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芳之子梅葆玖为何至死不肯原谅李玉刚？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发布时间：2025-01-09 18:56

（说历史的女人——第1405期）

一提到京剧，大家就会想到梅兰芳。做为京剧梅派艺术的开创者，梅兰芳成了一个时代的印记。并且似乎他一出现，便成了绝响，成了一座山，后人再不能超越，甚至他的儿子，梅派艺术的第一传人梅葆玖都难以望其项背。至于梅葆玖的得意弟子，梅派第三代传人，曾惊艳一时胡文阁，其成就和声誉与梅兰芳相比，更是天上地下，圈外人知者甚少。

然而，十几年前，李玉刚出现了。这位以演唱梅派艺术的代表作《贵妃醉酒》而名声鹊起的年轻后生，似乎一登台亮相便征服了无数人。一时间李玉刚成为一个热词。于是在中国演艺界便有了“前有梅兰芳，后有李玉刚”的说法。然而，李玉刚果真达到或者超越梅兰芳了吗？这个说法靠谱吗？为何梅兰芳的儿子梅葆玖跟李玉刚闹翻？

（一）梅兰芳与国粹

得先从梅兰芳说起。可以说他就是个鬼才，他就是为京剧而生的。如果把他放在其他领域，也许他啥也不是（他甚至不被认为是一个称职的男人或者丈夫），但一唱京戏，他惊艳了一个世纪，甚至还要继续惊艳下去。梅兰芳8岁学戏，这个起点不算很高；但他9岁便拜名师学艺，10岁登台演出，这时他已经不是一般的神童的存在了。

梅兰芳于1894年出生在北京。这个时间点值得注意。因为意味着他从少年开始，便要面对一个崭新的世纪。20世纪对于中国非常重要，不管是政治、经济，还是文化，都面临一次脱胎换骨。换的好，继续发展，换不好，灭。

清朝就灭了。累世数千年的封建礼教灭了，科举制灭了，文言文灭了。中国戏剧呢？再早不说，至少从元朝开始，已经发达了，到清末，也历经了600多年的打磨。毫无疑问，此时面对西方文明的全面冲击，也面临着不小的风险。当时西洋话剧也悄然来到中国，企图爆发，莎士比亚也打了进来。在这种局面下，传统戏剧如何生存和发展，是死是活也似乎到了一个关键时刻。特别是京剧，它本是由18世纪末期的“徽班”进京后演变过来的，到19世纪末，梅兰芳诞生的年代，已经有百年的历史，也到了一个“危险期”。

然而结果是，中国传统戏剧没有死，尤其是京剧，还风生水起了。什么原因？因为梅兰芳的横空出世。他不仅拯救了传统戏剧（或者叫地方戏），而且把京戏升级为“国粹”，又惊艳了一个世纪。2010年，京剧还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

不过梅兰芳也不是无中生有，他的祖父梅巧玲和父亲梅竹芬已经为梅派艺术奠了基，并且都是以旦角著称的。梅兰芳最擅演的也是旦角，所以他就以此立派，成为中国戏剧以旦角创艺立派的第一人。他通过不断的努力，集京剧旦角艺术之大成，融青衣、花旦、刀马旦行当为一炉，创造出独特的表演形式和唱腔，被称“梅派”。梅派艺术，不仅是中国京剧与整个中国戏曲艺术的高峰，而且还位列世界三大表演体系之一。

梅兰芳对京剧，对中国传统戏剧的贡献有目共睹。不过他当时的创业也很艰难，因为当时在京剧这个行当，可不仅是他梅家的天下，仅男旦艺术就曾经“梅尚程荀”四大名旦并称，其他三派也都很有实力。但梅兰芳异军突起，最终力压群芳，独领风骚，具有戏剧史上的划时代意义。而后来的李玉刚有这等成就吗？说李玉刚，必定绕不开梅葆玖。

（二）梅葆玖与京剧

如果说梅兰芳是国粹的梅兰芳，那么梅葆玖只能说京剧的梅葆玖。因为做为京剧梅派艺术的衣钵传人，梅葆玖无论如何没有也不可能超越其父梅兰芳的。梅葆玖的幸运在于他是梅兰芳的儿子，他的不幸也在于他是梅兰芳的儿子。他只是起到传承的作用。不过这已经很了不起。

梅兰芳虽然有三妻四妾，儿女众多（共9个，5个早夭，只有4个长大成人），但只有两个从艺（另两个当了工程师和作家），女儿梅葆玥还当了“老生”演员，并没有继承其父的旦角，只有幼子梅葆玖正式成为梅派旦角的衣钵传人。

梅葆玖尽管10岁也开始学戏，13岁也开始登台演出，但由于时代的原因，梅兰芳并没有着力“栽培”他，梅葆玖是大学毕业后才正式进入京戏的行当的，所以其艺术功力就比其父相差不少。梅葆玖从小还喜欢研究机械，曾经长期钻研录音技术，负责剧团的音响管理，其调音水平很高；他还是一位汽车发烧友，比起父亲，似乎有点“不务正业”。

再加上，中国特有的10年历史，使梅葆玖的事业在上升阶段戛然而止。他自己回忆说，他有次正在准备排新戏的时候，突然剧团里的两位著名演员被枪毙了，“此后14年我没张过一句嘴，管了14年音响。”那14年，他除了管音响就是劳动，是万万不能唱的。况且，那时京戏虽被用于八大样板戏的经典唱腔（这似乎也是梅兰芳的功劳），但却拒绝“男旦”表演，梅葆玖的旦角艺术也就被长久荒废，没有“保九”，所以他无论如何超越不了其父了。

后来，再次登台，梅葆玖已经过了艺术上的黄金时期，他也只有回忆父亲打造的“霸王别姬”或者“贵妃醉酒”了，自己的创新不多（当然也有被广为传唱的《梨花颂》等）。而对于艺术而言，没有创新，就没有未来。

不仅如此，他在培养传承人上也显得“后劲不足”——他的 44个弟子中，竟然只有胡文阁一个男旦。而且胡文阁正式拜其为师也到了2001年了，当时梅葆玖已经67岁，有点力不从心；而胡文阁也已经34岁，其梅派功底自然也很难达到一个令人满意的境界。

于是，惊艳了一个世纪的梅派艺术，似乎到了一个“瓶颈”时期。不过这也有个重要因素，21世纪已经早不是戏剧“统治”的时代了，电影、电视早已风靡；特别是互联网时代，各类艺术门派之间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梅派的衰落已经成为必然。也许梅葆玖的惨淡退出历史舞台也是早晚的事。而此时，一个被传“天才”的年轻人出现了。他就是李玉刚。

（三）梅葆玖与李玉刚

在中国传统戏剧甚至京戏没落的时候，李玉刚的突然杀出，让人们眼前多了一道亮色。当然李玉刚不是搞戏剧出身，他是通过一个通俗的音乐平台走向大众视野的。2006年，李玉刚参加央视的《星光大道》节目，获得年度季军，从而一下爆红。而他参演的节目就是梅派艺术的代表作《贵妃醉酒》。

于是，对京剧艺术失望，或者失去信心的人，重新看到了它的前景。人们对李玉刚惊呼的同时，也似乎认为，他就是梅派艺术的真正传人。甚至文艺娱乐界出现了“前有梅兰芳，后有李玉刚”的说法。

李玉刚在《星光大道》走红后，于第二年就昂首进入京城，2007年在北京举办《凡花无界》北京演唱会；接着又走向国外，2009年赴悉尼歌剧院举行《盛世霓裳》个人演唱会；2010年又打造了《镜花水月》演唱会，全球共巡演三十余场；2012年，李玉刚终于登上央视春晚舞台，并精彩演绎了《新贵妃醉酒》。

李玉刚对《贵妃醉酒》等梅派剧目的精彩演绎，不能不惊动梅派的继承人梅葆玖。说实在，梅葆玖也曾对这个年轻人十分欣赏，甚至有传闻认为，梅葆玖有收之为徒的说法。不管有没有这种想法，梅葆玖对李玉刚确实曾经印象很好，二人还一度成为忘年交。不过二人之间的矛盾还是产生了。

李玉刚在一次演出时，亲友团竟打出了“前有梅兰芳，后有李玉刚”的横幅，这不能不触动梅葆玖。梅兰芳是自己敬爱的父亲，你李玉刚有什么资格同他老人家相比？梅兰芳弟子众多，包括自己在内，还无一人敢这样说，你李玉刚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还有，你充其量是个有点京剧演唱功底的歌星而已，跟京剧艺术岂能相比？你的只是通俗艺术，而京剧是国粹，是严肃艺术，你怎么能这样自吹，是不是在哗众取宠？

还有，梅葆玖先生认为在这个标语中，李玉刚也有冒充梅派传人之嫌，甚至有“狐假虎威”的不良用心。也许在梅葆玖看来，李玉刚此举是侮辱了父亲和自己（因为他还没有收李玉刚为徒），侮辱了严肃的梅派艺术。所以，自那以后，梅葆玖对李玉刚大有不满，二人的关系出现嫌隙。而让二人的关系达到冰点的是另外一次事件。

李玉刚和梅葆玖在一次央视的春节晚会上相遇，李玉刚本来想借此机会向梅葆玖先生道歉，可他却在台上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我代表博大精深的梅派艺术向全国观众表示……”话音未落梅葆玖便愤怒离席，使李玉刚在台上十分尴尬。之后二人关系彻底恶化，梅葆玖甚至说出了“至死不原谅李玉刚”的话。

这其中也存在一些误解。首先，有人打出“前有梅兰芳，后有李玉刚”横幅，并非李玉刚本人的授意，甚至他事先不知道这件事；或者说，他知道了没有及时制止。至于李玉刚在春晚上的那句话，也有激动、紧张之中的口误的成分。即便他真的有代表梅派艺术的想法，也不至于在梅葆玖跟前如此说。所以，后来李玉刚还是想跟梅葆玖先生道歉的。但由于他本人演出太多，确实不好抽出时间，再加上梅葆玖年事已高，也不想多见人，他终究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来跟梅先生解释，澄清他们之间的误会。不久之后，2016年梅葆玖先生就去世了。

（四）李玉刚与反串

最后一个问题是，李玉刚究竟达到了何种艺术境界？他真的能跟梅兰芳先生一比吗？

这其实是个伪命题。他跟京剧大师梅兰芳哪能匹敌？也没有可比性。

不过李玉刚也是有经历的人。他1978年出生在吉林省公主岭的一个农村家庭，18岁高中毕业后，考入吉林省艺术学院文艺编导专业。在如今看来，他似乎前途不错。但由于家里贫困，他不得不放弃学业，19岁出去闯荡。当时他给父母留了张字条，带着200元钱就走了，出去打工。

他在长春等地谋生，做过餐馆服务员，也在歌舞厅打过杂，在小歌厅里登台唱过歌，也开过服装店。2000年他在深圳开了家政公司，但没能经营下去。接着他打算走演艺之路。他白天到音像店打工，利用工作之学习男、女声，学流行歌曲及戏曲演唱，晚上又去夜总会上班。

李玉刚的出道也有一定传奇色彩。在一次演出中，主办方安排李玉刚和一位女歌手合唱《为了谁》，因为女歌手没有到场导致演出无法进行。李玉刚灵机一动，自己运用男女声转换完美地完成了本次演出，赢得满堂喝彩。因为这个契机，使他悟出了一条独特的艺术之路。2006年，他“北漂”期间，参加了央视《星光大道》，从此一举成名。

李玉刚是以一个歌手的身份成名的。他的表演被称为是“融合了中国民族艺术，将传统戏曲和歌剧等艺术元素结合为一体”，是有一定创意的。但他最抢眼的是“反串”艺术，就是以男性身份演绎女性角色，以男声唱“女声”。这也许是大家把他跟梅兰芳相比的一个本质原因。不过他跟梅兰芳相比，还不是一个境界。因为反串是有很多因素构成的，不只是有一个跟女人一样的优美的嗓子，还有许多形体表演的。

梅兰芳从8岁开始苦练，并且他本身就是梨园世家；而李玉刚只是出生在普通的农村家庭，而且从艺也比较晚，这样，他们的功底也无法相提并论。若论天赋，当然两人都有，但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他们的天赋也是无法比较的。

梅兰芳精通音律，他的嗓音高宽清亮、唱腔醇厚圆润，而且饱含感情。他的唱法相对他的前辈，极具创新，被誉为“无腔不新”。他的身段和动作表演也是出神入化，舞蹈动作很多，比如“剑舞”、“羽舞”、“袖舞”、“戟舞”、“拂舞”、“戎装舞”等，甚至一些高难度的武打动作，他都能表现得令人叹为观止。梅兰芳还是个化妆高手，为北方戏剧旦角的化妆开了先河。这都不是一个歌手所能达到的境界。

而李玉刚多是做为一名歌手而出现，尽管也能表现出一些女性特有的柔美身段，但很难见到一些高难度动作，更遑论武打效果。

他的走红，甚至能同梅兰芳拉一起说，第一是因为他碰巧表演了梅派的代表做《贵妃醉酒》之类；更重要的是他的反串艺术。梅兰芳可谓反串艺术的经典代表了，而此时的李玉刚重拾这种艺术表现手法，并且做得也很出彩，就自然让人想到梅兰芳。

不过，李玉刚走红时，也确实带来了舞台上的一股反串热潮。那几年的《星光大道》等音乐或者戏剧节目里，经常出现反串行为，甚至成为一种时尚，成为衡量一个歌手才艺的重要标准之一。如果说李玉刚对中国艺术界的影响，笔者以为，就是他推动了反串艺术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