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倪匡，天下最古灵精怪的人

发布时间：2024-12-18 17:37

7月3日下午，著名作家倪匡过世，享年87岁。他被喻为“香港四大才子”之一，亦是女作家亦舒的兄长。他的写作范围甚广，除最主要的科幻小说系列外，还曾创作过灵异故事，以及少量武侠小说，如《卫斯理系列》《女黑侠木兰花系列》等。倪匡还曾创作过超300个电影剧本，其中包括经典电影《独臂刀》，他在2012年获得第31届香港金像奖终身成就奖。

2016年7月2日，蔡澜拉出倪匡在“一直播”平台开设系列直播节目“倪匡蔡澜155会客室”时，两位年龄加起来155岁的老人引来众多粉丝，观看数量突破百万。当时倪匡曾笑谈对养生并不在意：“只要味道好，胆固醇有什么关系。我年轻时就爱吃肥肉，那时是衣带渐紧终不悔，原来是二尺七八寸的腰，现在是四尺七八寸。” 倪匡总结，“很简单，所以活这么久。”

今天，我们旧文重发，以此纪念倪匡先生。

金庸、倪匡、黄霑和蔡澜，被称为“香港四大才子”，他们是一个时代的象征，是香港文化的一个缩影，如今，创作“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的黄霑早已作古，92岁的金庸和81岁的倪匡也鲜少露面，只有74岁的蔡澜仍活跃着，出书，谈美食，依旧精力充沛，也因此，7月2日，当蔡澜拉出倪匡在“一直播”平台开设系列直播节目“倪匡蔡澜155会客室”时，两位年龄加起来155岁的老人引来众多粉丝，观看数量突破百万，而一小时的直播显然不过瘾，蔡澜开心地表示“下周同一时间再见”，网友则呼吁“请把金庸先生叫来”。

倪匡与蔡澜直播现场

女孩子没有丑的；

我还有什么所求？求棺材好一点啊？

倪匡绝对是香港的一位传奇人物，自学成才成为作家，涉猎小说包括侦探、科幻、神怪、武侠、言情各种，其中最有名的当属“卫斯理”，也曾在金庸出国期间代写《天龙八部》连载，由于他不喜欢阿紫，就把阿紫的眼睛写瞎了。金庸曾赞倪匡说：“无穷的宇宙，无尽的时空，无限的可能，与无常的人生之间的永恒矛盾，从这颗脑袋中编织出来。”倪匡还是剧作大家，写了将近300个剧本，包括《独臂刀》、《刺马》、《血滴子》、《少林三十六房》、《六指琴魔》等，据说他写作速度每小时可写3000字，而且从不涂改、从不回看，曾同时为12家报纸写连载。倪匡曾撰写对联：“屡替张彻编剧本，曾代金庸写小说”，说的是自己平生最得意的两件事。此外，倪匡的妹妹是作家亦舒，其子倪震也身处出版界，倪震的妻子则是明星周慧敏，一家人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媒体关注。

而蔡澜则有电影监制、美食家、专栏作家、电影节目主持人和商人等多重身份，更有“食神”之美誉，大火的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就曾特邀蔡澜作为节目总顾问。金庸对他的评价是，“蔡澜见识广博，琴棋书画、酒色财气、吃喝嫖赌、文学电影，什么都懂。于电影、诗词、书法、金石、饮食之道，更可说是第一流的通达。”

蔡澜和倪匡是多年至交，早在1989年，倪匡、蔡澜曾与黄霑合作，主持访谈节目《今夜不设防》，红透香港。如今两位年龄加起来155岁的老人如何会想到做直播节目，蔡澜笑说因为两人都是“贪玩的人”，所以经人提议，两人一拍即合，蔡澜还建议：“网友意见应当愈尖锐愈好玩，如不然，我和倪匡会‘睡着’。”

至于节目内容，蔡澜的定位是：“不谈政治、不说宗教，酒逢知己，风花雪月。”是否之前会做些准备？蔡澜答曰：“有脚本的不叫清谈，叫电视剧。”7月2日，迎来两人的直播首秀，胖乎乎的两位老人憨态可掬，说话妙语连珠，谈朋友，谈文学，谈交女友，嘻嘻哈哈之间让听者大为过瘾。

倪匡长蔡澜7岁，所以现场倪匡一副哥哥范儿，蔡澜还为倪匡备好鲍鱼、自配的美酒，喂他品尝，喝自制饮品“罗汉果＋法国玫瑰”时，蔡澜还忐忑地说特别怕倪匡说不好喝，因为倪匡说话没情面可讲，绝对不会因为直播就说谎话，所以当听到倪匡说“好喝得不得了”，蔡澜如释重负开心大笑。

蔡澜评价倪匡是“天下最古灵精怪的人。也许是，外星人”。而倪匡的古灵精怪，从他的回答上就可看出，有人问：“找不到女朋友怎么办？”倪匡回答说，“没关系，让女朋友来找你。你条件好了一定会有女孩子来找你的。”

有人问高考失败了怎么办，倪匡说：“我一个高中没念完的人，你问我高考失败了怎么办，失败了写小说啊。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最多学一年，明年再来过。”

有人问倪匡见过鬼吗，倪匡说见过很多次，“害怕吗？”“鬼有什么可怕的？鬼又不害人，人才害人。”有人问：“遇到八婆怎么办？”倪匡说，“八婆很好玩一笑置之就好了，你要是跟她认真，你不就成八公了吗？哪有这么笨的人。”

有人问：“怎么看待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倪匡说他与蔡澜相识已经超过50年了，跟“永远”也差不多了，蔡澜笑说两人有生之年应该不会吵架，不会翻脸了。倪匡立刻说，“到这个年纪我还跟人吵架啊？吵架是有所求，我还有什么所求？求棺材好一点啊？求葬礼热闹些吗？我现在就跟着自己的兴趣，只看自己喜欢的书，一本书看到1500字，觉得不好看就马上扔掉。以前我会看下去，现在完全不浪费这个时间。”蔡澜评价说他和倪匡有很多共同点，例如“看东西好不好吃，书好不好看，人好不好玩”。

聊起天来，倪匡和蔡澜两人一唱一和彼此呼应，可是听到蔡澜说出“丑女”二字，倪匡反驳说：“女孩子没有丑的。”这算是两人整个直播过程的唯一一次“分歧”。不过论及完美的女生，两人立刻又默契十足，蔡澜说，“哪有完美的女生？完美的女人不可爱，一定有缺点才可爱。”倪匡补充：“女人是一定有缺点的。金庸作品里也没有完美女性。”蔡澜说：“他的作品里有很多女人，看你喜欢哪一个，喜欢的那一个就是完美的。人就是这样，你喜欢一个人，她不完美的地方你就忘记了。”倪匡说：“大家都喜欢黄蓉。”蔡澜却说：“黄蓉很糟糕，尤其是老了以后就很可怕。”

古龙是悲剧人物；

亦舒看到倪匡抽烟曾吓得哇哇哭

蔡澜曾在文章里讲过40多年前他们去古龙家聊天的故事，当时三毛也在，“三毛穿着露肩的衣服，雪白的肌肤，看得倪匡和古龙都忍不住，偷偷地跑到她的身后，一二三，两人一齐在左右肩各咬一口。可爱的三毛并不生气，哈哈大笑。”

如今古龙和三毛都已不再，直播时，网友自然要听两位聊聊老朋友，倪匡说三毛相识满天下，到处是很熟的人，所以他还不算和三毛熟的。蔡澜说：“第一次见到三毛，觉得她不算是漂亮。”倪匡说：“她不算是漂亮，是很有味道的那种。”蔡澜说：“她很白。我记得你看到她的手臂那么白，就去拿来咬一口。”倪匡哈哈大笑：“大家别相信他，他胡说八道。”

倪匡曾说：“我是个极端情绪化、常常糊里糊涂的人。我不喜欢受约束，不爱争胜负，不喜欢正经八百，也绝不会道貌岸然。”倪匡喜欢结交朋友，他与朋友的趣事更是说不尽。

倪匡与古龙相识于1976年，秉性相投的他们结为莫逆之交，古龙去世时才48岁，倪匡一直深感可惜，他曾说自己一生当中写过最好的文章就是古龙的讣文：“只有三百来字，很多人看了之后，争着要我为他们写讣文。”他还曾经向蔡澜等朋友描述过古龙死后的怪事：“古龙那么爱喝酒，我就买了48瓶XO给古龙陪葬，塞进棺材里。他家人替他穿了件寿衣，古龙生前最不喜欢中国服装的，还替他脸上盖了块布，我们说古龙那么爱喝酒，不如就陪他喝吧，结果把那几十瓶酒都开了，每瓶喝它几口，忽然……忽然古龙从嘴里喷出了几口很大口的鲜血来！人死了那么久，摆在灵堂也有好几天，怎么会喷出鲜血来？这明明是还没有死嘛，我们赶快用纸替他擦口，不知道浸湿了多少张纸，三毛和我都说他还活着，殡仪馆的人一定要把棺材盖盖上，他们怕是尸变。我一直抱着棺材，弄得一身涂在棺材上的桐油。结果殡仪馆叫医生来，医生也证明是死了，殡仪馆的人好歹地把棺木盖上。”

此次网友再问到古龙，倪匡说他跟古龙很熟：“古龙很好玩，很有趣的一个人，悲剧人物。不过不要紧，只要他自己过得快乐就行。”

是否认为金庸小说已超越了四大名著？倪匡说就好看程度而言，他觉得已经超越了，至于什么文学成就，他不懂这些。

1967年，张彻导演的《独臂刀》票房收入首过百万，被称作“百万导演”，编剧就是倪匡，之后两人有了长达十多年的合作。说起张彻，倪匡笑说两人是吵架认识的，那时倪匡刚来香港，给《真报》写影评。结果张彻就说《真报》影评完全不通，两人就打笔战，倪匡说：“他说我不懂电影不会写影评，我说我不懂电影可是我看电影，就这样成朋友了。”

还有网友让两人聊聊好友钟楚红，蔡澜说：“钟楚红还是很漂亮啦，我们差不多一个月见一次面吧。”

问及倪匡是否会看妹妹亦舒的文章，倪匡说每本小说都会看，他还透露，自从1992年母亲过世，他与亦舒已经24年没见了：“她50岁那年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哎呀我50岁了’，我说‘我60多了’。一晃就20年。她12岁的时候，看见我在抽烟，她觉得人不能抽烟，抽烟是坏习惯，看到哥哥抽烟，在马路上吓得哇哇大哭。”

有将就那就不是爱情，那叫买卖；

提升自己的办法就是看书

由于倪匡很久未露面，大家很关心老先生近况，倪匡透露自己已经很多年不写书了：“写作配额都用光了。一天24个小时14个小时睡觉，还有4个小时活动一下，其他时间我都不够分配，我去卫生间都跑着去的，节省时间。像个退休老人。”

写作有配额，可是在倪匡看来，谈恋爱却是没配额，所以有人问他谈几段恋爱比较合适，倪匡说：“有得谈就去谈啦，不要放过。恋爱又没有配额。”问他恋爱可以将就吗？倪匡说：“恋爱有将就的吗？有将就那就不是爱情，那叫买卖。”

倪匡还说自己一点都不像卫斯理，那是写了给人家看的，“卫斯理好奇心那么强，我一点好奇心都没有，不关自己的事情一点都没兴趣知道。”所以他认为年轻人不要顾虑他们这些老人家怎么看：“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追求，不要管我们老头子想什么。再说，我们老头子想什么关你们什么事？”

至于如何提升自己，倪匡的建议是看书，他说就算是做乞丐，读书的也好过不读书的。中国古典名著一定要读，“不喜欢，读慢点也要看。”倪匡还说自己不久前眼睛有点问题，看书模糊，他很害怕，觉得如果看不了书，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听蔡澜夸自己是看书多的香港人，倪匡谦虚地说：“我没有查先生（金庸）看书多。”

说起生活方式，倪匡说：“抽烟喝酒不运动指的就是我，现在我抽烟的配额用完了，喝酒的配额用完了，就运动的配额没用完。所以，抽烟喝酒不运动至少不是好习惯啦。”可是话虽这么说，倪匡对养生并不在意：“只要味道好，胆固醇有什么关系。我年轻时就爱吃肥肉，那时是衣带渐紧终不悔，原来是二尺七八寸的腰，现在是四尺七八寸。” 倪匡总结，“很简单，所以活这么久。”

那么性格可以改变吗？倪匡说等到人的体形全都改变的话，人的性格也有可能会改变，“可是你把人的每个细胞剖开，你也找不到它在哪儿，实际上它又是存在的，而且性格决定一切。”有人问倪匡写男女关系很成功，是因为自己很有经验吗？倪匡笑说：“我写强盗也很成功，难倒我是强盗吗？”

谈及对金钱的态度，两位老人干脆坦率，蔡澜说：“拼命赚，赚完后拼命花。”倪匡则笑说：“钱太重要了，钱不是万能的，可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等到生病了，你住高级病房还是普通病房，就知道有钱的好处了。”

两位老人有喜欢玩的游戏吗？倪匡开心地说自己喜欢玩俄罗斯方块，“我打到3万多分了。俄罗斯方块很好玩啦。”蔡澜喜欢的则是玩麻将——“台湾十六张”。

有网友希望两人拉上金庸大侠一起直播，倪匡笑着回复说：“他不肯出来的。”倪匡还表示，自己是居住在香港的上海人，“上海的小馄饨，是我和査先生一直很想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