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觉不幸运,劝君读读史铁生
2012年,陈希米去德国,她找到了一个小木盒子,将史铁生的骨灰装入其中,决定带着他的遗愿一起去德国。
这个小木盒,是王安忆送给陈希米的;
而小木盒里装着的骨灰,则是史铁生生前留给陈希米的。
史铁生生前曾告诉陈希米,他喜欢德国。
《我与地坛》的读者都知道,史铁生一生都在与疾病作斗争。他曾说过:“我的职业是生病,业余写点东西”;
史铁生少年时期成绩优异,但在21岁时却因瘫痪卧床不起;
30岁不到的年纪,又因肾病需要长期插着排尿管,身上一直散发着尿骚味;
命运并没有就此放过他,1998年,史铁生被确诊为尿毒症,需隔日透析。
59岁那年,他离开了这个世界,留下了无数精神财富给我们。
当代文学曾有一篇文章评论:“史铁生在中国作家中是对哲学问题思考得最全面、最深入的一个,也是以他的文学天赋表现得最生动、最具震撼力的一个。虽然他的作品不易读懂,但从未来的角度来看,我相信他的作品必将呈现出思想前所未有的深度和超前性。”
1951年,史铁生降生在北京的旧胡同里。小时候,他常常站在窗户前,凝视着窗外,期待着母亲的归来。
史铁生自小就是学霸,就读于清华附中,是学校里的尖子生。他喜欢体育,尤其擅长80米跨栏,是学校的运动健将。多年后,他曾表示:“梦想是当一个运动员,驰骋于运动场上,只是最后成了一个作家”。
然而,命运却给他开了一个玩笑。18岁插队到陕北放牛时,他突然病倒,被诊断出患有尿毒症。从那时起,他的一生就与疾病作斗争。
20岁时,史铁生在山里放牛时遭遇暴雨和冰雹,高烧不退,大病一场。从此开始了他与残缺斗争的一生。一年后,他下肢彻底瘫痪,只能生活在轮椅上。
史铁生曾多次想要自杀,但在《我与地坛》中,他描述了自己在地坛公园门口看到老树、墙垣和来来往往的人时的感受。他明白了:“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虽然身体残疾,但史铁生从未放弃对生活的热爱。他乐观向上,总是用幽默的方式面对生活。朋友们去看望他时,他会热情地为大家做饭、炒菜,并和大家聊天笑闹。
正如罗曼罗兰所说:“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依旧热爱生活。”史铁生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残疾是命运给他的礼物,史铁生接受了这个礼物,并带着它坚强地活了下来。然而,命运并没有就此放过他。此时,木心的一句话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岁月不饶人,我亦不曾饶过岁月”。对于史铁生来说,即使命运不放过他,他也从未屈服于命运。
1980年底,被确诊为尿毒症,他每周要去医院透析三次,每次透析持续四个多小时。每次透析时,他都躺在床上看着血液从身体中抽出、过滤再缓缓流回自己的身体里。这样的生活持续了12年。
尽管生活如此苦难,但史铁生却乐观地面对一切。他曾在采访中说:“十八年前医生就告诉我终有一天要做透析,所以我已经很幸运了。那个时候透析水平远不如现在,命运已经很善待我了。”
史铁生先后住过三家医院,其中住得最久的是友谊医院。时间久了,有些护士也熟悉他了,对他说:“你的名字真的没取错,你的命比铁还硬!”确实,史铁生的命真的很硬。
1980年肾衰初发时,他问医生:“敝人刑期尚余几何?” 医生说:“阁下争取再活十年。”然而,他却大大超出预期,过了那个十年,还是十年之后又十年。2010年12月31日,史铁生突发脑溢血逝世。陈希米将史铁生的身体唯一完好无损的肝脏和眼角膜捐献出去。史铁生希望器官的新主人能帮他继续看看这个美好的世界。
四天后,史铁生的肝脏成功移植给了一个天津肝病患者身上。医生们虽然见惯了生死,但对于史铁生却不得不佩服。他的主治大夫感叹道:“史铁生之后,谈生是奢侈,谈死是矫情。”
史铁生把疾病交给医生,把命运交给上帝,把快乐和勇气留给自己。这就是史铁生!
人生若觉不幸运,劝君读读史铁生。史铁生就是这样一个人:在黑暗的时候读他,会看见有星光从天而降;在痛苦的时候读他,你会发现,这个人身上发生的事情,难道不苦吗?可是他却一直笑着面对;在高兴的时候读他,你会发现,这高兴恰是由于曾经悲伤过,因而显得很美。
若命运给人苦难,就是为了看人笑话,那么史铁生可能反过来笑了命运。或许他也曾想过命运的不公,但后来他醒悟:“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他的文字里,处处都充满着对神、上帝、佛、残疾和黑夜的思考,无论是《务虚笔记》,还是《病隙碎笔》,或者是《昼信基督夜信佛》,都从来没有断过。
他的文字让人看到:人就是人自己的神,神的完美,就在于人对于完美的无限追求中。虽然他的身体被上帝摁下来,只能坐着看这个世界,但是他的精神,却昂扬地站了起来。
史铁生走了,但是他的精神永在!正如他说:太阳,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他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晖之时。那一天,我也将沉静着走下山去,扶着我的拐杖。有一天,在某一处山洼里,势必会跑上来一个欢蹦的孩子,抱着他的玩具。当然,那不是我。但是,那不是我吗?宇宙以其不息的欲望将一个歌舞炼为永恒。
史铁生的爱人陈希米看着史铁生的照片,最常说的一句话是:别忘了你说过的下辈子还要娶我。史铁生不是还在吗?他的轮椅、他的地坛、他的书、他的陈希米,都还在!那不就是他吗?
哲学家叔本华曾提出,痛苦是人生的本质。后来,诗人汪国真将这一观点总结为一句诗:“欢乐是人生的驿站,痛苦是生命的航程。”苦难是否有价值?答案是肯定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曾说:“我就怕我配不上我所受的苦。”许多哲人都认为,苦难是对精神的淬炼,更是信仰的践行。
史铁生的生命充满了苦难,然而他将其视为检验自己生命的一种工具。在他的著作中,我们可以看到他对苦难的思考。例如,他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世界上没有了苦难,世界还能够存在吗?如果没有残疾,健全是否会变得乏味和腻烦?
当史铁生刚坐上轮椅时,他抱怨上帝为何要给人间带来诸多苦难。然而,当他患上褥疮、尿毒症等疾病时,他开始怀念过去的日子。终于,他意识到每时每刻我们都是幸运的,因为任何灾难的前面都可能再加一个“更”字。
史铁生对苦难的不断思考,使他获得了关于苦难和残疾的哲学认识。他认为,人生来就是带着残疾的,因为“人所不能者即是残缺,即是残疾”。正是这种不完美,使得人类追求完美的信念得以体现。
最终,史铁生看到了神性,看到了人性中潜藏的神性,看到了人在不完美中寻求完美的信仰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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