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归来》陈道明：张艺谋活的比过去更累了

专访《归来》陈道明

网易娱乐4月22日报道 4月21日，由张艺谋执导，陈道明、巩俐领衔主演的文艺片《归来》在京举办发布会，宣布定档5月16日公映。主演陈道明接受网易娱乐专访，此前李安与斯皮尔伯格观看《归来》后都给予了高度评价，陈道明则直率地表示，李安斯皮尔伯格都是同行之间的客气话，“不要拿他们的话来做语录，让国内了解国情的观众来看，他们的评价最重要。”对于片中自己饰演的陆焉识人物，陈道明认为这不是一个可以用“加法”去演的角色，故意的煽情会显得多余，“我的表演本来就不是加法的表演方式，这个人物也不可以加法，再加上导演的一种需求，达成了一种自然的默契。因为从这个人物他的那个情感流露、语言流露、行为动作都是不允许那样的。”

此前，陈道明和张艺谋就已经合作过《一个和八个》以及《英雄》等电影，谈到导演的这次“归来”，他认为张艺谋可能考虑的方方面面比过去多多了，那么举手投足比过去就略显迟疑了，“不像过去抬手就放在这儿可以，只要是他舒服，现在抬起手来有时候放下去的时候可能要顾忌各个方面怎么样放才能够利益最大化。不光是经济利益，包括社会利益，社会效益，包括方方面面。所以活的可能比过去更累了。”

谈导演：张艺谋举手投足比过去略显迟疑 可能比过去更累了

记者：你和张艺谋导演合作印象是从《一个和八个》，后来还有一次是2002年的《英雄》，这次是《归来》，您觉得这三次合作到这次您觉得张艺谋身上的变化是不是很大？

陈道明：跟我一样，老了点，其他没什么变化。

记者：想法呢？

陈道明：想法认真讲因为他走过的路他的创作的历程和他在这个行业的前进节奏跟过去当然不一样，都有变化，考虑问题可能更复杂，考虑的方面可能更多了。不像过去他就知道拍电影，其他什么都不管，他不会去考虑票房，也不会去考虑其他的东西，任何都不考虑，只是拍电影。现在因为他走到现在了，他的声誉他的江湖地位不允许他只是单纯地去考虑一个电影自我的东西了，它还有必须考虑群体性的，从众的，包括集体利益的，包括社会效应的，可能考虑的方方面面比过去多多了，那么举手投足比过去就略显迟疑了，不像过去抬手就放在这儿可以，只要是他舒服，现在抬起手来有时候放下去的时候可能要顾忌各个方面怎么样放才能够利益最大化。不光是经济利益，包括社会利益，社会效益，包括方方面面。所以活的可能比过去更累了。

记者：导演其实自己也在去年的发布会上强调说这部片子是他自己的一次归来，您会有这样的感觉吗？

陈道明：我就没觉得他走，他一直在的，只不过是在坐的板凳不一样。你说他哪闲着了。归来有没有归去呢，我不觉得这句话很准确，难道你归来了以后就再也不走了，就是说死拍文艺片，如果说是拍文艺片归来的话，你是不是还有归去，有一天你拍商业片怎么办，现在商业片那你就归去，所以不准确，我觉得这是一个文字游戏，我不觉得有意思，换个题目。

谈角色：陆焉识这个角色不能用“加法”演 习惯拍很多条给导演选择

记者：陆焉识这个角色在电影中没有讲原著里的之前的事情，就纯粹的是需要靠您表演的来还原。

陈道明：我们不光是演现在，我们还要演将来，我们还要演过去，就是过去生活积累给他身上留下的影子，我们尽量地带出来。这个只能靠这个方法。

记者：剧本结局与现在电影的一样吗？

陈道明：一样，其实结尾原来有几种可能性，但是大家对这个事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觉得这个可能性更现实，更好看一些。现在上的这个结果。最后选择，创造者都是在选择自己的叙述方式和叙述内容。

记者：其实导演之前已经说在拍出来的时候在做“减法”，希望要有返璞归真的效果。不知道他对您表演上的要求也是要做“减法”吗？

陈道明：因为我的表演本来就不是“加法”的表演方式，这个人物也不可以“加法”，再加上导演的一种需求，达成了一种自然的默契，也没有费力。因为从这个人物他的那个情感流露、语言流露、行为动作都是不允许那样的。

记者：所以其实就是这次导演也在片场指导这个片子的时候能够明显感觉到他在克制一些什么？

陈道明：我们是这样，我们是我的创作习惯是这样，导演可以无限地拍，我每条可以跟前一条不一样，这样你到剪辑台上你觉得哪个合适就选哪个，赤橙黄绿青蓝紫我都给你演，你说你演七遍，我给你演，演五遍我也给你演，演完以后我给你赤橙黄绿青蓝紫不同的东西，然后导演在这个里头来选择你认为在整体来讲这个颜色是最好的你就用这块。所以我不会固定地去只给导演不光是这个片子，包括其他片子，有时候导演说OK，我说别OK，再给你来一个别的样子的。

从拍《围城》那时候就是这样子，我都会不断地，因为有时候我这种创作方法有的导演嫌累说行了，肯定OK，我说再来一条，其实按说演员恨不得就是OK了然后就歇着。但是我觉得还是这样给导演到了剪辑台上会有很大的余地，万一他这时候他觉得你这戏如果再猛一点多好，结果你没有，你就变成了不是导演的遗憾，就变成了人物的遗憾，所以一般来讲我们都会给他再来一条，再换一个样，然后最后导演选择，导演最后选择的方式就是可能选择的通通都是“减法”方式而已。

谈《归来》：背叛在战争年代更多 从没有影射现代年轻人

记者：《归来》里面这个年轻人他女儿这个形象其实被描绘成一个功利心比较强的，为了自己的利益对父亲有些改变，对于您来说您觉得这是有意的在指责当下的年轻人吗？

陈道明：当下年轻人不意味着就是背叛为主题，这个女儿是一个综合物，原来是属于三代人，现在变成两代人，现在把很多东西集中到这儿，然后在女儿的叙述说又跟过去有所不一样，综合她的存在指数就是以她的背叛为点来做女儿所谓的回归的文章，我不觉得她有影射现代年轻人，你们觉得谁说现在年轻人，要指责现在年轻人，没有。背叛在战争年代比现在多多了。

记者：那对女儿这种提高有一些漠然，您觉得而且缺乏一种想改变她拯救她的一个动力在里面，您觉得他作为一个长辈这样的态度符合吗？

陈道明：我觉得这个东西如果演电影就是高风亮节，完完全全是宽容大度地来对待女儿的过去，于是乎那场戏就是女儿跟他说我背叛了你，是我出卖了你，那场戏按照我们通俗电影规律，那场戏是一个很大场的戏剧，感激涕零，这边是不行了，那场应该是很大。但是我们为什么处理？第一陆焉识没这么高尚，生活当中每每出现背叛行为之后尤其亲情背叛都会有抹不去的痕迹，所以我觉得陆焉识应该回归这个真实，他的大度不是没有原则的，他的原则在于他跟女儿关系上的背叛点，他还是有痕迹的，所以我给处理的是漠然，就是你不要再提这件事我也不想再说这件事情，这件事情我知道，停住了，我不想去这事不赖你，这事是时代造成的，我不觉得这是中国人想象的高尚，真正落实到我们生活当中它一定有痕迹，比如说一个人背叛了另外一个人，甭说是亲情，甭说父子，就是朋友之间背叛和好了，过去这道伤痕一定在，它是不可治愈的，所以我们为什么为了实现一个电影故事去编排着实现这种伟大和高尚呢，没有必要。

所以我觉得我当时处理这场戏其实是特别重，是一个特别大的点，到底怎么样处理这场戏，按常规还是按非常规，还是按人物，琢磨来琢磨去体验过的背叛心情之后的陆焉识只能如此这般回答，只能如此这般对待，不回头地说一声这个我知道，他不能再说别的。再说别的你们会很烦，你自己想就会发展成一个什么样的戏，你自己想，就是特别落套的一个戏，我的回答完了。

谈怀旧：这部戏不是“伤痕”剧 不要过多的在“疼痛”上陶醉

记者：张导特别喜欢拍一个女人眺远方不懂男人的女人，总是喜欢拍这样的镜头，似乎是代表他的一种爱情观，我不知道您是怎么看的？

陈道明：这是故事的一个最原始的桥段，这不是张艺谋，这是好象所有的爱情故事都有等待俩字，要不就成不了爱情。都是欲进则出，都是先在故事先欲远则进，都是先有这么一个故事，我不觉得是一个特殊的手法，是一个比较传统的一个桥段而已。

记者：你会不会把这个片子看成是一代人的集体的一种怀旧，因为觉得这个拍出来感觉还是挺像伤痕文学的那种作品的，现在很多著作品包括其实我觉得再前一步也不是反映出文学的题材，这个做起来也是蛮少，您觉得会不会把它当成这种呢？

陈道明：这个事我是这么想，往往我们一谈起电影，我们就电影谈过去，我想反过来想就过去谈现在的电影，我没有觉得这个电影精彩无比，我也没有觉得这个电影完美无缺，但是我觉得这个电影最大的贡献是什么？

在现在现如今的电影里，或者现如今类似的电影里我觉得它最大的贡献是什么，过去我们一说，我就说了这个眼泪，人的眼泪有三种，一种眼泪叫喜极而泣，做梦吧，中国电影做不到这一点目前，目前做不到这一点。第二种是什么呢？叫做伤心的眼泪，有个很悲惨的故事，大家看完了以后苦菜花卖花姑娘就是特别悲惨。还有一种电影叫做感动的眼泪，我觉得这个电影最大的贡献也是在这儿，就是说它不是在撕裂伤口让观众们很伤心，它是伤口已经撕裂好了，是上来就想办法愈合。

我觉得它的最大的价值倾向是这个，就是说因为它不光是，所以这个电影没有回忆过去，没有，就是说过去怎么苦，包括你们看过电影看的念信，念的那些信并没有当做过去的一个伤疤在来念这个内容，还充满生机，充满着一种从容平淡的那种口吻来叙述和包括它的内容，所以这个戏不是忆苦思甜，也不是伤痕的剧，这是伤痕过后的愈合，我觉得它的最大的对于我们拿一个电影解读一段历史的一个最大的贡献就是在这儿，我们没有陶醉过去的疼痛，我们没有去倒腾过去那些破烂，而是破烂过后重整河山待后生，就是我觉得它可能是这一块的价值，我觉得可能高于电影所谓的精彩。你们看过这个电影，你们是不是有这种感触，你们想想你们当时被感动的地方，其实不是最伤心的地方，是一种回归的地方，感情的回归，人物关系的回归，希望的回归，是在这些点。所以我本人我是特别不爱拍那些把撕烂了给你看，我觉得没什么意思。

人类有这样的事情，但是作为一个文艺作品，不能过多地去陶醉这些，在疼痛当中陶醉。我更希望是怎么样在任何历史阶段产生和留下的疼痛，我们的创作人员展现给观众是可愈合的，给人以人性的希望，给人以生命的希望，我觉得我还是希望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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