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离婚报告下来后,我默默离开,陪白月光看病的妻子回家时慌了
京城的烈士陵园。
蒋楚豪在父亲葬礼结束后,站在墓碑前做出了一个决定:“指导员,我已经决定了,我要继承我父亲的警号,成为一名国家安全警察。”
指导员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叹了口气:“这是你父亲的最后愿望,军队也会支持你的选择,我会回去向上级报告,重新启用警号某某0。”
“但是,成为国家安全警察意味着要隐姓埋名,可能一生都不能和家人相见,那你和安团长的婚姻……”
“我明白。”
蒋楚豪苦笑着打断:“所以我会和安宇倩分开,我们各自守护一方的和平。”
指导员愣了一会儿才回应:“你父亲牺牲这么大的事情,你应该告诉安团长。你们都是军队的精英,夫妻之间应该好好沟通。”
蒋楚豪心中感到酸楚。
并不是他没有告诉,而是安宇倩没有机会听。
“好吧,转业成为国家安全警察的审批程序需要两周,这段时间你好好考虑。”
“好的。”
事情谈完后,指导员带着军队的其他人离开,留给蒋楚豪一个告别的机会。
他颤抖着抚摸着黑白照片中熟悉的笑脸,眼眶红润。
“爸,我会继承您的遗志,保卫国家,保卫人民,您会为我感到骄傲的,对吗?”
突然一阵风吹过,吹动蒋楚豪左臂上的黑色袖章,仿佛父亲在笑着拍他的肩膀,轻声回应他。
他用尽全力才抑制住即将落下的泪水。
从烈士陵园回到军区家属院,已经快到晚餐时间。
一路上,蒋楚豪遇到嫂子们骑着自行车买菜回来做饭。
家属院紧挨着,都是低矮的土墙,笑声和吵闹声从各家传出,充满了温暖的生活气息。
只有蒋楚豪的家冷冷清清。
他推门进屋,没想到安宇倩也在。
女人正对着红双喜木柜上的镜子换衣服,看起来像是要出门。
看到他回来,女人注意到他胳膊上的黑色袖章,皱眉疑惑:“你参加了追悼会?军队有战士牺牲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蒋楚豪眼中一阵疼痛。
早上通知追悼会时,他才知道父亲牺牲,他第一次慌乱地拉住安宇倩,求她:“宇倩,我刚得到消息,我爸……”
但安宇倩连话都没听完,就推开他的手匆匆上了吉普车。
“对不起,我有紧急任务,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蒋楚豪摘下黑色袖章,小心地叠好,却转移了话题:“你要换衣服出去吗?”
事情已经过去了,再告诉安宇倩,也只是增加她的内疚,没有必要。
安宇倩也没有在意他转移话题,顺着接话。
“对,朋友搬到附近了,我去帮忙,今晚就不回来了。”
“家里就辛苦你收拾了。”
看着女人远去的背影,蒋楚豪眼中的光渐渐黯淡,苦涩的感觉蔓延开来。
他知道安宇倩说的这个朋友,是她的初恋,周文川。
三个月前,周文川回到京城,蒋楚豪才知道,安宇倩心里藏着这么一个人。
他默默地收拾屋子,打开衣柜,映入眼帘的是一排白衬衫。
安宇倩很喜欢送他白衬衫,说他穿白衬衫好看。
所以除了军队发的军装,他休假时一直穿着安宇倩送的白衬衫。
这种独特的浪漫,让蒋楚豪一度以为,他们一定是彼此最爱的人。
但两个月前,他无意中在安宇倩口袋里发现了一张穿着白衬衫的男人的老照片。
背面写着——挚爱周文川。
从那以后,蒋楚豪再也无法正视这一柜子的白衬衫。
现在要离开了,这些衬衫他也不打算带走。
他只简单地收拾了几套军队常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事,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天黑了。
那天晚上,安宇倩果然没有来。
蒋楚豪难以入睡,干脆围着家属院跑了100圈,累到极点才入睡。
第二天。
距离他去警局报到,还有13天。
经过一夜的休息,蒋楚豪的情绪终于平静了许多。
中午,他离开去电话站,给乡下的母亲打电话,说了要接替父亲警号的事。
但说完后,电话那头却没有回应。
只有呼呼的风声,一阵阵地揪着心。
蒋楚豪紧张地轻声呼唤:“妈?”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崩溃的哭泣。
“楚豪啊,你能不接替你爸的警号吗,他才刚牺牲……妈害怕……”
电话里传来一阵阵哽咽声,蒋楚豪捂着胸口,感到一阵心痛,眼泪不自觉地涌了上来。
“妈妈,我错了……”
然而,听到蒋楚豪的道歉,电话那头的哭泣声突然停止,仿佛有人强行压抑住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传来母亲低沉的声音。
“妈妈不怪你……我知道你想要继承你父亲的遗志,保卫国家是大义,妈妈支持你。”
“……妈妈,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但蒋楚豪更希望妈妈能骂他几句。
小时候,父亲一执行任务就是好几年不回家,是妈妈一个人做饭洗衣,照顾他生病,送他上学……他好几次看到妈妈躲在灶台边偷偷抹眼泪。
即使现在,妈妈也只是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问:“楚豪,那你去警局报到之前,能回来看看我吗?”
妈妈恳求的话语深深刺痛了蒋楚豪的心,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的。”
“嗯嗯!那妈妈在家准备你爱吃的韭菜鸡蛋饺子,等你回家。”
“好的。”
挂断电话后,蒋楚豪靠在电话亭里,抬头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去找指导员批条子下乡。
军区管理严格,如果出市区,必须有批条子才能通行。
指导员批准下乡的时间是十二天后。
蒋楚豪拿到条子回到家属院,一进门就遇到了正要离开的安宇倩,她看到他手中的条子,好奇地问:“你批条子下乡干什么?”
蒋楚豪小心翼翼地把条子放进桌上的军绿色挎包里,然后说:“很久没回去了,想回乡下看看我妈妈。”
安宇倩愣了一下,但说:“对不起,我最近很忙,可能没时间陪你去乡下。”
“不如等你爸爸下次休假,到时候我们再回去,一起吃团圆饭?”
意料之中的回答。
蒋楚豪手一紧,差点把挎包带子扯断。
这样的团圆饭,永远都吃不上了。
蒋楚豪背对着安宇倩,深呼吸几口,压下眼中的难过,然后淡淡地说:“不用,我一个人回去就行。”
安宇倩也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出门前叮嘱。
“对了,朋友为了感谢昨天的帮助,明天上午请大家吃饭,正好你有空,我们一起回大院吃饭。”
蒋楚豪本想拒绝,但想着,离婚的事要和岳父安首长提一下。
娶安宇倩这几年,安首长一直把他当亲儿子对待。
于是他没有拒绝。
第二天上午。
蒋楚豪穿着一身军装去了大院,以往他回大院都只穿白衬衫。
到达大院,他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有人在感叹。
“宇倩,文川为了你回京市再也不离开,当年我就劝过你别急着和蒋楚豪结婚,蒋楚豪和文川虽然长得很像,但蒋楚豪终究不是文川。”
话音刚落,蒋楚豪就听到安宇倩冷斥:“你别乱说,对文川的名声不好。”
蒋楚豪停顿了两秒,垂下眼睛,缓解了一下心中的闷堵,这才进去。
他一进门,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
安宇倩见他进来,起身拉开左边的位置:“怎么没穿我给你买的白衬衫?”
蒋楚豪顺势坐下:“临时执勤,没来得及换衣服。”
安宇倩便没再多问。
蒋楚豪的目光从场上扫过,都是和安宇倩一个大院长大的人,他都认识。
只有一个人穿着一身白衬衫,坐在安宇倩右边,朝他递来一杯酒:“你好,我是周文川,他们都说我和我们长得像,像是兄弟,难得缘分,我们喝一杯?”
蒋楚豪没有接。
“不好意思,军规规定,军装在身不能喝酒。”
周文川端着酒杯的手停滞在空中,冷着脸问:“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蒋楚豪还没说话,手边就被递上了一杯茶。
他偏头看去,安宇倩正皱着眉头朝他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不能喝酒,以茶代酒吧,没必要冷场。”
心头一刺,蒋楚豪端着热茶想,她不是担心冷场,而是不想周文川面子上过不去吧。
蒋楚豪不想纠结于此,点点头,一杯茶一饮而尽。
插曲过后,饭桌上又热闹起来。
周文川一杯杯地不停喝酒,哽咽着说他这几年过得很不好,说他后悔跟着家人离开京市,后悔娶妻生子……
期间,安宇倩一直坐在周文川旁边没动,不停地给他递纸。
直到周文川越说越激动,然后用力搂住她。
安宇倩才起身要推开人:“文川,你喝醉了。”
周文川却抱着人不放:“宇倩,我真后悔当年没能为你坚持留下来……有时候我真想就这么死了算了!”
安宇倩脸色微变,推人的手最终痛惜地放在周文川的背上,轻拍安慰。
“一切都会过去的。”
蒋楚豪从头到尾看着这场闹剧,像个局外人。
是啊,一切都会过去的。
距离他离开安宇倩,倒计时也只剩12天了。
蒋楚豪复杂地望着安宇倩,也不知是不是他的目光太浓烈,终于扭头和他对视。
女人眼里是淡淡的愧疚:“文川喝醉了,我送他回家,你去外面等我一会儿,我晚点再和你一起回家属院。”
蒋楚豪点点头。
一个人起身朝外走。
身后,他听到有人身感叹:“蒋楚豪一身军装和周文川完全不像啊,倒是也挺拔帅气,可惜安宇倩不喜欢。”
没啥可遗憾的。
不过是两人不般配罢了。
蒋楚豪拐进陆家,却发现安首长不在,只能一个人返回家属院。
安宇倩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回家。
她的衣服皱皱巴巴的,还没换下,一进门就搂住蒋楚豪的腰,笑着道歉:“昨晚等了很久吧?没生我气吧?”
蒋楚豪凝视着女人眼中的笑意,心里堵得慌。
既然知道会让他难受,为何昨晚还要彻夜不归?
但他即将离开这里,以前不爱向她吐露委屈,现在也无需矫情。
他轻轻推开她,挤出一丝笑意:“不生气,但以后我不会再等你了。”
安宇倩愣了一下,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慌乱。
她以为蒋楚豪在说气话,急忙解释:“别生气,昨晚文川喝醉了,那些话都是醉话,你别往心里去。”
蒋楚豪点了点头:“真的没生气。”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两周后他就要加入警局,以后真的不会再等她了。
看到蒋楚豪点头,安宇倩终于松了口气,脱下外套往里屋走去:“我先去洗个澡。”
“嗯。”
安宇倩刚进里屋没多久,指导员就来找蒋楚豪。
“你转业成为国安警察的审批调令,还有你申请的强制离婚报告都下来了,这些都需要安首长盖章。”
说着,把调令递给了蒋楚豪。
“盖章?你要爸盖什么章?”
屋里,安宇倩擦着头发,一脸困惑地走出来。
蒋楚豪向指导员道谢后关上门,在两周后的日历上画了个圈,才慢条斯理地说:“没什么,就是出个差需要首长盖章。”
安宇倩应了一声,盯着日历问:“你的生日是不是这个月?”
“嗯。”
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问:“你们男人一般喜欢什么礼物?”
蒋楚豪感到意外,以前不管是生日还是节日,安宇倩总是送他一件白衬衫,这次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他不觉得安宇倩问这个,是打算给他买生日礼物。
蒋楚豪没有拿调令进屋,随口说:“领带手表都行吧。”
之后,安宇倩又忙得不见踪影。
而蒋楚豪离开的倒计时,很快只剩下3天。
以前安宇倩出任务时,蒋楚豪总是担心她吃不好睡不好,他厨艺不佳,每天训练再累,也会记得去食堂给安宇倩打一份她爱吃的红烧肉。
就怕她任务回来,吃不上合口味的饭菜。
安宇倩爱吃肉,他还攒了不少肉票。
就等着给她一个惊喜,想看到她多对他笑一笑,这些,以后也都用不上了。
蒋楚豪把肉票都送给了邻居的军嫂。
军嫂拿着肉票,犹豫了一下说:“我前几天在胡同里的供销社总看到你家那位和一个穿白衬衫的年轻男人在一起。”
“你家安团长是安首长的女儿,有能力,虽然对你一心一意,没有别的心思,但挡不住有些男人往她身上贴啊,你等她回来了可得好好问问。”
蒋楚豪苦笑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其实根本不用问。
他知道那个人是周文川。
正好,蒋楚豪准备去供销社给妈妈买一套雪花膏,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态,仔细扫了一眼供销社。
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安宇倩和周文川,他们正聊得开心。
周文川穿着一条白衬衫,长得帅气,脖子上还系着一条搭配得宜的深蓝色领带。
安宇倩那天问送礼物的事,原来是为了周文川。
蒋楚豪自嘲地笑了笑,这一刻,心里有什么慢慢被拔起。
对面的两人也看到了蒋楚豪。
安宇倩的笑容慌了一下,周文川还主动向蒋楚豪走来。
“蒋同志,我这段时间刚搬到军区附近的胡同,我一个大男人不太会带孩子,多亏了宇倩帮忙。谢谢你们了。”
说着谢谢‘你们’,周文川却看着安宇倩。
安宇倩却尴尬地看向蒋楚豪。
蒋楚豪只是笑了笑:“不用谢,你们开心就好。”
安宇倩察觉到蒋楚豪心情有些不对劲,便走到他身旁,解释道:
“我执行完任务回来,正好遇到文川,就陪他来买点东西。”
蒋楚豪轻轻点头,表示他明白了:“你们忙吧,我先回家属院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安宇倩竟然跟了上来。
“我爸从外面视察回来了,你不是要盖章吗?我带你去陆家大院一趟。”
听到这话,蒋楚豪点头同意了,因为他从军区转到警局的审批确实需要安首长的签字。
两人一起上了吉普车。
盛夏的天气炎热。
车窗开着,风呼呼地吹进车内,但似乎还是无法驱散车内的闷热。
车内的气氛异常沉默。
以前,蒋楚豪总是珍惜和安宇倩独处的时光,会主动找话题聊天,有时安宇倩还会笑他话多得像只麻雀。
但现在,蒋楚豪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心神不宁。
直到安宇倩受不了这种奇怪的气氛,主动开口:“你怎么买了雪花膏?你不是从来不用这些东西吗?”
听到这话,蒋楚豪收回目光,紧了紧手中的布袋:“这是给乡下的阿妈带的。”
安宇倩应了一声,接着说:“你什么时候去看妈?我晚点去买点补品,你帮我一起带过去吧?”
“好的。”
剩下的路上,蒋楚豪一直闭目养神。
安宇倩没有多想,以为蒋楚豪只是想念家乡了。
到了大院。
刚下车,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在议论。
“自从周文川回京后,安宇倩出钱出力照顾他们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安宇倩和他们是一家人呢。”
“安宇倩这态度,不会真的要和蒋楚豪离婚嫁给周文川吧?那到时候可就难看了。”
“这话你可别乱说,他们俩都是军人,怎么可能随便离婚?不过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
这些话里预想的情况,蒋楚豪这三个月已经想过无数次了。
在安宇倩不在的夜晚,他有时会在梦中醒来,整夜辗转反侧,思考他和安宇倩的未来。
直到父亲的追悼会……
那一刻,他彻底决定放下安宇倩。
直到现在,蒋楚豪已经能平静地走向人群。
而安宇倩,一身军装本就气势逼人,冷着脸训斥那些议论的人:“胡说八道!”
训斥完那些人后,安宇倩还特意追上蒋楚豪,拉着他解释。
“文川在京市没有亲人,我只是顺便帮个忙,没有别的意思,你放心,我既然嫁给了你,就愿意和你过一辈子。”
蒋楚豪笑了笑:“嗯,你说的我都信。”
安宇倩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蒋楚豪却先一步打断了她:“我去找爸了。”
“好,那我去买补品。”
蒋楚豪点点头,看着安宇倩走远,转身进了书房。
等他和安父说明来意,安父却劝他。
“你要继承你爸的遗愿,成为国安警察,这是为国为民的大义,我尊重你的决定。”
“但申请强制离婚这事,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宇倩是我的女儿,我了解她,就算你们将来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一次,她也不会怪你,你不用觉得是拖累。”
蒋楚豪却摇了摇头,郑重地把国安警察的审批调令和强制离婚报告放到桌上。
“爸,这两件事都是我慎重考虑后的决定,等您批复后,我就会离开军区。”
话音刚落,门突然被推开。
安宇倩把手中提着的大包小包礼品放在门口,疑惑地走进来:“蒋楚豪,你为什么要离开军区?”
蒋楚豪抬手用书盖住两份报告,看了眼安父,面不改色地对安宇倩撒谎。
“之前不是跟你说了,有个外差任务。”
这个借口很敷衍,但安宇倩罕见地没有追问。
她还向蒋楚豪说起了其他事。
“蒋楚豪,文川工作还没稳定,他儿子小羽办不上户口,月底会被遣返离开京市,所以我准备先把小羽的户口移到我们名下,做我们的儿子。”
还没等蒋楚豪开口,安父就用力一拍桌子。
“瞎搞!别人家的孩子跟你何干?”
蒋楚豪注意到安宇倩的话音戛然而止,但她的态度依旧坚定。
随着安父的脸色愈发难看,蒋楚豪赶紧拉着安宇倩离开:“爸,我们自己解决这事。”
一离开书房,蒋楚豪就松开了安宇倩:“家里的事都听你的,你来安排。”
安宇倩松了一口气:“你总是这么善良,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我代文川谢谢你。”
“那我去忙了,今天可能晚些回家,你不用等我吃晚饭。”
说完,她又匆匆离去。
蒋楚豪默默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堆在门边如小山般的礼物,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楚。
安宇倩对他其实也不错。
只是他们的婚姻,终究还是缺少了点缘分。
蒋楚豪没有留下来吃饭。
在回家的路上,安父将国安警察的审批调令和强制离婚报告都盖了章,交给了他。
老人叹了口气,这次没有再劝说什么。
蒋楚豪回到军区后,将两份报告提交给了组织,并确定了20号去警局报到。
蒋楚豪的心情难得地放松了下来。
现在重要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只剩下去警局报到时提供的入职体检。
蒋楚豪排到了晚上八点,去卫生所进行体检。
他没什么食欲,也就没去食堂吃饭,直接就睡过去了。
这段时间,他都没能好好睡上一觉。
这次他罕见地一秒钟就睡着了,竟然梦到了和安宇倩的婚礼。
安宇倩提倡节俭,他们就穿着军装,在胸前别了一朵大红花,在军区食堂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婚礼。
她说:“蒋楚豪同志!我不会说甜言蜜语,但我向你保证,我们在组织的见证下结为夫妻,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蒋楚豪!醒醒!”
“吃晚饭了!”
蒋楚豪被推醒,睁开眼睛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安宇倩笑着蹲在床边:“结婚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发现你这么能睡,听隔壁嫂子说你中午没去吃饭,睡了一下午?”
蒋楚豪望着眼前满眼笑意的女人,还有些迷糊。
“快起来吃饭。”
安宇倩伸手拉他起来,大概是真的很高兴,平时话不多的她这次话匣子打开了。
“户口已经办好了,文川为了感谢你,特意给你点了国营饭店的招牌菜,快来尝尝。”
“这道椰子鸡汤是招牌菜,我特意为你点的,你应该喜欢。”
蒋楚豪一下清醒过来。
他被安宇倩拉到左边坐下,女人还细心地拿了碗筷帮他盛好,递到了他面前:“小心烫。”
蒋楚豪看了一眼女人脸上的殷勤笑容,又看了一眼碗里浓郁的白色汤汁。
大概是今晚的夜色太过迷人,他有些压抑不住心中的郁闷。
终于,他开口了:“你特意为我点的,觉得我会喜欢,那你怎么会忘记我祖籍湘南,那里气候湿热,从小就吃辣来祛湿,我不喜欢喝这种清淡的营养汤?”
“你把汤拿去给周文川吧,他应该喜欢。”
安宇倩一愣,放下碗有些不知所措。
“对不起,我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在蒋楚豪的注视下,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结婚四年了,如果真的把对方放在心上,怎么可能不知道丈夫的口味?
安宇倩突然站起来,拉着他就要往外走:“军区外面不远的胡同新开了家湘菜馆,我带你去吃。”
蒋楚豪抽回手:“不了,我还要去医院做体检。”
但安宇倩做事一向强势,这次她铁了心要带他去,不容分说拉着他出门。
“普通的体检也不需要空腹,吃完饭我送你去体检。”
蒋楚豪很快就被带到了湘菜馆。
满屋子的辣椒味,熏得他确实开了胃口,他没有再拒绝。
谁知道刚坐下点完菜,就看到周文川突然从菜馆对面的屋子冲过来:“宇倩!小羽突然高烧抽搐了!我不懂怎么照顾孩子,你能带我们去卫生所吗?”
安宇倩脸色一变,立刻站了起来。
走了一步,才意识到蒋楚豪还在她身边,她抱歉地看了过来。
蒋楚豪看出了她脸上的为难,叫来了店老板:“不好意思,菜就别做了。”
安宇倩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那就等下一次,你生日是20号,也没几天了,我们那天再来吃,好吗?”
20号那天,也是蒋楚豪去警局报到的日子。
安宇倩,我们没有下一次了。
蒋楚豪沉默不语。
“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去卫生所做体检,一起走吧。”
他们迅速抵达了卫生所。
安宇倩领着周文川去看病,而蒋楚豪则独自去完成体检。
体检一结束,夜幕已经降临,已是晚上十点。
经过输液室时,他不可避免地瞥见了里面的一幕。
一个小孩紧紧依偎着安宇倩,可怜兮兮地问道:“我好难受……安阿姨,我能叫你妈妈吗?我想让你当我的妈妈。”
蒋楚豪的呼吸一滞,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紧接着,安宇倩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蒋楚豪有些发愣,婚后第二年,他们周围的人家几乎都有了孩子,许多人也开玩笑地催促他和安宇倩要孩子。
他曾向安宇倩提出过,但她以工作为由拒绝了,之后几年也一直不打算要孩子。
他原以为,安宇倩不喜欢孩子。
但此刻,她哄孩子的样子是如此温柔……
蒋楚豪收回目光,不想再看。
正要离开,周文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只知道宇倩对我细心,没想到她对你儿子也这么有耐心,你觉得呢?”
蒋楚豪转过身,看到周文川得意地扬起下巴:“我离开后,宇倩消沉了好一阵,直到遇见了和你长得很像的你,不久就和你结婚了。”
“现在我回来了,只要是我的事,我一开口,不管她多忙,她都会来见我。”
“蒋楚豪,你也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你和宇倩不合适吧?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你们都不会幸福。”
蒋楚豪静静地站着,听着这些被偏爱的炫耀,心中并没有太大的失落,反而更加鄙视周文川。
在周文川这样的大男人眼里,安宇倩对他的好成了他炫耀的资本,谁得到了安宇倩,谁就赢得了战斗。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自己稍微自私一点,坚持不和安宇倩离婚,她这辈子都是他的妻子。
蒋楚豪不想和周文川多费口舌,只留下一句:“那祝你早日如愿以偿。”
周文川一愣,眼中的得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脸涨得像块红布。
蒋楚豪直接离开了卫生所,回到了家属院。
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休息了,路上只有蟋蟀和青蛙的叫声,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狗吠。
他回到家,打开了灯。
指导员批准的下乡条子,就是明天。
7月18号。
距离他去警局报到的倒计时,只剩下2天。
蒋楚豪借着夜色收拾东西,想到明天就能见到母亲,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就准备出发。
没想到他刚要开门,门就从外面被打开了。
安宇倩回来了。
两人对视,都是一愣。
安宇倩看了一眼他手里简单的行李:“你今天要去乡下看妈妈?怎么不带上我之前买的补品?”
没等蒋楚豪开口,她就急忙打开柜子,把大大小小的包裹都拿出来,塞进一个大尼龙袋里,递给他。
“有点重,辛苦你了。”
蒋楚豪平静地接过:“那我走了。”
“等等!”
安宇倩又叫住了蒋楚豪。
蒋楚豪疑惑地回头,安宇倩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他。
“昨天事情太突然,没能一起吃饭,今天已经是18号了,再过两天就是你的生日,这是提前给你的礼物。”
蒋楚豪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条和周文川一模一样的蓝色领带。
蒋楚豪紧握着领带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度,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安宇倩。
她正含着笑意注视着他,眼中似乎还带着一丝期待。
确实,过去她送给他的白衬衫总能让他欣喜若狂,他会情不自禁地拥抱她,表达自己的喜欢,那种快乐能持续一整天。
然而现在,他却笑不出来。
蒋楚豪把领带塞进口袋,转移了视线:“谢谢你。”
安宇倩愣了一下,没想到蒋楚豪会这样回应,她下意识地问:“你不喜欢吗?”
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慌乱,仿佛有些事情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
蒋楚豪提起尼龙袋,直视着她的眼睛,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你想得太多了,时间紧迫,我得赶紧走了。”
安宇倩没有再阻拦:“好的,路上小心。”
“嗯。”
蒋楚豪边走边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始终没有移开,但他的脚步并未因此停下。
离婚报告已经盖章,他和安宇倩实际上已经不再是夫妻。
这样想来,因为那条蓝领带而产生的郁闷似乎逐渐消散了。
结束这段不适宜的婚姻后,他将不再被情感所束缚。
等他到警局报到后,他将全心全意地完成组织的任务,为保卫国家的安宁贡献自己的力量!
……
从京城回到乡下,距离并不算太远。
但是结婚四年来,他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一进村,蒋楚豪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背着竹笼,在路口张望的瘦弱身影。
“妈!”
钟母提着东西快步迎了上去,越靠近,他越能看清,母亲瘦了,老了,鬓角的白发已经一片片地显现出来……
“妈……对不起……”
老人也高兴得眼泪汪汪,抿着嘴唇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回来就好,走……回家,妈给你包饺子。”
蒋楚豪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睛被泪水模糊,嘴角却高高扬起。
他的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仿佛所有的烦恼和忧虑在看到母亲的那一刻都消失了。
一大一小的身影并肩走回家。
当蒋楚豪看到厨房里已经和好的半盆白面,还有已经剁碎的猪肉,他的心更加酸楚了。
尽管他们家有烈属补助,但也是有定量的,这么多精面……不知道母亲是用了多少肉票跟别人换来的。
他把带回来的各种票偷偷塞进了母亲的枕头下,然后进厨房帮忙。
母亲正在往饺子里塞铜钱。
“吃了铜钱饺,一生福禄平安,顺遂到老。”
蒋楚豪垂下眼睛,愧疚感越来越深,眼前越来越模糊。
母子俩黏在一起一整天,晚上还睡在一起,聊着蒋楚豪小时候的趣事,聊着他在部队的乐事,但都默契地没有提及离开。
但天总是会亮,蒋楚豪终究要离开。
7月19号。
距离蒋楚豪去警局报到的倒计时,只剩下一天。
钟母翻箱倒柜,往蒋楚豪的包里塞东西,嘴里不停地念叨:“这是妈自己炒的辣酱,你最爱吃。你厨艺不错,拿着这个拌饭就能吃下一大碗。”
“这是我特地晒的野菜,还有这些红薯也很甜,给你烤好了,你带着路上吃。”
……
不一会儿,包袱就被塞得满满当当,再也装不下了。
“唉,你怎么没带个大点的包袱,妈恨不得把自己也装进去,让你带走。”
一句话,蒋楚豪立刻泪如雨下。
好在钟母忙着收拾包袱,蒋楚豪擦了擦眼泪,笑着说:“好啊,妈什么都会做,把妈带走就够了。”
母子俩相视一笑,都转过头去。
到了村口,离车站还有一段距离,阿妈腿脚不好,蒋楚豪就不让她送了。
“就送到这里吧,妈。”
钟母点点头,没有坚持,只是佝偻着腰没办法挺直,只能让蒋楚豪低下身子,用手一寸一寸地抚摸着他的脸。
“去了警局后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空了就回来看看,妈在家等你。”
“好……”
蒋楚豪鼻子一酸,在母亲收回手时立刻转过了身,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湿润的眼睛。
蒋楚豪感觉到背后被母亲轻轻推了一把。
而身后,是母亲哽咽的声音——
“楚豪,朝前走,别回头!”
蒋楚豪背着包,忍着泪没有回头,只是抬手用力挥了挥手。
回到了小区,安宇倩却没在家。
蒋楚豪把屋里屋外彻底打扫了一遍,他把安宇倩给的那条领带和一柜子的白衬衫都送人了。
忙完这一切,夜幕已经降临。
屋子变得干净整洁,仿佛蒋楚豪从未存在过。
蒋楚豪围着熟悉的军营转了一圈,今晚靶场有夜间训练。
士兵们排成一列,在夜色中练习射击。
他和安宇倩的初次相遇就在这里,射击比赛无论是蒙眼还是奔跑,她都能次次命中十环,那时候她在他眼中仿佛会发光。
正当他准备继续前行,指导员突然看到了他,向他走来。
“蒋楚豪,你明天就要离开了,虽然你已经得到了组织的批准,被迫和安团长离婚,但她现在还不知道,你去警局后,你们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这两天安团长也没出任务,你真的不和她告别吗?”
蒋楚豪笑了笑:“如果有机会,再告别吧。”
但告别也得能见到人。
这个晚上,安宇倩依旧没有回来。
午夜的军号声响起。
终于迎来了7月20日。
蒋楚豪离开的倒计时,只剩下不到十个小时。
他去警局报到的时间,是7月20日上午十点。
清晨六点。
蒋楚豪就醒了,用妈妈塞进包里的野菜做了野菜饼。
或许他真的不擅长厨艺,几张饼都烤糊了。
“可惜了,没做好。”
蒋楚豪端着饼坐下,咬了一口就苦到难以下咽,这时,门被推开,安宇倩终于回来了。
看到桌上的饼,她很惊讶:“你做的?”
说着,就拿起一张饼坐下,一口一口很快吃完,眉头都没皱,还说:“不错,手艺有进步。”
她看起来是真的饿了,吃完就要去拿第二张饼。
蒋楚豪看了眼自己手里咬了一口的饼,直接端起盘子就往厨房走:“太苦了,你还是去食堂买早饭吃吧。”
但刚一转身,就被安宇倩从后抱住:“还好,你手艺有进步。”
安宇倩的头靠在蒋楚豪后背上,呼吸间热气都喷洒在蒋楚豪身上。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密过了。
但她这样靠近,她身上的医院消d气味就越浓烈。
指导员说她没有任务,但她一直没回家,是在医院照顾周文川的孩子吧。
蒋楚豪正要推开人,忽然听安宇倩说:“我们也要个孩子吧?”
他僵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不说话?你之前不是一直都想要个孩子?”
是的,蒋楚豪之前确实想要一个孩子。
若是三个月前听到这话,他会很开心。
但此刻再提,已经晚了。
蒋楚豪终于用力将人推开,扭头看向安宇倩,稳了稳心神,郑重道:“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我准备离开……”
话没说完,房门猛地被人打开。
周文川冒汗慌乱跑进来:“宇倩,小羽又高烧了,却怎么也不肯喝药,非闹着要见你,你能不能再去哄哄他?”
安宇倩松开了蒋楚豪,又留下一句“等我回来”,就匆匆离开。
或许是要走了吧,这一次被扔下,蒋楚豪心头一片平静。
只在安宇倩关门之际笑着招手。
“安宇倩,再见。”
安宇倩身体猛地一顿,看着蒋楚豪隐隐觉得不对。
心口没来由的慌,好像这句再见之后,她就再也见不到蒋楚豪了。
可周文川又催促:“快走吧,孩子等着吃药。”
安宇倩将不安压下,大步离开。
她和蒋楚豪已经结婚了,他说再见应该是要去执行任务,又不是不回来了。
再说,蒋楚豪在部队任职,怎么可能永远不见?
她们还有得是以后。
蒋楚豪目送着安宇倩远去,随后提着箱子,头也不回离开。
……
上午10点。
蒋楚豪抵达警局。
警局的警员们都等在门口。
望着他们,也望着他们身后耀眼的警徽,蒋楚豪心中火热起来。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了爸爸微笑着对他敬礼。
爸……
“我将佩戴上了您的警号,接过您的旗帜,在您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完成您未完成的心愿。”
蒋楚豪收并双脚,向着国徽,向着警局,向着所有警员敬礼高喊:“国安警察烈士蒋振明之子蒋楚豪,前来报道!”
对面,所有警员一并敬礼,高声回复:“欢迎警号81530,蒋楚豪同志归队!”
安宇倩踏进家门,已是一周后的黄昏时分。
她回想起对蒋楚豪说过的“等我回来”,却迟迟未归,心中不免涌起一丝愧疚。
周小羽病情严重,医院成了她不得不常去的地方。
周文川刚在文工团找到工作,工作刚步入正轨,只能她来回奔波。
等到周小羽病情稳定,她又被紧急任务缠身,直到今天上午才告一段落。
“蒋楚豪?”
安宇倩习惯性地呼唤蒋楚豪,回应她的只有一片寂静。
夕阳的余晖洒进屋内,让房间显得更加空旷。
安宇倩环视四周。
空旷得有些过分。
似乎缺少了什么。
她的右眼皮不由自主地跳动,一种莫名的焦虑感油然而生。
正要进入卧室,门突然被敲响。
是周文川,怀里抱着孩子。
“宇倩,家里的水管爆了,我修不来……”
安宇倩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家,意识到蒋楚豪可能还没从军区回来,便点了点头。
跟着周文川和孩子一起离开了。
半路上,她还不忘给周小羽买了些食物。
一小时后,安宇倩用胶带将破裂的水管修补好,测试了水龙头,确认无误后,准备离开。
“宇倩,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留下来吧,我做饭给你吃。”周文川今天特意穿着便装,白衬衫搭配利落的短发,显得格外帅气,他轻轻推了推周小羽。
周小羽走上前,用小手拉住安宇倩,稚嫩的声音说:“安阿姨,留下来吧,我爸做的红烧肉超级好吃。”
“不了。”
安宇倩婉拒,天色已晚,她得回家等蒋楚豪。
不过按时间算,蒋楚豪应该已经到家了。
不能让他一直等。
这样想着,安宇倩回到了家。
但推开门,屋内的昏暗让她再次感到莫名的焦虑。
蒋楚豪还没回来?
安宇倩罕见地感到慌乱,她连鞋都没换,快步走向卧室。
床铺整洁,地面干净。
她不由自主地走到衣柜前,带着一丝不安打开了柜门。
一半空空如也。
只剩下她的衣服孤零零地挂在那里。
安宇倩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白衬衫去哪了?
她突然想起在联谊会上第一次见到蒋楚豪时,他穿着白衬衫的样子,那是他们第一次在晚会上共舞。
他一身白衬衫搭配西装裤,随着音乐,每一个舞步都仿佛踩在她心上。
从那时起,她就喜欢为他挑选白衬衫。
最新的款式,最潮流的设计,穿在蒋楚豪身上,总是那么引人注目。
让她的目光无法移开。
她突然又想到,是时候要个孩子了。
也许不必等到明年。
蒋楚豪不是一直想要孩子吗?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像蒋楚豪就好,就像他的缩小版……
这样想着,她心中的歉意更深了。
是不是在军区被什么事情耽搁了?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这样想着,安宇倩打开了灯,一切依旧。
双人床上铺着薄被,被子整齐地叠成豆腐块状放在床尾,床单平整得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好像没人睡过。
没人睡过……
安宇倩猛地抬头,仔细打量着屋内。
不是错觉,真的一点蒋楚豪的东西都没有了。
焦虑和不安越来越强烈,安宇倩毫无睡意。
脑海中不断浮现蒋楚豪的身影。
她下意识地不愿面对,暗示自己。
是不是去执行紧急任务了?
会不会在任务中遇到危险?
会不会吃不好睡不好?
去的地方远不远?
这次任务竟然没有提前告诉她。
应该不会有事,蒋楚豪在部队里的擒拿和摔跤技术都是顶尖的,不会有事的。
安宇倩安慰着自己,却实在躺不下去,干脆起身去了客厅。
是不是在她出任务的那些夜晚,他也是这样辗转反侧?
蒋楚豪……
我好想你。
安宇倩突然意识到相思之苦,环顾屋子,却找不到任何能慰藉她的东西。
那条领带,买回来就没见他戴过,是不喜欢吗?
白衬衫也很久没见他穿过了。
从结婚后,她都没见过蒋楚豪穿白衬衫跳舞了,等蒋楚豪回来,她要带他去百货商店,让他自己挑选喜欢的款式,告诉他,以后他的所有喜好,她都会铭记在心。
安宇倩心里嘀咕着,却意外发现。
床头的台灯不翼而飞,那装着两人合照的相框也消失了,甚至蒋楚豪结婚时亲自挑选的小物件,也统统不见了踪影。
那些象征着“蒋楚豪”的物品,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宇倩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蒋楚豪也不见了。
她差点冲动地去找指导员,想问问蒋楚豪是不是去执行任务了,去了哪儿。
但夜已深,安宇倩只能熬过这漫长的一夜,直到天亮。
操场上响亮的口号声震耳欲聋,仿佛鼓点般敲打着安宇倩的心。
她前往军区寻找指导员。
却没见到人影。
在操场上转了一圈后,终于在去办公室的路上,看到了指导员的车飞驰而过。
她急忙追了上去。
军区办公室里。
“蒋楚豪同志和安团长的离婚,这事终究得提一提,否则……”
指导员手里拿着红头文件,一脸茫然,话还没说完,门突然被撞开。
门外站着的是面色阴沉的安宇倩。
安宇倩一言不发,从指导员手中夺过文件。
她越看脸色越难看。
在看到蒋楚豪的亲笔签名和父亲的印章后,安宇倩沉着脸,大步离开。
路边,邻居嫂子出来晾衣服,看到急匆匆的安宇倩,不禁小声嘀咕:“这么急匆匆的,老公丢了吗……”
安宇倩回到陆家,将文件摊开在安父面前。
气氛瞬间凝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安钧豪看着面色阴沉的女儿,一早就知道她回来的目的。
她扫过文件上蒋楚豪的签名,再看向女儿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冷着脸重复了文件上的组织决定。
“组织已经同意了,你们两个已经解除了夫妻关系。”
“离婚的事,我竟然一无所知?”
安宇倩的脸色已经冷到了极点。
安父作为陆战区的首长,这件事安宇倩从头到尾都没得到消息,肯定有安父的参与。
“蒋楚豪决心离婚,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安宇倩愣住了:“可我不想离婚。”
“你不想?你和周文川的事都传到我耳朵里了,你别说你不知道,蒋楚豪也不可能没听说过,你现在说你不想?”
安钧豪想到蒋楚豪受的委屈,一时之间有些气女儿,更加恨铁不成钢地说:“蒋楚豪对你好的时候你在干嘛,现在人家不愿意再贴你的冷屁股了,你倒想起来了?”
安钧豪越说越气,连顺气的茶也喝不下了,重重地砸在桌上:“他甚至在离开时都在为你保全面子,连离婚申请都是私下给我的,没让你在全队面前丢脸!”
父子俩一时之间气氛紧张,气氛实在糟糕。
安钧豪警告道:“不管你对蒋楚豪是真心还是假意,既然你们已经离婚了,那就各自安好吧,他已经申请调离,你也该花时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理清楚。”
安宇倩的眼神冷冽如刀:“他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
安父实话实说:“蒋楚豪已经接替了他父亲的警号,现在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隐姓埋名执行任务,也许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接替他父亲的警号……
安宇倩身体猛地一震。
安父说完又怒气冲冲地指责道:“你连他父亲的追悼会都没参加,还有脸来我这闹?!”
听到这话,安宇倩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场她没有参加的追悼会。
安宇倩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安钧豪的办公桌上抽出了内部报纸,上面还刊登着不久前的追悼会。
目光紧紧锁定在那张与蒋楚豪极为相似的烈士照片上,安宇倩的眼睛一眨不眨。
蒋振明,蒋楚豪……
终于明白,那天的追悼会,原来是蒋楚豪父亲的。
而那天,她因为紧急任务,连他的话都没听完就匆匆离去。
蒋楚豪!
怪不得,怪不得从那天起,蒋楚豪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原来,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蒋楚豪,对不起。
相恋两年,结婚两年,她忽略了他,淡忘了对他的爱。
“爸,他现在在哪里……”
安宇倩的脸上写满了悔恨。
抬起头,那双总是让人沉醉的桃花眼已经布满了血丝。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安钧豪也不忍心再责备。
但是蒋楚豪的身份特殊,具体的调令地点,他这个首长也不清楚,只能无奈地看着女儿摇了摇头:“错过的人,就让他过去吧,这样对你们两个都好。”
但空气沉默了许久,是安宇倩固执地抬起了头。
“不,我只要他,我只要蒋楚豪。”
……0
父女俩并没有不欢而散,但安宇倩再也没有回到安家。
周文川在军区听说蒋楚豪和安宇倩离婚,还自请调走的事情,也顾不上文艺团筹备晚会的繁忙,抽空去找了安宇倩。
“宇倩,你和他……离婚了?”
虽然是问句,但周文川的语气却很肯定,甚至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喜悦。
他想去拉安宇倩的衣角,就像以前那样,却被女人后退半步躲开了。
安宇倩的声音很僵硬:“没有,我没同意。”
周文川准备好的话一时语塞,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周文川眼中含泪:“宇倩,虽然你拒绝了我这么多次,但我还是要再一次告诉你,我还喜欢你,从离开你那一刻起我就后悔了,但我没办法……我们真的不能复合,破镜重圆吗?”
“你也看到了,我们明明没有什么,都很清白,蒋楚豪却自己打了报告和你离婚,他对你根本就没有信任,这样的男人……”
“我明确和你说过,我有丈夫,我们没可能了。”
周文川仍不死心:“可你对我还和以前一样好……”
安宇倩皱眉打断了周文川:“我爱他。”
周文川瞬间哑口无言,不可置信地盯着安宇倩。
安宇倩回看过去,眼神坚定。
是的,她爱蒋楚豪。
之前几次拒绝周文川的告白时,她也以为自己是出于责任,出于对婚姻的忠诚。
但蒋楚豪离开后,她才清楚地意识到。
她早就爱上了蒋楚豪。
单纯的爱。
她无法确定是何时何地开始的。
但她知道,她离不开蒋楚豪了,这辈子都离不开了。
或许是在周文川离开她,她一蹶不振,蒋楚豪却悉心陪伴的时候。
或许是在她逐渐走出失恋的痛苦,看到蒋楚豪的笑容会怔愣的时候。
或许是确定恋爱关系后被蒋楚豪偷亲心里会激起一片涟漪的时候。
又或许是无数个日夜蒋楚豪忙里偷闲为自己学煲汤,学缝补的时候。
无数个或许……都是蒋楚豪爱她的证明。
她早已沦陷却不自知。
安宇倩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蒋楚豪的一颦一笑。
再睁开眼时,安宇倩的眼神已经变得清澈。
她将文件递给周文川,语气冷淡:“你的工作证明下来了,小羽的户口我已经上报转回到你自己名下了。”
“以后,我希望我们之间,只有工作关系。”
三年光阴匆匆而过。
网址:强制离婚报告下来后,我默默离开,陪白月光看病的妻子回家时慌了 http://c.mxgxt.com/news/view/1004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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