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入花海

醉入花海。当我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好奇地俯下身想数一数花瓣的数量时，发现它们每一朵都抖动个不停，好像商贩竹筐里待售的毛绒绒的鸡雏，扇动着灵活的翅膀，挤挤挨挨，在五月阳光照耀下，努力向上挺着腰身。我伸出手刚一触到颤动的那朵花，花瓣就像鸡雏的爪子挠得我手心痒痒，我赶忙把手缩回，怕它们像鸡雏一样扑扑棱棱飞落地面，“叽叽喳喳”欢叫着四处撒欢，满地乱跑。

花有约，风不误。风是花的信使，它会带着花香把花开的消息说给四野八方。风的身姿刚一离开，偌大的花海像是被谁下了噤声的命令，立刻安静下来，叶片也不再东摇西晃，而是乖乖服从起了命令。阳光之下，花朵们似乎骄傲地泛起了金光，我赶紧拿出手机，变换各种角度，对着它们一阵猛拍，回头看那些照片，张张姹紫嫣红，都是关不住的喧嚣。

花海在上海植物园之内。自1953年开始，这个面积1220多亩的植物园，就是一个以植物引种驯化、展示、园艺研究及科普教育为主的综合性植物园。也因此，很早以前，我对园里的花花草草就浮想联翩了。

顺着步道缓步前行，眼前一路繁华。络石花、粉红香水月季、佛见笑月季、木香花和野蔷薇，还有一众我叫不出名的鲜花正争奇斗艳，红的似火，白的如雪，粉的胜霞，或含羞待放，或姿意灿烂，或淡雅素净，或浓抹重彩，各有各的风姿，各有各的韵味，这种震撼人心的美，无一词可描绘，只有躬身现场，才可见其奇特绚丽。

抬头，望向远处的花海。它们好像都各自守在自己的领地，不过，走近看，却发现有的花不按常理出牌，就比如海棠花，未经邀请，就吐枝展叶，晃动着腰肢将自己的枝枝蔓蔓伸到了邻居家，“海棠不惜胭脂色”，顶着怒放的花朵在邻居家喧哗，出尽了风头。

同行的朋友说，花其实是有心事的。你看刚刚翩翩落下的花瓣，恹恹的，一点精气神也没有，它们从心底是不愿意离开花枝的。闻此言，我想问问那些花，到底是不是有心事，可转念一想，问也白问，像我一样，有心事也从不轻易向人透露半点口风。心中不由暗自嘀咕，人类有的时候惯会自以为是，常常以花喻人，以花言志，从来不问花的意思，可见花是多么无辜。

我弯下腰，蹲到地上，我想听听花儿之间的悄悄话，听它们如何诉说生命的奇迹，如何描述岁月的流转，如何表述它们之间的悲欢离合，可又觉得未经它们同意，我擅自这样做很无趣。又或许，大自然就是这样安排的，该繁华的时候繁华，该凋零的时候凋零，不用明白什么，也不用担心什么，这就是自然规律。其实，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呢？都是时光的过客，或生机盎然，或萎靡不振，或自然绽放，或日渐凋零，各有各的故事，各有各的归期。

我直起腰，看无数游人在花海中成为点缀，阳光在他们身上一跳一跳的，每个人脸上都被花朵映照出红晕，仿若美酒入喉，我也一样。于是，带着三分醉意，七分欢喜，继续向花海深处走去，去赴花海盛宴，去寻海棠依旧……

□邢俊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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