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晓鸽:“触电”的风险投资家
导语:熊晓鸽被《纽约时报》评为“中国引入高科技产业风险基金第一人”,手中掌控着25 亿美元资金。现在,他却拍起了电影《高考1977》。接受《外滩画报》专访时,77 级高考生熊晓鸽说:“对我而言,这是一笔与钱、与回报无关的投资。”
熊晓鸽
音乐停止,银幕上的光暗了下来,熊晓鸽作为出品人和导演、男女主角一起坐着拖拉机,出现在观众面前。这里是电影《高考1977》的湖南首映现场。北京首映式当晚,熊晓鸽在IDG 的搭档周全看完电影后,有点激动。他深夜找到熊晓鸽,要给此片导演江海洋打电话:“虽然已经是深夜12 点,但我还是把号码给了他。”熊晓鸽说。
周全和熊晓鸽都是77 级高考生,江海洋则是78 级的。“第一年恢复高考的时候,还没有艺术专业;他们是1977 年12 月10 日参加考试的,我们78 级则是在第二年的5月考试的。虽然就差几个月,但我们感受完全一样。” 江海洋后来说。
“这大概是在情感上最让我满足的一次投资。” 作为IDG 全球常务副总裁兼亚太区总裁、IDG 资本创始合伙人,熊晓鸽回忆说,这次投资从头到尾就没有进行市场调查和风险评估。
“每一个人身上都拖带着一个世界,由他所见过、爱过的一切所组成的世界。即使他看起来是在另一个不同的世界旅行、生活,他仍然不停地回到他所拖带的那个世界里去”, 熊晓鸽很喜欢法国作家夏多布里昂的这句话。
“《高考1977》,是一笔与钱无关的投资”
8 月下旬,在启程回美国的前一天,熊晓鸽还惦记着《高考1977》的音乐。“马上就要去美国放映了,但音乐还没配好。后来我专门去找了谭盾,他也是77 级的。”“电影里很多情节,老外肯定看不懂,比如说你有成分问题。”熊晓鸽为此又请来了几位对中国文化有所了解的美国记者,参与国际版的剪辑。
“一开始,我们根本没有指望80 后、90后的小孩,我们想他们肯定不会来看。”江海洋说,但有一天他接到了一个小摊主的电话:“我要请你吃饭,这个电影的碟卖得不错,很多小孩子也来买。”这让江海洋很感动。
“我们是冲着去看自己的青春,或许他们是去看父母的青春吧。”江海洋后来想。作为导演,他不得不关心市场:“这个电影投资大约1500 万,现在已经有了3000 万的票房,而且每张票只卖30 元。”
但这一次,投资人熊晓鸽却并不关心生意上的输赢:“对我来说,这是一笔与钱、与回报无关的投资。”
“他一个人拍板,完全符合IDG 的投资程序。”熊晓鸽的另一个搭档章苏阳解释道:“IDG 有一个电影基金,我们几个合伙人早就授权晓鸽,可以在100 万美元以下,独立决定几个投资”。
章苏阳也很爱《高考1977》,因为他也是77 级的。看完电影后,他甚至还为自己做了一套当年流行的灰色制服。1977 年10 月22 日,很多人都记得这一天。
那时,马蔚华还在沈阳铁路局当工人,阎焱则在安庆潜山县插队。熊晓鸽整天背着一套电钳工的工具,骑着自行车上下班:“就好像怕大家不知道自己是一个电钳工一样。”而他的好友李小加,也在钻井台上做着一名快乐的石油工人。相同的是,这四个人这一天都在《人民日报》上看到一个消息:中国恢复高考了。“那个兴奋劲儿就别提了。”
熊晓鸽和阎焱,在当年就快马加鞭开始了复习。“我们那里根本就没有书,大家就靠手把手地传抄。” 阎焱说。当时,熊晓鸽只会说一句囫囵完整的英语:Albania is a socialist lantern in Europe。“后来就开始了两个多月没日没夜头悬梁、锥刺股般的复习。”
1977 年,一直梦想做飞行员的阎焱,考取了南京航空学院飞机设计专业;熊晓鸽则考上湖南大学英语系。第二年,马蔚华考取了吉林大学经济系;再过了两年,李小加进入了厦门大学英语系。多年后的今天,他们四人分别成为了软银赛富合伙人、IDG 风投的合伙人、招商银行行长以及香港证券交易所行政总裁。
“我们跨过维也纳的河岸,列队进入米兰。”经济学家金岩石至今还能背出当年诗人陈昊苏的句子。金岩石是78 级的考生,他说:“高考就是一个梦——意味着自由。”
“恢复高考,比高考本身更伟大。”熊晓鸽很喜欢念叨电影《高考1977》中的这句台词。
谈及这次“触电”,他说:“去年,我遇见了上影集团总裁任仲伦,发现我们有很多共同语言。偶然谈起我们这代人的求学经历,感慨之余一拍即合,约定共同投资拍一部有关当年高考的电影。”不久,任仲伦寄来了剧本和协议书。熊晓鸽只粗粗看了一遍,电话里提了几点意见,就大笔一挥,签下了投资协议书。
“做风险投资和做记者是一样的”
“人生最大的赌注是你自己,你要敢赌你的明天比今天好,这是一种信念,也是一种生活方式。”熊晓鸽说。
1984 年,熊晓鸽考入社科院读研究生。两年后,他到新华社国际部实习,与如今的央视主持人水均益在一个组。当时,他的梦想就是去当一名战地记者。其间,一位外国友人劝他,“做记者,需要多见见世面”。于是,熊晓鸽考取了波士顿大学攻读大众传播学硕士学位,8个月就拿到学位。
毕业后, 他在美国的卡纳斯出版集团下的《电子导报》(ElectronicBusiness)做记者,采访了很多在硅谷创业的华人企业家。“我还到过王安的家,感触很深。”工作之余,熊晓鸽还进入弗莱彻法律与外交学院,兼职攻读了亚洲经济与商业管理博士学位。
“这些企业家愿意和我谈,因为他们需要找钱。而我所在的杂志是英文主流刊物,很多风险投资家看我们的杂志。”熊晓鸽如此回忆和风险投资的渊源,“那时我才知道风险投资那么厉害。”
就是在那个时期,他结识了硅谷许多大型风险投资机构,并逐渐了解这个英文简称为“VC”(Venture Capital:风险投资) 的行业。
1991 年,熊晓鸽第一次回国。他在深圳碰到很多大学同学,他们满怀激情,想创业,但缺资金,“当时感觉深圳很像硅谷,不过他们对风险投资几乎一无所知。”
这时,熊晓鸽想起了“老麦”,也就是IDG 集团董事长麦戈文。“我以前曾经见过他,于是就给他写了一封信。”巧的是,麦戈文曾于1989 年底在中国投资了一个项目,但投了之后一点钱没赚,便让熊晓鸽去看看。
经过考察,熊晓鸽发现这个项目在技术方面一点问题没有,只是市场不对路,所以产品卖不掉。“得在国外找买主。”熊晓鸽拿定了主意,此后他在美国参加了一场体育器材展销会,得到一家美国公司600 台的订单;此后该项目便扭亏为盈,赚了近200 万元人民币。
这一项目的成功让麦戈文眼前一亮,熊晓鸽也就此开始了他的风险投资生涯,带领IDG 去开辟中国风险投资市场。
“10 年前,风险投资这一行没有什么人懂。”章苏阳说:“我去工商局注册,发现没有这个行业分类,只能算闲杂人等。”
早期做项目,也没有管理团队,熊晓鸽就到处找人。周全是熊晓鸽找到的第一个伙伴。早在熊晓鸽读国内的研究生时,他们就认识了。到了美国,熊晓鸽在卡纳斯做记者,周全恰巧就住在卡纳斯公司附近。熊晓鸽常常和他讲起采访风险投资的事情,两个人很谈得来。后来,熊晓鸽把周全请到了IDG。“我们有很多年的沟通基础,经历相似,互相认同。周全没读过MBA,没有管过公司,但是极聪明、勤奋,肯学习且具有不为常人所知的激情。”
而如何在国内找到合适的投资项目,则被熊晓鸽说成“和做记者一样”。“这两者真的很像,都要每天去接触不同的人和事,然后找一个办法把他们弄明白。”“如果说最大的不同,就是遇见一件特别好的事情,记者希望让越多的人知道越好;而做风险投资,则希望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他笑。
此后,他们陆续投资了百度、搜狐、腾讯、金蝶、易趣、携程、如家等众多创造了商业奇迹的中国公司。“是的,我们在这些项目上都赚了钱,回报很高。”
“引进国家地理版权,是为了退休后还能继续做记者”
“但赚钱不一定就是最激动的事情,敢为天下先才是最激动的。”熊晓鸽说,“当时有人还说我是中国风险投资第一傻,第二傻是阎炎。”
1992 年8 月,熊晓鸽第一次到越南旅游。在越南的一家酒店里与服务生聊天,闲谈中服务生提到一份当地最有潜力的lT 刊物。
熊晓鸽在街上逛了三天,并看到了商机,随即用400 美元与所有者签下了投资协议。四个月以后,美国取消禁运,“我是第一个代表美国公司到越南投资的风投,也是越南战后的第一个投资公司。”这让熊晓鸽很得意。“现在那已经是越南最大的IT 出版公司。”
事实上,做媒体出身的熊晓鸽,始终没有离开这个圈子:IDG 是全球最大的技术信息出版集团,在全球90 个国家出版300 多种刊物。作为IDG 亚太区总裁,熊晓鸽掌管着IDG 在亚洲的60多家媒体。
除了喜欢在商界冒险,熊晓鸽的最爱还有旅游、写作、唱歌和运动。“你知道我为什么引进《国家地理》杂志的版权吗?”他有点感慨, “等我退休了,四处旅游以后,还可以作为记者在上面写文章。”
他曾经师从歌唱家吴雁泽。那时因为有一年中法文化年之际,吴雁泽所在的中国音乐家协会正筹备一场在法国的中国古乐器展览。谁知,预算少算了30万元。找不到钱,吴雁泽心急如焚。经人介绍,吴雁泽找到了熊晓鸽。熊晓鸽说:“赞助没问题,但有一个条件。”吴雁泽听了有点紧张,熊晓鸽笑着说:“能不能拜您为师?”吴雁泽如释重负,欣然应允。“我在吴老师那里,受的是专业训练。练了一段时间后,吴老师对我说,以后我可以和别人讲我是他的入室弟子了。”
热爱自然的他,把家安在美国帕萨迪纳市郊外一个高尔夫球场的山顶上,后花园则紧连着国家野生公园,常有各种野生动物到熊晓鸽的花园里散步。
B=《外滩画报》
X= 熊晓鸽
B:章苏阳说,做风投主要是看人。他第一眼看到邵亦波,觉得这人能成功,原因竟然是“他很性感”。你呢,你怎么看人的?
X:我们应该是进入中国的第一家外国风险投资公司。到目前为止,IDG已经投了不下200 个项目,其中有超过一半的企业是互联网企业。我想我们的眼力应该是不错的。
我主要看整个团队是不是有激情,还有,主要领导人有没有能力也很重要。此外,他是不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有无团队领导人的凝聚力?他有无健康的体魄?
B:你算是在中国做风险投资最早的人了,为什么大家都不敢来,你敢?
X:我很lucky( 幸运)。每一个好的历史节点,我都碰上了。高考、出国、再回国,每一个时间,都刚刚好。
我在美国做记者时,有一次荣毅仁访问美国,在弗莱彻法律与外交学院演讲。当晚来了很多业内人士,包括IDG创办人麦戈文。
席间,麦戈文对荣毅仁谈起了他的《计算机世界》,麦戈文让我帮助翻译一下,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B:现在做风险投资和10 年前有什么不同?
X:很大不同。那时候,我们是在黑暗中摸索,我们这个行业被很多人认为是大忽悠。现在,不仅国外大的风险投资机构加入进来了。还有诸如田溯宁、邵亦波等这些原来的创业者,也都来做风险投资了,竞争无疑也更激烈了。
B:金融危机下,风险投资家的日子有没有受到影响?
X:说实话,我真的很喜欢危机。金融危机是企业并购、合并的最好时机,也是投资者的大好机会。上一轮我们赚钱的项目,大多都是在亚洲金融危机之后进入的。
以前我们把一个公司做上市就不再继续关注,其实金融危机下股票狂跌,一些公司的市值明显被低估。我们现在就找准机会,在二级市场上购买一些公司股票。
对于一些因金融危机而未能如期上市的公司,或在两至三年内上市无望的公司,我们会选择退出。
网址:熊晓鸽:“触电”的风险投资家 http://c.mxgxt.com/news/view/88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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