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代情史|八部半
文|费里尼 撰文整理
2020年末,淡出人们视线许久的著名钢琴家傅聪因染新冠不治在伦敦去世。
围绕傅雷傅聪父子的前世今生的故事,最近在互联网刷屏。本文致力于通过爬梳傅雷傅聪两代人涉及的朋友圈前后接近100年的故事——主要是情史,为读者勾勒出一段时代泥沙罅隙里的八卦。
傅雷家书有力量,八卦同样。
我常想,傅雷的死因究竟是什么?表征的大家都知道。但是,如果他生活在一个足够释放他内心“火山”的时代并因此宽容之,是否他可以得享天年,以一位寡人有疾但依然可爱的文艺大家的身份永存史册,就像他的儿子傅聪?
第一代
傅雷和好基友刘海粟的相知相交后来绝交又复合,向来是中国现代文化史的一桩公案。
这俩人的性格全然不在一个频道——傅雷性子刚烈,原名傅怒安,取一怒而安天下之意;刘海粟身段极柔软,17岁即混社会,一手创办著名的上海美专,多年长袖善舞,国民政府时混得开,日本人来了,也没吃亏。先混上海滩电影界后来上位的Blue Apple曾做过他的麻豆——20世纪初叶最时兴的那个啥模特也。1960年代特殊年代,小将正兴致勃勃斗老刘,海里的鲍斯发话了(此处脑补呋喃BGM):老刘不就是画了几幅画么,那几幅我都看过,没什么嘛。老刘不怒而安,1994年才去世,正宗活到了99。
93年前的这个时候,1927年12月31日,19岁的上海南汇本地人傅雷乘法国邮轮从上海出发,次年2月3日抵达马赛。8月,考进巴黎大学,专攻文艺理论,同时到卢佛美术史学校和索邦艺术讲座听课。期间,认识了毕业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的画家刘抗,并经后者介绍,认识了来欧洲考察的刘海粟。
刘海粟大傅雷一轮,俩人很快成为知己。1931年秋,傅雷结束留学生涯,与刘海粟一起回国。同年冬天,傅雷接受刘海粟的offer,出任上海美专校办主任,同时教授美术史与法文。
918事变后,上海抗日热潮高涨,上海美专学生积极参与抗日宣传。1932年某日,因正在授课的傅雷坚持上完最后20分钟再下课,耽误了学生集合上街。学校学生会主席——女生成家和带领两名男生与傅雷交涉。争执之中,两名男生动手请傅雷吃了几记生活——两名男生之一的赵丹就是后来的著名影星,老赵后来经常丹青泼墨原来也是有上海美专的底蕴在。这段故事后来有一点不同说法,有说赵丹也动手的,也有说动手的其实是另一名男生。按照赵丹的气质,我是相信他不会只动嘴皮子的。
一年后,上边所说的学生会主席成家和介入校长刘海粟的家庭。刘净身出户,与第二任妻子张韵士离异,并于1934年与成家和结婚。
刘海粟与成家和
就在傅雷被赵丹围攻的那一年,傅雷在上海和朱梅馥结婚。这桩后来被广为称颂的婚姻其实某种程度拜刘海粟所赐。傅雷是朱梅馥的表哥,出国留学前已订婚。留法期间,傅雷与一法国姑娘爱得轰轰烈烈,为此写下休书一封,托刘海粟带回转交。机智的老刘毫不犹豫扣下休书留中不发,为傅雷留出了极大的回旋余地。闹够了,回国了,傅雷也就按约成婚。
傅雷的家安在安定坊3号——后来的自杀地,紧邻今日的江苏路二号线地铁站。成家和的娘家在安定坊1号。成家和成功介入刘海粟的婚姻之后,她的漂亮妹妹成家榴也介入了隔壁傅家的生活。
成家榴读书时是校花,后来成为很不错的女高音歌唱家。不过小成姑娘的介入很不成功,朱梅馥异常宽容,经常主动给成家榴电话,大意是:赶快来,否则我们家老傅什么也干不了了。这副腔调,有一丢丢像多年之后的徐帆。但显然,朱梅馥段位更高。
以上记载傅雷傅敏的回忆里都说过,应该不假。多年之后,晚年的成家榴还不无得意地对傅敏说:你爸爸很爱我的,但你妈妈人太好了,到最后我不得不离开。
成家榴最后自觉退出,一方面是觉得不好意思,一方面和另一个人或许也有关系,那个人就是张爱玲。
张爱玲手迹
张爱玲1930年代写过一篇风格近似讽刺喜剧的小说《殷宝滟送花楼会》,描写了一个自己唱起歌剧“细喉咙白鸽似的飞起来”的大学女同学与罗教授婚外相恋的故事。多年以后,张爱玲对外承认文中的“罗教授”就是傅雷。
小说带了张爱玲一贯的戳刻气质。文章的最后殷宝滟说,“不过你不知道,他就是离了婚,他那样有神经病的人,怎么能同他结婚呢?”
清醒的小三退出了。差点和刘海粟成为连襟的傅雷却和前者一度绝交。
有说法刘海粟对美专员工除傅雷之外均态度苛刻,而傅雷对刘忙于交际“商店办学”的作风不屑一顾。对此,傅雷本人有确切的文字记录。在1943年9月1日致黄宾虹的信中,傅雷提及刘海粟,明确表示“此公与之不相往来已近十载”,而在写于1957年反右运动中的《傅雷自述》中,两段文字解释了原因—— 其一:“一九三三年九月,母亲去世,即辞去‘美专’教务,因(一)少年不学,自认无资格教书,母亲在日,以我在国外未得学位,再不工作她更伤心;且彼时经济独立,母亲只月贴数十元,不能不自己谋生;(二)刘海粟待我个人极好,但待别人刻薄,办学纯是商店作风,我非常看不惯,故母亲一死即辞职。” 其二:“一九三七(实际应为一九三六)年夏,为亡友张弦在上海举办‘绘画遗作展览会’,张生前为‘美专’学生出身之教授,受‘美专’剥削,抑郁而死;故我约了他几个老同学办此遗作展览,并在筹备会上与刘海粟决裂,以此绝交二十年。”
不过1955年某日傅雷忽然致电刘海粟,说要去看他,刘欣喜若狂。两人从此恢复走动。
那一年,陪在刘海粟身边的已经不是成家榴的姐姐成家和。早在1943年,在刘海粟滞留南洋期间,成家和与人奔。后离婚。
1944年1月16日,刘海粟与最后一任妻子夏伊乔在上海外滩12号工商联谊会举办了婚礼。刘海粟在《老梅香馥自年年——谈我的爱情生活》中写道:“夏伊乔……开诚相见,以诚相待,使我前妻的孩子刘虎、刘豹、英伦和刘麟得到了温暖。以后,伊乔也生了三个孩子——儿子刘虬和女儿刘虹、刘蟾。更重要的,我不仅没有后顾之忧,有更多精力去奋斗,并且在我的艺术与生活道路上,有一个可以及时提醒我和我同甘共苦的伴侣。”
以下摘自百度百科:夏伊乔曾到香港去看望过刘海粟的前妻成家和,接济她,并帮她出主意如何培养女儿。当夏伊乔得知早年与刘海粟分居在外的张韵士生活不便、无人照顾时,主动把她接到家里一起住,前后长达13个春秋。张韵士晚年因心脏病不能起床,夏伊乔总是喂她吃,带她看病,为她擦身洗脚,直到为她送终。
成家和1943年嫁与萧乃震(即前文奔者也),萧乃震曾经留学于德国,柏林大学化学博士。1947年,两人四年后生下了女儿萧芳芳。
第二代
萧芳芳2岁时,成家和一家移居香港。次年,萧乃震去世。
偶然机会,萧芳芳客串了一部电影。从此被成家和全力投资星途,终成一代赚钱童星。1950年代,萧芳芳与昔日上海滩老牌影星胡蝶共同出演《苦儿流浪记》,演技丝毫不输胡蝶,片子成为了第一部被旧金山国际影展金奖提名的中国电影。小萧芳芳演唱的电影插曲在《世上只有妈妈好》再1990年代很长时间里被选为上海市政洒水车的指定旋律。
作为萧芳芳星妈的成家和因为态度严苛,一度被外界誉为“萧太后”。
傅雷和移居海外的成家姐妹一直保持书信往来,甚至在给成家和的信中指点过童年的萧芳芳如何研习书法。
萧芳芳长大后有一次对记者说,她最喜欢的读物就是《傅雷家书》。
萧芳芳唱《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时候,傅聪刚获得国际声誉,留学波兰。1959年,伊出走英伦,从此傅郎是路人。
在情路上,傅聪做到了他火山一般的父亲想做没能做成的。
1960年,26岁的傅聪迎娶第一任太太,21岁犹太女孩弥拉,弥拉的父亲是著名小提琴大师耶胡迪·梅纽因。9年后,俩人分手,外界普遍猜测因为阿格里奇的介入。
但傅聪与阿姐也未成法律上之正果。1973年,39岁的傅聪与韩国驻摩洛哥大使的女儿玄禧晶结婚,但三个月后即以离婚收场。据悉原因依旧是阿格里奇。
傅聪与阿格里奇
再度单身的傅聪和阿姐还是没成。阿格里奇最后与指挥杜托瓦结婚,但与傅聪却一直藕断丝连。之后傅聪他还曾追过韩国著名小提琴大师郑京和,不过郑京和另有意中人——这意中人不是别人正是阿格里奇的丈夫指挥杜托瓦。
蛇咬尾,头晕不?
直到1974年,40岁的傅聪结识了香港长大的钢琴家卓一龙(34岁),傅聪很快就走进了他的第三段婚姻,在感情里终于稳定了下来。这次新冠疫情,俩人同时患病,傅聪没能挺过来。
顺便提一嘴,傅聪的“成家榴”阿格里奇18岁那年曾经嫁给华裔作曲家陈亮声,后离婚,陈亮声现任妻子是斯琴高娃。
傅聪生前接受采访谈到阿格里奇时无不眉飞色舞,印象最深的是谈及阿格里奇的散漫个性——“她演出从不签合同,人到了才算!”1999年北京国际音乐节,傅聪邀请阿格里奇参加,晚上七点半的演出,当天下午两点阿格里奇才飞到北京,然后直奔酒店睡觉,迟到20分钟上台,坐下即弹,全场轰动。
那边,比傅聪小一轮的萧芳芳的情路亦坎坷。
从1962 到1970 年,萧芳芳参演近两百部电影,与当红女星组成七公主,而她被誉为香港电影的“玫瑰公主”。1968 年左右,萧芳芳和四哥谢贤因戏生情。不过一年多即分手,分手原因就是谢贤太爱玩,不爱读书。之后,父母基因里的学霸气质让她做出一个惊人决定:暂时放下演艺事业,只身赴美学习传播学。1970年代学成归来,萧芳芳顶着“香港第一位学士影星”光环重返影坛,重新开始自己演艺人生,她在台湾给琼瑶电影《女朋友》里林青霞当配角,拿下了那一年台湾金马奖的最佳女配角。
萧芳芳与谢贤
1974 年,萧芳芳嫁给红星秦祥林。可是婚后半年,就传出秦祥林嗜赌如命,还有过家暴行为,导致萧芳芳连夜返回香港,办理分居,匆匆离婚收场。后来萧芳芳嫁给原TVB公关部主任张正甫至今,家庭幸福。
1980年代,萧芳芳一度转型做谐星;1996年,50岁的萧芳芳以一部《虎度门》蝉联第33届金马最佳女主角收山。
1996年,傅聪已经频繁来往于英伦和中国大陆。这一年,如果他曾经漫步在昔日法租界梧桐的阴翳里,一定能从擦身而过的洒水车里听到那首源于“世妹”萧芳芳的《世上只有妈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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