早点死?都被打进冷宫了,还当自己是镇国公的掌上明珠呢!”
“可不是,就她那下不了蛋的母鸡,还妄想当一国之后,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听说今天的封后大典比文柔皇后的还要隆重盛大,可惜为了守这个贱|人不能亲眼目睹……”
咳嗽声断断续续,浓重的铁锈味从喉间传来,耳朵只听到嗡嗡的声音,其他的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待她抬头时,手帕已经被污血染红,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在冷宫一年,这身痨病早就把她的身子耗空了。
林昭月有感觉,她大抵抗不过今晚了。
擦了擦嘴,林昭月靠在墙上,一轻一重的匀着气,手不自觉的摸向自己的肚子。
其实她怀过的,只是孩子八个月的时候出了意外,生下来是个死胎。
她早些年还是太子妃的时候,一次萧恹被刺杀时,为他挡过致命一箭,伤了胞宫,本就受孕艰难,那次意外之后,再不能怀孕。
林昭月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她知道那次意外就是柳依依搞的鬼,她求萧恹彻查此事,谁知他只是疏离的看着她,淡漠道:
“朕会好好补偿你的。”
那时候她才知道,相识十年,成亲八年,她始终没有捂热他的那颗心。
在萧恹的心里,始终只有柳依依一人。
所以当初北厥来犯,父兄领兵在北阳关孤立无援时,任凭她跪在养心殿前把头都磕烂了他也不闻不问。
父兄战死,北阳关被攻破,致使北厥连攻十一城,死伤无数。
宣平侯带兵退北厥人后,一封污蔑父兄通敌叛国的书信被呈上御前,林家被满门抄斩。
整整一百一十个林家人,在武门斩首示众!
那一天,武门街血流成河,整条街都被血染红了……
林昭月已经记不清那天都发生什么了,每每想起那天,她只记得一片窒息的红,只记得萧恹在旁边温柔的哄着柳依依让她不要害怕……
一滴眼泪从林昭月凹陷的眼中滑落,她浑身颤抖起来,眼神绝望,飘渺。
难道,她就要这样死去了吗?
不甘心,好不甘心啊!
她都没有为父兄洗清罪名,没有还林府一个清白,她不想死……
“咳咳咳……”
胸腔剧痛,林昭月还没来得及用手帕掩住嘴,就吐出一大口污血。
那血溅到地上,衣裙上,满地都是。
吐完,意识又模糊了一分。
林昭月费力的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眼泪化在手背上,她又开始恍惚的想起几天前柳依依穿着凤袍大着肚子走到她面前,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得意的看着她:
“姐姐知道林家为什么被满门抄斩吗?因为恹哥哥想要废了你封我为后,我跟恹哥哥说怕废了你惹国公符不满,再加上你们林家手握重兵,朝堂之上,谁都想要将你们林家除之而后快,恹哥哥便寻了个由头斩林家满门,那封信就是他找人伪造的。”
原来那封信竟是他伪造的!
林昭月绝望的眼睛迸出一股强烈的恨意,贝齿紧咬,恨不得将人撕成碎片。
萧恹,真够无情啊!
这天底下,没有比他更无情的人了。
不说父亲当初跟随先皇打天下,就说当年,他被贬为庶人时,是林家义无反顾的支持他,助他重回东宫,登上帝位。
可是林家最后却被他满门抄斩!
柳依依还说:
“知道恹哥哥当初为什么会娶你吗?因为当时我母族不显,他怕护不住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挡住所有的伤害,而你这个镇国公的掌上明珠,正好适合。
要是我早知道自己是宣平候流落在外的女儿,你连给我当垫脚石的机会都没有……”
原来,她只是他心上人的一个垫脚石而已!
其实这些,林昭月早该想到的!
早该在萧恹将柳依依接到东宫对她百般纵容的时候,她就该想到的!
柳依依是萧恹的师父捡来的,跟他是青梅竹马。
是她的出现,坏了他们二人的姻缘,因为萧恹跟她的婚事是她求来的。
可如若当初,她缠在萧恹的身边时,他但凡说一句他有心上人,她就算对他有再多的欢喜也绝不会上赶着嫁给他。
林国公年轻时跟先帝是好友,又跟随先帝征战四方,有从龙之功。
陛下对林家已经赏无可赏,允诺林国公膝下儿女可与皇家联姻,以示皇恩。
求皇上赐婚前,她曾问过萧恹是否愿意娶她,萧恹当时没说愿意,也没有说不愿意,她便当他感情内敛,默认了。
可谁知,成亲当晚,他便让她独守空房,甚至第二天的时候,直接带着柳依依入住东宫。
她的贴身婢女青竹看不过,见柳依依见她不行礼,说了一句,便被萧恹叫人将她掌掴在地,以不分尊卑让人掌了二十次嘴,一时之间,让她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
现在想想,萧恹哪里是在罚青竹,分明就是打她的脸。
林昭月后悔了!
她不该爱上萧恹的。
如果她不爱上萧恹,父兄就不会死,林家人就不会死。
是她错了!
如果她没有爱上萧恹,国公府如今应该还好好的,她的父兄,娘亲,阿姐,青竹也应该还好好的陪在她身边。
父亲和兄长会给她寻一个好郎君,他们举案齐眉,会有可爱的儿女,直至花甲之后,儿孙满堂。
她是林家的掌上明珠,她本该幸福,本可以幸福的!
可是嫁给到萧恹后,她的青竹被乱棍打死,胎死腹中,林家被满门抄斩……
沉重的眼皮慢慢阖上,最后的一丝力气支撑不住孱弱的身体,林昭月软倒在草堆上。
那震天的礼乐声还在继续,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雪。
林昭月只觉又吵又冷……
金銮殿前。
数千名士兵和文武百官列于宫道两侧,随着恢弘的钟声响起,穿着黑底金丝凤袍,大着肚子的柳依依在礼官的搀扶下,缓步走向正殿。
龙椅上,皇帝萧恹着玄黑赤金龙袍端坐着,精致俊美的脸没有一丝表情,偏粉的薄唇微抿着,美得惊心动魄。
那带着寒意的雪滴在男人冷肃的眉心,他抬起头来,不自觉的看向白茫茫的天空。
隐约记起某个怕冷的人最讨厌的便是下雪天。
“昭昭……”
意识彻底模糊前,林昭月好像听到了有人喊她的声音。
是谁?
那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林昭月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眼,然而那沉重的眼皮任凭她怎么用力都睁不开。
身体最后一丝体温流失前,林昭月想:
如果重来一次,她再也不要爱上萧恹……
……
林昭月死了,死在萧恹封柳依依为后的那天……
第2章 梦回初醒,不喜欢萧恹了
正兴三十年,兰亭水榭。
温暖的春光普照大地,身着黑色蟒袍的男人立在庭院里,和煦的微光映在他脸上,衬得那人绝代风华,俊美无双。
萧恹看着门口晕过去的少女,又扫了扫脚边东一块西一块连拼都拼不齐的尸体,漂亮的眼儿微眯了眯。
这都能吓晕过去,未免太不中用。
男人掏出一块纯白的手帕,将滴在手上的鲜血擦干净后,这才抬脚走向门口。
平时灵动娇俏的少女此刻倒在地上,带来的糕点散了一地。
鹅黄色的纱裙贴服着她窈窕身姿,将她的腰勾得极细。
肌肤胜雪,近乎晶莹剔透。
脖子纤细莹白,他只需稍稍用力,就能捏碎她的颈骨。
“嘤嘤嘤。”
蹲在她旁边的大黑狗嘤嘤叫唤,萧恹垂眸看它。
男人黑冰似的眸子闪过一抹嫌弃,似是嫌弃它的吃相太过不雅。
“她不吃这个,你自己吃。”
萧恹的话刚落,黑耳舔了舔鼻子,它走到男人的面前讨好的蹭了蹭他的裤脚,两只耳朵背在后面,等待主人的抚摸。
萧恹没摸它,而是走到少女身边的台阶上坐下来。
捡了块还在食盒里的糕点,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很甜。
男人狭长的眼眸微眯了眯,又拿了一块吃起来。
动作优雅、矜贵。
“汪汪~”
大黑狗叫唤着,盯着他手中的糕点,显然很想吃。
男人停下咀嚼的动作,淡淡的瞥它一眼。
动物最能察觉到人的情绪,对上主人的眼神,大黑狗翘起的尾巴微微下垂,赶紧移开视线,假装很忙的跑到尸体旁。
萧恹吃完两块糕点,这才将地上的少女抱起来。
少女浑身柔软无骨,摸到哪都是软的。
好闻的青柠香沁入鼻腔,男人凤眸微暗。
他不喜欢她,但她总能轻而易举的勾起他的情|欲。
“殿下,去哪?”
“回东宫……”
……
“昭昭,昭昭……”
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昭月只觉身上好像被人摇了几下,而后身子一凉,冷风呼呼的往寝衣里灌,林昭月直接被冷醒了。
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林晚那张婉约秀丽的脸。
林晚见她醒了,红唇微勾,漾出一丝温柔的涟漪。
看着林晚脸上的笑,林昭月止不住眼眶发红,顿时泪流满面起来。
她起身,将人紧紧抱住,头埋进她香香软软的怀里。
“阿姐,昭昭好想你们啊!”
林昭月虽然平时皮了些,但是何时见她这般伤心过。
林晚愣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昭昭可是做噩梦了?”
林昭月想说什么,刚张嘴便打了个哭嗝,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林晚哄了她许久,哄得水都凉了才将人哄好,又叫丫鬟去打了一盆热水过来。
从林晚怀里抬起头来,林昭月环顾了一下四周,有些好奇的开口道:
“阿姐,这便是阴曹地府吗?怎的跟林府一模一样?娘,父亲还有大哥……”
林昭月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晚伸手弹了一下额头。
她这一次弹是真的用了力,林昭月疼得呲牙咧嘴:
“阿姐,疼……”
刚喊完疼,林昭月忽然就愣住了。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会觉得疼?
“疼死你活该,这是你家,什么阴曹地府,我看你是还没睡醒。也不知道昨天是谁说今天要第一个去宫里给端敏公主贺寿的,我要不过来,估计那边完事了你还没醒。”
端敏公主?贺寿?
林昭月呆滞了片刻,抓住林晚的衣袖问道:
“阿姐,如今是何年何月?”
“正兴三十年四月。”
安国,正兴三十年。
林昭月看了看自己的手,细腻润白。
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光滑,哪里还有在冷宫狼狈的可怜样。
所以她重生了?
重生到她十六岁的时候。
今天是萧然的及笄礼,也就是说,如果按照前世的轨迹,她和萧恹会在三个月后成亲?
想起跟萧恹成亲后的种种,林昭月的脸色白了一分。
跟萧恹的亲事无论如何都要取消了。
她怕了……
她再也不要喜欢上萧恹了。
“阿姐,阿爹、阿娘在哪?兄长们呢?”
“阿爹去上朝了呀,阿娘在准备贺礼,大哥一直在北境守着,四弟跟着三弟去江州了,大概月底回来,昭昭怎么了?”
说着,林晚看林昭月的眼神多了一丝疑惑和担忧。
这些昭昭不是知道的吗?
从刚刚昭昭醒过来之后她就一直不对劲,而且昭昭的眼睛一向都是清澈干净明亮的,可是此刻她脸上的悲凉和沧桑,好似一夜之间已经过了几辈子。
“昭昭昨天怎么了?听说你从东宫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林昭月努力回想着昨天的事,终于想起昨天她做了花糕去找萧恹,结果萧恹不在东宫,打听到萧恹去了兰亭水榭,她便跟过去了。
没想到就看到那一幕……然后她就被吓晕了。
萧恹恹将她带去了东宫,等她醒后又被警告了一番。
她害怕的回到国公府,一睡,不知怎的就重生了……
“昭昭,你脸色怎么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阿姐去给你叫大夫……”
林晚刚要起身,林昭月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我没事的阿姐,就是做了噩梦一下子没缓过来,我们先洗漱去宫里吧。”
林昭月缓了一口气,尽量装作平时的样子,不让阿姐担心。
“阿姐,我们不说这个了,我先帮你弄一下头发。”
“可是翠荷已经帮我弄好了。”
“再弄一下嘛…”
说着,林昭月便拉着林晚到梳妆台前。
梳洗整理得差不多的时候,门外传来林夫人的声音:
“听说娘的昭昭做噩梦被吓得嗷嗷哭了?”
林昭月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淡青色刺绣锦衣的女人走进来,柳叶眉,鹅蛋脸,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端庄之气,她的眼尾处有两条细细的鱼尾纹,那是岁月沉淀下来的痕迹。
“阿娘。”
林昭月看到林夫人,直接飞奔过去,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闻着阿娘身上好闻的兰花香,感受着那温热的体温,林昭月的眼睛又开始泛红。
是鲜活的,有温度的,而不是一具冰冷残缺的尸体。
她的家人都还活着,一伸手就能拥抱。
“你这孩子,还有三个月就要成亲了怎的还这般毛毛躁躁的。”
林夫人说着,伸手宠溺的揉了揉林昭月柔软的发丝。
她与夫君一共有五个孩子,三个男孩,两个女孩,就昭昭最皮,天不怕地不怕的。
林昭月听到林夫人说成亲两个字,身体僵了一下,继而撒娇道:
“昭昭才不要成亲,昭昭要一辈子待在阿娘身边,孝敬娘。”
上辈子,她的心都放在萧恹身上,最大的愿望便是同他白头偕老。
重活一世,她没有什么成亲的念头,只愿家人健康顺遂,林府安宁。
林夫人以为她是在害羞,笑着回了她两句,抬头看到林晚的发型跟刚刚不一样了,便道:
“昭昭给你弄的?”
林晚摸了摸头上的发髻,点了点头,道:
“娘,好看吗?”
她是挺满意的,也不知道昭昭什么时候手那么巧。
林夫人肯定的点了点头,刚刚翠荷弄的头发她看着没什么,这会跟林昭月弄的比,倒是显得复杂了些。
现在看着倒是简单大方。
“好看。”
得到娘的夸奖,林昭月从林夫人怀里抬起头来,一脸求夸夸的样子:
“阿娘,我是不是很厉害?”
林晚怀疑要是此刻林昭月有尾巴,那尾巴肯定翘到天上去。
“厉害,我的昭昭最厉害了……”
……
母女三人笑闹着出了府,到了皇宫的时候,已经是寅时。
宫门口,停了许多辆马车。
被邀请来参加公主及笄礼的都是达官显贵,名门贵族,除了……
“月姐姐。”
这个声音……柳依依。
林昭月的拳头不自觉紧了紧。
别说声音,就算柳依依化成灰她都认得。
她可是害死她孩儿的凶手,和萧恹要了她林家一百一十条人命……
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柳依依穿着一袭粉色的衣裙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病态的白皙。
见她看过来,挥动着手上粉红的刺绣手绢,提着裙摆就往她这边走。
没走几步路便用手掩唇咳嗽,十足的病美人姿态。
一阵风吹过来,柳依依也不知道是脚崴了还是风太大的缘故,羸弱的身子差一点就要倒下去。
那摇摇欲坠的身子,任谁看了都会动恻隐之心,会忍不住想要上去扶一把。
就在那身子要倒下去的时候,一双指骨如玉的手托住了她的手臂,男人向来偏冷的声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润:
“走慢些。”
“恹哥哥。”
第3章 萧恹所有的耐心都给了柳依依
明明萧恹没有凶她,她却委屈的嘟了嘟嘴,水眸泛红。
那惹人怜惜的样子,不说男人,就连上辈子的她也是心疼不已。
再加上她是萧恹的师妹,她有意讨好萧恹,便主动跟柳依依交好。
知她在京城没有朋友,还带柳依依认识她的朋友,带她玩。
她有心疾,她便不时的给她送一些昂贵的药材。
前世,封后大典前,柳依依知道她已经彻底输了,时常到她面前炫耀,磋磨她。
还跟她说了许多事情,其中的一件便是她的心疾。
她的心疾早就被他们的师父治好了,之所以身子还虚弱成这样,是因为她自己服用了药。
让人看起来很虚弱,但并不会伤到根本。
上辈子因柳依依的心疾,萧恹不知道抛下她多少次。
想起前世在冷宫里柳依依大着肚子一脸鄙夷的嘲笑她蠢的场景,林昭月眼底闪过一抹自嘲。
柳依依说的确实也没错,她确实蠢,不然怎么连萧恹喜欢柳依依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
“知道你看到她高兴,过去吧,走路小心些,不知道自己身子不好?嗯?”
男人说着,语气看似责备,实则担忧。
萧恹绝对不是话多之人,能一句话说清楚的,他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对她说的最多的话便是:‘林昭月你又想干什么,别闹,林小姐请自重。’
但是在面对柳依依时,他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
就连一向冷肃的眉心都多了一分柔和。
萧恹虽是太子,但是他在十岁时生了一场大病,皇上箫璋将他送到护国寺,直到前两年他十六岁时才被接回皇宫。
许是在护国寺长大的原因,他身上自带一股佛性,就算表情是冷的,但是那漆黑的凤眸偶尔眼光流转时,总带着悲怜众生之色。
他本就生得极好,眉眼如画,此刻一身玄色暗金蟒袍,腕间戴着一串佛珠,更是衬得他矜贵出尘,禁欲神秘。
她当初喜欢上萧恹,除了初见时被萧恹救于马下,还有的便是被他那倾国倾城的皮囊迷住了眼,从此眼中再无星河,心中亦无他人。
然而,经过前世,林昭月知道,在他悲怜众生眼神里,那俊美的皮囊下,藏着的是天底下最无情的心。
萧恹放开柳依依,不经意的对上林昭月的眼神,漆黑的凤眸闪了闪,眉心微蹙。
她的眼神……
两人的视线相撞了一下,林昭月若无其事收回视线,朝他行了一礼:
“拜见太子殿下。”
萧恹看到林昭月的动作, 蹙起的眉头紧了一分,眸光晦暗不明。
她今日怎的……?
昨天他做得过分了?
而同时,林昭月旁边的林晚也是这个念头。
昭昭今日怎么怪怪的?
平时别说行礼,她都怕昭昭一激动骑到太子头上。
其他人听到林昭月的话,往这边看过来。
见到萧恹,纷纷行礼:
“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
“月姐姐,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依依好高兴阿。”
说着,没等林昭月回答她,柳依依便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道:
“月姐姐,对不起,都怪依依身子太弱了,刚刚恹哥哥就是扶了依依一下,姐姐知道的,恹哥哥只是担心依依,姐姐不要生气,依依不会跟你抢恹哥哥的。”
这话上辈子柳依依也说过,一模一样。
听着她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林昭月心中膈应。
她知道柳依依这么说并不是真的在解释,而是在给她释放一个萧恹在意她的信息。
前世她虽然听着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傻傻的安慰她,殊不知她的那点善意在别人那里全是笑话。
林昭月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开口道:
“嗯,我知道。对了,柳小姐比我大,往后柳小姐叫我林二小姐便好。”
说完,林昭月拨开柳依依抓住她的手臂,还用手帕擦了擦,像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擦完,对着旁边的林晚道:
“阿姐,我们进去吧。”
看着林昭月的动作,柳依依脸上闪过一抹难堪。
这蠢货今天吃错药了?
幽幽的看着她的背影,待闻到身边龙涎香时,转头委屈的看向萧恹:
“恹哥哥,是不是依依哪里惹月姐姐不快了?为何月姐姐不理依依?”
萧恹扫了一眼林昭月的背影,面上没什么表情,淡声道:
“无碍,先进去。”
……
林昭月进了皇宫后,想起本来说好要第一个给萧然贺寿的事情,算了算时辰,再过两刻钟萧然就要进行拜见仪式了,她得过去看一眼。
上辈子,北厥退兵后,为了两国的友好往来,两国联姻,而萧然,则被送去和亲,路上遇到劫匪,被折辱致死。
若这辈子父兄没有战败,那萧然该是不会被送去和亲了吧?
上辈子,父兄死后,林家被满门抄斩,而她也被削了凤位,被关在冷宫里。
她完全不知晓北阳关一战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她知道父兄赤胆忠心,一身忠骨,绝不会做通敌叛国的事情。
不管当初在冷宫柳依依说的那封信是不是真的是萧恹伪造的,不管凶手是谁,总归林家军一定有二心之人,跟背后之人联合,致林家死地。
她会想办法把那人揪出来……
不行,等及笄礼结束之后,她一定要跟爹娘亲说前世之事。
只是爹娘向来不信神佛,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信?
如果爹娘不信,那她下一步又该如何?
林昭月心事重重,挽着林晚的手不自觉松开:
“阿姐,我去看看公主,你跟娘先去正殿。”
林晚本想说找个宫人给她带路,还没开口说话,林昭月已经一溜烟的没了影。
林昭月是个路痴,但是上辈子她在皇宫走了无数遍,闭着眼都知道走哪通哪。
思绪混乱,林昭月低着头走路,靠的全是前世的记忆带着她走,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也打算去看萧然的两人。
“恹哥哥,月姐姐什么时候这么熟悉宫里的路了?”
明明前两天她带着她进宫找端敏公主玩时还迷路了,难道是装的?
为的就是觉得她身子弱想要故意磋磨她?
如果是这样,那林昭月可就真的是太蠢了!
看着埋头走路的人,萧恹偏粉的薄唇微抿了抿:
“依依,你先去正殿。”
说着,长腿一迈,跟了上去。
第4章 她怕他?
林昭月心乱,走的便快。
走着走着,见有人挡在前面,她也没管,身子往左,刚想绕过去,那人也往左挪了挪。
她往右,那人也往右。
秀眉微皱,心绪收回了一分。
这人的衣服怎么有些眼熟,是太子的制服…太子?
萧恹?
凝了凝神,她停住,抬起头来。
第一反应是看了一下后面,没看到柳依依。
他不陪着柳依依去正殿来这里做什么?
收回视线,林昭月开口道:
“殿下有事?”
距离太近,他身上那股龙涎香一直不停的往她鼻子里钻。
以前她喜欢这个味道,现在闻着却觉得很不舒服。
林昭月往后退了两步。
前世她跟他夫妻九年都没有看透他,她现在也不想看透他。
见他不说话,林昭月刚想走,谁知男人一抬脚,两人的距离瞬间便近得连对方的呼吸都能感受得到。
萧恹垂目,锐利的凤眸像是洞察一切似的在她身上扫视,林昭月睫羽微颤,垂在身侧的手紧握又松开。
“你在怕孤?”
“不敢。”
她说的是不敢,而不是没有。
那便是怕的。
林昭月等了半响,没听到萧恹说话,深吸了一口气,她抬起头来,直视他的眼睛,道:
“如果太子殿下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便先去清瑶殿了。”
清瑶殿是萧然的宫殿。
说完,抬脚欲走。
男人伸手,指骨如玉的手抓住她的手臂,声音微沉:
“孤当初便说过,孤不是好人,你现在害怕也晚了。”
几乎在萧恹握住她的第一时间,林昭月便厌恶得下意识的想要挣开他的手。
但是萧恹握得稳,稳得林昭月用尽全身力气都不能撼动他半分。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着她,林昭月厌极这种就算拼尽全力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
她发誓,回去之后,一定让爹爹找个师父教她武功。
“既然太子都说如今反悔也晚了,事已成定局,说再多也无用,还请太子殿下自重,虽皇上已赐了婚,但毕竟我们还未成亲。”
自重这两个字,以前林昭月缠着萧恹把他缠烦了他便会说请林小姐自重。
林昭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把自重这两个字给还回去。
萧恹动作微顿,却没有放开她的手,只是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她的脸上。
少女漂亮的杏眸挂了水汽,里面有愤怒、厌烦和倔强,狠狠的瞪着他。
样子像极了被惹恼的猫,终于伸出了利爪。
不自觉的,萧恹偏粉的薄唇很浅的勾了一下。
这一笑,天地黯然失色。
这要是以往,能见着萧恹这样的笑容,林昭月就算是死也愿意,可如今。
她真想用针将他的嘴巴给缝起来,将他剁了喂狗。
但是萧恹身份尊贵,他是君,她是臣,林昭月不敢。
只得冷冷的看着萧恹,拳头不自觉的握紧紧握。
察觉到林昭月的忍耐快要接近极限,萧恹也怕真将人惹恼了,松开了手。
得到自由后,林昭月大步的往清瑶殿走,一次也不曾回头。
萧恹腿长,不紧不慢的跟在她后面。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林昭月越发的心烦意乱。
她现在只想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
到了清瑶殿,萧然已经完成了梳妆打扮,换了一身公主及笄的盛装,很是明艳动人。
“然然。”
林昭月开口喊她。
萧然转头,看到她,眼中溢满惊喜,下意识的抬脚,想起什么傲娇的轻哼一声又收了回来。
林昭月知道她生气了,赶紧上去哄人:
“然然,我错了,都怪我今天被梦魇缠住了,好然然,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林昭月拽着萧然的手臂撒娇。
明明说好要第一个给她贺寿的,到现在才来。
萧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原谅她。
微抬下巴,轻哼了一声,将视线移向别处,就是不看她。
林昭月掏出从护国寺求来的护身符,递到萧然面前,对着她道:
“然然,我错啦,这个可是我去护国寺求大师开过光的护身符,祝我们然然朱颜长似,头上花枝,岁岁年年。”
这个护身符里面包着一枚铜钱,上一辈子春猎,萧然因为想要给她和萧恹搭线,一直带着她屁颠屁颠的跟在萧恹恹身后。
然而途中发生变故,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伙黑衣人,想要萧恹的命。
混战中,有弓弩射到萧然身上,幸好有这个护身符护着,否则萧然那时候就要香消殒命了。
她之所以去护国寺,本来是想求萧恹的师父白陌子帮忙开光了,但是奈何去了几次都没有见到他,便让寺里别的师父帮忙开光了。
没想到还挺有用,她希望这个护身符还能保护萧然。
萧然看着那个护身符,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太子殿下。”
门外的宫女见到萧恹,福身行礼。
两人听到外面的动静,视线也看了过去。
看到萧恹,萧然脆生生的喊道:
“三皇兄,你怎么过来了?”
“自是来看然然的,准备得如何?”
说这话的时候,萧恹不自觉地扫了一眼林昭月手中的护身符。
“都准备好了。”
萧然回着,注意到萧恹的眼神,接过护身符,道:
“谢谢昭昭,我三皇兄的有吗?”
萧然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之前每次林昭月买什么送什么都会有双份,不管萧恹喜欢与否她都会给他一份。
萧恹的自然是有的。
她去求平安符,总的求了五枚。
父亲、娘亲、阿姐、萧然的还有一个原本是要送萧恹的。
但是现在,她并不打算送他。
“今天是你的生辰,太子的自然没有。”
听到林昭月的话,萧恹眸色微黯,偏头去看她。
林昭月垂着头,根本就不敢看萧恹。
就怕他一眼便看出她心中所想。
都怪她今天刚重生回来克制不住情绪。
萧恹表面上看着是个温柔神佛的样子,但她知道,他是个十分谨慎且阴狠暴戾之人,她不该一下子表现得那么明显。
要是被他察觉出端倪,别说护住林家,估计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不能太急。
林昭月感觉到有一股凌厉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扫视,那眼神像是化出了实质。
冰冷如薄刃,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刚要说什么,便听到一个嬷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公主,时辰差不多了,该去正殿了。”
“这便过去,昭昭我们走,去正殿。”
说着,萧然过来拉住林昭月的手,几人一同往正殿走去。
林昭月到了正殿门口,率先进去。
她到的时候,所有人已经坐在位置上了。
有几个跟她玩得好的世家小姐看到她,只敢用眼神跟她偷偷打招呼,林昭月回了一个礼貌的笑。
前世,林家遭难,这些人视她如蛇蝎。
在萧恹娶了柳依依之后,立刻转入她的阵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林昭月能理解她们的做法,但是从此以后也不会跟她们交心。
想起上辈子,林昭月记起那个为了护她在武门街被乱箭穿心而死的少年,算算时间,他应该在下旬时便会出现在黑市里。
第5章 她适合当太子妃,也只是太子妃
林昭月刚坐好,李公公尖细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皇上,皇后驾到!”
李公公话落,众人纷纷行跪拜礼。
林昭月虽爱凑热闹,却是不喜这种大场合,各种繁琐的礼节,拘得很,让她难受。
等她都跪累了,皇上和皇后才坐到主位上:
“众爱卿免礼。”
众人起身,礼官宣布及笄礼开始。
公主入场,跟皇上、皇后行礼后,由皇后赐冠、赐酒。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
礼乐声和着礼官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林昭月的世界变得虚幻又安静。
前世死得面目全非的好友如今还好好的活着,那些勾心斗角,互相残杀的皇子们如今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原该已入皇陵的帝后此刻端坐于主位……
她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礼仪结束后,宫廷乐师奏乐,舞姬献舞。
大臣们跟皇上举杯闲谈。
有跟林夫人关系好的夫人趁着这个间隙挨过来,小声的跟林夫人说话:
“三个月后太子和林二小姐便喜结连理,不知到时可否上国公府讨一杯薄酒?”
林夫人和那夫人显然很是熟稔,看着那夫人笑:
“还能少了你不成?”
那夫人笑了笑,道:
“恭喜啊,没想到那丫头这一转眼就要当上太子妃了……”
两人说话虽然很小声,但是坐在后面的林昭月和柳依依却是听见的。
柳依依如今还没有被宣平侯认回,便算不上贵女身份。
但是她是白陌子的徒弟,太子的师妹,萧然自是要给她请柬的。
平时都是林昭月带着柳依依,便将柳依依的座位跟林昭月的安排在一起。
林昭月注意到,阿娘和那位夫人说到太子妃三个字时,柳依依不自觉的绞紧了手中的手帕。
林昭月想,如今柳依依听到她即将成为太子妃的消息,是否也像前世的自己听到萧恹即将娶她时那般心痛?
虽是皇上赐婚,但是知道的人并不多。
林昭月仔细端详着柳依依那张柔弱的小脸,肉眼可见的,柳依依不止小脸还有嘴唇都变得惨白起来。
在林昭月看柳依依的时候,萧恹的视线也放在林昭月的身上,目光微凛。
她的眼神让萧恹觉得的陌生。
林昭月向来喜形于色,虽娇纵了些,却热烈善良。
虽平时他跟依依走得近了她会吃醋,可是从来没有过刚刚那种眼神。
刚刚那种眼神就像……从深渊爬出来想要索命的恶鬼!
指骨如玉的手握着雕琢精细雅致的白玉杯,食指不自觉轻点两下杯口。
注意到有视线放在自己身上,林昭月又恢复了以前林昭月的性子
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
及笄之礼结束,皇上和皇后陪着众人到了下半场后率先离开。
皇上临走前,跟前世一样,以商量公事为由,将林国公叫走。
林昭月却是知道,皇上将爹爹叫走是去喝酒了。
帝后走后,柳依依以身体不适为由,出了正殿。
柳依依前脚刚走,萧恹后脚便跟了出去。
林昭月看着萧恹的背影,眼底掠过淡淡的自嘲。
她上辈子到底有多瞎有多傻,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才会把林家害得那么惨。
林昭月举起酒杯,刚想拿起来喝,被林晚制止住了:
“不可贪杯。”
皇家的酒自然都是好酒,林昭月才喝了两小口,此时正馋着,便撒娇道:
“阿姐,再喝一口,就再喝一口嘛!”
林晚疑惑的看着她,问:
“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阿爹向来不让她们喝酒,要说她好奇尝一口也正常,但是她刚刚连喝了两口,而且还细品,看着就是会喝的。
林昭月:……
阿姐怎么这么敏锐?
“都怪三哥教我的。”
林昭月犹豫不到片刻,果断甩锅给三哥。
“三弟净教你一些有的没的!你别跟他学……”
林昭月乖乖点头,心痛的看着林晚将酒杯收回去……
……
林若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林夫人交代了马夫几句后,便带着林昭月和林晚先走了。
来的时候是她们母子三人,回的时候也是她们母子三人。
她们回府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离了宫门,行至坊市,热闹扑面而来。
听着小贩的吆喝声和人来人往的嘈杂声,林昭月伸手掀开马车帘子。
街上灯笼高挂,人来人往,斑驳迷离。
有孩童提着小灯笼在嬉笑打闹,各种街贩、百戏一眼看不到头。
许多人围在一起看耍杂技,欢呼声、鼓掌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他们或是携家眷同游,或是三两好友一起,整条街上都透着一种活力和朝气。
前世被困冷宫,那里冷清得像座孤坟。
林昭月眸中溢出一丝向往,转头对着林夫人道:
“阿娘,你跟阿姐先回去吧,我下去逛逛,晚点回去。”
林晚知道自家妹妹今日心情郁闷,便道:
“阿娘,你先回去吧,我跟昭昭逛逛。”
林夫人感受到林昭月今日心情郁闷,没有多说什么,留了两个丫鬟,两个侍卫叮嘱了几句后便先走了。
此刻,萧恹正陪着柳依依逛街。
柳依依看着旁边的萧恹,又看了看左右手都提着大包小包的侍卫,红唇勾起一抹甜甜的笑,拿了两个糖人,将其中的一个递给萧恹:
“恹哥哥,给。”
萧恹对吃食向来讲究,这些他一般是不会吃的。
但是看着柳依依那眨巴眨巴的眼神,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见他只接不吃,柳依依不依,微嘟着唇道:
“恹哥哥,你吃一口,吃了我就回去。”
萧恹拿她没办法,配合的吃了一口。
看着萧恹无奈却拿她没办法的样子,柳依依心中得意。
她跟恹哥哥认识八年,恹哥哥对她的宠爱,是林昭月一辈子也无法得到的。
就算她是太子妃又如何?
可是柳依依也知道自己身份低,皇上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做太子妃的,以后做个侧妃也行。
等恹哥哥当了皇上,谁当皇后还不是他说了算。
她如今要做的便是让恹哥哥对自己的愧疚加深,这样恹哥哥才会更疼爱她。
萧恹吃完了一口,淡声道:
“回去。”
柳依依知道适可而止,两人一狗上了马车。
马车里,萧恹看着又愁眉苦脸的柳依依,耐着性子问:
“不开心?”
柳依依低着头,水眸泛红,就连鼻子也是红红的,看着好不可怜:
“恹哥哥,你是不是三个月后就要娶月姐姐做太子妃了?”
她知道了?
“因为这事生气?”
柳依依头垂得更低了,开口道:
“恹哥哥要是娶了月姐姐,是不是就不要依依了,要将依依赶到师父那里?”
萧恹听着她的话,微叹了一声:
“恹哥哥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别胡思乱想,她适合做太子妃,也只是太子妃,依依能懂吗?”
说这话的时候,萧恹眼里闪过些许愧疚。
柳依依救过他,她的心疾也是因为救他才落下的。
第6章 挑衅:萧恹最爱的人是她
十岁那年,他生了大病,眼盲,四肢退化,动作不便。
太医查不出病因,父皇便求到师父那里。
师父年轻时便是有名的游医,后来师娘去世,他才入了护国寺。
不仅精通医术,相术占星更是了得。
若不是师父坚决不肯入世,父皇该是会给他封国师的。
师父给他算了一卦,说他命里有大劫,若是呆在宫里恐活不过十五岁。
父皇便将他送去护国寺,谁知路上便遭人追杀。
他身边的护卫暗卫全被杀光了,而他也跌入悬崖,九死一生之际,是柳依依救了他。
看到萧恹眼里的愧疚,柳依依微嘟着嘴道:
“恹哥哥,你就不能不娶月姐姐吗?依依怕恹哥哥成了亲之后,依依便没有亲人的,就像今天一样,依依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月姐姐便那般对待依依。”
想起今天林昭月看柳依依的眼神,萧恹眉眼微蹙:
“恹哥哥会护依依一辈子的。”
如果林昭月真的敢对柳依依做什么,他不介意……
眸子微眯,萧恹垂下头,掩住眼里的情绪,修长白皙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狗毛。
有些东西,依依不需要知道。
她只需干干净净、开开心心的便好。
趴在地上的黑耳得到主人的爱抚,享受的眯了眯眼睛。
柳依依得了萧恹的保证,没再纠缠。
看到萧恹在安抚黑耳,掏出刚刚买的牛肉干放到它面前:
“黑耳,这个是我刚刚特意给你买的哦,给你吃。”
黑耳连鼻子都不动一下,别说睁开眼睛了。
柳依依有些尴尬。
也不知黑耳为何从来不跟她亲近,她想摸一下都不行,她给的东西它也不吃。
除了昨天林昭月送过来的花糕给它吃了之外。
“黑耳。”
萧恹喊了一声黑耳的名字,声音微沉。
听出主人的命令,黑耳睁开眼睛,委屈的看着他,而后张嘴将柳依依手里的牛肉干含在嘴里,也不嚼。
萧恹凌厉的扫了它一眼,黑耳立刻缩着身子,躲到马车的角落里。
马车外的声音依旧嘈杂,嘈杂声中,黑耳捕捉到熟悉的声音:
“阿姐,我想吃糖炒栗子……”
耳朵动了动,黑耳立刻坐直了身子,确认那声音就是新认的主人后,也不管马车是不是还在走,黑耳起身便往外跑,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跳了马车,冲入人群中,很快便没了身影。
速度之快,让作为萧恹护卫兼车夫的风信都来不及将它拦下。
“殿下,黑耳跑了。”
“去找……”
……
林晚受不了林昭月撒娇,被她摇了几下袖子后便去给她买板栗了。
“还是阿姐对昭昭好。”
林昭月的嘴像是抹了蜜一样,说得林晚心软不已。
“你啊你,那边烟火重,我过去买,你呆在这里别动。”
林晚像是叮嘱小孩一样说着。
林昭月乖巧的点头,果真呆在原来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只是眼睛往四下看了看。
忽然,一只大黑狗从人群中朝她冲过来。
那狗毛皮发亮,浑身漆黑,肌肉结实,威风凛凛,宛如猎豹。
看着很吓人。
所过之处,人群自动散出一条道来。
黑耳?
林昭月一眼便认出了它,萧恹的狗。
以前为了讨萧恹的喜欢,她连带着他的狗都极为讨好。
天天变着法子给它送好吃的,陪它玩。
刚开始虽然黑耳不近人情,但连续几个月之后,却粘她的很。
上一辈子,她被关在冷宫时,黑耳已经很老了。
没有如今这般矫健,但还会经常叼着鸡腿钻狗洞去看她,后来被柳依依发现,让叫宫女打死了。
看着黑耳呲着大牙朝她奔来,林昭月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欣喜。
纵然如今她不喜欢萧恹了,但是对于黑耳却是讨厌不起来的。
在林昭月怔神间,黑耳已经跑到她面前,尾巴摇得欢实,前脚扒拉着她的裙角,咧着嘴,吐着舌头嘤嘤叫着,竖起来的耳朵往脑后背,等着她的抚摸。
林昭月蹲下身子,伸手摸它的脑袋。
“黑耳,你怎么在这里?”
黑耳一般都跟在风信或者萧恹身边,林昭月抬头环视了一圈,没看到两人。
“这哪来的狗?”
林晚没见过黑耳,刚刚看到那只大黑狗扑向自己的妹妹,还被吓了一跳。
后面见那黑狗摇尾巴,才放松下来。
林晚拿着板栗走过来,递给她。
林昭月接过,道:
“太子的狗。”
林晚若有所思,视线往四处扫了一下,没看到人。
黑耳鼻子很灵,闻到板栗的香味就知道是吃的,眼睛一边盯着板栗,前脚扒拉的速度显然快了许多。
虽然黑耳不会说话,但是跟它接触多了,它一个动作,眼神代表什么她都知道。
“想吃?”
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听懂,又扒拉了一下她。
林昭月剥了板栗,第一颗给林晚,第二颗才给黑耳。
萧恹找到黑耳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少女微弯下身子剥着板栗,几缕黑发黏在脸上,清丽的脸如芙蓉般,眉眼恣意,红唇微勾,带着天真娇憨。
嫩绿的腰带将她的腰掐得极细……
黑眸微暗,萧恹开口唤了一声:
“黑耳。”
黑耳耳朵动了动,假装没听到萧恹的声音。
林昭月却是听到了,她抬起头,看见萧恹。
男人气质矜贵,姿容出色。
来来往往的人都不自觉将目光放在他身上,驻足而观,很快,便聚了一大帮人。
那些姑娘忍不住偷瞄了两眼后,便羞得垂下头,不敢直视。
这种情况下,林昭月猜测他是不想被人认出的。
收了脸上的笑容,行了一礼后便打算走,谁知跟上来的柳依依微喘着娇气跑了过来:
“月姐……林二小姐,没想到你也来逛街啊。”
林昭月心里恨不得现在弄死她,但是也知道现在不是时机。
如今更不能再在萧恹面前表现出更多的端倪。
便弯了弯唇,莞尔一笑:
“嗯,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们,时辰不早了,我刚打算回府,你们慢慢逛。”
“月姐姐,等一下,”
说着,柳依依往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跑,再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锦盒。
“依依今天虽然不知道哪里惹了林小姐不快,但是林小姐生气了,便是依依的不对,依依在此给林小姐道歉,还望林小姐莫要生依依的气了。”
说着,将锦盒递到林昭月面前。
在柳依依抬手时,林昭月看到她手上多了一副白玉镯子。
那镯子林昭月认得,是前两天她带着柳依依逛瓦舍,有一处猜灯谜的地方,这镯子便是礼品。
公子可为佳人对诗打擂台赢得。
前两天,她缠着萧恹让他帮她赢,萧恹放不下身段去比试,便带着她去了明珠居,给她买了极好的玉饰。
可是如今,那白玉镯子却戴在柳依依的手上。
林昭月掩在袖子下的手动了动。
看来赔礼道歉是假,柳依依是在告诉她:
就算她即将嫁入东宫又如何,是太子妃又如何,萧恹最爱的人还是她!
林昭月神色未变,接过柳依依手中的锦盒,又道:
“你的手镯很好看。”
林昭月说完这话,柳依依和萧恹两人明显都怔了一下。
前两天林昭月想要让萧恹帮她赢得这个镯子的事情柳依依自是知道的,按照她以往的脾气,该是要耍大小姐脾气的。
她一耍脾气,恹哥哥便会更厌烦她。
柳依依很期待林昭月闹起来。
萧恹也是有些头痛。
刚刚就是看依依不开心才帮她赢得的,要是这会林昭月也闹起来说她也要,那他岂不是又要再丢一次脸?
林昭月和柳依依两人闹起来完全不一样。
柳依依最多就是找个地方偷偷的哭,但是林昭月自小便被娇宠着,是要大闹着,弄得人尽皆知才罢休。
罢了,她要真想要那镯子,帮她赢一回也没什么。
怎么说,她也是他未来的太子妃!
只要她安分,林家安分,他自是会给她一个太子妃该有的一切。
“你要是想要,孤……”
萧恹话还没说完,林昭月便开口道:
“这镯子很衬你的肤色,你们慢慢玩,我同阿姐便先回去了。”
说完,又跟萧恹行了一礼,便带着林晚和丫鬟侍卫离开了。
看着林昭月的背影,男人黑眸微沉。
第7章 窥见萧恹秘事
风信站在萧恹身后,有暗卫现身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只见风信面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小跑着走到萧恹身边,在他耳边低语。
萧恹凤眸微眯了眯,扫了眼林昭月离去的背影,淡淡道:
“回宫。”
……
林昭月上了马车后,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她将柳依依给的锦盒随手放在座位上,并没有看。
这要是以前逛街碰到萧恹,林昭月早就颠颠跟上去了,如今这般反常,林晚将其一切归咎为昭昭看到太子单独带柳依依逛街吃味了。
林晚见林昭月阴郁的样子,伸手握住她的,微叹:
“昭昭,他毕竟是太子。”
平常人家的公子都是妻妾成群,像他们阿爹那样只有阿娘一个妻子又无妾室的实在少之又少。
以前昭昭让父亲求皇上给她和太子赐婚时,林晚便问过她,以后太子若是娶了旁的女子她又该如何?
那时的她兴致勃勃的说,定会收了太子的心,让太子满心满眼的都是她。
如今,别说收服太子的心,恐怕连她的心都弄丢了。
林昭月知道林晚的意思。
前世,国公府没被抄家前,萧恹除了她并没有别的女人。
当时她便觉得,就算萧恹没有那么爱她,只有她一个女人她也心满意足了。
如今想来,当真是蠢。
心上人在身边,娶她也不过就是他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
林家出事不到一个月,武门街的血都还没干透,她便被削去凤位,被关进冷宫里听他迎娶他的心上人。
手指紧握,林昭月呼了一口气,道:
“阿姐,我知道。”
今生,他有多少个女人,娶谁都跟她无关了。
她只想护住林家,报满门抄斩之仇……
和林晚到家时已是亥时,林昭月进了家门,便问了管家:
“我阿爹可回来了?”
“国公爷戌时便回来了,只是喝了点酒,有些醉,已经歇下了。”
听到阿爹已经歇下了,林昭月便只能将重生之事先放一放,想着明天再说。
跟林晚分别,回到院子洗漱完成之后,青竹才气喘吁吁的回来。
“小姐,太子刚刚送柳姑娘去了紫藤苑后便回东宫了。”
紫藤苑是萧恹的私宅,柳依依来了京城后,萧恹为了柳依依的名声着想,将她安顿在了那里。
“嗯,我知道了。”
林昭月说着,给她倒了一杯茶:
“喝口茶缓缓。”
青竹有些受宠若惊。
虽然平时小姐待她极好,但是倒茶这种还是没有。
“谢谢小姐。”
青竹接过,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她是个粗人,可喝不出茶的好赖,可是小姐倒的茶,她总觉得比平时的好喝。
看着青竹的样子,林昭月红唇不自觉勾了勾。
青竹自小便跟着她,是个忠仆,头脑一根筋。
她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她想杀人她都会递刀。
在她心里,只要是她说的,做的便都是对的。
想起上辈子青竹在自己面前被活活打死,浑身没一块好肉的样子,林昭月眼睛酸涩。
“小姐,你怎么了?”
见林昭月情绪不太对,青竹小心翼翼的问道。
“可是今天看到太子带着柳姑娘逛街,小姐伤心了?我家小姐这般好,总有一天太子定会看到小姐的好的,小姐不要伤心。”
听着她安慰自己。
林昭月又浅笑起来:
“傻丫头!”
“我只是开心,有青竹这么好的丫鬟。”
青竹心思单纯,没有想太多。
听到自家小姐夸自己,立刻不好意思笑起来。
“从今日起,你不用再跟着太子了。”
以着萧恹的敏锐,早就知道青竹跟着他了,她从青竹嘴里知道的,都是萧恹故意让她知道的。
青竹有些懵,她都已经连续跟了差不多两个月了:
“啊?不跟了?”
“嗯,不跟了,我们以后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青竹并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人,既然小姐不让跟,那自有不让跟的道理。
反正她家小姐做的都是对的。
“那小姐,我们接下来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看着青竹发亮的眼睛,林昭月笑了笑,神秘道:
“以后你就知道了,你先去休息。”
“好,我先帮小姐擦头发……”
青竹将林昭月的头发擦干了之后才去休息。
林昭月躺在床上,一直想着事情,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睡着之前,想的便是明天去护国寺拜一拜。
醒来的时候,林若京早就去上朝了。
林昭月跟林晚和林夫人吃了饭后,林夫人便去跟其他的夫人打叶子牌去了,而林晚则去做女红。
林晚喜静,大多数时候,更喜欢一个人看看书,弹弹琴,做做女红。
看着林晚手上的鸳鸯荷包,林昭月明知故问:
“阿姐,你这个荷包是打算送给谁的?”
林晚被林昭月这么一问,手中的针偏了一下,脸色微红:
“我自己用的,哪有送给谁。”
“可是我看到上面绣的是鸳鸯,莫不是绣给我未来姐夫的?”
听到林昭月喊姐夫,林晚的小脸顿时爆红:
“什么姐夫,你别乱喊,你个皮猴子,还不去找你朋友玩,别再这闹我。”
林晚说着,将林昭月赶出了屋子,顺便还把门带上了。
看着紧闭的门,林昭月摸了摸鼻子。
不就是给忠伯侯世子绣个荷包吗?羞成这样?
抓了抓小耳朵,林昭月收拾了一下,便带着青竹去了护国寺。
以前的护国寺并不在这里,而是京郊外的青城山,从京城过去还需两日的路程。
八岁时大哥和好友去青城山狩猎,她缠着要去,却迷失在林中,找到的时候她跌入一个陷阱里,受了很严重的伤,躺了差不多半年,醒来后记忆错乱,将好多事情都忘了。
因为这件事情,大哥还被用了家法,足足躺了十天才能下床。
护国寺香火旺盛,长长的台阶上皆是来来往往的人。
林昭月提起裙摆踏上台阶。
台阶的两侧种着柳树,抽出嫩绿的新芽,充满生机。
让人看着心情便不自觉好起来。
进了佛堂,一抬头,便看到那巨大的金色佛像,双手合十,静坐莲台之上,低眉俯瞰,悲怜众生。
不知道是不是林昭月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佛像的眉眼竟有几分神似萧恹。
林昭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暗骂自己几声,求佛祖原谅后,便双腿跪在蒲团之上。
以着十二万分的真心,祈求家人平平安安。
青竹磕了三个响头后,侧头偷瞄了一下自家的小姐。
小姐的装扮较之以往素雅了许多,以前大多数都是一些红色的衣服,十分张扬明丽。
今日却只着了条白底红花的百水裙,一件白绫对襟外衣,素淡清寡。
青竹看着林昭月虔诚的样子,总觉得自家小姐像是藏了许多心事。
收回视线,青竹又磕三个响头,而后真诚的祈求:
“佛祖在上,信女青竹生活安然,只求小姐所愿皆所得,一生快乐无忧……”
两人出来,林昭月还不想回家,便在周围逛逛。
护国寺坐落的鹿鸣山连接着好几座山,小路交错,林昭月和青竹走着走着然后悲催的发现……两人迷路了!
“小姐,这可怎么办啊?我们不会出不去吧?”
青竹着急的说着。
重活一世,林昭月倒是稳重许多。
小路是石头铺成的,大概是远离了石庙,这路没人维护,许多石块已经翘起来。
寻得一线生机的野草逢春便疯狂的冒出头来。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那些草很明显的被人踩过,而且那些草汁还没干透,该是有人刚来的。
“那边应该有人,过去看看,问问路。”
两人往前走了一会,突然听到一声凄惨的哀嚎声。
两人心中一紧,对视了一眼,赶紧循着声音的方向奔过去,然而眼前的场景却将两人吓得脸色发白。
“啊!杀人了!”
青竹第一次碰到这种场面,一时吓得尖叫。
林昭月赶紧伸手捂住青竹的嘴巴,可是显然已经晚了。
那人回过头来,那双清冽幽深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萧恹!!
第8章 萧恹的警告: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
萧恹看到是林昭月,眼底的杀意立刻就散了。
手中染血的剑下意识的背在背后。
过了会,反应过来她不是柳依依,啧笑了一声,将剑丢到风信手中。
风信接过剑,拿出一块绸布来仔细清理上面的血迹。
刚刚哀嚎惨叫的男人此刻已经晕了过去,右臂与身体分离,刚刚被萧恹用剑斩断的手臂分出去老远。
黑耳闻着血腥味,咬着尾巴兴致冲冲跑过去叼着那只断臂,咬着、舔着,口水混着未干的血迹流了一地。
像是在吃什么美味的东西,大快朵颐,吃得满嘴都是,咬得嘎嘣响。
“将人带走。”
随着萧恹的命令,有两个黑衣人将地上的黑衣男子提起来,齐整的伤口喷出鲜血,一股又一股的洒在草地上,染红那嫩绿的青草。
那血流着,不断浸染,流进石缝里,血腥味疯狂的钻入林昭月的鼻腔,她浑身颤抖着,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红。
她好似又看到了那不断饮着林家人的血的武门街。
刽子手手中的大刀落下,掉下一颗又一颗的头颅,滚到她的脚边,湿热的鲜血流进石缝里,将大地、天空都染红……
林昭月的太阳穴突突的疼,瞳孔收缩着,细细的红血丝爬满了整个眼睛,双目赤红。
“你怎么……”
网址:我们同时重生了,十年夫妻,却不约而同选择错过自此一别两宽 完 http://c.mxgxt.com/news/view/8166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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