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南省玉溪市新平彝族傣族自治县有一座哀牢山，这里有一个占地几万亩的橙园，它就是昔日“亚洲烟王”褚时健开垦荒山建起来的。
一生坎坷
1928年1月23日，褚时健出生于云南省玉溪市华宁县一个农村家庭，15岁丧父，辍学、烤酒、种地，和母亲撑起了全家生计；青年时求学却遭遇战争，扛过枪打过仗，二十出头就当了地方小领导。每当褚时健回忆起颠沛流离的青春时光，总觉得那段时间为他的思想、意识定下了人生的基调，比如他少年时烤酒，出酒率的计算让他十几岁就形成一个概念：“从投入到产出，搞商品生产要计算仔细，干事情要有效益。有经营意识和良好的技术，才能创造出更多的价值。那时的经历也让他拥有了更顽强的生命力。
反右斗争开始后，负责甄别右派的褚时健因为抓不到右派而被打为右派，送往农场劳动。因为工作出色被任命为一家厂办糖厂的负责人。在“文革”乱世中，通过改进生产技术，减少浪费，提升产品品质，使得这家糖厂扭亏为盈，成为一方明星企业。厂里造反派分为两派，都不舍得斗争他。上面派人来，就给他戴上纸糊高帽，应付一下，他在糖厂创下了连续15年利润爆发式增长的纪录。正是因为他对糖厂出色的管理，上级任命褚时健为玉溪卷烟厂的厂长，开始了他一生中辉煌的篇章与痛苦的时光。1979年，他担任玉溪卷烟厂厂长，1979年-1994年，褚时健用17年成功地将濒临倒闭的玉溪卷烟厂，从一个街道小厂发展到全国第一、世界第五的位置。红塔山被打造成中国名牌香烟，玉溪卷烟厂成为走在世界前列的现代化大型烟草企业，每年上缴税金占云南财政收入的60%，并成立了云南红塔山集团有限公司。
褚时健是最早实行“包干制”的企业家之一，即工资、奖金与产量挂钩的分配法，这打破了以往的平均主义，大大提高了员工积极性；同时，“工人们确实干得够苦，连那些年轻的职工都有点儿顶不住了”。1994年，他当选全国“十大改革风云人物”。他常说：“既然我们设备不如人、规模不如人、市场不如人，职工的技术也不如人，我们的干劲就必须比别人强。市场给予的机会是短暂的，只有拼命才能抓住。” “人在任何时候精神都不能垮，在任何情况下，都应该有所作为，这是对自己负责任。人不光要承受苦难，还要有战胜苦难的能力。” 但是，在他事业处于最辉煌的时刻，突然掉落谷底，身陷囹圄。
1995年2月，67岁的褚时健被匿名检举贪污受贿，在他被立案审查期间，他的女儿和老伴被带到洛阳异地关押审查。10个月后，女儿褚映群在审查期间自杀身亡，褚时健立即崩溃。1999年，71岁的褚时健被判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国内著名财经作家，《激荡三十年》的作者吴晓波这样谈他对褚时健的看法：我觉得他本人是一个悲剧性人物。这是当时时代的一个投影，他被判刑的时候，恰恰是国营企业产权改革的时候，整个企业希望从承包制变成产权清晰化这样一个过渡阶段。褚时健本身戏剧性太强，一直到今天，像他这样具有如此之高知名度的企业家被判刑也不多见。
入狱期间，很多人认为，褚时健这辈子算是完了。2002年，褚时健因严重的糖尿病被保外就医，回到家中休养，并被限制活动。
再次创业
褚时健说自己有个本事，就是他所到的地方，都是一两年就有起色。而这次保外就医，他应该把颐养天年作为自己最好的结局了，但褚时健却选择了再次创业。他向朋友们借了1000多万，包下了哀牢山上2400亩的荒地，和68岁的老伴儿进山种橙子。
开始种果树的时候，很多人觉得他是在搞着玩，碰到的困难也确实是很多很多，种果树最难的就是修剪，褚时健不懂就学，买了一人高的书从头开始学，家里床头都是书。橙子从种下去到挂果要四五年时间，在这漫长的时光里，褚时健挂着胰岛素输液瓶去山里查看果苗，每年找熟人借钱大把大把投进去。
除了种植技术上的困难，果园还需要小心维系着和周边的平衡，以及水源问题的解决。起初橙子园的土地归属并不明确，山脚下的村民本来就有怨气，他们能从中间接分享的经济利益也几乎为零。这个庞大的产业基地，不仅占据土地，还大量消耗着当地最重要的水源。褚时健和他的橙园在这个山村里是资本庞然大物，但和常见的以霸道的姿态进驻农村，进行掠夺式开采的资本相比，这是一个有善意的庞然大物。在三年大旱时，褚时健的果园出资30万元，帮助邻近山头解决水源问题。
天旱不下雨，连续高温一个多月，果子都被晒掉了，他每天晚上想到果树半夜睡不着，四五点就起来翻书翻资料，第二天叫上司机去找专家，一定要找到解决办法。最终花钱从对面大山铺设五条管道过来，使果园面对高温能够有水维持。他还把工业做法应用到农业，搞现代化种植，把经验数据化，发誓要种出比进口品种还好的橙子。
有一次全国著名企业家王石来看望褚时健，见到他的时候，老人家正戴着破草帽，衣服是圆领的也是破的，正和一个人讨价还价。那个人来给他修水泵，开价80元，褚时健说：“最多给你60元”，他俩就围绕着80还是60讨价还价。王石十分感慨，这曾经是一位多么叱咤风云的人物！王石很好奇地问他，“您前后做的事情差别太大了，我相信您能搞成，但有一点不明白，既然种橙子，为什么不引进国际上很好的橙苗，而是从湖南引进种苗呢？” 褚时健就给他讲哀牢山的土壤怎么样、气候怎么样，大谈挂果之后是什么情况，又说这个橙子怎么怎么好。王石问他挂果要多长时间，他说要六年，王石一盘算，六年之后他就80多岁了，一个70多岁的老人创业，大谈80岁以后的场面，这是一种什么精神啊！
成功之路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
2002年时借的1000多万元钱，到2007年就已全部还清。开始几年的销售全靠朋友帮忙，你几十吨他几百吨地团购，慢慢就消化掉了。前几年果树还幼，技术也不完善，产量不算很多，就由褚时健老伴儿管销售，带着橙子到处去参加展销会，也受了不少苦。 2008年之后，外孙女从国外回来帮着抓销售。 2009年产量开始飞速增长，销售也慢慢步入正轨，所以产品还从来没有积压库存过。水果这种生鲜产品，如果出现积压库存就是很大的灾难，由于实行科学管理，基本没有过这种情况。褚时健始终坚信，产品的竞争是质量和价格的竞争 。从2006年到2013年，“褚橙”平均每年有1.37千吨的增长量，2012年11月，褚时健种植的“褚橙”通过电商开始售卖，2014年“褚橙”销售额达到了1亿多元，纯利润达到7000多万元。现在，他的果园已经扩展到几万亩，到2020年，产量将达到6万吨。褚时健成为名副其实的“中国橙王”。
他的橙子在市场上很好卖，有人拿它和当年的红塔山烟相提并论，都是紧俏商品。因此，人们又称它为“励志橙”。看到大家这么抬举自己他很高兴，但在思想上却不敢轻飘飘。他说，头几年可能大家因为是我种的橙子，出于好奇心都买来吃吃，但是如果果子不好吃，或者只是普通过得去，我相信买了几次人家就不买了。 我们卖得也不便宜，要是不好吃、品质不高，人家凭什么真金白银买你一个老头子的账？ 所以我一直和孙辈还有作业长们说，不要陶醉人家怎么夸你怎么捧你，做好自己的本分，把橙子种好，每年多丰收点，味道更好一点，人家继续揣着钱等你的橙子，不然，人家的口水等着喷你。
“励志”偶像
除了橙子的品质之外，褚时健的另一个成就感是，在他的带动下，整个新平县种植冰糖橙的越来越多，一年的总量达到200万吨。当时种植户从种橙前的年收入只有几千元，到一户家庭年收入大多达到了十几万元，有的大种植户收入过百万元。此前因为手上没有现金，当地农民无法供子女读大学这样的头等难题，如今已不存在，这让褚时健感觉满足。这是褚时健的情怀，平凡真实。2012年，褚时健当选为云南省民族商会名誉理事长。2014年12月18日，在人民网主办的第九届人民企业社会责任奖评比中，获得特别致敬人物奖。在演员田朴珺晒出与褚时健的合影后，褚时健网络走红，瞬间成为“励志”偶像，不少遇到挫折的年轻人前往云南“寻褚”，要见到褚时健，要听他讲故事，指迷津，为自己打气，“褚老都那样了，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生活。”在一些人心里，“寻褚”带有了某种神圣的仪式感。
褚时健，这个曾被报告文学形容为像太阳一样灿烂的男人，淡然外表下的内心，似乎没有一个人能触碰到。也许，你读不出他那跌宕起伏的人生，看不到在温暖笑容中刻下的沧桑，但一定不会忽略那亲自铸就了红塔山与褚橙传奇的双手。 曾经有一众企业家问褚时健：“人为什么活着？”他愣了愣，说：“还不是为了把事情做好。 ” 所以，种橙子也可以说是一件“掉到眼前”、既偶然、又必然的事。“我希望大家忘记我” 。褚时健知道别人希望听到的东西，当他讲自己的人生经历时，像个旁观者，说到那些因为时代造成的荒诞和不幸时，他会笑起来，有时候也会面露尴尬的神色。在某些场合，褚时健夫妇也说，他不是神，他的人生是一种尴尬。但说起橙子的种植，褚时健总是神采飞扬，像技术讲解员，又像在展示珍宝。由于橙子名扬全国， 2013年春，“褚橙庄园”项目建设正式启动，新建成的褚橙庄园分为宾馆区、农家乐区、生态养殖区、休闲垂钓区、果园区5个部分。褚时健接受采访时表示，这是当地政府的意志。
说起创业的初衷，是不服气的同时，想找点吃的，活下去。很少有人知道，他最擅长的是烹饪。“我希望大家忘记我。”2014年12月的一天，他与人谈到自己的人生时这样说，“我特别希望过自己的生活。” 褚时健说过：“我们是经历过活了今天就没有明天的人，过去如何、将来如何都不重要，现在、目前，就是一辈子。”
属牛的人
褚时健与老伴及儿子
褚时健在85岁生日时，选择和80岁的老伴一起过。他在生日聚会上高声说：“我和老伴，我们两个都是属牛的，一辈子都要劳动，一辈子都离不开土地。”实际上，褚时健属龙，马静芬属鸡。曾有人问褚时健，会在自己的墓志铭上写什么？他回答了五个字：“褚时健，属牛。” 可能，说自己属牛的原因，一方面是他的确像老黄牛一样干了一辈子，同时，他的人生经历，也的确够牛。 “我这一生，对得起国家，对得起社会，也对得起我家庭几代人，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在离90岁生日还有6天的时候，褚时健退休了。2018年 1月17日，在云南省玉溪市的褚橙庄园，云南褚氏果业股份有限公司宣布成立，褚时健独子褚一斌出任公司总经理，褚时健任董事长。这意味着，“褚橙”接班人的问题尘埃落定，在商业大潮里乘风破浪一辈子的褚时健，终于卸下了最后的担子。
他的庄园现在也就成了当下企业家和创业者慕名而来的朝拜之地。长城汽车集团长城风骏7首车投放仪式放在哀牢山的褚橙庄园举行，褚老太以褚橙庄园董事长的身份出席，并成为长城皮卡第150万辆的用户。她登台发言时说，“我们是新时代的农民。她认为，长城汽车集团将第150万台皮卡赠予褚橙庄园，是向我们广大的私营业主客户致敬、向企业家精神致敬，是他们的创业精神不断激励着我们前行。”
很少有人不佩服褚时健。他跌宕的人生和坎坷的经历超乎外界想象，青年从政，中年从商，退休前夕时从巅峰摔落，锒铛入狱。74岁开始他与妻子包山种橙， 花了十年时间，让“褚橙”从云南红到北京，迭代“亚洲烟王”的辉煌，成功创建了现代农业的“第一品牌”——褚橙，创造了新的传奇。
尽管夫妻俩对待大山外那些喧嚣的关注已经不在乎怎么说，但他们最大的快乐也许在这辛劳中收获了“想做点事”的愿望，忘记了年龄，忘记了体弱，忘记了疾病，忘记了苦难，忘记了痛苦，忘记了怨恨，回归于大山般的平静。
本文作者 |乐帮办当值编辑 |菜芽
主编 |乐帮办责编 |琳琳图片|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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