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三部《欢乐颂》，也救不了国产女性剧

本文系网易沸点工作室《谈心社》栏目（公众号：txs163）出品，每天更新。 

国产影视向来有系列剧毁经典的“传统”，《欢乐颂》也没能逃过。

作为这几年热度最高的女性剧IP，第三部自筹备期间，就备受观众期待。

然而近来开播后，反响却不尽如人意。

不少观众都吐槽“剧情尴尬”、“人设悬浮”，“有很明显的女性刻板印象”，还希望它不要再继续拍下去了。

其实近些年来，类似的翻车事件不在少数。

从《三十而已》《流金岁月》《女士的法则》，到近来备受关注的《欢乐颂3》。

要么无法真正从女性的困境出发，要么是依附于男性角色的“自我崛起”。

无法自圆其说的逻辑，令观众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它们的存在，愈发让社长想起20年前的一部都市女性剧——《粉红女郎》。

这部剧一经播出，便创下“一日重播三次”的收视纪录，火遍大江南北，成为90后一代人心中的经典回忆。

从人设到剧情都十分新颖，即便以现在的眼光看，也丝毫不会有过时的感觉。

最难能可贵的是，剧中对女性角色的刻画，以及女性观念的表达，甚至“远超”20年后的作品。

那时本以为它会是都市女性剧的开始，没想到却是巅峰。

01

“四个女人一台戏”

作为无数人的童年女神，万人迷堪称当时“顶流”般的存在。

这一角色设定是大型商场的化妆品推销员，之所以被称为万人迷，是因为无论从外形条件还是讲话风格，都极具魅力，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现如今大女主们所奉行的“人间清醒”，都是万人迷玩剩下的。

她丝毫不在意催婚的压力，把“逃过婚姻”视作值得庆贺的事情。

她乐于给别人当爱情导师，字字珠玑，把爱情的真相一语道破。

即便以当下的眼光来看，这些发言仍很有借鉴意义。

虽然万人迷总是一副对爱情无所谓的样子，但她并非一开始就如此洒脱。

一次，记者问她为什么对男人这么有经验，她笑了笑说：“被男人骗多了自然就有经验了。”

对万人迷来说，所谓的“不在乎”其实是一种自我保护。

她不追求某一个人的真心交付，而是将自己化身为“迷倒众生”的人间尤物，成为爱情中的主动方，占据优势地位。

所谓的“人间清醒”，不过是因为吃过的亏，吸取了经验。

与万人迷相反，男人婆这一角色，则完全跳脱出爱情的桎梏，依靠自己的力量。

作为剧中的事业担当，男人婆代表了新时代职业女性。

她硕士毕业，因被前老板甩锅，一夜负债十几万，不得不做清洁工“还债”。

虽然是无奈之举，可她始终放平心态，做好自己的清洁工作。

她从来没有甘于现状，始终想要改变命运，偶然间发现百货公司的旅游发展前景，就毛遂自荐，递交了自己做的项目策划书

即便被打压，被处处针对，也没有让她退缩，坚持要做出一番事业。

在舍友们吃喝玩乐时，她总是在不停地完善自己的企划，为工作做得更好而努力。

不但如此，她还很有正义感，路上看到公司的总务处处长打老婆，她二话不说，上去就拳脚招呼。

那时荧幕上的职场女强人，还没有被符号化的女性形象所笼罩，出场不用豪车、名包、慢镜头，不用故作姿态凹出气场一米八的高傲造型。

而是完全依靠自己，展现女性自我救赎的力量。

“不搞爱情，也不搞事业，只沉迷于追星。”

作为荧幕上的初代饭圈女孩，哈妹的角色形象放在当年，足够时髦。

她虽然是疯狂的追星族，但始终很有自己的一套人生价值观。

看到朋友将爱豆“绑架”后，她强烈谴责这一行为：

“强迫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伤害。”

四个角色中，最贴近普通女孩的结婚狂方小萍，或许放到现在，会变成最不被认可的那一个。

因为父母总喜欢贬低她，导致她自卑敏感，

她极其需要靠别人的认可，来获取内心的自信，人生目标就是能把自己“嫁出去”。

每当一段感情失败，总是把责任归咎于自己，觉得是自己配不上理想的爱情。

被未婚夫在婚礼上抛弃，她也不责怪对方，一心想着如何追回他。

如今再回看这一角色，或许会被很多人嘲笑恋爱脑。

但在那时，她的单纯和对爱情的执著，曾打动了许多观众。

四个人有着极其鲜明的个性特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命题，开启国产女性群像剧的先河。

02

“涩女郎=新女郎”

这部剧改编自漫画家朱德庸的作品《涩女郎》。

原作漫画

原著作者朱德庸对“涩女郎”的定义是：

“她们都有强烈的自我主张与生活态度，但经常是浮动不定的；

她们外表上个性独特，或经常被旁人贴上类型化标签，内心却是一群不那么确定自己的人；

她们不管是突破束缚、或是遵循传统而活，其实她们并不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

“涩女郎”的不确定性，对应的是千禧年后，生活水平不断提高，经济迅速发展，人们对未来的未知。

在当时，《粉红女郎》从背景到设定，极其详细地展现了都市生活的方方面面。

有时髦精，有追星文化，有旅游业的蓬勃发展，也有都市丽人婚恋观的前瞻思想。

剧中有段剧情，是一行人到国外旅游，大家对周围的所见所闻充满新鲜感，用现在的话来讲，一幅“没见过市面”的样子。

尤其是梦想打造国内迪士尼游乐园的男人婆，看到国外的迪士尼乐园，羡慕不已。

国内游乐园从游戏设备到节目设计都与对方相差一大截，她觉得自己的梦想可能无法轻易实现。

跳出剧情，这次出行在戏外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趣事。

事实上，剧组的大部分演员都是第一次出国。

刘若英曾在采访中回忆，说当时导演一喊“卡”，全部女生都会立马从镜头前消失，跑到橱窗前围观。

明星尚且为异国风情迷得神魂颠倒，普通人就更不必说了。

出国旅游在当时是遥不可及的奢侈之事，就算隔着荧幕远远瞧着，也有着数不尽的新鲜感。

而剧中时常出现的新奇事物，也带给观众很大惊喜。

抽奖可以抽中豪华别墅，上班通勤可以滑滑板，互联网是朝阳产业，舞厅DJ、鸡汤博主这些职业彼时才刚刚兴起……

这部剧给观众打开了新视野，让人们见证了鲜活时尚的都市风采。

可书写的新鲜事很多，剧中角色也充满生命力，一切都在迈入新世纪后努力地朝前奔。

也正是这一时期，电视剧的主角群体发生了很大变化，琼瑶剧时兴起来，以女性角色为主视角的作品接连出现。

诸如《还珠格格》《情深深雨蒙蒙》等，都是完全突破以往女性婚恋观的新尝试。

女性在面对爱情、婚姻时，开始有独立自主选择的能力，而不是只能做委曲求全的那一方。

到了《粉红女郎》，更是令男性角色都成为配角，做被选择、被评价的一方。

而剧中女性角色所表达出的人生观“为自己的快乐而活着，活成自己真实的模样”，直到今天也同样治愈人心。

这群“新女郎”表现出的，是最新鲜生猛的模样。

03

为何经典难再现？

可惜的是，放眼当下，这样书写都市风貌的剧情，很少看到。

不知是创作者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还是不愿扎根到现实生活里去撰写。

虽然都市女性题材被拍得五花八门，但雷点和槽点众多：

要么像《小时代》那样，沉醉于都市的纸醉金迷，在情感关系上大撒狗血；

要么像《欢乐颂》《三十而已》那样，花费大量篇幅描绘阶级属性、财富焦虑、原生家庭，让观众在家长里短、鸡毛蒜皮里长吁短叹；

要么像《爱的理想生活》《北辙南辕》那样“飘在云端、悬在天上”，住上千万房产，吃穿名牌，出入豪车，探访一水高档场所。

尤其是《爱的理想生活》，作为《粉红女郎》的翻拍版，对原作进行了不小的“魔改”。

不但抹去了四位女郎标签化的人物特质，还试图对她们进行重新定义。

男人婆变为美女总监，靠大骂下属凹女强人人设；

出门与客户谈合作，全靠偶遇+金手指，只用一杯咖啡的功夫，就把合作拿到了手；

顺便借工作之便，与前男友旧情复燃，将事业、恋爱混为一谈，让职场戏失真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旧版万人迷的“爱情宝典”是一本血泪书，都是吃亏后总结的大道理，观众可以感知到她的情感通透，也会为她逞强时闹出的笑话忍俊不禁。

新版万人迷却流连于狗血情缘，在劝导好友时只会讲述一段段鸡汤文。

当然，改动最大的，还是宋轶饰演的“结婚狂”戴希希。

编剧塑造人物，直接改变了角色的灵魂内核——

方小萍之所以恨嫁，主要来自她外貌上的不自信和原生家庭的催婚压力；

可戴希希美貌、富有，从小含着金汤匙出身，完全没理由为一个劈腿凤凰男“要死要活”。

也因此，即便《爱的理想生活》置景、服化道的华丽程度远胜旧版，但它看上去更像是充满小资情调的绮梦，表面一戳就破，内里满是虚幻。

那些与时代一脉相承的标签，既呼应了当时的社会风貌，也铸就了角色的灵魂。

抛却这些“灵魂”，注定无法企及原作的高度。

20年过去了，女性在进步，女性的荧幕形象却在倒退；

人们对都市生活越来越熟悉，影视作品中的“现实”却越来越虚浮。

我们再难看到如《粉红女郎》这样的作品。

在都市女性剧如雨后春笋般刷屏的今天，它一次又一次地被后来者效仿，却始终未被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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