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年的九眼桥虽然被拆除，但人们津津乐道的，还是旧时的九眼桥

1908年，成都九眼桥。（by 欧内斯特·亨利·威尔逊）

成都平原上，河渠纵横，田畴交错。潺潺而行的流水，灌溉着良田，也诗情画意般流过巷口，流过房前。

所以，这锦官城内与水相关的地方很多。你若问：成都哪个地方以桥命名？本地人一定会脱口而出：九眼桥嘛。

锦江之上的这座石桥，浓缩了一座城市的记忆，那爬满九个孔洞的青苔仿佛告诉你，它有着厚重的历史与别样的传说……

400年前，一个叫余一龙的布政使，坐镇锦江两岸，修建了这座石桥，取名“宏济”。200年后，另一个叫李世杰的总督，对石桥进行了重修，并改名为“九眼”。“宏济”与“九眼”，一个重内涵，一个表外形；相得益彰的两种命名，为这座长四丈、宽三丈的石拱桥平添了敦实与丰满。

九眼桥是一座漂亮的桥，大拱状的桥面，宛如一道长虹凌波而卧。下游的河堤上，常见一群白鹭翩翩起舞、忽起忽落，让静卧的石桥有了灵性，让潺潺的流水有了生命。

石桥状如弯弓，不远处曾有一座同期建造的白塔，像一支利箭；一桥一塔，相映成趣，构成“桥是弯弓塔是箭”的别致景观。远观石桥的九孔，像极了人的眼睛，凝视着过往的船帆。特别是第五孔，老百姓俗称“海眼”，说这里的水能直通大海。海水深不可测，于是常有人往这里抛下一枚枚铜钱，然后侧耳倾听，口中念念有词：“喔唷，水深罗，听不见落底哟。”

古人对这“海眼”的笃信，传递着他们对海洋的向望与憧憬，而这九眼桥下的中流之水其实真是通往大海的。它离开锦江入岷江，再汇入奔腾的长江，最终浩浩荡荡去了大海。

百年前的九眼桥

人，择水而居；业，因河而兴。

九眼桥两岸店铺一家连着一家，船一泊岸，就有老板从茶馆出来，高喊一声：搬货了。那些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立刻站起身来，鱼贯登船，肩膀一斜，再挺直腰板，扛起货物，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卸在堤岸上。

汉子们卸下的货多为木柴。旧时的成都居民大都以木柴烧水煮食；而与水路相通的乐山、洪雅等地又盛产林木，于是经营木柴便成为九眼桥两岸的主业。材质优良的林木还可以打家具、做棺材，河街上就有了不少的家具店与棺材铺。

从成都前往乐山、宜宾乃至重庆的货物商旅，也由此上船。九眼桥便成了旧成都最为热闹的地方。

多年后，一位年轻时在岸边酒馆做伙计的古稀老者，回忆那时的情景，啧啧称道：九眼桥最闹热的一天，莫过每年农历的五月初五。一到这天，全城的人几乎倾巢而出，那些军政要员、富商巨贾，也都借端午节出来游乐一番。这一天，停在码头的船都变了模样，花花绿绿的旗幡竖了起来，船尾挂上红绸，船舱的桌上佳肴美酒、香茶烟灯一应俱全，待老爷太太们坐稳后，锣鼓一响，龙舟比赛就开始了。

龙舟从新南门划至望江楼，到达九眼桥时，正是展劲冲刺的时候。为给出钱的老板争个彩头，船夫们划得波涛翻滚，岸上的锣鼓擂得喧天，加油助威的声音吼成一片。龙舟比赛一结束，就开始抢鸭子。数十只鸭子被抛入河中，谁抓住就归谁。这对于很少吃到油荤的穷苦人最具诱惑力……

如今的九眼桥

时光荏苒。这九眼桥两岸还有一件悲喜交加的事。

这事源于一段顺口溜：“石牛对石鼓，银子二万五；有人蒙得穿，买尽成都府。”传说张献忠当年离开成都时，在九眼桥上船，将装不完的金银财宝、秘密埋在这段河中。不久后，张献忠死于阆中，藏宝地点便无人知晓了。

这个传说在旧时的四川流传很广。有人偏偏相信了，还聚力寻找。20世纪30年代末期，这九眼桥下就上演了一台挖宝的闹剧。

这位酒馆伙计回忆说：那是一个冬天，我正在店里清理灶台，听见老板喊我们：“走，快去看闹热，九眼桥在挖宝咯。”来到桥头，就看见好多官员模样的人聚在一起，个个喜笑颜开。河边上有近百人，手持锄头不停地掏挖着。我听围观的人讲，是一个叫“锦江掏银”的公司在挖张献忠的宝藏。挖宝的人干劲冲天，看闹热的纷至沓来，挎着枪械的警察来来回回维持治安。这九眼桥着实热闹了一番，我们酒馆的生意也跟着红火了好几天。有一天，突然传来惊人的消息，说石牛石鼓挖出来了，财宝就要“显身”了。这时候，看闹热的人已里外三层，我奋力挤进人群，就看见石牛石鼓斜躺在泥巴里，有人拿个机器认真地探测。忽然有人高喊：“出来了！”我看见坑里全是生锈的铜钱，密密麻麻粘成一片，却不见丁点的金银财宝，围观的人群很快在抱怨与哀叹中散去……

几百年过去，九眼桥承载了太多的故事，终究不堪洪涝重负，于1992年被拆除。虽然修建了新桥，但人们津津乐道的，还是旧时的九眼桥。因为在成都人的心里，“九眼桥”远远不是一条南来北往的通道那么简单。（文：西南铁道阿坚，图：网络。若有侵权，烦请联系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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