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年后再见,听到有小孩叫我爸爸,团长老婆红了眼,几乎是落荒而逃
创作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图片和文字均不涉及真实人物和事件。
第1章
1986年六月,沙安村。
夜幕浓黑,泥胚房外不时传来几声狗叫。
方啸轩从混沌中惊醒,不可置信地看着身上的大红花毯。他被车撞死后竟然重生回到了三十年前!
他愣愣地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喃喃自语:“这是真的吗?我真的重生了?”
还没等他回过神,炕边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方啸轩,新婚那晚我就说过,我们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
“我不会让你碰!”
方啸轩愣愣地抬头望去,只见陈琼玉的脸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显得格外冷峻。她年轻妍丽的脸庞上,一副学究气的眼镜挂在同样翘挺的琼鼻上,那冷冽的目光哪怕隔着眼镜,也刺得方啸轩心口闷痛。
“琼玉……”他情不自禁地想靠近她。
不料,陈琼玉却像避邪一样扭开头:“你赶紧穿好衣服!”
方啸轩这才意识到自己浑身上下未着寸缕,脸“唰”地一下红了,赶紧扯过一旁的衣服穿好。
穿好衣服后,他才敢再看陈琼玉。哪怕只是背影,也依旧透着疏离。
他心跳越来越快,忐忑地走向她:“琼玉,我们能谈谈吗?”
陈琼玉淡漠地睨了他一眼:“没什么好说的。应该用不着我提醒你,这场婚姻你是怎么算计来的吧?”
方啸轩瞬间脸色一白,下意识拉着她的手解释:“当初真不是我算计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夜醒来就跟你睡在了一屋,还被村民看见……”
“够了!”陈琼玉蹙眉,抽开手,“别解释那些没用的。”
她退后一步,又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不管你是从哪里听到的谣言,但没有结婚就能随军去家属院的说法。你若还有点廉耻,就别玩这种无耻小人的伎俩。”
说完,她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就好像跟他多待一刻都膈应。
风灌进屋,明明是六月的天,方啸轩心头却一阵发冷。他失落地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心头五味杂陈。
但很快,他又打起精神。能重生,就代表他还有解释误会的机会。他们也还没离婚,只要他慢慢改变自己,陈琼玉总有一天会相信他。
他喃喃道:“琼玉,我会让你相信我的。”
一夜难眠。
陈琼玉不知道去了哪里,一夜没回来。
第二天一早,方啸轩备好早饭就出去找人。
路过泥胚墙拐角,就听见几个大妈头挨着头唠嗑。
“我刚从村口过来,稻草垛那儿说笑的一对男女,是陈琼玉和方泽吧……嫂子和小叔子,啧啧。”
“这有什么稀奇的。本来一年前,陈琼玉就是和方泽相亲,要不是方啸轩耍阴招让陈琼玉没了清白,她怎么会嫁给那个一穷二白的小子!”
“人家是城里首长的孙女,本来就是方泽那种知识分子才配得上。等着看吧,这婚迟早得离!”
方啸轩越听,心里越难受,脚步不受控制地朝村口走去。
不久,他来到村口,远远就看见了站在一起的方泽和陈琼玉。
他们有说有笑,此刻陈琼玉温柔的神色,是他两辈子都没得到过的妄想。
刚一靠近,就听见方泽惊喜的声音:“琼玉姐,你真的要和啸轩哥离婚了吗?”
第2章
“离婚”两个字,瞬间压塌了方啸轩的半边天。
对面两人还说了什么,他再也听不进去。
他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我重生回来的时间点,还是太晚了吗?”
但他记得上辈子,陈琼玉是在他闹了两年之后才提的离婚,这辈子怎么就提前了?
等方啸轩回过神来,方泽已经走远了,而陈琼玉恰好走向他这边的拐角。
很快,两人四目相对,女人神色淡淡:“有事?”
方啸轩试着按下情绪,可越想按下,越是不自控地红了眼眶。
他想到了大妈们说的话,吸了吸酸涩的鼻子,试探着问:“是不是因为方泽读书好、上进,所以你才喜欢他?”
话音刚落,陈琼玉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你平时说话就这么不知分寸?”
方啸轩一颤,现在满脑子都是乱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问一个村民都知道的问题,她也会生气。
咽下难过,他更加放低姿态,小心翼翼地拉住她的袖口:“你别不要我,我也能好好读书,考上大学……”
话还没说完,女人却甩开他:“读不读书是你的事,跟我无关。”
说完,陈琼玉再也没看他一眼,擦肩而过,径直离开了。
明明是夫妻,可她对他比对陌生人还要凉薄。
方啸轩失魂落魄地往回走,直到被人拉住手臂,才抬起头来。
“啸轩?我不过出门两天,你咋一副没了魂的样子,到了家门口也不知道进来!”
“阿妈?”方啸轩愣住。
隔了两辈子,再次看见阿妈的脸,这拉着他的手也是暖的。
直到被拉进院子,方啸轩才回过神来,径直扑进阿妈的怀抱,哽咽着:“阿妈,我好想你……”
上辈子,阿妈离世不久,陈琼玉就跟他离了婚。他一个人孤苦伶仃,无数次做梦,都会梦见他们还没有离开……
方母吓了一跳:“是不是又和琼玉闹架了?傻儿子,她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次,有些疏离很正常,你不要钻牛角尖。”
方啸轩摇了摇头,抽噎着把人抱得更紧:“阿妈,我这次一定要改变上一世的结局。”
他要改变的,除了和陈琼玉的关系,还有阿妈的命运!
努力过后,倘若陈琼玉依旧不爱他,他也认了,但让阿妈安度晚年这一点,他一定要做到!
正想着,手里忽然被塞进两张被汗浸得有些皱的电影票。
“儿子,这电影票你拿去。我打听城里人都爱看这个,你晚点跟琼玉服个软,再一起看个电影,不就和好了?”方母嘱咐道,“听阿妈的,争取在儿媳妇休假的这两个月让她怀上孩子。有了孩子,你们往后的日子就有了指望。”
方啸轩听得满嘴发苦。
阿妈要是知道陈琼玉根本就不让他碰,又该有多难过?
张了张嘴,他最终还是隐瞒下来:“谢谢阿妈,我吃了晚饭就去村口等琼玉。”
“这才对嘛。”方母欣慰地笑了笑。
晚饭后。
方啸轩特地换上新做的白衬衫,早早来到村口等。
可从电影开场一直等到电影结束,都没见到陈琼玉的影子。
不远处,传来村民的嘲讽:
“这不是那个卑鄙无耻、毁人清白的方啸轩嘛!捯饬得再俊又怎么样?人家首长孙女还不是不要你!”
“方泽读了高中,那可是我们村子里未来的大学生,只有他才配得上那种厉害的女人!”
“结婚一年了,也没让首长孙女怀个孩子,我看这方啸轩,压根就是白长一根那玩意!”
“呸!抢自己堂弟相亲对象的男人,活该跟他那个寡妇妈一样,没人要!”
粗鄙嫌弃的话像针一样扎进方啸轩的耳朵,委屈和愤怒一瞬间袭来,冲破了他的理智。
他们说他可以,凭什么诋毁他最好的阿妈?
他愤怒地回头,朝着嘲笑的村民大吼:“你们没能娶到部队老婆,少在背后嫉妒!我告诉你们,我老婆每晚都对我嘘寒问暖,她这次回来就是跟我要娃的!”
话音刚落,四周猛地寂静下来!
一股冰寒的视线利刃般从背后刺来,方啸轩疑惑地回头,下一秒,就对上陈琼玉冷厉的视线!
第3章
电影散场的微光从远处透过来,像一层寒霜般结在了陈琼玉的脸上。
她红唇轻抿,神色黑沉骇人。
方啸轩吓得脸色发白,此刻陈琼玉的冷漠,像极了上辈子跟她提离婚时的样子。
就连刚刚议论的村民,都吓得不敢说话。
这时,一直站在陈琼玉身后的方泽才走了出来。
“啸轩哥是要等琼玉姐看电影吗?抱歉啊,她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是陪我去镇子上挑书去了,所以这么晚才回……”
说着,他刻意瞥了一眼披在陈琼玉身上的外套,那外套宽大,明显是他的。
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炫耀,方泽这是不要脸了。
方啸轩被刺得心口发疼,忍不住回了一句:“方泽,你既然知道不合适,为什么这么晚还霸着别人的老婆?”
“方啸轩!”陈琼玉冷冷地警告了一声。
还没等方啸轩反应过来,就被她拽着手腕,一路拉回了家。
到了屋内,方啸轩的手才被陈琼玉狠狠甩开。
他踉跄着摔在木门上,“砰——”,听着碰得不轻。
但陈琼玉依旧神情漠然,甚至还质问:“阿泽是你堂弟,你当众败坏他的名声,对你有什么好处?”
一瞬间,方啸轩委屈到无法呼吸:“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气之下……”
话到最后,却在陈琼玉黑沉的脸色中消了音。
她的神情告诉他,如果不认错,他付不起代价……
明明是方泽挑衅在先,她怎么能这么偏心?
房间一片寂静。
最后,方啸轩还是败下阵来。
重来一世,他不想和陈琼玉吵,他是真心实意想同她好好过日子。
想着,深呼吸一口,他垂头红着眼眶道歉:“……对不起。”
然而话落,陈琼玉依旧站在原地,眼神里只有让人窒息的疏离和冷淡。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方啸轩没忍住追出门。
女人没有回头,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方啸轩站在原地,疲惫和无力感像潮水一样向他交叠袭来。
自己已经这么低头了,她为什么还不愿意给他一个好脸色?
这辈子,他还有机会解开误会,跟她一直待在一起吗?
一夜无眠。
天蒙蒙亮,方啸轩才渐渐有了睡意,但很快,他就被一阵尖锐的叫骂吵醒。
“大家快来看呐,这对不要脸的母子!老的当初挑唆分家,克死了我的大儿子!小的不要脸抢了堂弟的老婆,还败坏我好孙子方泽的名声!”
“方啸轩就是嫉妒我家阿泽有读书的本事!他自己笨得跟猪一样,还不准弟弟好了!”
“今天我这个当奶奶的,非得治治这没良心的搅家精!”
方啸轩浑身一冷,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出门。
从小,只要方泽有半点不如意,奶奶和二叔一家人动辄就来找他和阿妈的麻烦,让他们母子俩本来就艰难的日子更加不好过。
他昨晚骂了方泽,他们一定又来找茬了!
自己得出去护着阿妈。
谁知他刚一跨出门槛,就见“哐当”一声,阿妈竟然举起菜刀冲了出去!
“阿妈!”方啸轩吓得飞快去拦,鞋都跑飞了一只。
不远处,先一步到门边的方母拿着刀,整个人气得发抖。
“你这老婆子胡说什么呢!到底是谁见不得谁好?一天到头就知道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跟你们拼了!”
这不要命的样子,让来看好戏的村民吓得连连后退。
原本坐在地上撒泼的方奶惜命,一骨碌爬起来就跑,嘴里却还喋喋不休地咒骂着,临走前还很恶狠狠地撂下一句——
“你们给我等着!”
人走光后,方母立马关了门。
她回头看见方啸轩站在院子里,立马把手里的刀藏在身后,有些尴尬地问:“天还早,你怎么醒了?”
方啸轩忍不住湿了眼眶,阿妈原本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可为了保护他,却硬生生熬成了泼妇的模样……
见他哭,方母却误会了,忙上前安慰:“别听你奶胡说。你比方泽强多了!”
“你当初考全校第一的时候,方泽还吊车尾呢。是阿妈没用,前几年生病花了钱,没能送你继续读书……”
闻言,方啸轩心里更是难受,下定了决心。
“不怪您,而且我才十九岁,现在读书也不迟。”
“好,那咱们现在就读,气死那些不长眼睛的人!”
……
说到做到。
自这天之后,方啸轩便认真读起书来。
方母自己不认识几个字,但看着方啸轩摘抄在本子上工整的公式,只觉得比画的还要好看。
谁说她的儿比不过方泽的?
方母心头高兴,就连割稻做活的时候,也一改往日的沉默,逢人就夸自己上进的儿子。
转眼一周过去,陈琼玉一直没有回来,但整个沙安村都知道方啸轩在自学考大学。
这天黄昏,方啸轩刚做完一套数学题,就听屋外有人喊:“方啸轩,你女人搭了东西回来,你快去村口取!”
闻讯,方啸轩眼前一亮,陈琼玉是不是也回来了?她不生他的气了?
他一边朝外走,一边在心头酝酿着要说的话,这次见到陈琼玉,他一定要克制住委屈,好好和她解释清楚。
可他刚走出院门不远,路过树林拐角处,后脑突然被谁砸了一下。
他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失去了意识……
第4章
昏沉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方啸轩从昏迷中醒来,却发现天都黑了。
后脑勺依旧疼,周围弥漫着稻草的腐烂味。
这个时候,他再傻也知道自己被人设计了。
是谁要害他?他们又要做什么?
他抹黑走到墙边,仔细听着外边的动静,借着月光尝试着伸手去推窗沿,竟然将半个身子撑了过去。
能逃出去!太好了!
方啸轩奋力一跃,只听“嘭”的一声,他竟然直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谁?!”他本能地推拒,抬头一看,月色下骇然是他万分熟悉的一张脸。
“陈琼玉?”
方啸轩与陈琼玉对视,对方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他心头咯噔一下,正要解释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这时不远处却传来无数狗叫。
“汪汪——”
与此同时,方奶刻薄的高喊刺破了整个村子的宁静。
“城里的孙媳妇,我对不起你啊!是我没看好方啸轩这死小子,竟然纵得他做出偷情这种丑事!”
第5章
很快,村口的小路上就来了一群人。
随着狗叫声,摇晃的手电筒灯光直直刺向方啸轩。
有人高喊:“快看,方啸轩在屋边躲着呢!”
话音刚落,众人齐刷刷冲到方啸轩面前。
方奶痛心疾首地大喊:“死小子,你还抱着野女人不——”
可等她看清陈琼玉的脸,瞬间卡壳。
方啸轩早就气得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奶奶,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他落到这地步,恐怕就是奶奶他们一手设计的!
从小他就知道奶奶向着方泽,可他从来不知道,奶奶竟然狠到这种地步!
人怎么能这么偏心呢?
忍着脚踝钻心的疼,方啸轩站直身体,目光扫向方奶身后的二叔一家人,大声说:“奶奶,就算您不待见我,逢年过节该孝敬您的东西,我妈一样都没少过!”
“你都没看清人,就污蔑我和野女人在一起!”
他顿了顿,语气更狠:“你们这么作践我,就不怕我爸的魂半夜找上门?!”
一时间,竟没有人再敢说话。
就连陈琼玉也保持了沉默。
方啸轩站在原地等了几秒,也没见陈琼玉有过来扶他的意思,他低头无声苦笑,随后一瘸一拐朝家里走去。
身后,隐约传来方泽的声音:“琼玉姐,你别误会,啸轩哥大半夜跑来这边不回家,奶奶也是担心他出事,才叫上我们来找人……”
方啸轩没有停顿,反而忍痛走得更快了些。
以陈琼玉的智商,她不可能看不出来他才是遭罪的那个。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愿意留下来听方泽颠倒黑白……
他还有什么好期望的呢?
……
回到家,方啸轩只说自己去找人借书,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崴了脚。
他问方母拿了药油,就回了婚房。
一路急走,脚踝又红又肿,碰一下都疼得抽气。
他搓热手,正咬牙下狠手揉开血污,门忽然被推开。
方啸轩头都没抬,随口说:“阿妈,我自己能行,你去睡吧。”
然而,来人却径直来到床边,人影遮住视线。
方啸轩这才抬头,看清来人后,他诧异瞪大眼:“琼玉?你……你怎么来了?”
她不是陪着方泽?
陈琼玉一开始没说话,只紧蹙秀眉看着他受伤的脚,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消肿的药膏递下来,冷冷地说:“若不想被人猜忌,平时就安分点。”
如同兜头浇下一桶冰水,方啸轩的脸色更加惨白。
他张了张嘴,几次开口才找到声音:“所以……你是来问罪的?你也觉得我会偷情?”
“你偷不偷情,和我无关。”陈琼玉见他不接,俯身把药膏放在床边,随后转身离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方啸轩的心疼得无法呼吸,冲着她的背影低吼:“陈琼玉,你到底记不记得你现在是我的老婆?”
“还是说,在你眼里,我从来都不是你的男人?”
陈琼玉没有回头,沉默片刻,仿佛是留给他的体面。
六月的天,方啸轩却冷得瑟瑟发抖。
原来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怕重来一次,她依旧不要他……
又是一夜难眠。
第6章
第二天一早,方啸轩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喊醒。
“方啸轩!出大事了!你妈和人站在水坝上打起来了!新修的水坝下面都是碎石头,掉下去会摔死人的!你快去看看吧!”
方啸轩心头骤乱,脑海里浮现出上辈子阿妈被人抬回来,满身是血的模样……
可上辈子阿妈出事,明明是半年后啊?
顾不了其他,他拖着伤腿疯了般冲向水坝!
阿妈!你一定不要有事。
路边泥泞易滑,方啸轩跌得浑身是泥,疼得冷汗湿透了衣服,才终于到了水坝。
他刚一抬头,就听到一声尖叫:“啊!死人啦!”
水坝上,那道熟悉的身影在他面前狠狠砸下。
“阿妈!!”方啸轩声嘶力竭地喊着,不要命地往前冲。
“嘭——”
千钧一发之际,方啸轩用自己身体护住了方母。
伴随着剧痛,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的视线。
他却撑着力气问:“阿妈……你……没事吧?”
“啸轩!你怎么这么傻啊!水坝那么高你跑过来干什么!”
“快来人!快救命啊!我儿流了好多血……”
方啸轩心头一松,阿妈没事就好。
哪怕疼晕了过去,他依旧是笑着的。
昏沉之间,他好像又回到了黑暗的上辈子。
那天,奄奄一息的阿妈被抬回来,他明明抱紧了阿妈,却感受不到任何呼吸。
黑暗中,有熟悉的声音冰冷指责:“方啸轩,你把这世上唯一疼爱你的人作死了,现在你满意了?”
“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被爱。”
“不——”
方啸轩大喊着惊醒,才发现自己躺在卫生院的病床上,但噩梦的余威吓得他有些分不清前世今生。
“阿妈!”
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一个人按住:“你阿妈没事。”
那声音清冷,刺得方啸轩猛地抬头。
陈琼玉?
她怎么在他病床边?难道自己还是在做梦?
但很快,左脚的剧痛清晰告诉他,这不是梦。
陈琼玉凝着方啸轩没有血色的脸,想到自己那天看着他义无反顾冲过去接人的身影,眼眸暗了暗。
语调比平常温和了很多:“你的头磕破了,左腿也受伤严重。这阵子我在这儿照顾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
方啸轩呼吸一窒,她照顾他?
可她不是很讨厌他吗?
难道她终于肯回头看一看他,觉得他也不错?
正这么想着,门口忽然传来一句清朗的呼唤:“琼玉姐,给我补习的时间到啦。”
只见方泽拿着书,穿着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衬衣等在门口。
见到方啸轩醒了,他还装模作样惊喜喊:“啸轩哥,你可算是醒了,这几天我们可担心死了。”
说着,他走进来,贴着陈琼玉站着,一脸心疼说:“啸轩哥,你可要好好感谢琼玉姐,她答应了你妈照顾你,给我补习完就急忙抽空来卫生院,可辛苦了。”
方啸轩听着不对劲,下意识看向一旁的陈琼玉,可她只是熟练接过方泽的书,没反驳这话。
越等,方啸轩的心越凉。
原来又是他自作多情了,陈琼玉照顾他只不过是顺带的……
这时,护士带着药走了进来:“病人要上药了,家属出去一下。”
陈琼玉点了点头,回头冲方啸轩说了句:“我晚点再来。”
说完,还不等人回答,她就走了出去。
她这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关心,反而像是完成任务。
见状,方泽也跟了出去,他们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好不登对。
落寞如同潮水般朝方啸轩涌来,他知道感情这种事不能强求,可对陈琼玉的喜欢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他总妄想,只要她没有正式跟他提出离婚,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
很快护士也走了,病房只剩下方啸轩一个人。
他不受控制看向陈琼玉刚刚坐下的地方,意外发现椅子上留了一本书。
鬼使神差地,他俯身拿起书,翻开第一页,就见一张薄纸紧紧贴在扉页上。
那张纸的开头,是用红字标得硕大的——
离婚申请书!
第7章
离婚申请书的右下方,已经签了字。
“陈琼玉”三个字写得很有力,像把镰刀般收割掉方啸轩所剩无几的希望。
他盯着那三个字,心里一阵刺痛。
“她……她真的签了?”方啸轩的嘴唇有些发干,声音也微微发颤。
他当然记得上辈子,陈琼玉就是把这样一张纸甩在他脸上,任他怎么哀求,她都不改变主意。
方啸轩紧攥着离婚申请书,身子在发颤。
泪水蓄满了眼眶,可他终究没有让它掉下来。
其实没有什么好哭的,结婚以来,一直都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陈琼玉从来没有给过他希望。
现在只不过是尘埃落定了而已……
方啸轩捧着书,蜷缩在病床上,连呼吸都扯着疼。
“你怎么了?”恍惚间,他好像又听到陈琼玉的声音。
但怎么可能呢?此时此刻,她恐怕正陪着方泽讲题呢。
可下一秒,女人大步走了进来,两人四目相对。
方啸轩慌忙将手中的离婚申请书藏进被子,假装镇定:“我没事,我只是在思考这书里的问题……”
陈琼玉扫了一眼掉在被子上的书,捡起来随手放在桌上:“这本书讲的是高等数学,你看得懂?”
方啸轩没马上接话,倒不是看不懂,他刚刚压根就没看。
“听阿泽说你也想考大学?”陈琼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试探。
听到“阿泽”这亲昵的称呼,方啸轩心口一刺,人也清醒了不少。
“阿泽”……她和方泽到底有多亲密?
却见陈琼玉俯身,从脚边一个布口袋里掏出几本书放在他面前:“这些是阿泽特地借给你的旧书,你如果真想读书,就拿去认真看。”
方泽会这么好心?
方啸轩狐疑地扫了一眼几本书的封面,差点被气笑。
——小学数学?!
方泽敢送,陈琼玉也真的好意思拿到自己面前!
在她眼里,自己是有多差劲?
深呼吸了好几次,方啸轩都咽不下这口委屈:“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你觉得我看这书能考上大学?”
不料,陈琼玉反而蹙眉,语调又恢复从前的冷漠:“有上进心是好事,但人要量力而行,你连初中都没毕业,为什么非要跟风参加高考?”
方啸轩一僵,没了解释的力气。
他看得出来,陈琼玉送书的举动是真以为这是对他好。
可她但凡多在意一点,就不可能不知道他也读过高中。
造成现在这局面,不过是她不喜欢,不上心罢了……
病房气氛忽然坠到冰点。
这时,门外护士的话打破了寂静:“方啸轩的家属来拿一下包裹,你阿妈知道你醒了,特地托人给你送了书过来!”
方啸轩下意识看向陈琼玉,她先是皱了下眉,而后转身走了出去。
不久,她抱了一摞半人高的书进屋。
看到这些书,方啸轩有一瞬间的呆滞。
阿妈大概把他所有的书都收拾过来了。
不管别人如何看他,但他的阿妈会无条件相信他,也无时无刻不惦记着他。
这样一想,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阿妈还给我送了书?”方啸轩忍不住问了一句。
陈琼玉点了点头,把书放在桌上:“她让我转告你,好好复习,别放弃。”
方啸轩心里一暖,正要去接书,这时,最上面的那本书掉了下来,好巧不巧,掉落的正是数学习题册。
陈琼玉先一步捡起习题册,只见这上面,书写工整,解题清晰,几乎没有做错的题目。
这水平,不知道比方泽高出了多少,考大学绰绰有余。
她诧异看向方啸轩,没想到这么快被打脸。
房间又沉默下来。
半晌,陈琼玉咳了一声,不自在地说:“学得不错。”
这次轮到方啸轩诧异了。
两人视线无声交错了一个来回,他明明占理,却反而局促起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陈琼玉。
毕竟活了两辈子,这是她第一次夸他。
最后,还是陈琼玉打破了尴尬:“时间不早了,我去打晚饭,你先看书,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等到陈琼玉出门了,方啸轩依旧愣愣的,不敢相信她有一天会这样温和对他。
而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更是颠覆了方啸轩的认知。
陈琼玉不仅真的教他做题,晚上还留下来陪床!
这些,是他上辈子做梦都不敢想的待遇。
原本已经被按灭的感情又死灰复燃。
他撇了一眼病床,小声询问:“这里没有多余的床和毯子,你留宿……不嫌弃吗?”
话落,一旁的陈琼玉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方啸轩真的变了。
从前,他看她就像妖精看见唐僧,恨不得时刻粘着她,一有不满意就疑神疑鬼,跟她吵闹。
现在他反而像一只农田里的蜗牛,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生怕她发怒。
她很凶吗?
心里的莫名别扭迫使陈琼玉出声扯开了话头:“去洗漱吧。”
闻言,方啸轩的耳廓迅速泛上了燥热。
他行动不便,只能让她扶着自己去浴室洗澡……这种事情光是想一想,身体就一阵阵发热。
“那……那麻烦你了。”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陈琼玉走过来搀扶他走向浴室,短短几步路,方啸轩紧张到绷紧了身体,但女人却全程呼吸平稳。
进了浴室,被水一冲,方啸轩终于冷静了下来。
回想起陈琼玉刚才的反应,之前的激动也一点点消散。
但凡此刻她有一点喜欢他,就不会没有一丝杂念。
“洗好了叫我。”清冷的声线从门外传进来,顺着水声传到方啸轩的耳朵里。
“还没有,等一下!”方啸轩以为外面的人等急了,忙加快速度。
可匆忙间,他却踩上了沾了香皂泡泡的地面,径直朝后滑倒——
“啊——嘭!”
“你怎么了?!”陈琼玉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听见女人的询问,方啸轩顾不得疼,本能大喊:“我没穿衣服,别进——”
与此同时,浴室门猛地被拉开!
第8章
场面寂静,好像被按了暂停键。
方啸轩疼得动弹不得,而陈琼玉杵在门口,盯着面前颤巍巍的身体,整个人被冲击得发懵。
足足过了五秒,女人才猛地转过身:“抱歉!我……”
“我”了半天,她都没能说出下一个字。
方啸轩原本也羞耻难当,但拖了这么一会儿,摔倒的后劲也上来了,他羞红的脸也被疼得发白。
“我动不了了,你能帮帮我吗?”他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
陈琼玉听着身后微弱的颤音,咽了下喉咙,强行压下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沙哑地回了句:“好。”
她找了块布条蒙住眼睛,小心翼翼地把人搀扶出来,之后又找来值班医生给方啸轩看诊。
忙活完之后,已经到了凌晨。
很快,方啸轩因为打了止疼安眠针,沉沉睡去。
而陈琼玉却站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盯着他的脸,发了一宿的呆。
过了几天,方啸轩发现陈琼玉的不对劲。
她待在病房的时间越来越久,甚至还主动给他画高考的重点,最重要的是,她竟然没有去陪方泽。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态度变了,但无疑是喜欢的。
陈琼玉不像上辈子那么冷漠,他现在也在准备考大学,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
这辈子,他和阿妈一定会好好的吧?
就这样过了半月,方啸轩的腿已经能独自下地走路了。
临近高考前的一周,陈琼玉送他回了村。
方家,屋子里。
方母见陈琼玉主动扶着方啸轩进里屋,激动得直抹眼泪:“你们若是一直这样好好地,妈就是死了也甘心了……”
方啸轩急忙打断:“阿妈,你胡说什么呢,你可要一直陪着我,要长命百岁的!”
说着,他又看向陈琼玉,担心她会因为阿妈的撮合而生气。
陈琼玉只一眼就读懂了方啸轩的小心翼翼,双手不由微微收拢。
她也再一次疑惑,方啸轩从前不是很跋扈?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怕她了?
她抿了抿红唇,终究没问出口,只从兜里掏出一张单薄的纸,递到方啸轩手上:“这是高考证,收好。”
“谢谢!”方啸轩高兴地收好。
陈琼玉又说:“我临时接到了任务,你高考我可能赶不回来,你找个人陪你去考场。”
“没事,你去忙,我送啸轩去考试!”方母插话。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很快,就到了高考这天。
方母送方啸轩去考试的路上,在村口遇见了一群七姑八婆。
“哟,还真装模作样去考大学了?学自己堂弟学得有模有样也没用啊,人家大学生是要有真本事才考得上。”
“就是,整个村谁不是知道你们娘俩的本事就是不检点。还能考大学?别做梦了,估计连报名都报不进!”
方啸轩听得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说话,方母就冲过去,把准考证怼在说话人的脸上:“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我儿媳亲自给啸轩办的准考证!等我家啸轩考去了城里,你们这群没本事的就羡慕去吧!”
被方母吼了一嗓子,又见到了准考证,那群人才悻悻收了话。
随后,方母带着方啸轩就走,一边走还一边安慰:“不要被她们喷粪的嘴给影响了,阿妈相信你,你一定能考上大学!”
方啸轩笑着点头,但笑容却是有些勉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安。
不久,母子两人来到了考场外。
考场是镇上的一所学校,绿墙白瓦,规规整整地砌在那儿,看起来有些压抑。
考生们陆续走进学校,朝考场走去。
方啸轩告别了阿妈,深呼吸一口气,走向学校。
很快,他找到安排检验的登记员,将准考证递上:“您好,这是我的准考证。”
“方啸轩是吧?”登记员翻开登记簿,仔细查找名字。
等待的过程中,方啸轩的手心不断冒汗,心里默念:自己终于走上了和上辈子不一样的路。
他的命运或许能在今天发生改变,阿妈也不会被他连累去世,而陈琼玉……
这时,登记员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浇下:“不好意思,考试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
“轰”的一下,方啸轩惊得手足无措:“怎么可能没有我的名字!您再仔细找一找!”
方啸轩急得伸手去拿登记员手里的名簿,却被登记员一把推开:“你干什么呢?都说了没有你的名字,快点离开这里,别挡住其他考生进场!”
方啸轩慌得不行,颤抖着再次把准考证塞过去:“求您再仔细看看准考证,这是我媳妇亲自给我报的名!您看看是不是给我漏掉了?”
“说了没你名字就是没有,你媳妇给你报名你找你媳妇去!”
“来人把他拖走!”
方啸轩揪住自己的衣角,急得给对方跪下来:“不要!我不能走!我真的报了名的!”
“我不能不参加这场考试!求求你再查一查吧!”
“求你们了!”
可无论他怎么哀求,工作人员还是把他拖到一边。
他努力了这么久,临到头来竟然连考场都进不去。
方啸轩颤抖着看着手心已经濡湿的准考证,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会没有名字呢……”
这时,身后传来一句嘲讽:“没有你的名字,这个问题并不难猜。”
方啸轩恍惚抬头,入目是方泽轻蔑的笑脸。
下一秒,就听对方甩出一句——
“琼玉姐说了,这段时间对你好不过是离婚的补偿,给假准考证就是让你长教训,别想着考上大学就能缠着她!”
第9章
方泽的话慢悠悠地从嘴里吐出来,带着几分虚情假意的怜悯,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扎进方啸轩的心里,让他瞬间溃不成军。
方啸轩的脑海里,全是陈琼玉这几天给他的温柔。可现在,那些温柔却像是讽刺,心口像是被反复撕裂。
“她要是不想被你缠着,直接说不就行,何必这样折磨你?”方泽还在继续,“你这不就是自讨苦吃吗?”
方啸轩的身子晃了晃,喃喃自语:“她为什么不直说?为什么要毁了我的希望?”
很快,维护考场秩序的人走了过来,像拖垃圾一样把他从学校里拖了出去,扔在门口。
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人犯了什么事,怎么被赶出来了?”
“我看看,是谁啊?哟,这不是方啸轩吗!他被赶出来了!”
不远处,方母还在跟人夸赞自己的儿子,突然听到方啸轩的名字,她猛地冲了过去。
可眼前的场景让她瞬间懵了——方啸轩呆滞地坐在地上,像丢了魂一样。
“啸轩?这是咋的了?”方母抱着他,急得直冒冷汗,“你说话啊,别吓阿妈!”
方啸轩茫然抬起头,双目空洞,喃喃地说:“阿妈……准考证是假的,我考不了……”
偏偏这时候,还有人落井下石。
“我就说方啸轩没有真本事吧,还撒谎说他媳妇给他报了名,我呸!这种破烂货还想考大学,做梦!”
“瞧瞧,人家老师连门都不让进!方啸轩,你这辈子就是呆在农村的命!”
“我可是听方奶奶说,人家首长孙女早就不耐烦了,方啸轩要是继续纠缠,她不但要离婚,还要让方啸轩后半辈子不得好死!”
人群里传来一阵阵冷嘲热讽,每句话都像一把刀,插在方啸轩的心上。
他的脸色越来越惨白。上辈子,他确实离了婚,也确实孤苦一人,最后不得好死……难道这一切,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方啸轩抱紧自己,整个人瑟瑟发抖。
方母再也看不下去了,她轻轻松开方啸轩,冲向人群,大声骂道:“你们这些丧良心的!我要撕了你的嘴!”
人群瞬间炸了锅,很快有人和方母扭打在一起。混乱间,方母被人猛地推了一把。
“嘭!”
她狠狠地砸在方啸轩面前的石头上,鲜血瞬间涌了出来,刺目的红色让方啸轩的脑海嗡的一声炸开。
“阿妈——”方啸轩惊恐地喊道,声音都变了调。
可躺在地上的方母脸色青白,已经无法回应。
“救人!快救人!”方啸轩抱着方母,颤抖着哭喊,可人群却一哄而散。
“可不是我推的她,是她自己倒在地上的!”
“也不是我!谁叫她自己冲过来打人的……”
方啸轩用手托着方母的脖颈,颤抖着抽噎。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他错了,他不要考大学了,什么都不要了,只求阿妈好好的……
“你们帮帮忙,把我妈送到卫生院去。”方啸轩哭着哀求,“求求你们了……”
到了卫生院,已经是一个小时后。而方母这一昏迷,就是整整两天,高考都结束了。
“方同志,你阿妈今天若是还不醒,我建议你带人去城里的大医院看看,拖着晚了,她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
方啸轩想着医生的话,拎着药走到病房门口,却闭上眼疲惫地靠在冰冷的白墙边,不敢进去。
重来一次,为什么阿妈还是受了伤?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时,耳边忽然响起清冷的一句:“你阿妈好些了吗?”
方啸轩闻声睁开眼,只见陈琼玉站在黄昏的余晖中,高挑的身躯,清泠如玉的面庞透着一股圣洁的味道。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给了他假的准考证。
视线相对,陈琼玉被对方眼中的死寂刺得心头一惊,当即又开口问:“很严重吗?”
方啸轩仔细凝视着她,发现她此刻的神情竟真的像是关切。
但现在这个局面,难道不是她间接造成的?
自己爱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方啸轩按下胸腔翻涌的情绪,头一次冷漠地质问:“陈琼玉,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我考上大学,就会缠着你不放?”
“你什么意思?”陈琼玉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莫名其妙,她是听到方母受伤的消息,请了假匆匆赶回来的。消息被中间人传了几次,她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方啸轩又问:“你前段时间突然对我很好,是因为喜欢我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从前的执拗。
陈琼玉皱眉,以为他好了没多久又故态复萌,神色也冷了下来:“我不想在这里讨论私事。”
“什么不想讨论私事,你是根本不喜欢吧……”方啸轩冷笑一声。
至此,方啸轩眼中名为“爱”的火焰,彻底熄灭。
既然她不想被他缠着,那他就成全她,只求她以后放过他,也放过阿妈。
方啸轩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女人,脑海里闪过和陈琼玉有关的每一件事,那些喜欢和盼望,瞬间化为乌有。
但最后,他却说:“陈琼玉,我放你自由,我们离婚吧。”
第10章
话音刚落,天边收回了最后一丝阳光。
走廊里一片寂静,陈琼玉的脸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是喜是怒。
但四周的温度好像骤然降了二十度。
方啸轩已经无力去管这些了,他心里难受得厉害,只低头转身朝病房走去。
就在他关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女人低沉的声音:“你累了,其他事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我还有任务,等我联系。”方啸轩没等陈琼玉说完,就“哐”地一声关上了门。
他不想让她再看见自己的狼狈。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声疼惜的呼喊:“啸轩……”
方啸轩猛地抬头,却见阿妈含着泪,冲他张开手,像小时候那样说:“不哭……来,阿妈抱抱你……”
刹那间,方才强撑的泪水再也忍不住。
“阿妈!”他快步冲过去,紧紧抱住她,又哭又笑,哽咽着说:“阿妈,你怎么睡了这么久,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要丢下我不管。”
“怎么会?阿妈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阿妈还要看着你幸福美满呢。”方母费力地抬起手,摸了摸方啸轩的头。
方啸轩却咬牙说不出话,上辈子,他是真的一个人活了几十年,孤单的滋味太煎熬了。
被卡车撞飞的那一刻,他就想啊,如果能重来一次,他再也不要过一个人的日子,他哪里不好,他可以改。
他真的好想有人疼,有人爱,有人陪着……
上天慈悲,让他重来了一次,自己却差点又走上了老路,太可怕了。
他心里正想着,方母开口问:“阿妈刚醒来,就听见你说要离婚,是不是陈琼玉欺负你了?”
方啸轩一愣,随后眼中闪过一丝坚决:“没有,她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爱累了。”
陈琼玉,他实在要不起,也招惹不起。
他这辈子没有多大的志向,只想和阿妈平平凡凡、幸幸福福地过一辈子。
方母却不信,捧着方啸轩的脸,凝视着他问:“受欺负了就跟阿妈说,我帮你教训她,阿妈怎么说也是长辈……”
“阿妈……”方啸轩摇头打断,拿出两辈子的演技哄人,“我只是突然想通了,不想在陈琼玉这棵歪脖子树上吊下去了。”
“我想找个爱我、宠我的女人,会陪我笑、陪我闹,我哭了她会来哄我,就像你对我爸那样。”
“阿妈,我想离开沙安村,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或许,会碰到一个合适我的人……”
说完,母子俩都沉默了下来。
一会儿后,方母握了握方啸轩的手,似乎想要给他一些力量:“好,你做什么阿妈都支持你。”
“可离婚这事你要想清楚,真的放得下吗?”
方啸轩看向门外,思绪飘远,想起陈琼玉无数次留给他的背影。
“嗯,我不要她了。”
一周后,方母出院。
母子俩准备回家收拾东西,可没想到一回到村子,就被方奶带着一群不怀好意的村民堵住了。
“呦,你们还有脸回村呐!之前不是得意洋洋说要参加高考?还夸口说比阿泽强,最后怎么考到卫生院去了?”
“啧啧,假冒高考生大闹考场,丢人都丢到镇上去了,可怜我埋在地里的大儿子,人死了还被人戳脊梁骨喂!”
刚出院的方母气得脸色发青,还没等她撩袖子骂架,方啸轩却先一步挡在面前,冷冷威胁道:“奶奶,你可别忘了我现在还是首长孙女的男人呢!要是再敢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拖着一辈子不和陈琼玉离婚!”
方奶顿时哑口无言。
方啸轩冷着脸,带着方母回了家。
经过这么一闹,方啸轩更加坚定了要离开沙安村的决心。
收拾好东西后,方啸轩来到书桌旁,从数学书里抽出一张被他捏皱了的离婚申请书。
【离婚申请人:陈琼玉】
申请书的最下端,“陈琼玉”三个字写得干脆无比。
他说过要放下,但此刻看着,心还是有些疼。
但方啸轩很快压下情绪,拿起笔,在陈琼玉规规矩矩的笔迹后,也签上了自己龙飞凤舞的名字。
【离婚申请人:方啸轩】
两种字体放在一起,怎么看都不搭。
就像他这个人,无论几辈子,依旧和陈琼玉不相配。
叹了口气,他把这封报告放在屋子最显眼的位置,提起包袱,转身离开。
陈琼玉,再见了。
与此同时,陈琼玉坐在归来的吉普车上,心口忽然一阵悸痛。
方啸轩对她说离婚的那一幕,莫名又闯入脑海。
那种疲惫、死寂的感觉,她从来不知道这种历尽沧桑的老年人情绪为什么会出现在十九岁的方啸轩身上。
她下意识地把车速加快,心头有股莫名的情绪催着她——
再快一点!尽快见到方啸轩!
这些天,她想了很多,也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方啸轩。
愿意豁出性命去救母亲,为了高考能带着伤熬夜看书看到晚上十二点……这样的他也不是无可救药。
不管两人是怎么结的婚,但他们已经是夫妻了。
只要他没有大问题,跟他过完下辈子,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或许,这次归营的时候,她可以领一份家属随军申请书。
一路疾行,一路急切。
两个小时后,陈琼玉终于抵达了沙安村。
而就在她推开车门,想象着把可以随军的消息告诉方啸轩,他会是什么表情时,却发现方啸轩家围了一圈人。
她刚一停车,就听见村民议论纷纷——
“哎呦!你们是没看见,高考那天,方啸轩被考官丢出考场的样子,真是好笑死了!他妈就是护着他才被人打进了卫生院。”
“依我看,方啸轩就是一个灾星!活该不能参加高考!”
“他前段时间不还说他女人对他很好?我呸!他女人要是真在乎他,怎么会给他一张假的准考证!”
陈琼玉僵住了,什么假的准考证?她明明亲自给方啸轩报名了高考,她给的准考证不可能是假的!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明白方啸轩为什么提离婚了。
“让开!”陈琼玉下车,第一次不顾礼貌,急切地推开人群。
而就在这时,屋内忽然冲出一个高举着一张纸的女人,嘴里还喊着——
“大家快来看这张离婚申请书!原来方啸轩跟陈琼玉早就签字离婚啦!难怪他拎包袱走的时候说永远都不回来了!”
第11章
陈琼玉冲上去,一把躲过女人手中的离婚申请书,才发现上面的签字竟然是自己的。
“他去哪了?”她突然想起,在和方啸轩结婚的那天晚上,这份报告就已经准备好了。
可这张离婚报告早在结婚第二天就不见了,怎么现在又出现在方啸轩手里?
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向屋内,这才发现,院子里零零散散堆满了之前屋子里的家具。
方奶和堂兄正颐指气使地指挥村民们把屋子里的木柜搬出来,方泽站在一旁,满脸笑容。
唯独没有见到方啸轩。
这时,方泽也扭头看见了陈琼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她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琼玉姐!”方泽叫了一声,试图拦住她。
陈琼玉面色深沉,径直越过朝她迎上的方泽,无视了那声呼唤。
她快步穿过院门,走到院子中间,用冷冽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人,周身的寒气仿佛要把整个院子冻住。
看到陈琼玉投来的目光,几个搬东西的村民面面相觑,尴尬地停下了手。
陈琼玉冷声喝道:“你们在干什么?偷盗别人家里的财物是违法的,想坐牢吗?”
听到“坐牢”两个字,左邻右舍都不敢动了。
方泽和方奶也被吓得站在院门口,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这时,拿着离婚申请书的女人——方啸轩的堂姐,吓得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支支吾吾地解释:“不算偷……不算偷……这是方啸轩他们母子的房子房契。方啸轩把房子给我们之后,还拿了一笔钱呢。”
陈琼玉盯着房契,却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死死握紧手中的离婚申请书,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方泽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心里更加慌了。
这张离婚报告是他之前偷出来的,故意趁着陈琼玉不注意,夹在书里让方啸轩看到的。
他瞒着陈琼玉做了很多事,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离婚。
只有自己,才配得上陈琼玉!
现在方啸轩好不容易被他逼走了,他绝不能前功尽弃。
方泽收起嫉恨的目光,看向陈琼玉时已经换上一副惶恐的表情,毕竟以前只要他摆出这副样子,陈琼玉就会安慰他几句。
“琼玉姐,我也不知道……哥扔下这个就走了。”方泽试探性地说。
然而,陈琼玉连头都没抬,只是盯着方啸轩落笔的离婚报告出神。
半晌,她冷笑一声,在众人面前将报告撕成了两半。
从营地回来时的心绪,现在统统变成了不可名状的愤怒。
方泽惊呼一声,声音都变得尖锐:“琼玉姐,你这是做什么!”
“我会把钱还给你们,把东西给我原样放回去。”陈琼玉淡淡地说。
方奶见孙子错愕,赶忙开口缓和气氛:“琼玉,你实在没必要做到这样。我知道你曾经无奈,是为了名声,可现在方啸轩都走了,你也不是他的妻子了。”
那声音低哑,却像一把刀扎在陈琼玉的心里。
她随手将离婚报告丢在地上,坐在院子中心的木椅上,慢慢开口:“营里有规定,如果是离婚,那就要打报告、提交材料、签条子。只要上级没批,离婚证没发到手上,方啸轩就还是我陈琼玉的丈夫。”
幽冷的嗓音让众人头皮发麻,她慵懒又冷酷地说:“身为我的丈夫,去哪都要级级上报,不然就会涉嫌破坏营防被抓走审问。所以方啸轩,他哪里也去不了。如果你们隐瞒不报,同样会因此去坐牢。”
陈琼玉狭长的眸子扫了一眼这些零落的家具,面色清冷,整个人的气场幽暗又危险。
她一字一句地说:“现在——告诉我,他到底去了哪!”
第12章
村民们闻言,现在恨不得离这些家具几米远,生怕自己放慢一点就要被抓去坐牢。而剩下方泽一家几人,心里又惊又怕,面面相觑。
那堂姐实在顶不住压力,见陈琼玉瞥了她两眼,瞬间就支支吾吾地说:“他去火车站了,好像是准备去洞溪市……”
陈琼玉见那人面色不似作假,也没有多想,只丢下一句:“若是让我发现屋里的东西少了一样,别怪我不讲情面。”
她提步离开了房子,全然不顾方家人脸色如何。
陈琼玉现在只想找到方啸轩。
赶到火车站,她猛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方啸轩!”她大声喊道。
被吼的男人面色惊愕,整个人呆立原地。
陈琼玉细看后才发现,这不是方啸轩,虽然眉眼很像,但方啸轩身形要更高。
他真的走了。
陈琼玉看向周围,空荡荡的车站里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只剩下她一个人。
半晌,她才起身,敲了敲售票处的玻璃,喊醒了打着瞌睡的售票员。
“你好,给我一张去洞溪市的车票。”
火车往东行驶,窗外的微风带着田野的气息飘进车厢。
方母看了一眼似乎在沉思的方啸轩,问道:“儿子,你之后准备做什么呢?”
方啸轩回过神,对阿妈笑了笑,认真想了想,最后摇头说:“还没有想好,要不还是和阿妈你一起干农活吧。”
“农活有阿妈干,不用你操心——你不是一直很想高考吗?”方母旧事重提,方啸轩身形一僵,脑海中浮现出陈琼玉的身影,心中一片苦涩。
他叹了一口气:“阿妈,算了,我也不想这件事了。”
方母知道儿子的心事,但还是不想放弃劝说:“你听我说,在洞溪的舅舅开了一所学校。我已经写信了,你之后去他学校里和表妹一起读书,半工半读,在学校挂个名。”
“阿妈……”方啸轩鼻子一酸,伸手抱住了方母。
方母思念家人的神情落在方啸轩眼里,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不孝顺。
他本来是想带阿妈去上辈子呆过的地方,但看到阿妈的思念,这才改变了主意。
“你会喜欢那里的,那是我们真正的家。”方母轻声说。
这话让方啸轩有些茫然,他上辈子没见过表舅,也不知道真正的家是什么样子。
但他按下心里的忐忑,眸光看向远方,依然很期待。
火车到站,方母一下车就四处张望,看到远方一个瘦高的男人,眼眶一红,忍着泪朝他招手。
那男人也急切地看向周围,最终看到了方母,快步上前。
“姐!”
“壮子!你怎么长高了恁多,姐都快不认识了。”方母抹去快要落下的泪,露出一个笑容,拍了拍陈壮的肩膀。
方啸轩没有说话,在略远的地方不敢挪步,心里不安,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姐,瞧你说的,都几年了,我也结婚生闺女了,能不长高吗!”舅舅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但很快就咧嘴挠头,显得十分质朴。
“快,啸轩,来喊舅舅。”方母推了推方啸轩。
“舅舅。”方啸轩轻声喊道。
陈壮舅舅眉眼像母亲,眼神也十分慈和。看到方啸轩喊他,眼中满是欢喜,这是方啸轩从未从方奶或堂兄弟脸上见过的。
“诶,好孩子,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可是你舅舅。”陈壮热情地说。
方啸轩感激地回应:“谢谢舅舅。”
陈壮伸手帮母子俩拿好随身行李,边走边说:“啸轩,你要去学校系统学点东西,预考之后拿到资格,再去参加高考。”
方啸轩还没来得及回答,身旁突然窜出来一个黑影。
突然,从方啸轩背后伸出一条胳膊,锁住了他的脖子。
方啸轩随着惯性往后退了几步,慌张地回头望去——
第13章
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笑起来像明媚的春光。
“哎呀,表哥,我不是故意的!”
对方看着方啸轩被吓到,连连松手,满脸歉意。
“对不起,我看爸爸在和你们说话,想起来应该是姑姑和表哥。”
“燕燕!”
陈壮舅舅见此不由挑起了粗眉,原本慈和的面容一下严厉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冒失!”
方啸轩刚被吓了一跳,听到这话,忙缓和了语气。
“舅舅,真没事,我也没事儿……”
他喘匀了气,看到表妹愧疚的表情不像作伪,顿时也缓和起气氛来。
“就是想看看表哥姑姑嘛。”
燕燕吐了吐舌头,倒也不怕,十分坦然地说道。
“你还说呢,你小时候不也这样。”
方母见燕燕脾气好,第一次见面也不嫌弃和排斥,悬着的心也逐渐安定下来。
“这孩子,脾气像个小子,真让我费一世的心。”
陈壮舅舅无奈地摇头,开口介绍。
“姑姑,这就是我闺女,脾气不太好,您多担待。”
“没事儿,小孩子嘛。”
方母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握住燕燕的手。
“我就是想看看表哥和姑姑嘛。”
燕燕咧嘴一笑,眼神里满是热切。
一家人和乐融融,方啸轩在心里为阿妈感到开心。
“阿妈,这辈子咱们过得真不错。”
他心里默默想着。
上辈子在沙安村的时候,他们母子俩被人憎狗嫌,过得孤苦伶仃。这辈子,他放下执念,带母亲远离命运,竟然得到了幸福。
“对了,姐,你这阵子要不先去我那住,我让媳妇收拾出间屋子来……”
陈壮舅舅似乎想到什么,顿住了身子,有点犹豫似的开口。
“老爷子还没消气吗?”
方母见到这表情,心下也明白了一二,有些苦涩地问道。
“姑姑,你不用管爷爷,就先去我家住吧。”
燕燕拉着方啸轩的手,眼不错地盯着他,方啸轩看得有些发笑,伸了手轻轻推了推对方肉嘟嘟的脸颊。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黏人。”
“表哥,我就喜欢你。”
燕燕咯咯直笑,举止之间,有种兄妹间天然的亲昵,这样的燕燕不由和方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方母叹了口气,也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举动。
“当时嫁给方父时,自己就是逃婚出来的,气得父亲差点不顾跛腿就要来沙安抓我回去,幸亏被陈壮拦住了。”
“爸知道我会回来吗?”
方母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
“原本还不知道呢,”陈壮斜眼瞪了一下燕燕,“结果这丫头知道表哥要来了,想着多了个玩伴,就到处嚷嚷。不只是老爷子,我估计左邻右舍都知道了……”
“那老爷子怎么说?”
方母蹙眉,既担心又期盼着。
“爸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啊,听说你要来,骂了几天的山门。”
陈壮回忆起自己父亲的那副样子,不由撇撇嘴。
“唉,姐你也别担心了,不用管他,他就是这臭脾气。”
见方母神色难过,陈壮又叹了口气宽慰道。
闻言,方母也难过,气氛一下低落起来。
“阿妈,别难过。”
方啸轩听到这些议论有些紧张,但燕燕拉着的手温热又有力量,让他安心了不少。
几人紧赶慢赶地来了一处院子门口,院子口的摆设精致而有条理,看来舅妈也是个勤快人。
“舅妈肯定是个厉害角色。”
方啸轩还这么想着,陈壮舅舅见自己姐姐仍然愁眉不展,出声打着包票:“姐,第一天回家开心些,不用管老爷子,有我在,你还怕他能打断你的腿啊。”
话落,几人还没踏进院子,就听到一声苍老又中气十足的叫喊。
“你看他们几个敢不敢回来的!我今天非要把这几个人的腿都打断!”
第14章
“哎哟,老爷子行了,他们都回来了你还闹什么。”
“我不管,要敢回来,一起打断!”
院子里的舅妈正温言软语地劝着坐在椅子上的老爷子。
但那老爷子横眉冷对,说完一句还要吹胡子瞪眼睛,手上的拐杖在地上不停敲击,整个人显得十分暴躁。
“爸,您消消气。”
舅妈轻声安抚着,可老爷子根本不买账。
似乎等了很久,老爷子甚至随身携带了一个搪瓷杯子,骂得渴了还要间歇的停住,嚷嚷着要儿媳妇去倒水。
“爸,喝水啦。”
舅妈赶紧递上水,轻声说道。
闻言,陈壮舅舅伸出的脚又默默地退了回来。
“要不咱们先在村子里转转?”
他刚想开口提议,就见方母冲了出去。
“爸!”
方母的泪水涌了出来,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爸,我对不起您……”
方啸轩见状,忙跑上去抱住方母,也随阿妈跪在地上怯生生地喊了一句:“外公……”
那老爷子闻言,苍老的手颤颤巍巍,原本还气得拧成一团的鼻头也瞬间变得通红。
“你别喊我爸!我不是你爸,你跟那个姓方的走后就不回来了,我没有你这样的闺女!”
老爷子瓮声瓮气地哼了一声,似乎是想把这丢人的眼泪从鼻子里头憋回去。
方母不说话,只是兀自地抽噎着,看起来十分伤心。
“爸……”
她哽咽着,却说不出话来。
老爷子沉沉叹了口气,打量了面容憔悴的方母一眼,那瘦弱的身子板让人看起来难过。
“这孩子,老来得女,自己看的跟宝贝一样,却被岁月糟蹋成这般。”
而身边跟着的孙子,年纪轻轻就单薄瘦弱,瘦得像是风一吹就会倒,据说还离了婚。
“这母子俩的日子,不用猜都知道能过成什么样。”
眼见着越来越难过,陈壮舅舅终于冲来解围。
“好了好了,一家人团聚也是高兴事,等会我就去买猪肉。”
“不不,这可不行,那太贵了,猪肉现在都七八毛了。”
方啸轩仓惶地看着舅舅,连连摆手。
“客气啥,过年也要吃的,买个半斤一斤的。”
见院内方母和老爷子的模样,陈壮给了自己媳妇一个眼神,舅妈会意点头。
“你们先留在这儿,让他们父女说说话也好。”
“啸轩啊,走,跟我们一起买菜去,顺便带你逛逛。”
“好。”
方啸轩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还在院内的母亲,但最后还是朝舅妈乖巧应答。
另一边。
洞溪市,洞溪村。
陈琼玉下了站就顺着路标往洞溪村里走。
偌大个洞溪村,邻里四舍也有很多,陈琼玉却不知道要怎么走。
“听到了吗?今天陈老爷子那个闺女回来了。”
一个妇人坐在街角,和另一个村妇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
“回来了?他不是跟沙安村里的那个……”
“听说过得不好,他孙子也是,这才回了娘家了呗,也是命苦。”
陈琼玉闻言顿步,皱眉迫切地朝那些聊家长里短的妇人开口。
“打扰了,请问你们说的陈家在哪?”
被问住的妇人一愣,见对方着急,下意识就指了位置。
“从这条路当头左拐就到了。”
“方啸轩……”
陈琼玉面色发冷,随着那妇人指的路,急急来到了陈家门口,她扣手敲响了门。
“谁啊?”
第15章
出来的人是个老头,花白的胡子,眼神里透着谨慎,他眯着眼打量着陌生的来人。
“老人家,这是陈家吗?”陈琼玉轻声问道。
“哦,你是找陈老头啊?我今天也是来找他下棋的。估计他不在,去他儿子家了。”老头想了想,给陈琼玉指了个方向,“不远,就沿着这条路笔直走。”
陈琼玉心里一阵疲惫,这一路波折不断,仿佛总有什么在阻挡她见方啸轩。明明之前他就在不远处,好像伸手就能碰到,可现在却变得遥不可及。
她苦笑一声,提起脚步,朝着老头指的方向走去。又来到一个院门前,她忐忑地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起手敲响了门。
院子里,方母和老爷子刚刚哭了一场,把心里的话都说了个痛快。老爷子还在关心方母的近况,突然听到敲门声。
“儿媳妇?”方母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看到陈琼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冷下脸来,“啸轩已经和你离婚了,你别再来打扰他了。”
陈琼玉嗓子有些哑,一天的奔波让她疲惫不堪:“能让我见见他吗?我还有话要对他说。”
“没什么好说的!”方母气呼呼地打断她,急着要把人赶走。
屋里,老爷子听到动静,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过来。他盯着陈琼玉,严肃地说:“你就是那个欺负我孙子的丫头吧?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快走快走,别打扰我们团聚。”
陈琼玉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却也不肯挪动半步。老爷子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拿起拐杖就要打她,幸好被方母拦住了。
“琼玉,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找到这儿,但我儿子已经和你没关系了。”方母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
陈琼玉神情复杂,但声音却很坚决:“不,他还是我的男人。”
方母想起方啸轩签的离婚协议,心里一阵难过。她看着陈琼玉,忍不住说道:“当时你离开家的那天,我儿子就哭着病倒了。他给你写了那么多信,可你一封也没回。你回来就只想见方泽,把我们家啸轩当什么了?不管你陈琼玉有多厉害,我告诉你,我儿子方啸轩也是我的宝贝!”
方母越说越气,声音都哽咽了。
另一边,方啸轩陪着舅母买菜回来,看到舅舅院子旁围了很多人,他心里一惊,以为外公又在责怪什么。他快步跑过去,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呆呆地看着陈琼玉,愣了好一会儿,才木然地说:“陈琼玉……”
第16章
晚饭的时候,屋子里一片沉默。陈琼玉不肯走,大大方方地坐下,举止间没有一丝外人的生疏感。
老爷子因为身体不适,情绪起伏太大,被舅舅送回了家。方母犹豫了一下,看到儿子点头,也只能无奈地去照顾老爷子。
饭桌上,只剩下方啸轩、陈琼玉和舅舅一家人。燕燕偷偷打量着方啸轩和陈琼玉的脸色,心里有些不安。
“早知道等嫂嫂走了再做猪肉了。”燕燕小声嘟囔了一句,眼神里带着一丝惋惜。她想起了姑姑和外公,原本热闹的饭局因为陈琼玉的到来变得沉闷。
方啸轩微微叹了口气,心里满是担忧。他好不容易才放下过去,可千万不能再重蹈覆辙了。他和阿妈的命运不能再出错了,陈琼玉必须离开。
“我吃完了,舅舅、舅妈你们慢慢吃。”方啸轩放下碗筷,头也不回地朝屋外走去。
陈琼玉见状,也放下碗筷,紧跟着追了出去。
两人来到巷子口,陈琼玉一把抓住方啸轩的手臂,逼他停下来看着自己:“为什么要签那份报告?”
方啸轩被她突然的怒气吓了一跳,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直视着她的眼睛:“没有为什么。”
“出远门怎么不告诉我一声?”陈琼玉的声音里带着三分怒气。
方啸轩淡淡地说:“我和你已经没关系了。”
陈琼玉冷笑了一声:“谁说我们离婚了?方啸轩!”
昏暗的巷口,灯光只能照亮他们脚下的一小片地方。方啸轩被陈琼玉冰冷的目光锁住,再也撑不住了,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不明白你,陈琼玉,我真的不明白!”他情绪失控,猛地甩开她的手,蹲在地上,瘦弱的肩膀因为哭得厉害而颤抖。
“我什么都让给他了,我也不再纠缠你了,你现在到底想做什么!”他哭得几乎说不完整句话。
第17章
方啸轩的一声质问,让陈琼玉愣住了。她原本的愤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过去的事情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她伸出手,想去安慰方啸轩,可手刚伸到一半,又无力地收了回来。
“陈琼玉,我真的不想再靠近你了……”方啸轩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陈琼玉看着他,他的眼神里曾经满是痴恋和惶恐,如今只剩下了悲伤。她这才意识到,方啸轩是真的想离开她。
“你只有一个选择,就是跟我回家。”陈琼玉艰难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生硬。
方啸轩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惊愕:“这是什么意思?”
“营里的规定,要是不信,你可以试试。”陈琼玉别过头,声音虽然平静,却带着一丝威胁。
方啸轩愣住了,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命运选中的祭品,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过陈琼玉和方泽的影子。
“我知道了。”方啸轩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阿妈必须要留在这。”这是他对陈琼玉说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他再也不理会陈琼玉,急匆匆地跑回家,逃离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他在冷月下叹了口气,心里满是凄凉。
“阿妈,我不想再受委屈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方啸轩坐在方母的床边,轻声说道。
他也知道阿妈不会愿意和他一起回去,甚至可能会跟着他受苦。可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怎样,所以不能让阿妈冒险。舅舅和舅妈都是好人,他们会照顾好阿妈的。
他留下了几封信,一封给阿妈,一封给舅舅和燕燕。然后,他默默地收拾好行李,趁着夜色,跟着陈琼玉搭上了末班火车。
“我并非是有意为难你。”火车上,陈琼玉看着方啸轩,试图缓和气氛。
方啸轩却像是没听见,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淡淡地说:“你想要我怎么做,才能真正让我离开?”
第18章
方啸轩心里苦涩得很,他根本不知道陈琼玉到底在想什么。
自己没法和陈琼玉离婚,她对我生气也是正常的,毕竟除了方泽,估计没人比我更让她讨厌了。
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规定”还要折磨我们多久。
陈琼玉听了这话,手掌在膝头攥成拳,脸色阴沉得厉害。
“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离开?”她冷冷地问。
方啸轩偏过头,没说话,也不再看她。
他心里清楚,原来心心念念的人,近在咫尺,可他现在却害怕了。
上一世,他可以为了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爱去拼命,但这一世,他只想好好活着。
“和你待在一起,我会死的。”方啸轩声音低沉,语气很重。
陈琼玉皱眉,方啸轩的“死”字说得让人莫名不安。
“别说胡话。”她轻声斥责。
两个人的气氛又陷入沉默。
方啸轩不知道自己还能跟陈琼玉说些什么。
除了曾经无休止的解释和乞求她别再误解自己,这一刻,他才惊觉,好像已经没什么话可说了。
他对陈琼玉,连怨怼一句都觉得没意义。
火车颠簸得厉害,方啸轩又累又困,头有些疼。
他偏过身子,把头靠在冰冷的铁杆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陈琼玉坐在方啸轩身边,目光不忍,眸光掠过一丝深沉的悔意。
好歹方啸轩重新回到了自己身边,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琼玉看向窗外萧瑟的夜景,风雨欲来。
她只能宽慰自己,过几天方啸轩应该会恢复正常。
……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方啸轩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家。
家里陈设并没有变,方啸轩揉了揉眼睛,心里有些奇怪。
他记得,自己已经把这个地方卖给方泽他们一家人了。
“醒了?”声音冷清,方啸轩打了个激灵。
他闷闷地“嗯”了一声,准备像往常一样起来做饭。
刚起身来到院子里,却闻见了一股糊香味。
“我把早饭做好了,洗漱完就来吃吧。”陈琼玉穿着一身简单的衣裙,身上溅了点点油星。
她伸手把装着鸡蛋和馒头的碗放在院子里的木桌子上。
方啸轩愣住了:“这是你做的?”
“试试味道怎么样。”陈琼玉没理会他的询问,只是淡淡地说。
她的动作有些青涩,显然是第一次做饭。
方啸轩尴尬地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之间,倒有些呆滞。
鼻尖的糊味告诉方啸轩,这个鸡蛋肯定不好吃。
刹那的错乱感一闪而过,方啸轩稳了稳心神,还是往前走了一步。
他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从碗里扒拉出一片黑焦的鸡蛋,放在嘴里。
苦味和鸡蛋的腥味交织在一起,方啸轩原本想皱眉,可陈琼玉却目光深切地看着他。
“怎么样,好吃吗?”陈琼玉问。
还不等方啸轩回答,院门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咚咚咚”的敲门声。
“琼玉姐!我听姐姐说他回来了,他还好吗?我想见见他。”那声音让方啸轩瞬间垂下了眼帘,头疼得厉害,他不由将手里的筷子重重放下。
第19章
“你来干什么?”倒是陈琼玉先开了口,平静的神色让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方泽笑吟吟地走进来,好像之前在这个院子里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他瞄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却明显会错了意。
“这是堂哥做的吗?”他问。
方啸轩和陈琼玉都没说话,场面瞬间有些尴尬。
方泽眸子一转,隐去了眼下的不屑,抬头又是一副无辜的模样。
“堂哥,你的鸡蛋是不是煎糊了?”他故意问。
方啸轩没作声,只是安静地看着方泽。
这种无波无澜的状态让方泽心底升腾起一股愤怒。
“煎糊了就倒掉吧。”方泽挑衅地说。
最终还是陈琼玉起身,微不可闻地叹口气,伸手将方啸轩面前的那碗丢掉了。
方泽得意地瞄了方啸轩一眼,觉得自己一句话还能有这样的效果。
那次被陈琼玉无视的烦恼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在方啸轩眼里的炫耀。
“这是你琼玉姐做的。”方啸轩开口,方泽的笑脸瞬间僵住了。
“我下次会做好的。”陈琼玉沉声说,像是在许诺一件重要的事。
她看向方啸轩的眼神很诚恳,可方啸轩却有些不明白。
方泽手不受控制地攥拳,见眼前两人似乎在眉来眼去,他根本没办法心平气和。
“你们聊,我先去学堂了。”陈琼玉见方啸轩没说话,想起时间,只好对方啸轩和方泽说道。
“琼玉姐再见。”方泽把手背在身后,总是在陈琼玉看不见的地方气急败坏,唯独在方啸轩面前丑恶嘴脸暴露无遗。
“等我回家。”陈琼玉离开前深看了方啸轩一眼,凝重开口。
她知道现在的方啸轩还在闹脾气,有些无奈,也没等他出声,就匆匆离开了。
方泽在陈琼玉离开后,脸色阴沉下来。
他现在只想狠狠揍方啸轩一顿。
“方啸轩,你就是用这张脸勾引的陈琼玉!”方泽咬牙切齿地说。
“没想到堂哥真是好本事,能勾引得琼玉姐找不着北。”他言语傲慢。
“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都做得出来,方啸轩你真不要脸!”方泽越说越气。
“我累了,请你离开。”方啸轩头更疼了,不再管方泽,转身回到了房子里。
屋外,方泽面容扭曲。
方啸轩竟然敢这样无视他!
他歇斯底里地发出一声怒吼,那吼叫声带着可怕的嫉妒,划破了原本平静的天空。
卫生院,医生办公室
“梁医生,真是麻烦你了,还占用你休息时间让你来这一趟。”方啸轩有些抱歉地说。
梁书雅医生,就是当初救他阿妈摔坏腿的主治医生。
后来两人偶尔碰上几次,他发现两人聊得很投缘。
她是个善良的人,见他不便,一直以来多有帮助。
他还记得有一次,梁书雅出于好心扶着行动不便的他,被陈琼玉撞见,陈琼玉的脸色很难看。
她大概又觉得自己不检点了。
不过现在,他已经无所谓她怎么看了……
方啸轩敲响了门,这几天卫生院成了他常跑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头疼越来越严重,而这种症状只有在靠近陈琼玉和方泽时会更强烈。
去医院检查,也没查出什么问题,梁医生说,可能是心理疾病。
“不用客气,最近头疼好些了吗?”梁书雅正坐在椅子上看病案,她泡了壶浓茶,一边看一边喝着。
方啸轩走进来,笑着说:“好多了。”
“那就好,你先坐着,我帮你检查看看。”梁书雅见方啸轩忍俊不禁,虽然不明白,但也为他高兴。
梁书雅走到方啸轩面前,伸出手点在他眼睛上方,用小灯观察着他的瞳孔。
随着和梁书雅的距离靠近,方啸轩闻见了一阵淡淡清香。
他的瞳孔在灯下从纯正的黑色变为琥珀色。
方啸轩看着梁书雅,她的眉像画上的远山,眉间有些化不开的忧愁,像神山里溢出的烟云,让人为之愁苦。
美如明珠生晕,美玉荧光。
这念头只出现刹那,却被一声尖锐的嗓音打断了。
“堂哥,你怎么能和梁医生靠得这么近呢?”
第20章
方啸轩有些无奈,这种把戏他不用想都知道,陈琼玉肯定又会出现在方泽身后。
果不其然,门口的陈琼玉显然是被方泽拉扯着来的。方泽见目的达到了,瞟了一眼陈琼玉的脸色,幸灾乐祸地溜走了。虽然好奇,但他唯恐接下来的“战场”会波及到自己。
这几天,方泽早就看到方啸轩这个小白脸没事就找梁书雅看病。刚刚梁书雅的眼神,他和琼玉姐都看到了,这两人果然有一腿——
陈琼玉看到眼前这一幕,脸色沉了下来,但也没发火。
她冷冷地扫了梁书雅一眼,梁书雅眼里对方啸轩的那丝恍神,让陈琼玉很不舒服。
“我们该回家了。”陈琼玉淡淡地说。
方啸轩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他伸手按住太阳穴,习惯性地解释:“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我真的没有。”
这话落在陈琼玉耳朵里,却显得格外不耐烦。
他和梁书雅交谈时有说有笑,亲近得很,可唯独对自己,却像是避瘟神一样。
梁书雅刚才盯着方啸轩的眼神,明晃晃的,要是自己不来,估计她真能把脸贴到方啸轩脸上。
现在倒是她误会了?
梁书雅眼里的情绪明明白白,陈琼玉实在不知道,自己能误会什么。
“方啸轩,我们该回家了。”陈琼玉强压下火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陈女士,这里还没有检查完,你等等吧。”梁书雅察觉到气氛不对,本能地护在方啸轩身前,有些担心地回头,“啸轩,你的头疼不能忽视,现在还需要检查。”
门口的陈琼玉将目光定在方啸轩身上,冷冽又含怒,狭长的美眸里带着一丝威胁——方啸轩,你敢!
陈琼玉愤怒的眼神让方啸轩瑟缩了一下。这几天,他虽然表面上对陈琼玉没那么痴狂了,但说到底,他还是有点怕陈琼玉生气。
他不敢拒绝,但梁书雅的好意又不忍辜负。
犹豫半天,方啸轩才小声开口:“要不……你先回去吧。”
“好得很。”陈琼玉垂下眼睛,不再说话,心里怒火中烧,但脸上却是一片风雨欲来的平静。
她径直走上前,拉住方啸轩的手腕,丝毫没注意分寸,疼得方啸轩冷汗直冒。
梁书雅还想拦,陈琼玉却硬压下怒气,勉强维持一丝体面,随意开口:“梁医生,我知道你们医生眼中的病人不分男女……”
“但梁医生看我先生的眼神,实在让我不能不介意。”
梁书雅愣住了,护着方啸轩的手也停了下来。她像是被点中了要害,刚刚检查时的心绪全暴露出来。
她手足无措,只能僵硬地看着方啸轩被陈琼玉扯走。
“我和梁书雅没有什么。”路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方啸轩小声解释,“这几天你天天去卫生院,怎么了?”
陈琼玉的声音冰冷,方啸轩完全听不懂她的意思,只能沉默下来。
这种沉默,却像是在挑衅般默认了什么。
回到房间,陈琼玉“砰”地一声关上门,把方啸轩甩在床边。
“衣服脱了。”她冷冷地说。
方啸轩错愕不已,顾不上手腕的疼痛:“你说……什么?”
陈琼玉神情冰冷,不再顾及方啸轩眼底的畏惧,语气生硬地逼近:“是你自己来,还是要我帮你?”
第21章
方啸轩害怕地往后缩了两步,下意识揪着自己的衣襟,忐忑地看着暴怒的陈琼玉:“陈琼玉,你冷静点……”
陈琼玉却置若罔闻,伸手扳正方啸轩的脸,眼神里的愤怒再也压不住:“我很冷静。”
“所以在知道你一遍遍跑卫生院,在你堂弟告诉我你和梁书雅有不正当关系的时候,我并没有多生气。”
“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忘记一件事情——你还是我的男人。”陈琼玉冷笑一声,喃喃自语,“让你忘了这一点是我的不对,所以我想,现在有必要让你好好记住这一点。”
方啸轩被陈琼玉狠狠推到床上,身体动弹不得,心里却惊恐万分:“梁书雅护着我不是要挑衅你,我和她根本就没有什么!”
但这句话不仅没熄灭陈琼玉的怒火,反而让她想起了梁书雅护在方啸轩面前的画面。
梁书雅那“英雄救美”的戏码,简直比她和方啸轩更像一对夫妻。
“有没有什么,看一下就都知道了。”陈琼玉冷冷地说,“说啊,方啸轩,你的梁书雅有这样检查过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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