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人生:明星化妆师的欲望与恐惧

发布时间:2025-04-26 14:38

来源:微信公号“ GQ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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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妆师是名利场中隐形的高收入者,日薪可达数万。他们的身价与明星深度绑定,随对方咖位变化,也和明星保持着极近的工作距离,近得连呼吸都要控制。

而另一方面,这种高度的人身依赖,也让化妆师的工作和心态随时处于动荡之中。他们对镜工作,自身也是一面镜子,映照出时尚话语权的更迭以及泡沫般快速发展的娱乐圈。

···············

“咬牙切齿的”

魏扬向右前方探身,凑近明星的脸。这是一张值得上保险的脸,肌肤白皙,大眼睛薄嘴唇,有亚洲人少有的立体轮廓。魏扬与之物理距离只有几十厘米。他的一次性口罩被拉到鼻子以下,露出鼻孔。他有鼻炎,口罩会阻碍呼吸,他控制自己缓慢地呼气,防止面前的明星察觉气流。除了偶尔回身拿化妆工具,他将保持这个姿势1~2个小时。

镜子中的另一张脸——魏扬,从业11年的资深化妆师,他有令同行羡慕的精致五官,曾有摄影师说他完全可以去做明星。但化妆过程中他无法顾及形象,曾有位明星感觉到异常,说,你在用力,他才发现自己腮帮子紧绷,“咬牙切齿的”。

除了控制呼吸用力,“咬牙切齿”也因为他时刻精神紧绷。化妆师与明星签的合作依靠一次又一次的口头邀约,没有书面合同,最坏的情况是——“我现在合作的明星,他们可能统一明天不找我,我可能第三天就失业了。”

魏扬化过的明星超过一百位,大部分合作都是悄无声息地结束。刚入行时,他为一位女明星化妆,那时后者正遭受网络暴力,甚至被骂“滚出娱乐圈”。他们合作了一年,他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明星团队不再联系他,大约几个月没接到邀请,他就知道这合作结束了。

这情况他后来又遇到过一次,那时他是某一线男明星的化妆师,已经合作了两三年。突然他发现男明星连续拍了五六条广告,没一次让他去化妆。对化妆师来说,化广告妆容的收入几乎是杂志和活动妆的两倍。他质问经纪人,“为什么广告不让我化?”这种质问显然僭越了某种界限,经纪人很冷淡,“你觉得这活儿没钱,那以后其他活儿我们也就不找你了。”

他曾与男明星合作度过了最忙碌的一段时间,有时一天三场活动,一个月里几乎天天见面。在欧洲,男明星和团队在工作结束后为魏扬庆祝生日,他捧着蛋糕吹蜡烛,大家为他唱生日歌。一次男明星在酒店门口被冲上来合影的粉丝绊住,男明星想脱身,有人突然抓住他的领子。魏扬看见,快步冲上去把粉丝推开,大声呵斥,为男明星解了围。

这种工作中产生的情谊并不会自动延续工作。合作突然结束,这个人再也不会出现在生活中了。没人告诉他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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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扬今年29岁,现在为几位一线明星化妆,一天的酬劳是5位数。现在,他又到了和另一位明星“分手”的时候了。他只能猜测,女明星团队想在新的一年为她匹配更大牌的化妆师。明星选择化妆师时往往向上看齐,以此证明自己的地位。几年前魏扬还是那位男明星的化妆师。男明星当时更知名,女明星团队选择了魏扬,意味着女明星也和男明星一样红了。

在化妆师中间,“爆红的明星一定会换化妆师”甚至成了一种共识,谁也不会觉得被换掉的化妆师遭遇了不公。但有一个特例,朱一龙有一位自始至终使用的化妆师,即便他2018年在《镇魂》播出后突然跻身顶级流量,也没换人。朱一龙的化妆师并未详谈这背后发生的事情,只说朱一龙“是特别容易合作的一个人,就是性格特别好”。但可以确定的是,他“押对宝”的故事在化妆师中间广为流传。

这次替代魏扬的就是与几位老牌明星合作多年的化妆师。魏扬能理解女明星团队,当时他们放弃别人选择自己,现在自然也能放弃自己选择更好的人。

“你们没有一个人能出来的”

第一次采访,魏扬约我在一家人均消费472元的咖啡厅见面。要找到这家店颇费一番周折,先在商场5层的角落里找到前台,由服务人员引领进入专属电梯上到顶层,穿过花草环绕的廊道,再下一层楼梯,才到达咖啡厅内部。

从沙发座后面的落地窗可以远眺中国尊,座位旁挂着白色鸟笼,里面真有一只明黄色羽毛红色喙的鹦鹉在嘎嘎叫。采访过程中,旁边的空座位渐渐坐满人,精致的下午茶点装在三层塔里端上来。他们被允许在室内抽烟。

采访后半,魏扬谈起他那天上午刚卖了一辆奔驰,又新买了一辆奔驰。都是性能车,前者价值六十多万,后者一百多万。这是他近两年的新爱好,原来他喜欢买奢侈品、衣服和包,现在他不太在乎这些了,都在淘宝买。

这是他不曾想象的生活——2008年,18岁的魏扬没读大学,从东北老家来北京上化妆进修班,持续一个月,学费6000元。魏扬与三位同学合租在一间Loft公寓,为每个月400多块钱的房租发愁。据魏扬自己回忆,有一次他实在馋麦当劳,兜里只有不到20块钱,就在家门口的小店把手机卖掉,换了一台最便宜的老年机,用差价吃了麦当劳。

每位老师上课前都先把全班学生臭骂一顿——你们这帮学生,上课还不听讲,你们知道吗,你们毕业相当于失业,这圈很饱和,你们没有一个人能出来的。

魏扬没想过如何“出来”,他只想能赚钱糊口。他零散地接年会、车展、文化节的化妆工作,每次赚一二百块钱。

为了赚钱他也去夜总会化妆。交几百块钱入场费,在夜总会的化妆间里获得一个摊位,二十多个化妆师坐在自己的摊位前,等夜总会里的女孩来化妆。每天一人最多化上两三个,30块钱一个妆,贴一副睫毛加收5块到10块。女孩说,你给我免费贴吧,魏扬说,不行,要收钱。一位组织化妆师的老大负责统计每人化妆的数目,一个星期结一次钱。

2007年,魏扬来北京之前,曾在沈阳哈佛美容美发学校学化妆。课程宣称“一千块钱包会”,教新娘妆、影楼妆,还有盘发。老师口中的榜样是一位班长,他毕业后到蒙娜丽莎影楼工作,一个月赚2000多块钱。

魏扬回家告诉爷爷——他幼时父母离异,爷爷抚养他长大——“化妆师以后毕业了,能去影楼化妆,一个月挣两千”。爷爷本不同意魏扬学化妆师,这个月收入数字说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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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于化妆师工作的憧憬,来自一场珠宝品牌走秀的后台。那是他第一次做化妆助理,工资一百块钱一天。现在他已经记不清当时的场景了,仿佛模特都穿着睡衣,有的在盘头,有的在烫头,有的在化妆,大家手里都举着红酒,那种“高级”的感觉就像《了不起的盖茨比》里的场景。

那场活动的主化妆师都从北京来,他当时想,我一定也要去北京。工作过程中,有一位化妆师打开了魏扬的化妆箱——他在学校里按要求买了明艳牌的整套化妆品,一瓶粉底20块钱,还有一些欧莱雅、美宝莲。他特意拿上朋友送的一瓶迪奥的试用装粉底,那是他拥有的唯一一件大牌化妆品。那位化妆师很惊讶地说,哇,你这些化妆品我真的很久没有看到过了。然后他发现了那瓶迪奥粉底,特意拿出来说,但是你还有一瓶这个。魏扬说不出话。

在北京,他所在的班里很多同学用全套的MAC、Bobbi Brown、植村秀化妆品,总价都要上万块钱,而他只买得起学校推荐的1800元一套的化妆品。他默默记下了那些品牌的名字,上网搜索它们属于哪些集团旗下,集团还有哪些彩妆护肤品牌,然后都背了下来。

魏扬在沈阳有二十多位同学,北京的进修班有八十多人,大家同样在纸上练基本功,一条眉毛起码画50遍,直到画得和示例一模一样,魏扬从不是最好的那一个。然而魏扬是这些人中唯一一个所谓“出来的”,现在与他同时活跃在娱乐圈的仍是当年那些泼冷水的老师们,他的同学们都逐渐失去了消息。

最近三四年,除非关系很好的编辑邀请,魏扬几乎不化杂志妆容了,因为“钱少”。时尚杂志10年前给出的酬劳是500元,现在涨到1000到2000元。这和北京的居民年平均工资收入涨幅在同一个数量级。而魏扬的收入跟合作明星绑定,对方身价涨,他也涨。最开始是2000元,等他逐渐化到更红的明星,开价也涨到5000、10000元。

一位时装编辑几年前刚入行时认识一位化妆师助理。她们差不多大,都在帮老师打杂。第二年她们再见,编辑发现化妆师已经全身名牌,办了2万块钱的美容卡。再过一年,很多她认识的化妆师都在北京买了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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