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启明星》匣子里的黑猫　^第11章^ 最新更新:2015

发布时间：2025-04-25 23:55

第十章暗月之夜

　　位于北极圈内终年寒冷的阿拉斯加黑夜格外漫长，夜姬躺在骸换过比学校统一规格松软的多的床上百无聊赖，目光在室内没有目标的来回滑动，被激活的血脉使她的感官无限放大。这座美其名曰“寝室”的礼堂中每一寸见方都留下了骸的印记，夜姬实在想不明白他带着善意的接近到底所为何事，就这样突如其来的打乱了她所有的生活节奏，一千多年苟且偷生的状态似乎开始有了一点点的改变。
　　他总出现在她需要的时刻，她知道的适当时候解决她的燃眉之急和她不知道的很多个日夜里他的守候。夜姬小心隐藏的心事被他轻易洞悉却精心保护，她自己没有考虑到的方方面面他都为她打算周全。
　　无论骸是为了什么目的接近她似乎都不是打算站在她的对立面，既然如此或许不要大费周章的把精力放在无端的猜想上会比较好过一点。反正危险与不危险对于一个经过一千多年的漫长生命而言也没多大差别。
　　舞台上的初见似乎触动了某个巨大的多米诺骨牌，被巨大的双手推动的名为命运的齿轮再也无法停止。
　　夜姬躺在床上深呼一口气脑海里突然闪过蒂娅和乔的身影，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暂时放在一边，这件事情似乎已经不能继续袖手旁观了，当即翻身盘腿坐在床上掏出手机拨通了蒂娅的电话，短暂的呼叫声后响起的是蒂娅懒懒的声音。
　　蒂娅：“喂？”
　　夜姬：“睡了？”
　　蒂娅：“没呢，无聊着呢，怎么了？要吃宵夜？”
　　夜姬：“不不不……怎么我一打电话你就是要敲诈你呢？当初进艺术社的报酬说好了只管我一周，这都多久了，早就两清了。”
　　蒂娅：“您的恩惠比我预期的要大太多了，此等大恩大德岂是一周的伙食能报答完的？”
　　夜姬：“得得得，别贫了，咱们找空聊聊？”
　　蒂娅：“看你最近状态不太对，我正有此意，一会儿去你寝室？”
　　夜姬：“已经宵禁了喂！”
　　蒂娅：“那我等查执夜小队巡查过去了再偷偷出去。”
　　夜姬：“太远了，等他们例行检查完了我去接你你再出来。”
　　蒂娅：“好，等会儿见。”
　　夜姬：“拜！”
　　挂了电话夜姬找出最后一包RH200温在热水里，动作充满了神秘的仪式感，而夜姬此刻心里有了必须坦然的觉悟，默默的下定了决心。蒂娅提出在夜姬寝室见面的原因无非这里是独栋建筑设施又齐全，有吃有喝方便闺蜜聊天不会被外人偷听。而夜姬同意这个提议是因为她和蒂娅默契的意识到这次会聊的比较久，久到蒂娅大概需要直接住下，只是不知道聊完之后蒂娅还会不会愿意留在这里。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如果那个时候蒂娅不再愿意和她同处一室的话她可以让出寝室。
　　所谓心结就是无论如何也必须解决的事情。
　　夜姬稍微收拾了一下吧台上的垃圾就拿起外套和钥匙出门了。

　　夜姬穿好外套在学校里慢慢散起步来，夜间的校园和白天全然不同，这是属于真实世界的时间，只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太一样，虽依然不及白天的人声鼎沸，但也比平日里要热闹许多。学校的宵禁令是针对现世世界中的人类的，这也是夜姬一定要亲自去接蒂娅的原因，虽然学校内相对安全但也决不能大意。
　　夜姬随意看了看四周不禁莞尔，来自真实世界的生物们当真都是绝世的戏子，朝夕间容颜千变，昼夜中交替自如。
　　离执夜小队交班的时间尚早，夜姬信步在校园散步，黑色隐形眼镜下红色的瞳光大盛，看来还是在大家都是怪物的地方比自在，只可惜自己没办法被亲族接纳，如此想来人生还真的是寂寞如雪。
　　路边的矮树林里有什么东西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夜姬驻足回望，看见树叶的阴影下交错的间隙里投射出两团昏黄的幽光，目光逼视之下强大的压迫感如同海浪汹涌而来。夜姬轻轻蹙眉，突然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似乎不太礼貌，于是硬生生忍住好奇转身离开。刚走没两步她身后响起一道粗粝的声音：“殿下！”
　　夜姬被这声猝不及防呼唤吓了一跳，大惊之下急忙跳开转身面对着夜色下阴森的树林。短暂的沉默后，夜姬试探着问到：“谁？！”
　　“是我。”
　　夜姬的大脑有一瞬间短路，她对这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毫无印象，完全无从辨别声音的主人。
　　“我是玛门。”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除了我还有很多人管你叫殿下吗？”
　　“玛门？！”夜姬心说你这是在开什么玩笑，“没有啦，不过玛门你……你声音怎么了？”
　　夜姬有种晴天霹雳般的微妙感觉。
　　“来天台！”玛门说完矮树林里再次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幽芒熄灭了，那股森然的压迫感也随之远离。
　　夜姬没由来的松了口气，看了一眼手表改变了前进方向，向天台走去。
　　夜姬推开天台大门的时候，天台一如以前一样，松软的雪铺满厚厚一层，并没有踩踏过的痕迹。
　　夜姬茫然四顾，红发的少年闭目从拐角处走了出来，空气中散布着浓重的硫磺味道。
　　“玛门？”夜姬试探着开口询问。
　　少年并没有回答，伸出食指抵住嘴唇，做了噤声的姿势。周身渐渐腾升出炽热的气流，影响着周围的风向，搅动天台上的落雪漫天飞舞，一点点融化成雪水让空气变得湿润。
　　很快以他为中心的地方出现了一道半个天台大小的气旋，少年赤红的头发在气流中向上缓缓飘动，他伸展双臂，慢慢睁开双眸，夜姬在他燃烧的双眼中看见呼啸的狂风和流淌的熔岩。
　　少年红色的瞳仁逐渐冷却成昏黄的幽光；指尖延长生长为巨大的利爪；尖锐的角质刺破额前的皮肤，伸出两弯厚重的角；耳朵向上延展出流线型轮廓，宝石耳钉也更加闪耀；鼻翼上挂着金色鼻环；身后蜿蜒着顶端带着尖锐倒钩的细长尾巴；背上舒展开破损的黑色大膜翼。
　　随着体态的渐渐成型，那股强大的压迫感又回来了，这是身为大恶魔的实力。
　　现在整个画面倒映在夜姬的眼中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带着诡异的美感——少年原本俊逸的容颜在蜕变后五官更加飞扬，挺拔的身姿映衬着不成比例的恶魔符号竟然没有一点失衡。
　　这才是身为恶魔的玛门真实的容貌吗？
　　灼热的气流逐渐平息，天台的雪早已化尽。
　　化身恶魔的玛门带着天生笑颜安静的看着夜姬。
　　待到一切风平浪静后夜姬说出口的第一句话是略显呆滞的呢喃：“什么鬼？”
　　“如您所见，这就是我，来自真实世界的我。”玛门依旧优雅欠身，低沉粗粝的声音和弥漫的硫磺味道似乎与这样的他才更相配。
　　“玛门，你是恶魔啊，对啊，无论如何温文尔雅，你都是恶魔啊，玛门……”夜姬心中被撕扯开巨大的空洞，无论怎么伪装，本质都是无法被抹去的，任何人都一样。
　　自己当然无法逃避这样的事实，所以不久前还下定了坦诚的决心，那过去的一千多年里的怯懦伪装又算是什么呢？什么都不是。至今为止的生活全都是自己编造出来的幻象，无法面对自己才是最大的悲哀。
　　“没错，我是恶魔，你一直都知道的。”玛门沙哑的声音在天台上空回响，沧桑如同他身为恶魔的千年时光。
　　“为什么不继续以之前的面貌示人了？”夜姬似乎也在问着自己，“累了吗？”
　　玛门点点头，伸出锋利的指尖指指天上：“今天是暗月，在今天维持别的形态实在是太辛苦了，坚持不住。”
　　“你到底是有多少个形象？还有暗月……那是什么？啊！对了，在解释之前拜托你能不能控制一下那个奇怪的压迫感？”夜姬做出要和玛门保持距离的样子，往后退了一步。
　　“噢，抱歉！”玛门说着收敛了他的恶魔气息，压迫感顿时消失，连带周围的硫磺味道也淡了许多，“形象有好多个呢，我一直保持的那个形象就是我直接化为人形的样子，除此之外还有社会精英，可爱正太，魔族外交官，羊头魔鬼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因为本身需要的身份的不同对应的形象也不一样，视情况而定。”玛门摆摆他巨大的爪子大概是数不过来了，“暗月也叫【黑月】或是【莉莉丝】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一种天文现象，跟月交点有关，事实上在今天真实世界的力量几乎达到饱和，所有真实世界的生物都会受影响，你感觉不到吗？”
　　夜姬除了精力特别充沛意外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事实上她的精力一直都很充沛。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看来今天确实是说真话的好日子。”夜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到，“说起来暗月这么特殊的时间是需要举行什么活动吗？比如拜月？”
　　玛门挠挠头：“世界各地的表达方式都不一样，你要拜就拜呗，不过的确是个热闹的日子，现在在地狱也会组织相应的狂欢活动……说个你比较容易理解的，知道百鬼夜行吧？那个就是每次暗月的时候举行的活动，因为真实世界的力量上涨，所以有时候会跟海市蜃楼一样折射到现世世界里来被人类看到。”
　　夜姬低下头：“百鬼夜行是知道啦，不过我都不知道血族会怎么迎接这一天。”
　　“你是被排挤成了什么样子，没见过吗？”玛门活动着脖子，硕大的双角在夜姬眼前晃来晃去。
　　夜姬点点头，不说话。
　　玛门气结：“就知道血族没一个好东西！那个骸和他一块儿的几个人也是！你也当心点，血族怎么对你的你自己心里没数？还跟他们凑那么近！”
　　夜姬脱口辩称着：“骸他们不一样！”
　　玛门斜着眼睛打量着夜姬：“你怎么知道不一样？要杀你的人是谁啊？是永夜城的王，是你亲爹！王的旨意谁能违背吗？你是他的血脉他都要杀了你其他人怎么想你知道？”
　　夜姬不服气的喊：“我就是知道！”
　　玛门轻松驳回：“你怎么能确定？”
　　“那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他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想杀我直接把我绑回去夜刹有的是办法折磨我，他们七个人，我压根没有反抗的余地……再说，我反正也死不了，有什么可担心的？”
　　“当然得担心！莉莉丝可是我妈！”玛门似乎真的在为有个不省心的妈而烦恼着，“因为他们都清楚毁掉你最好的方式就是杀人诛心，你心一旦死了自然走向了终结，这和生命会不会终止并不冲突。”
　　“可我总觉得，他不像……他没有那么急不可耐。”
　　“……你认为就这些人里谁会在乎多等一段时间？”
　　“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他不是，玛门，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在那么长那么长的时间里，你一直是我唯一的朋友，谢谢你。”夜姬伸手拥住了玛门拍拍他的背，玛门努力伸展着的翅膀绷直身体，生怕哪个顶端尖锐的骨刺伤到夜姬。
　　夜姬就这么抱着玛门继续说到：“可是啊，这次我想去试着相信，我活了这么久……老实说一点都不恐惧死亡，那是种解脱，你明白的，对么？”
　　玛门在有限的范围内努力的摇着头：“不行！你想靠近他们无非是想要找到自己，你认为跟他们有血缘所以亲近，你只是想回归群体！但他们和你不一样！”
　　夜姬从玛门的胸前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什么？喂！晚上我也是血族好么？哪里不一样了？玛门，我是真的拿你当朋友，但即使是朋友说话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要斟酌用词啊？”
　　“当然不一样，我知道你是什么，也知道他是谁才会有今天的会面，我不能透露他的身份，但你跟他们才不一样！”
　　“我和他们不一样的话，和你差别就更大了吧？我要怎么去消化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啊？你不让我相信他们，我为什么又要相信你呢？你是恶魔啊，恶魔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了吧？”夜姬有些恼了，松开手却被玛门反手抱住。
　　“都说了因为你是我妈啊，我当然要保护你。”
　　“玛门，我扮演的戏剧角色能成为说服我的理由吗？玩笑不要开太大吧？”夜姬顺势锤了一下玛门，却震的自己手生疼。
　　玛门附在夜姬耳边以恶魔独特的低沉声线说着：“血族有的是人想要拿你的脑袋回去领赏，可是没有恶魔会想要杀你。”玛门轻声呢喃，“你的心里住着恶魔啊，快记起来吧……回家吧！”
　　“什么？”夜姬定定的看着玛门，玛门的话似乎戳中了她心里某个角落。
　　“你晚上出门应该是有事的吧？再不去来不及了哦！”玛门忽然松开夜姬，展开双翼冲天而起，离开了天台。
　　夜姬目送玛门离去的身影呆立良久，玛门说的回家……家在哪里呢？远处响起宵禁巡查的通知声，夜姬看看时间从楼顶直接跳下，往蒂娅的寝室飞掠而去。

　　夜姬站在寝室楼下抬头看见蒂娅房间的廊灯还亮着，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掏出手机拨通了蒂娅的号码。
　　蒂娅接通电话的声音略显兴奋：“我马上下来！”
　　没多久蒂娅一手拎着自己的短靴一手提着蛋糕盒出现在楼道尽头，雀跃而安静的跑下楼来，夜姬走到安全门边伸手按住电子锁，闭目凝神侵入锁芯，电子锁刚好在蒂娅推门的前一秒咔的一声打开了。宵禁之后学生公寓禁止外出，全校的安保系统都连接在学校地下的总控终端，由设定好的最高级别的安全程序控制，是无法轻易开启的。夜姬借由暗月之力操纵意识让锁芯有0.01秒的松动就足以弹开安全门的电子锁，而另一边的锁槽被她死死控制维持着开启前的状态，电子锁松动的时间太短以至于并能触发警报开关。
　　只是这样的控制并不容易，夜姬额前血管已经暴起，只得一个劲的催促蒂娅快点出来，蒂娅如同脱兔一般从夜姬身前留出的空处钻了出来，夜姬再一次用了0.01秒的时间让安全门严丝合缝的关上。
　　蒂娅的靴子都来不及穿好，夜姬拿起她放在地上的蛋糕盒子：“身在冬季的北极圈你居然不穿鞋就这么跑下来了，不怕生病吗？”
　　蒂娅仰起脸来做了“嘘！”的样子：“你小点声音！我光着脚也没多久，再说有袜子啦，没关系的，穿鞋子很容易制造出声音啊……被发现了可就惨了。”
　　夜姬扫了一眼满地的落雪：“你快点穿！”
　　说罢脱下外套披在蒂娅身上，虽然一点体温带来的温暖都没有，但宽大的外套挡挡风还是可以的，蒂娅穿好靴子站起身来，因为寒冷嘴里一直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你不冷吗？自己穿吧！”说着蒂娅就伸手脱身上的外套。
　　“我不怕冷，你穿吧，再换来换去的衣服一直都冷冰冰的更麻烦。”夜姬一把按住蒂娅的手，“一会儿不管路上遇见什么，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说话，站在我身后就好了，听见没有？什么都不要问，回去我会解释给你听，好不好？”
　　夜姬很少这么认真的同蒂娅说话，蒂娅把脖子缩在外套里毫不迟疑的点头。
　　“嗯，别害怕。”夜姬拍拍蒂娅的脑袋，拉起蒂娅往回走，蒂娅跟在夜姬的身后一言不发。
　　“说起来你拿蛋糕干什么？”夜姬拿指尖挑着蛋糕盒子掂了掂。
　　“开茶话会啊，你出地方我出零嘴。”蒂娅耸耸肩，“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吗？”
　　夜姬扶额：“我是说如果遇到让你很惊讶的事情不要出声就好了，不是说在空无一人的学校主干道上玩深沉啊。”
　　“我现在一直说话的话等待会儿真的遇到什么了就来不及闭嘴了！现在可是宵禁时间啊！你不要这么风轻云淡的，我可是很紧张的好吗？”蒂娅尾音略微上扬，她自己的毛病自己非常清楚。
　　“这倒是。”夜姬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不远处响起野兽低吼和不怀好意的脚步声，蒂娅从后面轻轻拽夜姬的衣服下摆，夜姬取下眼中黑色的隐形眼镜，飞去一记眼刀，野兽呜咽着退下了，它甚至都没来得及展露自己的身姿。
　　夜姬正奇怪它为什么会退的这么快的时候另一边一班执夜小队匆匆赶来。夜姬匆忙闭眼，这班执夜小队的队长正是校长的独子，君池。
　　“蒂娅？夜姬？”君池看见眼前两人显然也大吃一惊，“现在已经宵禁了，你们俩在干什么？今天可和平时不一样，学校已经打过招呼了你们还在外面晃，看样子你们俩要跟我一起去风纪委员会了。”身后的执夜小队说话就要上来带人。
　　“等会儿！”夜姬睁开双眼轻喝一声，“你首先应该好好确认一下你手上那份需要遵守宵禁令的名单，我好像并不在你的管辖范围以内。其次，你们会往这边过来应该不是专程来找我们的吧？如果是为了刚才的那只野兽形态的家伙，他已经走了，现在追的话可能还赶得上。再者，蒂娅是我带出来的，她的安全由我负责，这是我们的规矩，你们不该越界，再说我不会在学校乱来，这点你我都清楚，所以你可以放心！现在还要跟我俩在这儿浪费时间吗？君池。”
　　夜姬抬头看着天空，今天果然和平时不一样，是个说真话的好日子，突然变的轻松了许多。
　　君池的神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了镇定，点点头道：“确实，你见过那只兽形人？他往哪里去了？”
　　不等夜姬回答后山的方向传来野兽啸月的吼声，夜姬耸耸肩，意思是这下也不用她指了。
　　“打扰了。”君池一挥手，带着执夜小队往后山方向追去，只是与夜姬错身的时候掠过她鲜红的眼睛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蒂娅，抓紧！”夜姬一把搂住发怔的蒂娅凌空飞起，眨眼间已经到了夜姬的寝室门口。因着暗月的原因，学校里的禁制都弱了不少，平日里可不敢这么在学校里飞来飞去，禁制启动后就像个巨大的电蚊拍凌空拍下，乱来会被雷电劈死的。
　　带着身为人类的蒂娅走回去这一路上不知道还会遇见多少奇怪的家伙，这么下去得应付到天亮，反正今天也是打算和蒂娅坦白的，运用一下身为血族的天赋也没什么关系了。
　　蒂娅被请进屋的时候还没能缓过神。
　　夜姬放下蛋糕脱了手套给蒂娅倒了杯水：“把外套脱了吧。”
　　蒂娅站在原地脱下外套，表情还是呆呆，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还是不知道问什么好？不如我……从头开始说？”夜姬坐到床边两腿交叉着支在地上。
　　蒂娅依旧毫无反应。
　　夜姬提高音亮喊了几声蒂娅的名字，她这才回过神来。
　　“啊……啊啊？什么？你说什么？”蒂娅眨巴着眼睛，眼泪就毫无预兆的落下来了。
　　“……吓到你了？”夜姬起身给蒂娅拿纸。
　　“啊？没……没有！哪能啊？”蒂娅接过纸奇怪的看着夜姬声音平静，“你给我纸干嘛？”
　　夜姬指了指蒂娅的脸：“你……你哭了耶。”
　　“我没哭啊！”蒂娅伸出手抹脸却只触到一片湿濡，“呀！真是奇怪，我明明没哭啊，眼泪怎么自己下来了？哈哈哈哈，我眼睛大，泪腺浅，装不住眼泪容易淌出来，你知道的啊，我没哭的。”
　　蒂娅越说越快，语气也越来越激动，最后整个人蹲在地上哽咽着不断重复“我没哭”。
　　夜姬只能蹲下身去轻轻拍蒂娅的背帮蒂娅顺气。
　　蒂娅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就地坐下开始絮絮的说起来：“我知道的啊，我应该知道的啊，夜姬你的血统属性一直查不出来结果，学校又让你住信仰园，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是我自己要和你做朋友的，今天也是我自己说要来这里跟你见面的，你现在吃了我也没有关系。”
　　“吃了你？”夜姬差点笑岔了气，“你怎么这么可爱啊？我怎么会吃了你？你怎么会觉得我要吃人呢？傻了吧唧的！”原来蒂娅只是担心会被吃掉。
　　“你不吃我？”蒂娅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的看着夜姬，整个人在地板上皱成一团。
　　“我真不吃人！玛门那个正牌大恶魔都不吃人，我怎么就要吃人？”夜姬从吧台上端来之前倒给蒂娅的水，“我说要聊聊是因为你说无论发生什么都是我朋友，你那么好，我只是觉得既然是朋友我就不能带着秘密一直骗你，你要是还没准备好听我就先不说了，要是你觉得别扭我就出去，寝室留给你休息，谁来都别开门就好了。”
　　夜姬说着站起身，蒂娅坐在地板上轻轻拉夜姬的裤脚，仰起脸面容乖巧：“你说，我听！”
　　“你要一直坐在地上吗？”夜姬搬过吧椅坐在蒂娅面前。
　　“嗯！”蒂娅点点头，“怪暖和的……”
　　“骸换了地暖，那我坐椅子没关系吗？这个视角好不礼貌。”夜姬解释着说到。
　　“你不要一起坐地上吗？”蒂娅呷了一口水。
　　“不行，太烫了……”夜姬有点尴尬，“你要实在冷先去洗个热水澡吧，会好些，洗澡也不耽误我给你解释，反正故事很长，这么坐下去腿会麻的。”
　　蒂娅又把脖子往衣领里缩了一下，没有反驳。
　　“我现在试不准水温。”夜姬走到浴缸前打开热水，“你自己试吧，我给你拿睡衣。”
　　洗漱品和换洗衣物准备好之后夜姬坐回吧椅上：“没有浴帘，我就坐在这里，不会回头的。”
　　水雾在室内氤氲开，水声在两人的对话中轻柔散开。
　　“夜姬？”
　　“什么？”
　　“我注意到了，在外面的时候，你说话都不会呼出白气……我有心理准备的，你放心说吧。”
　　夜姬点点头开始简述生平：“我是个混生血族，出生在血族的王城【永夜】，那里和冬天的阿拉斯加很像。极夜，永恒的黑暗。那里没有这样炫目的极光，也没有嘈杂的人声，一切都死气沉沉的，他们走路没有声音，说话如同蚊蝇哼鸣，制造突兀的声音被认为是极其不礼貌的事情。血族几乎都是死后转化的，所以他们其实是介于生与死之间的，毫无生机和活力可言，永夜是一群死人的国度。在我们的认知里，只有该隐是因为受到神罚成为第一个血族的，神并没有夺去他的生命，而我是第二个没有经历过转化还保有生命力的血族。迄今为止我没有找到任何一个与我相同情况的血族——虽然在传说里血族可以诞育唯一一个纯血后裔，但这种情况在现实中并没有发生过，所以我找不到和我一样没有经历过纯粹人类生命的同类。而我这样的混生血族情况更为蹊跷，没有任何经验或是文献可以解释我的出现，这引起了血族高层的恐慌，其中诞育我的人这种情绪最甚。他是永夜的王，叫做夜刹。曾经作为东方被推翻的王朝的末代君主，他完全明白人类的生命有多么脆弱，加上内心的扭曲使他在成为血族后肆无忌惮的凌虐人类，而我的存在无疑是在他高傲的脸上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所以，我非死不可。但他们把我关在地牢里两百年，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没能将我杀死，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个悖论，所以无论是针对人类这一半还是针对血族这一半都无法致我于死地。他们曾将我置于烈日下，也将我投入烈火中，或是数不清的刑罚，这些都没用。每次我都在崩溃自燃后浴火重生，他们每一次都以为我必死无疑我却一次次让他们失望，到后来大概是绝望了吧，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那个人是夜谜，我哥，被夜刹杀死并转化的血族，他偷偷来地牢将我带出了永夜，从此我开始了漫长的流亡。因为夜刹是在东方被推了翻政权，所以那里是他绝对不会踏足的禁地，于是我从永夜出来就去了中国。那个时候不懂得要隐藏，要保护自己，所以没多久就被人发现了我的与众不同，然而很有意思的是，他们认为我是神女，将我迎进了神殿供奉，我在那里呆了很多很多年，经历过朝代更迭也目睹过战火纷飞，只是无论怎么改朝换代他们对我的信仰都不曾改变，甚至好几位帝王都派使者来参拜过我，也有想请我去皇宫住的，但因为永夜的关系，我对皇宫并没有什么好感，坚持留在那座神殿里，我只能每天白天享受贡品，夜里偷跑出去找新鲜的尸体或着抓些小动物来维持那一半来自血族的血脉正常运作，那个神殿特别宽敞，但只有一张石椅，一切生活所需都没有……虽然我对日常生活的需求比普通人要低得多。直到最后玛门路过那里，顺手把我救出来了，我就是那个时候认识他的，但他也只是路过，在你之前，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夜姬一口气讲完了她这辈子经历过的所有事情，蒂娅一直没有打断，直到她的讲述告一段落，两人沉默良久后蒂娅才开口问到：“那你是血族的特性多一些还是人类的特性多一些？”
　　“都一样，白天我是人类，夜里才是血族，白天没有办法使用血族的能力，比如更明锐的感官，更快的速度，更强大的力量，这些都没办法，甚至连獠牙都长不出来，也没有喝血的需求。而在夜里我也同样没办法吃人类的食物，会改变血液在体内的流动方式，体温也会降低，还需要改变说话的方式。”
　　“说话的方式也要改？”
　　“因为夜里的我不会呼吸，肺是没有用的，所以和白天不一样，我需要刻意控制气流通过声带才能发出声音。”
　　“那个夜刹，现在还在追杀你吗？”
　　“他永远都不会放弃杀掉我的这个理想，血族的时间都很漫长，那么久的日复一日，总得有点什么目标支成着自己才行，不然会疯掉的。”
　　“你刚才既然说需要用血来维持血族的机能正常运转，他们就没试过断食吗？”
　　“早试过了，但机能不能正常运转只会发狂，不会死掉，试想一个有超能力的没办法被制服处死的疯子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据说当初我毁了半座城，所以这个方法他们试过一次就再也不用了。”
　　“既然破坏力惊人那个时候为什么不逃走呢？”
　　“因为那是我爸爸啊，从出生开始就没有人告诉我错与对，该与不该，我只认得他，随便哄两句我就当真了，他还不敢让太多人知道我的存在，后来还编谎话把永夜差点被毁的事情掩盖过去。”
　　“你的……妈妈呢？”蒂娅为夜姬感到难过。
　　“没见过啊……她是被奉献给夜刹的活祭，用来吃的。那个时候她本来应该死掉的，结果在最后一刻我落地成型了，等我有自我意识的时候回头看她已经成了一滩碎肉血水，我根本就是个意外啊。”
　　“夜刹就没有想过好好对你，利用你的能力吗？”
　　“当然想过，但他的自尊心受不了……也就作罢了。”
　　“那你……多大了？”
　　“记不清了，一千两百几？一千三百几？你以前提起过的德古拉，他比我小的多，只勉强赶的上个零头，而且辈分差太多了，夜刹算是第三代血族，和最初的血族该隐只隔着该隐用血肉塑造的第二代血族，血族的实力一看辈分，二看年龄，越老越厉害，夜刹年纪大的离谱，照着我的岁数还要翻一倍，我是他直接诞育的，他的力量我是有继承的，虽然因为人类血脉导致不怎么稳定，但是偶尔状态好的时候也是很厉害的！”
　　“……活祖宗啊！那你现在是不是也子孙成群了？”水温渐渐冷却，蒂娅爬出浴缸套上夜姬准备好的睡衣。
　　“瞎说！我可没有子嗣！”夜姬背对着蒂娅白了她一眼，“我唯一一次感觉找到了共鸣是在一只加拉帕戈斯象龟身上，那只‘孤独的乔治’，它是加拉帕戈斯象龟平塔岛亚种中最后一位成员，当我得知它的存在的时候我是那么的兴奋，我在心里跟它说，嘿！象龟先生，我和你一样啊，咱们俩作伴吧？然后一直跟它分享心事和秘密，直到它2012年死亡，我真为它高兴，这样孤独的活着不如死了，他还能选择死亡，怎么不令人高兴呢？我高兴了整整三天，然后我就不怎么高兴了，越来越不高兴。它死了，那我呢？之后我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那个时候确实萌生了制造子嗣陪我一起孤独的活着的想法，但这种生活太可怕了，他最后一定会求着我杀了他，但我一定不会这么干，然后他会一直一直活在对我的仇恨中，可是没过多久我就放弃了，因为让别人陪着我一起痛苦我并不会真正的快乐。”
　　“夜姬，背负那么沉重的记忆和秘密，很辛苦吧？时光又这么漫长，会绝望的吧？”蒂娅拢起耳边的碎发，心口像被什么堵住了。
　　“我们还能做朋友吗？蒂娅。”夜姬咬着唇问。
　　蒂娅从背后轻轻抱着夜姬：“当然是朋友了！我刚才是太激动了，这所学校里真正正常的有几个？我不是不能接受你不是普通人，真的是太激动了，百感交集。”
　　“你刚才问我会不会绝望，确实绝望过，在乔治先生离开后，那个时候开始我特别喜欢看星星，你觉得星光会绝望吗？”夜姬抬头透过天窗看漫天繁星都高悬在天空中闪烁。
　　“星光？”蒂娅顺着夜姬的视线望向夜空。
　　“对啊，星星离我们那么远，动辄好多光年，我们现在看到的星光是它们很多很多年前就发出来的，穿越了时光的相会，可它们在宇宙中流浪时并没有怀抱期许，它们漫无目的的路过一颗又一颗的星球，最后，我们在这一秒看见了它的光辉，但只要一低头又会错过它抵达这里的无数年月。但它会绝望吗？其实只要放逐自我，就永远都不会绝望，我在时光中漫无目的流浪，并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遇见你，遇见玛门，遇见【37.5℃】，可你们还是出现了，每一次的相遇都是我漫长生命里的慰藉，虽然有一天你们终将离去，但是已经足够了。”
　　蒂娅用力抱了一下夜姬，看见夜姬手上端着的杯子里装着RH200。
　　“这是什么？血吗？”说着蒂娅凑上前去就要闻。
　　“不是啦，血浆替代品，没有新鲜血液来源的血族基本上都喝这个，也是我要同时打这么多份工的原因，可贵了！”
　　蒂娅二话不说抄起吧台上的水果刀就要往自己手上割。
　　“你干嘛呀？！”夜姬眼疾手快的徒手拦住了刀刃，手掌被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喝我的吧！长期喝这种替代品感觉对身体没什么好处啊。”蒂娅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夜姬的伤口，脸上写满了【好神奇】
　　“固定供给血族血液食用的人类叫做【血奴】，我不希望你变成那样的人，会失去人身自由，也会遭到其他血族的觊觎，我保护不了你，蒂娅。”夜姬转着手里的玻璃杯，“再说我都多久没正经食用过人类血液了，万一失去控制把你吸干了怎么办？下次千万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任何时候在血族面前都不要让自己流血，不管对象是谁，平时和你关系多好。”
　　“知道啦，是我没考虑周全。”蒂娅吐了吐舌头，“说出来是不是轻松些了？”
　　“感觉不赖……暗月之夜，真是适合说实话的好日子啊。”夜姬长抒了一口心中的浊气。
　　“暗月？刚才君池也提过这个，是什么啊？”蒂娅躺倒在夜姬的床上问到。
　　“百鬼夜行之夜。”夜姬斜眼看了一下蒂娅，套用了玛门的解释。
　　“这么棒？！要不是外面太冷了我一定要去看看！”蒂娅从床上弹起来，“说起来最近我也有点郁闷，能听我诉诉苦吗？”
　　“因为乔吧？”夜姬喝了一口RH200。
　　“你怎么知道？！”说完蒂娅就捂住了嘴，她的嘴永远比大脑快一拍真是个让人头疼的毛病。
　　“因为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之前没跟你提是因为我不确定把你卷进来好不好，但现在你似乎已经没办法置身事外了……因为乔。”夜姬转动吧椅，面对着蒂娅。
　　蒂娅也不禁端坐：“你……你说。”
　　“你老实告诉我，你觉得乔，怎么样？”
　　“挺好的啊……我最开始喜欢【37.5℃】就是喜欢他的！现在能和偶像聊天当朋友这都托你的福啊，夜姬。”蒂娅兴奋的拍着手。
　　“你知道我不是在问你这个，你们俩有问题，别企图骗过活了一千多年的我！”夜姬不紧不慢的喝着杯子里的红色液体，“你也真够奇怪的，一般人不都喜欢主唱啊吉他手什么的吗？【37.5℃】整个团里乔坐在最犄角旮旯的地方打鼓，演出的时候聚光灯都偶尔会忽略他，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哎呀……”蒂娅突然娇羞了，“就是……就是有缘啊，他们所有的演出都在晚上，那么黑，他的位置又不显眼，但那个时候一眼就看见他了，后来聊天的时候也发现我们俩好像哦！”
　　“你真的特别喜欢他？”夜姬再一次确认蒂娅的答案，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那个答案能是【也就那样】，她就还能把蒂娅从这泥沼中拉出来。
　　蒂娅果然还是不负众望的对着夜姬猛点头：“不是脑袋发热的见到偶像的喜欢，我是真的很喜欢他这个人，他挺好的。”
　　夜姬长叹一口气才继续说到：“骸……知道我是什么。”
　　蒂娅微微一愣：“什……什么？我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夜姬摇摇头：“不我没告诉过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是我们去看招新表演的那次，是后来那天晚上他去学校门口找我，是他告诉我他知道的。”
　　“那……那是什么意思？”蒂娅有些结巴，脑袋里已经成了一滩浆糊。爸爸告诉过她，在人类中也有狩猎血族的猎人，如果夜姬的身份被其他人知晓不管是血族还是人类她都很危险啊。
　　“我第一次见骸的那个夜里，我是喝过他的血的，是正常的人类血……奇怪的就在这里，明明所表现出来的很多状态并不是人类所能做到的，比如我以血族的状态下察觉不到他的靠近或是离开，甚至速度也比不上他。”夜姬的手指不停的敲着桌面，“而且玛门话里他们似乎是旧相识，渊源颇深，所以应该不是人类。”
　　夜姬顿了一下，继续说到：“他如果不是人类，那么整个【37.5℃】都脱不了干系，包括古德甚至是舞美部的那几位。但我好像没有在夜里碰见过他们，所以没办法用血脉感应来确认他们的身份。”
　　“那有没有可能是和你一样的一半人类一半血族？”蒂娅问的有些急切。
　　“我不知道。”夜姬头摇的很诚恳，“但无论他们是人类还是血族，似乎都是与我为善的，并非是为了猎取我人头的猎人或是来自夜刹的杀手军团。”
　　蒂娅点点头：“那就好，至少你是安全的。”
　　“我有可能不安全的情况只有夜谜倒戈。”夜姬耸耸肩，“对了，你知道食堂－1楼的【霓瞳】是家什么店么？”
　　“霓瞳？啊，是家饮品店啊，听坊间传闻似乎还有什么特供饮料‘西瓜汁’还是什么的，怎么了吗？”蒂娅挠挠头发。
　　夜姬的眉毛都扬起来了：“他们帮我们搬寝室的那天几个人都要了霓瞳家的西瓜汁，还是拿骸的贵宾卡去买的，说是没有贵宾卡限购……所以这个西瓜汁到底是什么似乎得值得好好想想。”
　　蒂娅的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打断了两个人的思绪。
　　“你手机震动一晚上了，真的不打算看看吗？”
　　蒂娅有些迟疑的看着夜姬。
　　“是乔？”夜姬发问的时候其实心里是肯定这个答案的。
　　蒂娅默然点头。
　　“我今天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如果无法遏止感情的蔓延起码要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人，不是希望你停止爱，而是想让你在了解真相后作出的决定能更坚定，也要有做出决定后承受后果的准备。”夜姬一口饮尽剩下的RH200，示意蒂娅接电话，“而且他要是告诉你他现在在干嘛的话我们好像比较能确认他的身份，毕竟今天是暗月，百鬼夜行之夜。”
　　蒂娅接起电话按下了扩音。
　　“喂？”
　　“蒂娅，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啊……洗澡去了，没听到。”
　　“吓我一跳，晚上别乱跑听见没？学校那种地方晚上可吓人了。”
　　“对！今天君池跟吃错药一样，吓得我拉着夜姬和我作伴呢，死活赖在她寝室里。”
　　“夜姬？她今天还好吧？对她影响应该不大，跟她在一起没什么问题。”
　　“她好的不能再好了，把君池呛回去了。”
　　“哈哈哈哈，那就好，我这边弄完了回了趟家，今天有家庭聚会有点忙，明天就回来啦。帮我跟夜姬问声好，我得挂了，明天找你。”
　　“嗯……拜！”
　　整个过程里蒂娅一直拿眼睛瞟着夜姬，夜姬锁紧眉头不发一语。
　　夜姬思索良久才开口“他如果不在永夜应该也在某个血族聚集区里。”
　　蒂娅手中的电话摔落在地：“怎么……会？”
　　“在他说得挂了之前旁边有人说话，应该是怕我听到才挂的电话，具体内容没听清，但那个人说的是血族中的中古音……只有不出世的老家伙们才会用这种语言沟通”夜姬的眉头越皱越紧，“而且听他刚才的意思，他应该很清楚我现在的状态……为什么玛门和【37.5℃】好像都比我自己更明白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夜姬和蒂娅相视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