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点评：平等观作欹侧字，磊落人书细碎事，黄庭坚：老师最懂我

发布时间：2024-12-18 07:26

我们都知道，黄庭坚是苏轼的学生，苏门四学士之一，虽然他比东坡先生只小了八岁。

而苏东坡也并没有将黄庭坚真的当作学生，始终是以好朋友的身份交往。苏轼与黄庭坚是“宋四家”里排名靠前的两位，两人的书法也是各有特色。苏轼的字豪迈，撇捺开张，字多取扁势，整体上看左低右高，右肩较耸。

黄庭坚《松风阁帖》

苏轼书法的这些特点或多或少在黄庭坚的书法中也有体现，说明黄庭坚多少还是受到了老师的影响。黄庭坚的书法以行书见长，中宫收紧，但其他笔画却向四周放射，犹如太阳一般，光芒万丈。古人评价他的书法是“长枪大戟”，你细品一下，好像还真的蛮形象的。

苏轼与黄庭坚既是师徒，又是挚友，两人关系非常紧密，那么黄庭坚的书法也必然会被苏轼点评。其中就有这样一句：

鲁直以平等观作欹侧字，以真实相出游戏法，以磊落人书细碎事，可谓‘三反’。

这句话，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感觉有点不像好话的意思。可是等我真正去了解了黄庭坚之后，发现这句话真的是很形象描绘出了黄庭坚的人和书法，然后感叹：不愧是苏东坡。

黄庭坚《松风阁帖》

那么，这背后到底有怎样的故事呢？

我们就从上海博物馆收藏的一件黄庭坚的书法作品《华严疏卷》说起吧。

《华严疏卷》是一幅不算太长的手卷，尺寸是25里面*115厘米。这样的作品，一般在古人那里多半是小行书为多，例如米芾的《蜀素帖》就是29.7厘米*284.3厘米。

但是，黄庭坚则在这尺幅不算太大的纸面上，用大字行书来创作。如果只看名字《华严疏卷》你一定会以为这是抄写的《华严经》吧，其实，这幅作品跟佛家还真没有太多关系，而是写了一件很有趣的故事：

门抽顾颂，衲僧眼皮重。眼皮七八量，雷车打不动。打不动，抽顾颂，时念弥陀三五声，追荐东村李胡子生天，西山里孟八郎强健，福田院里贫儿叫唤，乞我一文大光钱。

巽上人为华严作佛事，又持此轴来乞作小疏，予以为鹭鸶股上不胜下刀，可持此字去，有能以百千助缘事者与之。鲁直题。

这段文字记录了这样一个事情，华严寺的巽上人要做佛事，派了一个小和尚来找黄庭坚化缘，其实就是要钱。黄庭坚作为一个虔诚的佛教信仰者，当然张口就答应了。不过黄庭坚本身也比较清贫，用他的话“鹭鸶股上不胜下刀”。

于是，黄庭坚就为小和尚写了一幅字，告诉小和尚说：“可持此字去，有能以百千助缘事者与之。”让小和尚拿这幅字去换钱。

黄庭坚的这幅作品，用笔遒劲秀丽，结体舒朗潇洒。作品的前部疏文近似楷书，却取行书笔势，字法取法颜真卿的大字笔意，尺寸2寸左右，结体宽博雄放，撇捺舒展，兼有苏轼书法的韵味。

作品的结字和章法以颜真卿书法为宗，倚侧之势又与苏轼书法暗合。字中主笔，特别是长横，任意挥洒，得峭健潇洒之意境。

黄庭坚在北宋的时候，虽然官运不怎么样，但是他的学问和书法还是非常有名的，所以他的字还是很值钱的。这样黄庭坚不但为佛事作了贡献，还不落钱的俗套。

这幅字的内容和《华严经》没多少关系，记录了一个老和尚一边诵经，一边打瞌睡，眼皮耷拉着，没个精神模样，一种漫不经心的样子。描写的入木三分，却又有趣的很，读完让人不禁莞尔，心想这个黄庭坚，还真的是挺搞笑。

黄庭坚的因为信奉禅宗，所以思想上也受禅宗的影响，而“平等观”就是《华严经》所时常提到的一个概念。它希望人们能以平常心，平等地看待万物。而深受“平等观”影响的黄庭坚，他的书法却强调的欹侧之势。

而黄庭坚的这种“长枪大戟”、光芒万丈、欹侧之势的书法风格，其实是他的笔墨游戏，所谓“以真实相出游戏法”而已。

那么再回头读一下《华严疏卷》中的戏谑之言，再看看苏轼评价他的“以磊落人书细碎事”的话，还真的是恰如其分。黄庭坚笔下的这个打瞌睡的僧人，黄庭坚却关注了他的瞌睡模样，并且出人意料地形象地将其写在作品中，这不正是在书细碎事吗。

再加上黄庭坚一生光明磊落，他的书法又是“长枪大戟”的样子，真的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却能时刻关注到生活中细碎的事情，看来苏轼是真的懂黄庭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