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漂讲述“路人甲”故事 吃馒头也不想离开横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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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材自1000名群众演员的真人真事，三年心血造就而成的小人物传奇，尔冬升用一部电影《我是路人甲》当做自己从影40年的纪念之作。随着电影上映，万国鹏、王婷、沈凯、徐小琴、覃培军、王昭等原本默默无名的群演走入公众的视线，“横漂”这个集体也引发了网友热议。在“一年歼灭日军成千上万”的横店，来来去去的群众演员只会更多，但是能够真正面对镜头，说上一两句“水词”甚至和主演搭上戏的人却是凤毛麟角。

王昭：想去念专业院校 真正学习表演

“等你老了，影坛就是我的了！”电影《我是路人甲》里，长得不错但是懒惰散漫的王昭，瞪着古天乐的海报如是说。1993年出生的王昭是“横漂”中比较幸运的一个，只身来到横店打拼了小半年，就遇到了尔冬升导演并顺利进入“路人甲”剧组。王昭曾经当过散打教练，还在朋友开的培训班里教过街舞，后来因为培训班解散了，他就带着积蓄开始全国旅游。回忆起自己来到横店的缘由，王昭不好意思地说：“当时游玩到浙江的时候钱不够了，想打工挣点路费，然后听横店的朋友说这里招群演，能见到明星还可以挣钱，我就留下来了。”

在横店，群众演员分为三个等级——群演、群特和特约，其中特约演员又分为大特约和小特约。在朋友的引荐下，身高和长相还不错的王昭加入演员公会，顺利成为“群特”的一员。然而领证上岗的王昭，因为没什么经验，外加人生地不熟，刚开始的一个月几乎没接到什么 角色。于是，王昭和大部分群演一样，混在人群中演过往的路人，战火中受伤的士兵甚至是“死尸”，作为背景出现在一个个剧组里。他略带自嘲地说：“扮演如何被杀，那都是武行干的事情，群演就负责躺在地上。”有了一些经验之后，王昭的台词多了起来，他也主动出击，拿着资料去剧组面试。有一次，王昭面试的角色需要当场落泪。完全没受过专业训练的王昭，在现场怎么也哭不出来，他就灵机一动，找了化妆师的洗发水偷偷倒在手上，往眼睛上一抹。刺激性的液体果然让他立刻落泪，甚至还泪流不止，这一哭果然震住了负责面试的导演，王昭也顺利拿到了角色。

“一场重头戏的台词足足有一页A4纸呢”，虽然事情过去很久，但王昭回想起来依然很是兴奋。可是头一遭拿到这么多台词的王昭，演第一场戏的时候就捅出大篓子。那天天气很热，有点不舒服的王昭在剧组的角落里睡着了，轮到他演戏时就被其他演员叫醒，立刻要上场对戏。王昭说：“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一共就三句台词也讲不利索，NG了不知道多少次，演了快半小时。”祸不单行，讲不好台词的王昭还在走位时不小心踩坏了道具，副导演直接就开始骂人了。《我是路人甲》中，特约演员沈凯因为讲台词不停磕巴和走错位，而被导演直接开除。王昭说，按照横店的生存法则，自己当时也应该被直接换掉，但是很幸运地遇到了一个还不错的导演，“最后他把我的台词分成三段，一句一句拍的。”拍摄结束后，王昭挨个给剧组上下的工作人员道歉，看别人的脸色并不好受，王昭说：“虽然侥幸没被开除，但那天就开始怀疑人生了，觉得自己挺没出息，可能真干不了这一行。”

那天晚上，王昭在横店的大街上走了一圈又一圈，他不好意思和朋友说自己的遭遇，也想关掉手机玩失踪，第二天不再去剧组。但是思前想后，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他还是选择了继续硬着头皮去剧组。果然，第二天的拍摄就变得顺利许多，王昭笑称这是“时来运转”。因为珍惜来之不易的表演机会，王昭在做“小特约”的时候就不再接其他剧组的戏，他说不想让剧组觉得自己不靠谱，砸了招牌。而拍戏的酬劳是按天数算的，挣得多的时候能有五六千元的收入，挣得少的时候不过几百块。王昭直言，钱最少的时候一天只敢吃一顿饭，“实在饿得不行了，就去街边买一碗3块钱的面。”问及出演《我是路人甲》之后，生活的变化大不大，王昭犹豫了一下，避重就轻地说：“我老家的亲戚们去看了影片，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种特别欣喜的反馈。可能演了一个懒人，他们误以为生活中的我也是如此。”如今，王昭已经离开横店回到了老家，对于未来的计划他并没有想太多，“我不是一个有明星梦的人，但是现在对演戏比较感兴趣。有机会的话，我想去北京专业院校接受培训。”

小婉：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遇到尔冬升呢

“横漂”大军中，有像王昭这样误打误撞入了行的，但更多的人还是心怀一颗演员梦而来，小婉就是来横店追寻梦想的一位女孩。今年才20岁的小婉，初中毕业后就进入礼仪行业，但是不喜欢按部就班的工作的她，去年来到横店当起了群演。接受采访的当天，小婉演了一整天的戏，直到深夜才接通了电话。这个略带口音的小姑娘虽然有点内向，但是讲话十分直爽与坦诚，她说：“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看电视剧，总想着要是有一天能出现在里面就好啦，现在这个小愿望也算实现了。”因为受过礼仪培训，身高又有170，小婉来横店没多久就成为了“群特”。说起和明星对戏的经历，小婉一扫之前的低落，兴奋地说：“去年参加过《偏偏喜欢你》的拍摄，看到了郑爽还有黄宗泽，可能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明星，还是特别激动的。”

见到喜欢的明星是开心的，但拍戏也难免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我是路人甲》里，有群演试图给自己加几句“水词”而被导演破口大骂，小婉则曾因为自己设计动作而被训。她说：“有一场演宫女的戏，我当随从要帮主人点蜡烛。我以为演主人的要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会走得比较慢，没想到那个演员走得非常快，立刻被导演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不过，小婉并不觉得委屈，“当时尴尬的感觉比伤心要多，我觉得是我做得不好，没理解人家的意思。”不过，挨训并不是最难过的事情，长时间的候场才是最难捱的。小婉说：“有的时候你在片场耗了十几个小时，可能一场戏都没拍到，这种情况是心累。要是想挣钱，谁来横店挣这点工资呢？还不是喜欢表演，为了能上镜头吗？”提及过几天横店将有大暴雨，全部的剧组都将歇工，小婉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没戏拍就只能休息了。”

做群演难，做女群演难上加难，比如角色会受限制，不像男孩子能参演许多战争戏。与其他男群演动辄五六千的收入相比，小婉每个月大概只能挣到一两千，没什么钱的时候，她就每天只吃馒头。日晒雨淋也是常有的事，小婉说，因为长时间的曝晒，自己的脸上被晒出许多斑，而冬天拍大场面的戏，可能又要在寒冷的室外从早站到晚。太过辛苦的工作，让小婉的家人并不支持她“横漂”。她说：“家里人总归希望女孩子能够安安稳稳的上班，早点嫁人。但我觉得当‘横漂’是我的愿望，就算我以前和现在不来，也总有一天要来的。”过年回家的时候，小婉还被家里催着去相亲，“虽然我年纪不大，但在我们那边很多姑娘都已经结婚了。被催着相亲很烦，只有回到横店，才觉得是自由的，生活是有希望的。”

小婉说，在横店的日子里自己渐渐想开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怀抱“明星梦”。对于将来，她也有了新的打算，“可能过阵子会去找份演员助理的工作，我没想过要靠演戏出人头地，但是不做演员的话心理压力又很大，所以还是想做一些相关的工作。”很喜欢《我是路人甲》，她说电影里有太多让自己感同身受的桥段，看到片中热爱舞蹈的女孩在广场起舞时，她甚至忍不住哭了。或许每一个来横店的人，嘴上说着不在意能否成功，但或多或少都会期待着奇迹的发生。小婉说在横店已经不流行幻想成为王宝强，“横漂”们有了新的标杆，“大家都说，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遇到尔冬升了呢？”

阿生：我奋斗就好了，不想让女朋友演戏

曾经当过兵的阿生在横店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算起来也是“老横漂”一枚。因为有太多满怀热情而来的年轻人，在横店不过待了几个星期就失望而归。与其他“横漂”的侃侃而谈相比，阿生略显沉默，回答起问题也是细斟慢酌。因为经常帮着群头挑演员，阿生对横店的情况了若指掌。据他透露，群演一般一天40元，群特是70元，特约最低的是150元到300元，工资高的也有一天上千的。通常剧组需要群演的时候，就会通知演员公会，而演员公会又会找群头来分配演员。所以要想顺利拿到角色，跟群头搞好关系自然是少不了的。尔冬升导演曾透露，在横店时常会发生群头索要回扣的现象，对此，阿生却不置可否地说：“能不能上一部戏，最后还是要看你肯不肯拼搏，是不是够努力。演得太差了，没人能帮你。”

回忆起最初演戏的经历，阿生笑言自己连演员旁边的小跟班都演不好，“当时只有一句话，也就是‘报告司令’之类的，我哆哆嗦嗦地说了好多遍。导演直接就要摔东西了，还骂副导演是从哪里找的人。”去横店探过班的人都知道，这个地方的夏天酷热难忍，而且蚊虫极多。阿生说，拍一场皇帝登基的戏份时，四五百个人在皇宫外面站了足足一天。“当时是七八月的天气，我们穿着很厚的戏服，拿着道具要一直站着不能动。当时脸上就开始脱皮了，而且就算给演员们发了各种防中暑的药，还是有群演晕倒。”

有人在横店遇到尔冬升，有人在横店邂逅爱情。《我是路人甲》里，万国鹏不远万里来到横店打拼，身边还有女友王婷的支持与陪伴，这样的故事也在阿生身上发生。今年24岁的阿生，就是和自己的女朋友一起在横店演戏。不过最近由于夏天横店太热了，阿生就让女朋友先去别的地方打工。阿生透露，自己的女友也喜欢演戏，但不善言辞的他却斩钉截铁地说：“我在这里拍戏和奋斗就好了，不想让女朋友再演戏。这个圈子怎么说呢，各种原因，还是不太适合女孩子吧。”对于未来，阿生的想法很清晰，“我现在除了演戏，也会跟着老大（群头）学一些管理，然后也会研究其他的工作。以后希望能做点副导演的助理，或者现场执行之类的工作。”

结语

随着影片的公映，每天都有人在横店官方微信群、QQ群里要求当群演。由于夏季是横店一年中剧组数量最少的，横店影视城演员公会现有注册演员人数已有23000多名，近日演员公会发出通知称即日起至9月暂停办演员通行证。这似乎印证了尔冬升导演最初的担心，“我很怕这部电影出来之后，会引来很多年轻人到横店‘漂’，来到那个地方后，却发觉不是影片描述的那个样子的。我很清楚，他们中有人会成功，也有人会非常失落。”

即便如此，《我是路人甲》的英文名字最终定为了“I Am Somebody”，而不是“I Am Nomebody”，尔冬升说，不然就太残酷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阳光的地方就会有阴影，有公平的事情就会有不公平的事情存在，横店自然也不例外。影片中，尔冬升导演还是选择了用正能量的角度去呈现小人物的命运，有无奈与悲哀，也有愿望实现的小确幸。“横漂”是梦想还是幻想，旁人无从评价，或许，成不成功是每个人自己的命运，但是敢不敢去追梦却是手中真切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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