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晓霞之死：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文/四季文史

一部百万字的《平凡的世界》，路遥历时6年呕心沥血倾力奉献。毋庸置疑，这是用生命去完成的一部全景式城乡生活变迁的用心力作。

上世纪80年代，路遥手里没有电脑，全部是手写来完成这部长篇小说，其工作量之大，让人难以想象。这么看来，《平凡的世界》的故事架构，一定是经过路遥深思熟虑的。既然是一部励志佳作，有读者会思考，作者路遥为何到最后要把田晓霞写死呢？

作三个“比较”，分析路遥落笔时的思考：

比较一：田晓霞与堂姐田润叶的爱情观，到底有何区别

《平凡的世界》里人人都是主角，每个人物都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和人物性格，田晓霞就是不可或缺的女主角。田晓霞与孙少平的爱情虽然不是轰轰烈烈，但谁能否定他俩的爱情是平凡中的真挚、平静里的浓烈呢？最为虐心的是，作者路遥到小说结尾居然在我们热烈的心窝上撒上一把盐，那就是田晓霞之死。

不禁要问，路遥为什么要把田晓霞写死，有何深意呢？在我看来，首要的原因就是田晓霞与田润叶的不同“人生”。

这种“人生”可能更多地体现在两姐妹对爱情的看法上。姐姐田润叶对农家子弟孙少安的爱情，是双水村尽人皆知的，在旁人看来两个年轻人虽然青梅竹马，但未必能走到一起，因为“门户”的概念，在上世纪依然存在，一些封建旧有的思想，在陕北平原还司空见惯，所以两人的爱情到最后，的确是败给了门第观念，作为干部子女的田润叶不得已在家人的胁迫下离开孙少安，而找了“门当户对”的李向前。

再说田晓霞，父亲孙福军是高干，晓霞自然是高干子女，但与姐姐不同的是，她对自己的爱情非常笃定。晓霞与孙少平在学校表现得都非常优秀，接触之余，二人心心相惜。晓霞更是对眼前爱学习、爱知识、追求新鲜事物的孙少平暗生情愫，认为自己的爱情就会在他身上发生。

在浪漫主义爱情宣言下，晓霞与孙少平确立了恋爱关系，她知道孙少平的家庭情况，也不在乎周围世俗的眼光，她选择孙少平，只因为他是一个不一样的“新”青年，“门户”观念自然荡然无存。

可以说，田润叶、孙少安迫于“门户”观念，即便是两厢情愿也被拆散，而晓霞与孙少平不惧世俗看淡，只为幸福相伴，所以两人在一起就是心与心的交流与碰撞，无惧无畏。一句话概括叫，田晓霞没有步姐姐的后尘。

比较二：孙少安与孙少平对人生的看法比较，是归于平淡还是要寻求不凡

小说围绕“宿命”在展开一系列的场景变幻和人物跌宕起伏的情感变化。“黄河水总有清的一天，人不能穷一辈子”，正是这种改变俗世凡尘的渴望与坚毅，让孙家兄弟一直在努力改变着自己的命运、改变着全村人的命运。

可是，在我们前行的路上不可能都是一帆风顺的。孙少安与田润叶的爱情酸涩收场，两人没有因为相爱而逃过世俗。峰回路转，人们似乎从不可改变的人生羁绊中看到了希望，那就是田晓霞和孙少平终于走在了一起，他们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希望与幻想，似乎美好的一切正在朝他们走来，就在幸福即将画上圆满句号的时候，晓霞却意外死去了。

孙少安对于生活的选择是默许、是勤恳，面对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他选择了平凡，因为少安身上更多地是背负着上一辈留下来的无奈，既然无法冲破，就努力改变。虽然自己的爱情不顺利，但在自己的勤奋努力下，庄稼人的命运，正在他的带领下一点一点地发生改变。而我们的孙少平，也正通过自己的努力在村子外面的世界，历练自己，所有的一切看似波澜不惊、洪波荡漾，可路遥的世界，也许就是这么地让人捉摸不透，看似平凡的背后，又孕育着不凡。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路遥笔锋一转，晓霞最终死于洪流之中，少平知道后，痛不欲生。在梨树下两人曾有美好的爱情相约，在学习上，两人都如饥似渴，在对命运的看法上，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改变、选择了向前、选择了外面的世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随着爱人的离去，孙少平此时的心情跌落到了低谷。与孙少安不同的是，孙少平没有接受命运的安排，也许在经历这些之后，读者会认为孙少平会跟哥哥一样接受现实，平平淡淡地回到老家，回到一直暗恋自己的金秀身边，可孙少平没有，他最终带着对晓霞的爱，选择了大牙湾。

比较三：路遥的人生，是感伤无奈还是柳暗花明

令很多读者没有想到的是，孙少平最终会选择师娘惠英嫂子。有人要说，凭借少平的胆识和智慧，再加上自己有年轻的资本，离开大亚湾到外面的世界再去闯一闯，一定可以有更好的前程，但路遥没有这么安排孙少平的命运。

在路遥看来，少平的确不是一个“安分”的青年。他的脑子里装着“世界”，他从上学时开始，一直梦想着外面的世界，哪怕跟晓霞在花前月下的时候，两人依然在描绘着外面的世界又多么地浪漫和精彩。

可读者不要忘了，他们的浪漫主义爱情，是建立在对责任、对生活踏过留痕的基础之上，并非空想主义者。所以，晓霞死后，孙少平选择了责任和生活，这是少平大起大落之后的平静与平凡，这无疑还是晓霞眼里的孙少平。

晓霞的死彻底改变了孙少平，唯一没有改变他的是对生活的敬畏、感激和热情。因为在历经至死不渝的爱情之后，孙少平懂得了平凡的世界里，原来都可以有不平凡的人生。正如作者路遥的起伏人生是一样的，生命总该有颜色、有起色，我们每个人都在追求不平凡，但所谓的不平凡，不是平凡又是什么。

晓霞的死，我们是含泪看完的，路遥也是含泪写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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