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楼台成就璀璨的明星
刘耀兰
唐朝诗人杜牧，生在晚唐。晚唐诗的境界，已达到了诗的极至，很难有所突破。但是，杜牧却能在这种局面下，独辟蹊径，独树一帜。他的那首《江南春绝句》成为千百年来众口流传的诗篇，足以为他在唐诗中争得一席之地。
该诗云：“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杜牧的这首绝句，描写的是景物，但却没有拘泥于见闻，他把自己的实感与想象揉在一起，给我们绘出了一幅地域广袤、气象万千的江南春景。千里江南，到处是莺歌燕舞、红花绿叶，处处是依山的城郭、傍水的村庄和春风中招展的酒旗，满眼春光，明媚可爱。我们从诗里感受到春天美的多样性。莺啼，把我们带进美的享受是从听觉开始的；其次是红花、绿叶、水村、酒旗，让我们从视觉上感受春的美丽。接着又写春风，让我们身临其境，沐浴在春天里。作者从不同角度刻画景物，逼真、有立体感。由于有春风的吹拂，红花、绿叶、酒旗呈现动态的美；而山村、水郭则是相对静止的，两者形成鲜明的对比，在视觉感受中，画面更加生动。
然而，作者为何要写“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呢？首先要弄清楚“四百八十寺”与“楼台”的关系。那被如烟似雾笼罩的“楼台”，不是一般的楼台，而是南朝寺庙的楼台，到作者生活的年代有二三百年，多数已经倒塌了。诗人的意思是：南朝修建的四百八十多座寺庙，到现在保留下来的能有多少呢？南朝是公元420年到589年先后存在过的四个王朝——宋、齐、梁、陈。那时候的皇帝、官僚、贵族都大兴土木，修建佛寺，数量之多，规模之大，超过了任何时代。杜牧这里说的“四百八十”，只是个大概数字。南朝统治者这样做，无非是想祈求神灵，保佑他们的政权长久延续下去。可是，宋、齐、梁、陈四个朝代，一个跟着一个覆灭了，那些妄想长生不死的达官贵人，也早已不复存在了。他们修建的“四百八十寺”，不但没改变他们的灭亡的历史命运，而且多数倒在烟雾之中，现在留下来的还能有多少呢？
尽管到杜牧那个时代，南朝离他们已经过去了几百年，他为何还要提起这件事呢？这都是有现实原因的——唐朝的皇帝和达官贵人，仍在各地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修建寺庙、道观，在唐武宗之前，全国单是寺庙，就有万余所，和尚四十余万人，如果再继续修下去，唐朝就会重蹈南朝的覆辙了。
唐朝还在大动土木、兴建寺庙，而且其数量早已在“四百八十寺”之上了。不知是为善男信女开方便门，还是要留给后人在一边畅游莺歌燕舞、桃红柳绿的春景时，一边欣赏那重现的“多少楼台烟雨中”？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不过，这些颓败的红墙碧瓦，烟雨楼台，倒是成就了一名千古诗人——让杜牧成为晚唐诗坛上的一颗耀眼的明星，为后人留下回味无穷的诗篇。
2011年4月15日《中国纪检检察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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