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备四时之气

□胡晓斌

秋日养蕾，冬季开花，春季结实，夏初成熟。这说的就是枇杷，它是人们熟知的水果中唯一“独备四时之气者”。

从花到果，枇杷的一生经历了四季风雨。国画枇杷，用上一点藤黄，不需要太多的技巧，黄灿灿的枇杷就能活泼泼地跃上绿叶披拂的枝头。

当枇杷颜色变得黄澄澄，就是成熟了，选择时，不需要有开盲盒的担心。成熟后的枇杷，皮一撕就可以吃，也少了清洗环节——枇杷是善解人意的。枇杷的果肉嫩滑，水分足，有着很真实的甜——略带酸味的甜。

枇杷是常年不落叶的，叶片条状，一面有着蜡质的深绿色，一面是土黄色，还有绒绒的毛。吃枇杷要耐得住性子，它是值得用四季来等待的。

枇杷开花了，在冬天。

花成团，淡黄，簇拥在叶间——有点像随意放上去的一小团旧海绵。很奇怪这样冷的天，蜂蝶不来，风也多是凛冽的，授粉，靠谁完成？不过枇杷不担心——来年，那曾经安放的花丛里，就挤挤挨挨有着累累的果实，似乎没一朵谎花。

五月，枇杷成熟了。

一簇簇的枇杷相拥着，鼓胀、团圆，直至褪去青涩的绿色，换上黄澄澄的外衣，非常招摇，忍不住伸手摘下。

枇杷是南方的水果，枇杷的叶片叶脉清晰，条形阔大，一年四季都是那么深深地绿着。据说，枇杷的得名就是因其叶形似琵琶。

想起一个段子。

有人要买枇杷，但是不小心写成了“琵琶”，后被人用两句诗讽刺写错字：“若是琵琶能结果，满城箫管尽开花。”意思是，如果弹的“琵琶”能结出果实，那么满城的箫管岂不是都要开花了吗？

小时候咳嗽，从来不喝糖浆。母亲找来枇杷叶子，刷洗干净，煮水喝，很奏效。后来知道，《本草纲目》里就有对枇杷药用的描述：“枇杷叶气薄味厚，阳中之阴，治肺胃之病”。

老家的习俗是房前不种枇杷，这或许和方言“有琵琶弹”（有麻烦事的意思）有点关系吧。看归有光《项脊轩志》，只记得最后一句：“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树犹在，人已亡，让人不胜唏嘘。

枇杷最早记载于《莆田县志》：“枇杷，夏初成熟，色黄味酸”。其实，早在西汉时期，中国就开始栽培枇杷，到唐代已极为普遍，白居易说“淮山侧畔楚江阳，五月枇杷正满林”，写出了枇杷繁盛的景色——时间也对。也是从唐宋时期开始，枇杷就被看作高贵、美好、吉祥、繁荣的象征。宋徽宗赵佶有一幅收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的《枇杷山鸟图》，不设色，纯以墨勾染而成。枇杷共有三簇，果实累累，枝叶舒展。一只山雀栖在枝头，正在回望。随着这只山雀的目光看去，原来有一只蝴蝶在枝头另一端翩翩起舞。整个画面栩栩如生，连蝴蝶翅膀上的花纹和枇杷叶子上的脉络都清晰可见，据此可以推断这是夏初的枇杷。

与严寒中怒放的梅花一样，枇杷也有傲雪的风骨。

经历了四季的风雨，枇杷，像极了倍速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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